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 章
談話間,他們已經(jīng)來到白色骸骨處。 烏龜似的妖怪已經(jīng)腐化的只剩下骨頭,那顆猙獰的頭顱伏在地上,大張著嘴巴,上下是尖利的巨齒,仿佛會吞噬活物的嘴巴,就是進(jìn)入的入口。 而與可怖外表不同的是,里面擺設(shè)甚是普通。 鍛劍臺,火鉗,錘子,火石…… 尋常冶煉工匠該有的東西,里面一應(yīng)俱全。 修羅瞄了一眼就捂著鼻子揚(yáng)起腦袋。從里面?zhèn)鱽頋庥舻木茪?,難聞。 殺生丸停住腳步,微冷的目光直直落在里面那個睡得四仰八叉的邋遢鍛劍師身上:“刀刀齋,這次沒有逃跑,是準(zhǔn)備告訴我鐵碎牙的下落了嗎?” 刀刀齋:“呼……呼……” 邪見捂著鼻子,探頭往里瞅了瞅,穿著青黑色和服的老頭正毫無形象地呼呼大睡:“唔,好像真的醉死過去了。對于我這種鼻子不靈敏的妖怪來說,都覺得里面酒氣熏天,怪不得這次見到我們沒跑,原來是喝多了?!?/br> 殺生丸聞言睨了邪見一眼,姿容俊秀的臉上突然露出一絲笑模樣,涼薄的唇角微微上揚(yáng)翹起,如浮冰乍破,讓本就出色的容顏染上兩分近乎危險的秀異。 邪見只覺得背后寒毛悚立,嚇得躲到修羅身后觳綀不已。 殺生丸沒有跟不長眼的邪見計較,抬起手,指尖妖氣匯集,輕易就可以將人四分五裂的光鞭逐漸顯現(xiàn)。 “別生氣別生氣!”再也裝不下去的刀刀齋一個鯉魚打挺直接跳起來,急忙退到里面縮成一團(tuán),“殺生丸,不是我不告訴你,而是這一切都是你父親臨終前就已經(jīng)決定好了的。我知道你很生氣,但我也沒有辦法啊……” “這就是你數(shù)次從我眼前逃跑的理由?”殺生丸冷嘲。 刀刀齋愈發(fā)往里蜷起,干枯的身體委屈地抱成一團(tuán):“……我也不想的。因為發(fā)生了鐵碎牙的事情,我嘴上不說,可心里也是真的心虛,所以一直怕你遷怒。雖然你是老爺?shù)淖铀?,但老爺是已?jīng)不知道活了多久的大妖怪,不僅擁有著絕對力量,更有著完美無瑕的心性,與他相比起來,你就充滿更多不確定性,即使完美繼承了他的力量,但因為沒有他那般的心性,只會讓人覺得恐懼就是了……我很怕跟你這樣的年輕完美的大妖怪對上,畢竟,我這一身老骨頭可經(jīng)不起年輕人的折騰?!?/br> 說到傷感處,刀刀齋忍不住情真意切地難過起來。 妖怪的壽命太過漫長,老爺去世的場景恍若就在昨天。 而那樣平易近人的主家,再難遇到了。 話題落到他父親身上,殺生丸心情有一瞬復(fù)雜,靜默不語。 “啪——” 瑩白小手狠狠拍在脖頸上,皮膚接觸時發(fā)出脆冽響聲。不知道是什么叮咬的,癢得很,修羅稚氣的眉心蹙起,用力撓了撓頸部肌膚,過于鋒利的指甲在上面留下道道紅痕。 不合時宜的響動理所當(dāng)然吸引了眾人目光。 殺生丸側(cè)頭望過來:“怎么了?” “唔……好痛。父親大人,好像有跳蚤在咬我。”修羅忍著不適,使勁兒抖著腦袋,仿佛是要將那不知何時跳到她身上的蟲子抖下去。 “跳蚤?”邪見稀奇,“這怎么可能?雖然這里看起來不僅臟兮兮的,還亂七八糟堆著很多雜物,但當(dāng)下這個環(huán)境里充斥著高溫和劇毒,就連弱小一點的妖怪都受不了,怎么可能有跳蚤?” 思來想去,邪見想到一個可能性:“說不定是你太久不洗澡,身體不干凈才會覺得癢?!?/br> “邪見大人不要胡說,我會生氣的!”修羅氣鼓鼓的撅起嘴巴,頓時忘記身體上的不適,跟他據(jù)理力爭起來,“父親大人是很愛干凈的大妖怪,身為他愛重的女兒,我怎么會邋里邋遢去靠近他?雖然冬天和初春很冷,在野外要是找不到溫泉,我確實輕易不能下水,因為我要是因此生病感冒了,很容易拖累父親大人的腳步。但父親大人早就知曉這個情況,因此經(jīng)常領(lǐng)著我們在溫泉附近休息。而我也一直有好好清理自己,不管是身體,還是衣服,我一直都是干干凈凈的!” 邪見驚訝不已:“我都沒注意到……” 修羅用眼神鄙視他:“你以為我之前為什么要去人類的鎮(zhèn)子買那么多衣服?是我長高了衣服不合身了嗎?當(dāng)然不是,那是拿來作換洗用的。而且你還沒發(fā)現(xiàn)嗎?阿哞身上背著的那個屬于我的柩籠越來越大了?!?/br> 她手指指向邪見身后,那個比他還高的藤編柩籠。 “……完全沒有。”邪見汗顏。 “所以我是父親大人的女兒,而不是你的女兒。”說著,修羅驕傲地昂起小下巴,表情甚是得意,“雖然父親大人不善言辭,但他卻一直在默默照顧著我。我最喜歡父親大人了,哼哼,像你這種沒做過父親的小妖怪,根本無法明白父親愛護(hù)女兒的心情啦?!?/br> 邪見認(rèn)真聽著她的顯擺,自覺受教,認(rèn)真道歉并感慨:“對不起,修羅大人,是我太狹隘了。我沒想到殺生丸少爺竟然也可以如此溫柔!” 邪見眼中含著激動的淚花。 今天,又是更愛殺生丸少爺?shù)囊惶欤?/br> 殺生丸面無表情,指尖的光鞭蠢蠢欲動。 “那個……” 刀刀齋抱著心愛的錘子,小心翼翼開口,“在山丘的后面,有一座溫泉,溫度適宜,即使對于人類來說,也是沒有毒性的。雖然你們是跟殺生丸一起同行的,但你們一個半妖孩子,一個弱小的妖怪,跟殺生丸這種自小就出類拔萃,且繼承了大妖怪血脈的存在完全沒有可比性。比起殺生丸的精神奕奕,你們看起來就要萎靡不振多了,整個人精神也不是很充沛的樣子,完全可以去先那里整修一下?!?/br> 說著,他偷偷瞄了一眼殺生丸,見他并沒有反對的意思,于是又補(bǔ)充道,“而且,我也有一些事情需要跟殺生丸單獨詳談,你們在場很礙事。” 雖然,但是。 這么難聽的話,還是頭一次聽到。 修羅和邪見滿臉黑線,紛紛腹誹他不會說話。 但望著已經(jīng)背過身去,不再關(guān)注他們的殺生丸,心中知曉那個鑄劍師的話,恐怕也是他想說的。 于是,二人乖乖騎著阿哞往后山去。 等確定他們已經(jīng)離開,刀刀齋才盤腿坐好,露出一副既納悶又稀罕的表情:“雖然負(fù)責(zé)照顧子嗣的不是我,但如果我沒有看錯,那個半妖小姑娘就是你父親與人類姬君的孩子吧?” “是又如何?” “你就這么想要得到鐵碎牙嗎?為此甚至不惜去哄騙一個那么信賴你的小孩子?”刀刀齋直直望著他。 殺生丸睨過來的目光冰寒如刀。 只是不等他露出被激怒的神情,刀刀齋突然有些不好意思地?fù)狭藫匣ò最^發(fā),砸吧著干癟嘴,滿口不正經(jīng)道:“哈哈哈,雖然我很想這么說,但我知道憑借你那不可一世的性子,根本不屑玩弄這些陰謀詭計。想要就直接去搶,這才是你會做的事情?!?/br> “可你到底想做什么呢?” 話鋒一轉(zhuǎn),刀刀齋臉色又凝重起來,碩大的豆豆眼中滿是不解,“你們的父親已經(jīng)去世,她還是個小孩子,分不清也就罷,可你卻是親眼目睹著你父親死去的。雖然我不太清楚你們到底是如何糾纏成這種奇怪的關(guān)系,但我大概也能猜出來,你們之間是由她開始。殺生丸,什么都明白的你為什么要順從她的誤會?是在可憐她嗎?憐惜她只是一個弱小的半妖,同情她自降生后就再也無法享受父親的疼愛……” “告訴我,是這樣嗎,殺生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