第 115 章
與林朝的交流暫時告一段落,葉非卿和沈念如約來到食堂和陸斯宇他們好好的吃了頓飯。 雖然已經(jīng)半年沒見了,但意外的是食堂掌勺的大爺居然還記得葉非卿樣子,許久未見,又負新傷,大爺內(nèi)心深處感動惆悵,自動幫他腦補了一場艱難險阻,千辛萬苦的任務(wù)經(jīng)歷,于是在陸斯宇和齊飛原本備好的一大桌子菜上又額外添了一道鴿子湯。 末世已經(jīng)過去近一年了,食物從一開始的短暫稀缺到現(xiàn)在已經(jīng)徹底得到了緩解,雖然還是不能浪費,但基本上不會再過分限制,并且基地內(nèi)的電量供應(yīng)也基本得到了全面恢復(fù)。 與外界不同,這里的一切看起來都頗有幾分欣欣向榮的意味。 身體狀態(tài)良好,饑餓程度飆高,葉非卿一個人吃掉了小半桌子的菜,最后一個放下了手中的筷子。 說是敘舊,但實際上也就是兄弟幾個湊在一起簡單的說上幾句話,他們這些人雖然內(nèi)心世界情感豐富,但真正表達出來的往往就只有那么一點。 在食堂分開以后,葉非卿就和沈念一起回了黑鷹家屬樓。兩個人身上的傷都還在,但顯然,葉非卿已經(jīng)等不急到傷勢完全好起來了。跟他消失的時間差不多,沈念也已經(jīng)半年沒有回過家了,他們的工作內(nèi)容特殊,太久看不到人,得不到消息,對家里人來說是比受傷還要難以磨滅的噩夢。 葉非卿站在樓下的時候深呼吸了一口氣,很難說清自己的心情。老實說之前每一次和葉父葉母見面,他都是拿來當作最后一次看待的,和以往普通的任務(wù)不同,世界末日和對于自己身體狀況的未知讓葉非卿的心理壓力超乎想象的重,他可以在陸斯宇齊飛包括沈念的面前裝作若無其事,但對著自己的父母卻不行,概括下來的原因,仍舊是自責,養(yǎng)育之恩無以為報的自責,可這一切在這幾天的時間里被徹底顛覆了。林朝的歸來,沈念的回應(yīng),讓葉非卿從心底升起了對生存下去的強烈渴望。 小拇指試探性的勾了勾沈念的手,葉非卿原本只是想要從對方身上再汲取一點溫暖,卻不料沈念直接反手握住了他,十指相扣。 葉非卿有些驚訝,側(cè)過頭正對上了沈念的雙眼。 “走吧”沈念的聲音和以前一樣,清冷中帶著沉靜,但他看過來的視線里卻分明夾雜著溫柔。 葉非卿笑了下,喜悅一路蔓延上了眼角。 照舊在兩扇門前分開,沈念看著葉非卿走進家門后才抬手敲了敲自己的家門。 白月一如既往地過了好半天才磨蹭過來,開了門看見兒子也仍舊是驚喜的揚起笑臉張手就抱,一切看起來似乎都和以往沒有任何區(qū)別,但是進門后,沈念卻沒有馬上跟著走進屋內(nèi)。 白月走了幾步后知后覺的反應(yīng)了過來,然后回頭疑惑的看向了自己的兒子。 “媽,我有愛人了”沈念看著白月的眼睛,開門見山,眼神里沒有絲毫的動搖,白月愣了一下,一瞬間想笑,卻又僵在了嘴角。 談戀愛是好事兒啊,沈念為什么要擺出這副表情語氣? “兒子,相信mama,只要你給我找的兒媳婦不是喪尸,我都能夠接受?!卑自麻_明的看著沈念,眼里流露出少見的慈愛。 沈念輕輕皺了皺眉,認真的思考起了葉非卿體內(nèi)喪尸病毒的占比。 白月沒有第一時間聽到反駁,完美的笑容“咔嚓”一聲出現(xiàn)了裂縫,隨后腦子里天馬行空的狂奔了起來,難道說兒子半年沒回來,真的是跟喪尸談戀愛去了??? 時間過去差不多只有三秒,但在白月的腦子里仿佛已經(jīng)過去了三個世紀,她看著兒子表情認真地臉眨了下眼睛然后極度嚴肅地提出了自己最后的讓步:“我是個顏控,我不接受缺胳膊少腿兒,沒眼睛掉耳朵的家人!” 沈念聞言一頓:“他很好看” 白月下意識地松了一口氣,還好還好,看來不會是什么挑戰(zhàn)神經(jīng)的造型,但是…… “真的是喪尸???” “不是”沈念鄭重地搖頭,他剛剛只是沒弄清楚白月真正介意的點是什么,聽到自己親媽一如既往超脫世俗的見解,沈念想了一下,直接說了出來:“是葉非卿” “……是小葉子你就不能直接說么?”白月激烈的心跳平靜下來,隱隱發(fā)白的臉色也漸漸恢復(fù)紅潤:“他跟你一起回來了?” 沈念點了點頭。 “那等會兒把他叫來,我有話對他說” 沈念皺眉,白月也緊跟著皺起。 “怎么,你覺得你媽我是棒打鴛鴦逼人分手的那種人還是有性別歧視喜歡燒死同性戀的那種人?” 沈念老實回答:“都不是” 白月白眼翻上天:“那你瞎緊張什么,就那么寶貝?”尾音上挑,白月大方的調(diào)戲起了自己的親兒子,奈何兒子像爸不想媽,回答依舊中肯嚴謹,絲毫不被她所影響:“是!” 白月看著兒子為加重語氣額外點的那下頭倍感無語,不過轉(zhuǎn)瞬間又揚起了一抹難得一見的溫柔微笑:“真是沒情趣,跟你老爸一樣?!币粯拥纳禋?,一樣的深情。 葉非卿被沈念通知已對沈母出柜并被邀請回家做客的時候,整個人震驚的幾乎忘記了呼吸。 他很想問問沈念是怎么想的,但是葉家和沈家是對門,沈念對他說的時候沈家大門都沒關(guān),他根本就來不及去問。 白月臉色平靜的把葉非卿迎了進來,然后面無表情地把自己的親兒子趕了出去。 一門之隔,葉非卿眼睜睜看著沈念和自己被迫分離在兩個世界里,眼底有一瞬間的悲涼。同時心中無限哀嘆,他這個出柜已久的都沒敢馬上跟葉家爸媽坦白從寬,沈念怎么就這么急不可待? 白月沒有在意葉非卿站在玄關(guān)處渾身上下透露出來的無力,淡定從容的走回小客廳倒了一杯柚子茶。 “小葉子,來喝茶” 白月的聲音從身后響起,葉非卿喉結(jié)滾動了一下,頭皮微微發(fā)麻,感覺比一個人應(yīng)對千軍萬馬的喪尸都可怕。 “白……姨”姐字到了嘴邊硬生生地掰了過來,葉非卿盡量笑的自然,邁開腳步走過去坐到了白月的身邊。 “說起來,我們也認識很久了,小念有沒有告訴過你,我為什么不留頭發(fā)?”白月把手邊的柚子茶推了過去,聲音柔和舒緩,葉非卿眼中露出了一絲茫然。 白月看著他的樣子彎了彎眼角繼續(xù)道:“我脖子上的紋身,是沈念他爸爸過世的日子,小念出生第三天的時候紋上去的,是不是還挺好看的?”白月將茶杯握在手心里,調(diào)皮的眨了眨眼睛。 葉非卿無意識地點了點頭,而后忽然間冷靜了下來,因為他意識到,白月接下來要和他說的話,對他來說應(yīng)該會很重要。 “小念的爸爸是我大學(xué)時期的學(xué)長,但是我們認識的時候,他已經(jīng)畢業(yè)了,我們在一起用了很久的時間,因為他實在是太遲鈍了,這一點,小念一點都沒有浪費的全部繼承了下來,你應(yīng)該深有體會了吧。”白月輕笑了一聲,葉非卿瞬間放下了心底最后一絲緊張。他目光追隨在白月的臉上,然后后知后覺的反應(yīng)了過來。 這是沈念的母親,是白月,是那個他從很早以前就開始敬佩的女人。葉非卿自己出柜的時候遭遇到了強烈的抵觸,所以他才會下意識的緊張起沈念,然而直到這一刻他才忽然清醒過來,沈念的母親,這個很酷的女人,畢竟不是其他人。 白月沒有注意到葉非卿的變化,也可以說她并不在乎,只是自顧自地在那里講述著,然后葉非卿一點點的知道了沈念和他父母的曾經(jīng)。 沈念沒有見過他的父親,在他還在白月肚子里只有八個月的時候,沈念的父親就因為一場意外過世了,孕期中的女人被告知需要堅強,為了孩子,為了她所愛之人留在世界上唯一的血脈。 白月坐在醫(yī)院的病床上,向護士借來工具,齊根剃掉了如瀑的長發(fā),然后隨著愛人深深埋入了地底,此后,一個人撐著,生下了沈念,并獨自撫養(yǎng)他長大。 與大多數(shù)父母不同,白月從小就沒把沈念當作是個孩子看,因為他們兩個人要做彼此的支柱,互相依靠著,才能好好的活下去。白月在沈念懵懂時便訴說過她和沈父的感情,在沈念揚起小小的腦袋問她什么是死亡的時候,微笑著,不帶任何隱藏的告訴了他這兩個字的含義,所以年幼的沈念從未問過白月類似他的父親在哪里這樣的問題。 沈念自小就比其他的孩子成熟,這樣帶來的負面影響就是他從小性格就過分穩(wěn)重,不太合群,不張揚,不攀比,不爭搶,也不在意,以至于成年以后漸漸變得有些孤僻,再加上他天生對感情遲鈍,是以二十幾年來,從未有過任何一段感情經(jīng)歷。 白月是擔心過他的,她怕兒子一生冷淡,不會愛人,怕他就此孤獨,體會不到這世界上最美好的酸甜苦辣。然而即便如此,她也從未強求過,愛一個人是一種能力,有的人會的早,有的人會的晚,她擔憂,卻不著急。 值得慶幸的是,這一天來的比她預(yù)計的更早一些,沈念說,他很寶貝葉非卿,盡管對方也是一個男人,但白月依然很開心。 柚子茶已經(jīng)徹底的冷了,但葉非卿仍舊覺得掌心溫熱,他拿起杯子一口喝了下去,酸酸甜甜的味道一直渲染到胸腔的左側(cè)。 白月是在向葉非卿交付,將她一生最重要的兒子,交付到他的手上,這比一切認同或祝愿,都更讓人感激。 葉非卿看著白月,倏然展開了一個無比燦爛的微笑:“如果思維的盡頭是死亡,我會好好珍惜他直到我的生命終結(jié)?!?/br> 如果意識可以超脫一切,那么我會和沈念的父親一起,繼續(xù)好好的愛你們。 白月的眼神驀然一顫,而后好半晌,伸手撫向了葉非卿的發(fā)頂:“好孩子,謝謝你” 葉非卿從沈家出來的時候,一轉(zhuǎn)頭就看見了沈念挺拔的身影。 葉非卿愣了一下,吶吶的問了一句:“你一直在?” 沈念面容沉靜,薄唇微啟,輕飄飄地吐出來兩個字:“等你” 葉非卿忽然間想起了白月對他說的那句:沈念像極了他的父親,未覺時遲鈍,已知后,便是江山傾覆的深情。 沒有人能逃過這樣的無止盡的溫柔。 葉非卿心底一動,人已經(jīng)走過去把人抱進了懷里:“以后,我會和你一起照顧她”就像照顧我自己的mama。 沈念下巴靠著他的肩膀,深潭般的眼眸輕輕一動,下意識地伸手回擁住了懷里的身體,屬于葉非卿的氣息環(huán)繞著沈念的感官,片刻后,他輕輕回應(yīng):“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