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躺在床上，腳就那么在床邊，寫都沒有脫，暮新城就覺得很困，不知不覺就睡了一覺。

    暮新城不明白自己為什么是在夜晚醒來，他感覺自己沒有動了，但凡一想到去做什么，就是想到她。

    四年過去了，現實中的她，是那么那么稚嫩，可是越來越模糊了，夢中的她，卻是牢牢刻在自己腦海里，那個模樣，不溫不和，依舊不改。

    無論是日常冷漠，還是在奶茶店前臺左右座位撐著，笑嘻嘻看著圍著圍巾，帶著鴨舌帽的他，都是那么鮮艷，永久不褪色。

    可是只有自己知道，她已經死去了，化作白骨，或是光，永久不褪色。

    他有些生氣，自己在想什么？四年的經商，明明那么努力，還是失敗了。在哪里失敗了？但已經不能爬起來了，因為是夢中的現實中的那個間隙。

    越想越生氣，只因為自己跟自己編造的理由，沒有辦法讓自己活下去了。有時候，暮新城也不知道自己是該活著還是死了，想不通，自己為什么竭力編造理由，甚至在現實中騙著自己，那個墻腳有她，那個座位有她，自己旁邊睡著有她?；蛟S進去努力一下，自己主持一場會議得到大家的認可，或許自己洽談一下，得到合作方的認同，或許自己安慰一下，得到自己的堅持。

    可是，墻腳的她消失了，座位的她消失了，旁邊的她消失了，只因為那些，自己都失敗了！

    大家并不認可自己的想法，合作方也沒有談好，這些挫折越來越多，直到自己都無法鼓勵自己。

    明明一開始，暮國聲都在勸著他，因為大家看他都只是一個孩子，對待的態(tài)度都不一樣，但暮新城自己就是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

    想到這里，暮新城怒氣沖沖，點開游戲，看都沒有看id，就直接開始了一句游戲。

    人頭人頭人頭！

    越塔強上，直到first blood！

    是自己送了一個人頭出去，暮新城愣住了。

    我要讓她活著，不是她的id嗎？自己竟然送出了第一個人頭。

    對面還在嘲諷，自己隊友還在不屑。

    呦呦呦，還想越塔殺我？

    小學生吧？id還想讓她活著？

    每一句話都如一道利刃插入自己心里，好深好深，更可怕的是，往上面一翹，心就出來了。

    暮新城瘋了！他的打法也變了，變得剛烈，與之前的規(guī)矩留個心眼完全改變了，直到2-18輸掉游戲，他還是緩不過氣。

    ktai.桃源：兄弟，你怎么了？

    暮新城也不知道怎么回復，我要讓她活著，結果讓她死了很多次。

    暮新城想哭，最近這些倒霉都不算什么，只因為感覺到，她里自己越來越遠了，自己，他真的自己跟不上了，真不知道，三年后，也就是七年后，還能不能再遇，就算，這是一個欺騙自己的謊言。

    ktai.桃源：是不是被盜號了？

    噗！他自己又忍不住笑出聲來，回復著消息：

    我自己都是盜來的，你說呢？

    他沒來消息，應該是沉默了，性別取向和名字取向，不是成對比的。

    暮新城總算是過了這個生氣的階段，他改變了自己的睡姿，只因為自己壓著的數據線。翻了一個身，面對著窗外，被子沒有過頭，想起了許明囡的喜好。

    一再的安慰自己，夢中是夢中，現實是現實，兩者不要混為一談?？傻降鬃约合矚g的是夢中的她，還是現實中的她，暮新城他自己也得不到答案，因為一切，都已經見不到她了。

    結果夢中什么也沒有，明明記得做了什么夢，暮新城努力回想，終于是拉錯了繩子，想起了過不了幾天，就是自己十五歲的生日。

    小孩子成了俊小伙，意氣風發(fā)不俗，卻被一雙飽受風霜的眼睛。

    剛剛接了電話，暮國聲的話語十分凌厲，不在縱容他似的。

    “吃早飯了嗎？”

    “吃了。”

    然而沒吃。

    “那就好，十五歲的生日有想要的嗎？老爸可以給你帶回來?！?/br>
    暮新城猶豫了，但沒過一秒：“沒有?！?/br>
    “怎么可能？”

    暮國聲試探著，依然是想起了四年前的許明囡，還沒等暮新城說話，自己就有了解釋。

    “好吧，那我先掛了。”

    哼！暮新城嘲諷了一下，這是背后小人的附體。

    想要什么？難道能給一個她嗎？

    暮新城已經對此不抱太多希望了，只因為上一次，離開公司。

    往往一種事情的發(fā)生，都不是一個因素，所以，離開公司不是只有自己能力不行的原因，還有的，更是那一場旅行。

    明明是昆明的分公司，年終準備旅行的，卻是選在了成都的九寨溝。也是一個冬天，只不過當天到達的，是與夢中驚人的相似。夢里面沒有說具體地點，只是模模糊糊以為自己和她去了一次旅行，是許明囡喜歡的地方。

    沒想到，現實中真的有。

    滿天的雪，漫天地飄下來，雪不大，暮新城站在接上，伸出手，那一片片雪花將自己的溫度奉獻給暮新城，就不見了。

    “新城！雪要越下越大了，快進來！”

    不同的地方始終有，一個是沒有她，一個是民宿。

    公司同事都住在民宿里面，有些關系能近得，能共同住在一間。但對于暮新城來說，是jiejie哥哥們，當他問起暮國聲為什么的時候，暮國聲只是說，你在跟我學，所以現在并不是員工。

    不過暮國聲真的教了暮新城許多東西，這讓暮新城對暮國聲刷新了印象。

    暮新城和暮國聲在一個民宿里面，趙恒可憐巴巴，想擠進來，最終還是沒有進來。

    窗外大雪紛飛，暮新城坐在床上玩著手機，暮國聲很生氣走進來，而許明囡在她的床上睡著。

    暮新城收回想法，拿著相機對著窗外景色拍得很遠，很遠。

    沒有她，這次的旅行一點意義也沒有，導致暮新城全程都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但有一點，現實的刀尖，還是碰到了他的內心。

    先從環(huán)境說起，那是樹正群海。

    樹正群海位于樹正溝的中間，從犀牛海過來差不多要二十分鐘左右，這里小小的水潭很多，就像是一個個水坑洼洼。景色和夢中一樣迷人，忽然眼花，暮新城竟然看到了一個水坑之中，有一條魚。

    “這魚會不會死??？”

    “應該不會吧?！?/br>
    “啊？”

    恍惚之間回神，撒多群海，凍魚，還有自己。

    依舊是沒有她，回復自己的，只有一陣陣冷風。

    這只是在山間小路上，還沒有真正下去，暮新城心里很傷心無奈，他慢慢走下去，差點摔一跤。

    和夢中的景色差不多，唯一差別，就是周邊的景色，暮新城想哭，突然之間蹲下，眼淚真的要出來了。

    “你怎么了？”

    暮國聲恰巧站在旁邊，他以為暮新城摔倒了，急忙上去扶扶。自己沒有那么矯情，可不是為了別人發(fā)現，暮新城看到自己腳下，借筆就生了花。

    “只是，只是腳冷，捂捂?！?/br>
    “說得怎么像哭了一樣？”

    暮國聲不明所以，這讓暮新城回頭故意笑了笑：“那你看我像不像？”

    暮新城沒有選擇多留，因為自己也不敢保證，自己會不會哭，他離開了下面的小坑洼洼，可是萬萬沒想到，自己還是哭了。

    那時候聽導游說，對面是他們要經過的小路，上去就有一個小亭，大家累了可以先過去歇一歇。暮新城就沿著雪路走了上去，雪色紛飛，看不出是什么顏色的亭頂。

    里面有一對情侶，背對著暮新城，暮新城看到的，卻是自己和許明囡。那一年，那一天，那一場雪景，同樣的衣服……。

    他哭了，苦的梨花帶雨，不小心撐著的樹，就如同梨花帶雨。雪離開了樹枝上，一部分掉落在地上，一部分吧嗒在衣服上，一部分滲入暮新城的衣服里。

    寒冷的氣息如同現在的情緒，傷口上撒鹽一樣，不敢說火上澆油。暮新城哭得更厲害，只感覺心里非常難受，就像四肢攪在一起，都拼命想要掙脫，最后碰在一起的地方，因為太緊而疼痛。

    后面的暮國聲跟上來，他從很遠就看見暮新城的微微抽泣，有些不可思議，想起剛剛的話，是不是一直哭到現在？

    “新城？新城？”

    連叫了兩聲都沒用，暮國聲直接點，把他抱在懷里，摸了摸他的臉，才發(fā)現，兩道淚痕。

    “是不是冷著了？”

    “嗚嗚，我是不是特別沒用？”

    然而暮新城抽泣著，眼神向所有說著，自己的痛苦，那么明顯，是聯系著她。

    自己那么努力，可是在經商上面處處碰壁，怕是堅持不下去了。

    “哪有？你已經很好啦，別哭了別哭了?！?/br>
    許多公司里的職員在后面跟了上來，只看到暮國聲拍著暮新城的背，輕聲安慰著。

    “這是怎么了？”

    導游十分不放心，這明顯就是個孩子，孩子很麻煩的，他害怕出現問題。

    “沒有，只，只是雪從樹上掉到了衣服里，冷?！?/br>
    所有人看了看那棵樹，連亭子里面的人都下來了。

    那一年，僅此而已，也是樹。

    他和她站在樹下，經歷著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