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10
“不撤?!?/br> 費南渡答完秦笛,招手示意那個狂打手勢的女老師上臺,彎著腰跟她說了兩句什么。片刻,只見那老師用力點點頭,沒多時就送了個無線話筒上來。 費南渡接過話筒,目光不急不徐掃過臺下。那里最前方正站著一排園方領導,從園長到主任,全在等音樂結束后他們正式開始表演。 “各位領導,老師?!贝浇青咧荒ㄈ粲兴茻o的笑,費南渡表情有些慵懶,道:“很榮幸今天能來這里做一天的義工,下面這個節(jié)目,我和我的同伴已經準備好。不過……” 抬起眼簾,聲音微揚,慢慢道:“沒想到我的一個朋友今天也來了這里。如果園長不介意,我想邀請這位朋友一起上臺,不知道可不可以?” 臺下一名五十左右、著裝干練的女士推了推眼鏡,微笑著舉起一只手,做了個“ok”的手勢,接著便雙手合攏帶頭“啪啪啪”的鼓起掌來。頓時,所有師生整齊劃一,全都合聲而上,cao場上瞬間掌聲雷動, “那么——”費南渡微微一笑,眼梢流轉,將話筒湊近一些,朗聲道: “薛眠,上來吧?!?/br> 景觀樹下,樹干背后,被點到名的人當即一愣,傻愣愣的懵在原地。 腦中一道凌厲的閃電劈過,有個什么東西突然“轟!”的一聲炸了開來。 炸得一片混沌,亂七八糟。 薛眠:“…………” 這、這什么意思? 我是被……被……被看到了?! “薛眠——”見人躲在樹后還不露面,費南渡非常耐心的又喊了一聲:“看見你了,過來吧。” 薛眠幾乎絕望,仰頭望天竟是欲哭無淚,暗暗錘了自己一拳,心中恨恨的想:“讓你來!好好的自習不去上,讓你羊入虎口跑來送死!” cao場上,所有人的目光全隨著那一聲呼喚齊刷刷投向樹后,一個挨得近的小男孩見狀,大著膽子脫隊跑到了樹下,歪頭一看——果然有個人! “哥哥,”小男孩碰了一下樹后人的手:“那個哥哥是在叫你嗎?” “……???”薛眠回過神來,低頭一看,是個長得奶萌奶萌的小朋友,正拽著自己的衣袖往舞臺方向指。 “哥哥你出來呀……”小男孩吊住他一只胳膊,笑嘻嘻的抬頭看他:“哥哥你來呀,哥哥去那里,那里也有哥哥。” 事已至此,躲是躲不掉的了。薛眠咬咬牙,做了幾個深呼吸,將背包往肩上提了提,反手牽住了小朋友,勉強算是自然的從樹后走了出來。 然后,在上百雙大大小小眼睛的注視下,一步一步,相當艱難且僵硬的向舞臺方向走去。 舞臺上,原本還算有點秩序的一幫人全擠到了前排正中間,人堆里發(fā)出幾聲別有深意的哨音,音調起伏綿長,讓人忍不住聯(lián)想翩翩。 薛眠背對觀眾,踏過臺階,終于站上了舞臺。 也許他可能不知道,從他從樹下走過來的那一刻開始,有雙漆黑如夜的眸子就一直沒移開過落在他身上的灼灼視線。二人此刻面對著面,距離不過一步之遙。薛眠目光微暗,不安的往左右看了看,低聲道:“你、你喊我上來……干什么???” 費南渡眸光溫柔,低低笑了一聲,道:“難道不該是我先問,你怎么來了這兒?” “我……” 確實沒什么及時又合適的好借口可以拿出來擋這個問題。 薛眠瞬間漲紅了臉,心臟一陣怦怦狂跳,支吾了好幾秒,囫圇道:“我下午沒課,想、想到你昨天說這里……我……我就是來看看而已?!?/br> 停了停,忽然皺了下眉,有些小心翼翼的委屈道:“我沒想過會打擾到你的?!?/br> “誰說打擾了?!?/br> 費南渡抬起一只手,當著臺下百十雙眼睛,在那顆認錯似的垂在自己眼前的腦袋上輕輕揉了揉,就像平時任何一次做這個動作一樣自然。 薛眠敏感,意識到不妥,剛準備抬頭制止,費南渡已經拿起話筒對臺下再度發(fā)言了:“我這位朋友沒上過排練課,應該是不會跳。園長,我想站在后面教他,行嗎?” “沒問題?!眻@長邊說邊又笑盈盈的打了個“ok”的手勢。 “……喂?!”薛眠差點厥過去:“你你你,你瘋了嗎?你想要我干什么,跳cao?!” 怎么可能! 居然妄想讓自己當著這么多人的面踢腿扭腰? 想什么呢??? 帶隊老師收到園長給的指令,抬手示意播放音樂的老師可以切換跳cao曲目了。廣播里,隨著一陣輕快的音樂聲響起,費南渡將話筒插進褲兜,手速出奇的快,在薛眠還沒反應過來前就搭著他的兩臂將人一百八十度轉了個身,讓他背對自己面朝觀眾,整個橫擋在了自己面前。 “沒瘋?!?/br> 一個低沉磁性的聲音傳至薛眠耳邊,溫熱的呼吸拂過后頸肌膚,輕聲道:“大老遠的突然從學校跑過來……你是不是想見我?” 被轉身的動作來得太快太毫無防備,薛眠一時羞臊難當,不愿面對臺下的泱泱觀眾,本能的閉上了眼睛。偏偏這人就像故意似的,不但靠自己這么近,還毫無征兆的砸出這么一句石破天驚的話來。 誰想見你了?! 心跳咚咚咚的狂跳個不停,臉上更是臊得面紅耳赤,情急之下居然一個反駁的字眼都吐不出來,薛眠覺得自己快被憋死了。 正恍然間,一陣鼓點急急嘈嘈的砸過來,廣播里的音樂聲轟然間變大數(shù)倍—— “我們是祖國的小花匠,小花匠,一棵小草一朵小花都要愛護它。我們是祖國的小蜜蜂,小蜜蜂,勤勞勇敢勤勞勇敢一起把蜜采……” …… 果然是幼兒園曲目! 正當薛眠愣神的工夫,忽然上半個身子猛的一顫,低頭去看,發(fā)現(xiàn)自己的兩只手不知何時被人牢牢攥在了掌心,以一種非常機械且幼稚的動作擺動著,整個人或是揮動手臂,或是彎腰扭身…… 就像提線木偶,一舉一動,為人支配,只知身后的人正與你如影隨形。 他真的快瘋了。 這也……太……太羞恥了…… 隨著第一段音樂播放完畢,過渡的間隙,薛眠緩了緩已然難看到極致的臉色,全程緊閉著的眼睛稍微撕開一條縫,偏了偏視線—— 瞳孔倏的放大了一圈,差點驚呆。 只見左手邊那個同樣平日里一貫高冷倨傲、不茍言笑的秦笛秦學長正一臉鐵色,抿嘴不語,隨著音樂起伏不時“舞動”身姿。當然,動作與自己的一模一樣,甚至卡點卡得比自己還要精準半秒。 ……不愧是搞音樂的。 只是比起流暢的動作,他臉上的表情就有點一言難盡了,好像下一秒就會控制不住、一腳踢翻臺下的音響,然后一騎絕塵,頭也不回的大步離開。 薛眠已經沒臉看了,再度重重閉上了眼。 眼下局勢已難更改,掙扎變得毫無意義,只能將身體完全交給身后的人,心里不停阿q似的寬慰自己:就當這一切都是一場夢吧……就當這會兒是昏迷過去所以毫無知覺了吧…… 夕陽西下的時候,成功完成任務的義工團在校門口分道揚鑣。 幾名隊員面色如土,全是被抽干了力氣的頹廢樣子,頹著臉,垮著腰,擺擺手跟這邊道了別,相約找個按摩店放松一下去。 “你怎么說,回家還是?”費南渡遞了根煙過去給秦笛。 “我就問一句,”秦笛接了煙叼在嘴里,歪著頭拿著打火機給自己點了:“你媽到底是沖誰來的?” “我。”費南渡笑了一聲:“只有我。拖你下水了,不過看你玩得還挺開心,沒……” “哥,”秦笛斜睨著他,不冷不熱的一聲笑:“你確定玩得開心的是我?” 費南渡沒忍住低低笑了一聲,轉過頭,目光不自覺的看向一個站得離自己并不太遠、正背著個雙肩包立在一排行道樹下的細瘦人影。 “說起來他過來干什么?”秦笛同樣看了一眼:“這事跟他也沒什么關系,難道是故意跑來參觀?” “哪那么閑,”費南渡吐了口煙:“人家是學霸,時間寶貴。” “算了,懶得問,估計也是個怪人?!鼻氐盐藘煽跓?,搖搖頭,豎起一根大拇指按了按有些發(fā)脹的太陽xue:“你這大庭廣眾的這么開涮他……一會兒要挨罵的吧?” “怕什么,”費南渡丟了煙蒂,從兜里摸出一片口香糖扔進嘴里:“哄哄就好了。難得這么開心,不怕多費點力氣?!?/br> “哄?”秦笛嗤之以鼻,冷笑了一聲:“你這不是哄。叫什么知道么?” “什么?” “討好?!?/br> “討好?”齒間往復咀嚼了兩遍這個略帶曖昧意味的詞,片晌,費南渡咧嘴一笑,語氣痛快道:“行啊,就是討好了,活這么大還真沒一個能讓我做到‘討好’這種地步的人。wow,長經驗了?!?/br> 秦笛擺了擺手不想再理:“隨你吧,你開心就行。沒事我走了?!?/br> 隊伍全散,還沒放學的幼兒園門口只有零零散散的幾個接孩子的家長在等。 “怎么了,”費南渡走到了樹下,弓下腰歪了歪頭,笑瞇瞇的故意把臉往某人跟前湊:“生氣了?委屈了?” “你……” 薛眠臉上一陣白又一陣粉,耳朵燙成個大紅元寶,氣不打一處來,狠狠瞪了他一眼,咬牙切齒的道:“你戲弄我!” “我哪有……”費南渡一副“你真的是在冤枉我”的樣子,攤了攤手,無奈道:“我是真看見你了,但又不確定,就試著喊了喊唄?!?/br> “喊我就喊我,干嘛又要我上臺去?”這理由太牽強了,薛眠哪肯買賬,氣勢洶洶的質問道。 “這個么……其實我也不知道?!辟M南渡蹙了下眉,像是真在認真思考他這問題:“就看見你的那一眼,我就冒出這個念頭了?!?/br> “……” 薛眠已經不想說話了,虧自己還放棄寶貴的自習時間眼巴巴的跑來這兒,原本是想看看這人要怎么做義工,會不會碰到什么麻煩或是不懂的,如果有必要,如果被自己看到他需要支援需要幫忙,那肯定會第一時間“現(xiàn)身”援助的。 他不想過度深究自己為什么會有這樣的念頭。反正來都來了,要是真看到對方有需要的,以他為人處世的原則,絕不會袖手旁觀的。 他可是個有道義、有愛心的五好青年啊。 而且畢竟……那30個學分真的挺重要的,特別是對費南渡這種即將畢業(yè)的大四老生。 對!沒錯。就是這個原因。 自己只是想幫他爭取到那30個學分而已。 可是……可是仗義相助并不包括要陪著上臺跳什么扭屁股、舉胳膊的低齡兒童cao??! 越想越氣,薛眠真的不說話了。 直接掉頭大步走了。 ※※※※※※※※※※※※※※※※※※※※ 這章一些地方需要再精修細調,大家先這么看,回頭再修文。 這幾天三次元非常非常的忙,所以文章有照顧不到的地方請包涵啦! 最近靈感有點受阻,所以存稿碼得十分痛苦,我在調整,可以在這里預告一下,大約11月完結本書,大概……2個半月后? 嗯嗯我加油! 周五見哦~ ——愛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