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2 章
勁敵消失,黑豹也并沒有完全放松警惕,它一早就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了葉非卿他們的車,事實上如果不是因為金雕太難對付,早在車子出現(xiàn)的那一刻,它就應(yīng)該帶著幼崽逃跑了,身受重傷的它完全明白自己此時此刻的被動地位,所以哪怕它現(xiàn)在正對著漆黑的車頭兇狠呲牙,也依舊掩蓋不住它眼底濃重的絕望。 葉非卿對豹子這種生物有著出奇的好感,雖說他很想下車去好好查看一下這對母子的傷勢,可是照目前的情形來看,這樣的行為恐怕只會加重對它們的傷害。 思來想去,最后葉非卿到底還是沒有下去,趕走金雕的行為已經(jīng)是破壞動物間的生態(tài)關(guān)系了,再施以不能被安心接納的援手,對它們來說也不一定就是一件好事。 眼看著天色馬上就要徹底的進入極夜?fàn)顟B(tài)了,草草吃了點東西后,幾個人決定原地休息,難得的打算要睡個好覺。 熄了燈關(guān)好窗,車子從外面看就徹底變成了一個別致而沉悶的巨大鐵盒。 黑豹在感受不到威脅后,小心翼翼,悄無聲息地隱退到了濃密的草叢中,小豹子嗚咽著發(fā)出的稚嫩哀鳴,在曠野中一點點徹底地消失了聲跡。 淅瀝微小的雨聲,摻雜著間或響起的蟬鳴蛙叫,聽起來倒也很容易入眠。這個地方剛剛才經(jīng)歷過一場大戰(zhàn),所以周圍的環(huán)境要比其他地方安全的多,在不需要人值夜的時候,大家的睡眠狀態(tài)通常都會淺一些,以便隨時可以應(yīng)付不知道下一刻會不會發(fā)生的意外。 其他三個人什么樣不知道,但是葉非卿這一次顯然是沒能控制的住,躺到床鋪上后,才剛一閉上眼睛,深沉的夢境就再一次席卷而至。 依舊是孤寂無邊的深海,倒映著漫天的星光,猶如一面巨大而深沉的鏡子。 一回生二回熟,這一次葉非卿再站在海面上,心境已經(jīng)可以算是趨于安穩(wěn)了。前兩次夢見這里的時候,他大都是在觀察和思考,所以這一次,他選擇了行動。 腳尖抬起的時候,一圈不甚明顯的波紋沿著他的方向朝四周緩緩的鋪散了出去,再落腳,又是新一圈漣漪。 葉非卿頓了頓,然后邁步向前一步步踏了出去。 海面廣袤遼闊,無論怎么走,都仿佛原地踏步般沒有什么變化,這里無風(fēng)無雨,不燥也不寒,葉非卿走了一會兒,忽然感覺到一股無法言說地寂寞。這種感覺就好像整個世界只剩下了他一個,無論怎么努力,都找不到任何一個生命能夠陪伴自己。 他忍不住停下來,低著頭看著海面上的倒影,自言自語般地輕生問:“你究竟想告訴我什么……” 遙遠而深重的嘆息像是穿越了很久的時間才來到他的耳邊,葉非卿跟著呼出了一口氣,隨后感覺到臉上有冰涼而濕潤的觸感。 他沒有哭,但眼淚卻不斷從他的眼睛里溢出來,最后劃過臉頰,一滴滴的落到了海面上。 “哈……”深吸一口氣,葉非卿倏然間張開雙眼,淚水順著眼角沒入耳鬢,濃烈的哀傷仍舊彌漫在瞳孔之中,沉悶的鈍痛仿佛巨石碾壓著心臟,一下比一下清晰。 “怎么了?”沈念幾乎是在他睜眼的下一秒就翻身從上層跳了下來,車窗上的遮板不知何時已經(jīng)被打開,在野外尤其明亮的月光和著清透的雨水痕跡斑駁著照在了他的臉上。 葉非卿睜著眼睛反應(yīng)了一會兒才徹底清醒,幾個呼吸平撫了情緒后,轉(zhuǎn)過頭看向了沈念:“沒什么,做了個夢。” “什么夢?”沈念身體靠前握住了葉非卿的手臂,臉上的表情淡淡的,可眼中的擔(dān)憂卻分毫不減。 “…不記得了”葉非卿笑了笑,難得的向沈念撒了個謊。 這個夢境充滿了詭異和暗示的意味,葉非卿不知道它代表了什么,會有什么后果,可是不論是什么,現(xiàn)在的他們都沒有能力去解決和對抗,他不想沈念對他的擔(dān)憂再上升一個等級了,尤其這一次的夢境比前兩次還要更久一些,時間似乎是成倍疊加的,他不知道這對他來說算不算是一件壞事,可是如果一直繼續(xù)下去,那么結(jié)局恐怕注定不會很美好。 “他們呢?”為了不讓沈念繼續(xù)追問下去,葉非卿動了動姿勢想要重新找個話題,一抬頭正好發(fā)現(xiàn)對面空了的兩張床鋪。 “陸斯宇去方便,齊飛跟他一起去了。”沈念看著葉非卿的雙眼,并沒有被他輕易打亂自己的疑問:“你睡的很沉。” 睡的不沉,就不會發(fā)現(xiàn)不了陸斯宇和齊飛之前就已經(jīng)下車了,而且看葉非卿剛剛醒過來的樣子,根本就不像是忘記了什么。 “你知不知道,有時候配合別人假裝什么都沒有發(fā)生,也是一種禮貌?”葉非卿短暫的停頓了一下,再出口的語氣帶上了一絲無奈。 “你不是別人”沈念不為所動,只是深切的看著他的眼睛。 葉非卿心尖一麻,先前醒來時的那些窒悶感一瞬間被掃了個干干凈凈。 “我只是做了個噩夢,想要在我男朋友的面前留點面子不提,沈先生這也不允許?”葉非卿故作驚訝地揚了揚眉,嘴角帶著對方最熟悉的弧度。 沈念嘴角微抿,隔了好一會兒,才像是努力說服了自己放棄繼續(xù)追問下去的想法補充了一句:“如果有事,要和我說。” “好,那我今晚可以牽著你的手睡么?”葉非卿回答的很快,并馬上提出了自己的要求,這一夢,盡管身體上的后遺癥已經(jīng)消失了,可是那股纏綿骨髓的孤寂感仍舊稍一憶起就會讓人覺得不安,葉非卿少見的示了弱。在基地寢室里,沈念和他通常都是牽著手或擁抱著睡的,雖然并沒什么什么直接聯(lián)系,但葉非卿就是覺得,如果可以握著沈念的手,他后面應(yīng)該會睡的很心安。 葉非卿的眼底有他自己都不知道的期待,在月色的籠罩下泛起了一抹不甚明顯的幽藍,沈念看著他,忽然二話不說的一把將人推到了最里面,由于速度太快,葉非卿的鼻子差點兒撞到了車窗上。下一秒,沈念掀開了毯子翻身一撐,整個人直接跳了上來。 腿疊著腿,手環(huán)著腰,沈念嘴唇幾乎蹭在葉非卿唯一能露出rou的后頸上:“睡吧” 毛毯沒什么重量的搭在了兩個人的身上,將這份溫暖盡數(shù)攏進了葉非卿的身體,熟悉的氣息,還有熟悉的溫度。葉非卿看著自己映在玻璃上的倒影,臉色一點一點的紅潤了起來,最后勾著嘴角心滿意足地閉上了眼睛。 陸斯宇和齊飛回來的時候只是朝著他們的方向掃了一眼,沈念的位置背著光看不清楚,而葉非卿的床上,兩道身體緊貼著,在毯子的遮蓋下看起來就像是一個人一樣,于是故意放輕腳步的兩個人直到再次躺下,都沒有發(fā)現(xiàn)另外兩個人的睡姿已經(jīng)發(fā)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最先醒來的人依舊是沈念,他估算著其他人差不多也該醒了,睜開眼睛后只留戀了一個呼吸就動身下床準(zhǔn)備去弄早飯。 哪怕動作輕了再輕,憑借呼吸,沈念發(fā)現(xiàn)自己還是驚醒了身邊的人,不過葉非卿雖然醒了卻并沒有睜開眼睛,只是輕輕動了動方便沈念從他的脖子下抽回自己的胳膊。沈念收回手臂后支撐起上半身,看著葉非卿略微凌亂的頭發(fā)伸出手輕輕捋了捋,然后低頭吻向露出來的白凈耳尖,無聲地道了句早安。 車上只能進行最簡單的洗漱,為了省事,他們并沒有選擇在途經(jīng)的城鎮(zhèn)落腳,在食物充足的情況下,為了方便舒適特意去找地方收拾未免太過奢侈了。 草草吃過一頓早飯,再出發(fā)的時候車?yán)锼腥说臓顟B(tài)都明顯比之前更謹(jǐn)慎了些,哪怕是在大路上,植被的茂密程度也已經(jīng)和森林里差不多了,而在這樣的環(huán)境里,夜晚總是比白天來的更加危險一些。 路程大概還有幾個小時,除了偶爾有一兩只曾經(jīng)只能在動物園里見到的動物飛奔離去外,這一路倒也還算順利,只是等到臨近z市的時候,一直淅淅瀝瀝的小雨忽然間大了起來。 “前邊那是個什么東西?”在進入市區(qū)前,除了開車的沈念和坐在副駕的葉非卿外,陸斯宇和齊飛也一起湊到了車頭,隔著擋風(fēng)玻璃觀察著郊區(qū)的環(huán)境,之前遠遠看著還不大真切,等離得近了,齊飛越發(fā)開始好奇,前面那團黑乎乎,不停忽上忽下的,到底是個什么玩意兒? “好像是鳥……”葉非卿微瞇著眼睛不太確定的回答道。 本來就是黑天,再加上下雨,想要看清東西更是難上加難,尤其是靠近這邊之前,為了不過分引起喪尸的注意力,車子一早就熄掉了車燈,只靠月光去看,到處都是黑洞洞的一片,一只通體漆黑的鳥就顯得格外不起眼了。 “又是鳥?這邊是有什么猛禽基地么?”齊飛不禁咂舌,現(xiàn)在這鳥一個個變異的都跟戰(zhàn)斗機似的,攻擊力完全不亞于喪尸,要是遇見的多了,危險系數(shù)可一點都不低。 “這只好像不大,不過不知道還有沒有其他的……”葉非卿說著身體不自覺的前傾,想要再看的更加清楚一些。 沈念在旁邊用余光注意到他的動作,腳下的力度猛然加大,油門聲轟的一聲響起,哪怕是在大雨之中也聽的十分清晰,沈念臉上毫無波瀾,伸出右手十分迅速地按向了車前大燈的按鍵。“啪”的一下,聚光燈般地白色光束徑直打向了正前方。 原本正全神貫注地觀察情況的三個人被突然亮起來的燈光刺了下眼睛,全都下意識地瞇了瞇,齊飛忍不住皺眉抱怨:“你干嘛啊突然開燈!” 然而還沒等沈念回話,正前方那個黑色的飛鳥就忽然一下猛的沖了過來,由上而下的俯沖,速度快的超出了想象,眨眼間“嘭”的一聲,擋風(fēng)玻璃上就趴上了一只不知生死的大鳥,帶著飄零的羽毛已經(jīng)全部濕透,狼狽的如同一只落湯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