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一個叛國罪臣的女兒

    平南王府外，綠袖已等候了許久。綠袖依然穿著那碧綠色的宮女服，這是葉月萌第二次見到這宮里伺候皇上的綠袖姑娘。她將目光看向綠袖的身后便見到了昨日和綠袖過招的宮女。

    “綠袖姑娘?！焙位干龁镜?。

    綠袖見到何桓升和葉月萌后便福身，“奴婢見過世子，見過世子妃?！?/br>
    玉巧也跟著綠袖一起福身：“奴婢玉巧見過世子，見過世子妃?！?/br>
    何桓升看了看玉巧問道：“你就是昨日世子妃選的貼身婢女？”

    玉巧回道：“回世子的話，昨日世子妃選的的確是奴婢?！?/br>
    今日的玉巧于昨日不同，換下了宮女服也不再梳著宮女的發(fā)髻而是換上了一件普通的素衣配上適合她年紀(jì)的雙丫髻?？雌饋硪彩莻€水靈的姑娘。

    何桓升看著玉巧身子有些柔弱便問了句：“你可會武？”

    綠袖接話，“回世子的話，玉巧會的。昨日奴婢為了測試玉巧的身手還與她過了幾招?！?/br>
    葉月萌點(diǎn)頭，“嗯，我可以作證。”

    綠袖的話倒是讓何桓升感了興趣?！芭?？聽聞綠袖姑娘武藝不俗，不知道姑娘是如何評價(jià)這丫鬟的武藝？”

    綠袖實(shí)話道：“武藝平平，勉強(qiáng)過關(guān)。奴婢當(dāng)不起世子如此說，論武藝世子可比奴婢好多了?！?/br>
    綠袖那句“武藝平平，勉強(qiáng)過關(guān)”讓何桓升聽了不免蹙起了眉頭。同時聽了這句話的玉巧心里也有些不舒服。在無人看到的情況下，玉巧握緊了拳頭，掌心上留下了幾個被指甲弄破的印子。

    見到何桓升的反應(yīng)，綠袖又接著道：“世子要的是一名能保護(hù)好世子妃的貼身婢女。除了要會武以外還要伺候世子妃的生活起居。如若世子要找的是武藝超群的，那應(yīng)該給世子妃安排暗衛(wèi)更加妥當(dāng)?！?/br>
    何桓升沉默了一陣子才開口，“綠袖姑娘的話，桓升會考慮的。”他看了一眼方才傳話的丫鬟，那丫鬟在平南王府也不是一天兩天了，自然明白何桓升的意思。

    她走向玉巧對她道了句：“還請這位玉巧姑娘向同我來熟悉一下王府的環(huán)境?！闭f著便把玉巧給帶走了。

    “綠袖姑娘的那句暗衛(wèi)怕是說給那玉巧聽的吧？”

    一般大戶人家也許都會有會武的丫鬟，卻不一定都有暗衛(wèi)。但王權(quán)貴族可不是一般的大戶人家，大多數(shù)的人為了避免各種被刺殺的危險(xiǎn)都會選擇養(yǎng)暗衛(wèi)。

    暗衛(wèi)葉月萌倒也知道，一般若不是在危機(jī)時刻，暗衛(wèi)都是不露臉的。但他們就像影子一樣跟著自己的主子，形影不離。你看不到他，但他卻一直在暗處觀察著你的一切。

    綠袖姑娘提到暗衛(wèi)時，葉月萌察覺到玉巧的臉色有些微微的變化。所以說……真的是說給玉巧聽的？讓玉巧知道平南王府說不定有暗衛(wèi)，自己的一言一行都時刻被觀察著好讓她不敢輕舉妄動？

    “那個玉巧該不會是什么細(xì)作吧？”葉月萌作為讀過無數(shù)話本之人，大概也能猜到這個玉巧有些不對勁。加上現(xiàn)在想來，遇到玉巧的時候倒像是被安排好的一樣……

    葉月萌突然問出這樣一句話，綠袖頓時一愣。她緩了緩后輕啟唇瓣，“還請世子和世子妃到屋內(nèi)談話吧?！?/br>
    平南王府，偏廳內(nèi)。

    不同于大廳，平南王府的偏廳沒那么大，但這空間恰巧適合讓幾個人商議事件。

    “綠袖姑娘，坐?！焙位干f著便將手伸向一張椅子的方向。綠袖會意，便走向那張椅子坐了下來。

    葉月萌見偏廳內(nèi)貌似沒有茶飲能接待客人便說：“我去沏壺茶，去去就來?！彼请p圓圓的眼睛看向綠袖問道：“綠袖姑娘想喝什么茶呢？”

    “隨意即可?！?/br>
    得到了綠袖的回應(yīng)，葉月萌便出了偏廳，順手把門給帶上了。知道自己的小妻子是在找機(jī)會讓他和綠袖能有些說話的時間，何桓升便開口：“綠袖姑娘不說些什么嗎？”

    綠袖搖頭，“還是等世子妃回來吧?！?/br>
    不過一會兒，葉月萌便端著茶走進(jìn)了偏廳。當(dāng)她正要把茶杯放在綠袖身旁的桌子時，綠袖伸手輕挽住她的手腕。

    “還是奴婢自己來吧?！币呀?jīng)習(xí)慣了服侍旁人，突然今日被人服侍她自己倒是不適應(yīng)了。

    綠袖這么一說，葉月萌急忙接話：“不不不，今日綠袖姑娘是客人，哪有客人伺候人的道理啊?！?/br>
    綠袖也知道她說不過葉月萌，于是就放下了那阻止葉月萌的手，任由葉月萌將茶放上。

    完事后葉月萌便走向何桓升，將另一杯茶端給他。何桓升接過茶，拍了拍他身旁的椅子讓葉月萌坐下。

    葉月萌坐下后，何桓升直視綠袖問：“現(xiàn)在，綠袖姑娘可以解釋究竟是怎么回事了嗎？”

    “嗯？”葉月萌眼中有一絲不明。她方才不是把自己支開了嗎？怎么他們沒說話嗎？

    綠袖緩緩起身，從袖口中那出一封信雙手呈上彎著腰在何桓升面前道：“這是今早出宮前，陛下托奴婢給世子帶來的?！?/br>
    何桓升接過信件，他將其打開后愣了一會兒。他眉頭微蹙，“綠袖姑娘，你確定這里面的內(nèi)容和那玉巧有關(guān)？”

    他將信件翻過來好讓綠袖看到上面的內(nèi)容。葉月萌見何桓升的反應(yīng)有些不對勁便走到綠袖身邊。看到那信上的內(nèi)容綠袖和葉月萌瞬間身體一僵。

    那張紙上只有一句話寫著：何桓升，朕的生辰要到了。

    綠袖：“……”陛下，我謝謝你如此相信奴婢會將所有事口述給世子……

    葉月萌：“……”皇上的生辰和夫君還有關(guān)系嗎？

    見到兩人的反應(yīng)與他差不多，他便淡定道：“每年皇上的生辰，他都會在茗香樓過?！彼ｎD后又加了句：“這件事只有我和綠袖知道?！?/br>
    綠袖干咳了兩聲，有些尷尬地補(bǔ)充道：“陛下喜靜，因此在生辰之日都會悄悄出宮，所以定茗香樓一事不便聲張?！?/br>
    這么一說葉月萌倒是明白了，“那皇上寫這句話的意思是暗示夫君你別忘了定茗香樓？”

    何桓升點(diǎn)頭，他嘆了口氣：“唉，他只喜歡茗香樓的天字號雅間，所以每年都會提早一個月開始替他cao辦此事?！被噬嫌绣X任性，他能有什么辦法？

    “那……這件事和玉巧有什么關(guān)系??？”葉月萌認(rèn)真問道。

    綠袖轉(zhuǎn)頭看向她回道：“回世子妃的話，這兩者并無聯(lián)系?！?/br>
    葉月萌，何桓升，“……”所以說，剛剛她到底為什么把那封信件拿出來?。?/br>
    綠袖看著兩人看她的眼神，她輕輕轉(zhuǎn)過頭去?！啊睘槭裁匆@么看她?。克髅髦皇钦罩菹碌脑捜プ龆?。誰知道她家陛下又不按常理出牌……

    綠袖深吸一口氣讓自己平靜下來。不能生氣不能生氣，但是還是想生陛下的氣怎么辦??！

    綠袖不去想被她家皇帝陛下坑的事情，倒是開口挑起了另一個話題：“那玉巧，是南京白家的人?！?/br>
    “南京白家嗎？”何桓升喃喃道?！翱墒前兹糸笕艘患揖抛灞慌刑帞氐哪莻€白家？”

    綠袖緩緩點(diǎn)頭，證實(shí)了何桓升所說的話。

    這白若楠大人的事，葉月萌也多多少少聽說過一點(diǎn)兒。當(dāng)初皇上元楓剛即位不久，便傳出白若楠大人叛國之事。和他國勾結(jié)企圖謀反，實(shí)乃大罪。皇上不久便判了白大人一家株連九族的處刑。

    何桓升聲音有些低沉問道：“難道……此時另有隱情？”白大人一家可是犯的株連九族的大罪，若是當(dāng)初真的出錯了那豈不是……

    綠袖搖了搖頭。“陛下的決斷沒有錯。當(dāng)初知道了宮里出現(xiàn)了南京白家的人還特意找了人重新搜查證據(jù)，但所有證據(jù)都證實(shí)了白若楠大人的的確確是打算和鄰國合作起兵意圖謀反?！?/br>
    “經(jīng)過各種打探，那玉巧應(yīng)該是白若楠之女無疑?？杀菹略趺炊枷氩煌楹翁幮讨畷r會漏掉了白若楠之女。奇怪的是……”

    綠袖頓了頓，直視何桓升道：“行刑的大臣說了，當(dāng)日處刑的人名字都被記了下來。其中包括了白若楠之女?！?/br>
    “事情已經(jīng)過了好幾年，那被處刑白若楠之女的尸體早已無處可尋，也無法證實(shí)究竟有沒有人做了這白小姐的替罪羊?！?/br>
    聽完了綠袖說的這一段話，何桓升問了句：“你們是從什么時候懷疑玉巧和南京白家有關(guān)？”

    “從她剛?cè)雽m不久?！本G袖誠實(shí)回道。

    “雖然白小姐的尸體無處可尋，但我們找到了宮女玉巧的尸體。”

    綠袖又深一口氣道：“尸體被扔在了荒郊野外，是陛下派出了幾波人才找到的?！?/br>
    她依稀記得當(dāng)初尸體被找到的模樣。兇手下手極為狠毒，那血rou模糊的樣子，哪怕綠袖已見過不少世面也還是無法忘掉。

    想到那原本的玉巧，綠袖便將她所記得關(guān)于玉巧的一切徐徐道來：“那宮女玉巧原是名孤兒，被村里的一對夫婦收養(yǎng)。最后實(shí)在養(yǎng)不起她，那對夫婦便將她賣了。很不巧的是，就在她要進(jìn)宮的那日她便被……”

    何桓升在聽綠袖述說時便時不時地看向葉月萌，只見葉月萌聽得入神倒也不像是害怕的模樣。他將手輕輕地放在葉月萌的手上。

    葉月萌頓時抬頭，明白何桓升的舉動，她輕聲道：“我沒事?！边@樣的東西在話本上隨處可見，但要真發(fā)生在自己的周圍，有些人便會接受不了。

    葉月萌再怎么樣也到底是官家小姐出身，從小聽到的事情也多，所以在聽到綠袖說到玉巧時更多的是在了解情況。至于害怕……自己的貼身婢女是叛國之人的遺骨嗎？

    葉月萌倒也不太放在心上。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的道理她還是懂的。提玉巧說話只是出于同情，和若是有人要利用她的同情心那情況可就不一樣了。

    綠袖見到了何桓升的舉動不免一愣。葉月萌這樣的大家閨秀怕是……

    “是奴婢沒考慮周到，要是說了什么話讓世子妃感到不適……”

    不料她話還沒說完便被葉月萌打斷，她笑了笑直道：“無妨。綠袖姑娘多慮了。”

    綠袖還沒反應(yīng)過來，葉月萌便開口詢問：“既然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了那玉巧是白若楠之女，又為何要安排到我身邊來？”

    葉月萌的聲音柔柔的，聽著倒也不像是質(zhì)問。那圓而精致的小臉讓綠袖心生一種愧疚之意，畢竟安排玉巧在葉月萌身邊時是他們利用了她。

    “是陛下的意思。這白若楠之女的身份雖已確實(shí)，但當(dāng)年憑她一人斷不可能會想出偷梁換柱之法。陛下懷疑，她身后還有人?！?/br>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何桓升也猜到了皇上的想法。他接話道：“所以皇上便將她安排到平南王府，好讓我們觀察她。玉巧的目標(biāo)是皇上，所以傷害我們對她沒有好處。相反她為了得到我們的信任，表面上還需要聽從于我們。”

    綠袖點(diǎn)頭，“嗯，皇上原本是想找個理由賜你幾個丫鬟在平南王府里一起看著玉巧，正好世子又向皇上討要婢女。所以皇上便臨時改變了想法?！?/br>
    聽了綠袖的話，何桓升也不發(fā)怒。他倒是直視綠袖，緩緩開口：“想必我在和皇上說刺客一事時皇上便猜出了我的用意?！?/br>
    從綠袖的眼神中，何桓升看出了他所推斷的沒錯便繼續(xù)道：“我記得，我提到刺客之事后綠袖姑娘出去了好一陣子?；噬舷仁茄b作聽不懂我的意思其實(shí)是為你拖延時間吧？僅僅透過皇上的眼神便能猜到他的想法了嗎？綠袖姑娘?！?/br>
    何桓升的那聲‘綠袖姑娘’叫得綠袖莫名的感到有些不適。她將頭微微瞥向別處，不與何桓升對視。

    “奴婢伺候了陛下已有七年之久，若是連主子的意思都看不懂的話，那奴婢又有何臉面再服侍陛下。”

    見到綠袖眼神閃避，葉月萌也想到了何桓升想說什么?？匆谎郾隳軐⑦@計(jì)劃安排得如此詳細(xì)，這默契哪怕是朝夕相處的夫妻都很難辦到……

    綠袖說完話便朝兩人福身，“時辰不早了，陛下還在宮里等奴婢，便不就留于此了。”

    看著綠袖慢慢走遠(yuǎn)，何桓升轉(zhuǎn)頭看了看葉月萌。知道她也猜到了幾分，何桓升輕聲道：“有些事，心里知道便可。宮里的那位不喜歡我提此事?！?/br>
    葉月萌點(diǎn)頭?！澳欠蚓?，玉巧的事……”

    “先留在身邊吧。夫人要小心，玉巧的話不可全信。”

    見到何桓升如此認(rèn)真地囑咐她，葉月萌笑出了聲。“知道了。夫君不是一直都知道我不笨嗎？”

    看著葉月萌那雙明亮而清澈的眼睛，眼睛靈動但難得看出了精明。何桓升不由一愣，他快忘了，他的夫人其實(shí)一直都很聰明。從花燈節(jié)那天便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