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節(jié)
“這兩條魚是我和陸風釣來給你和靖月補身子的,這鯽魚燉的湯很鮮美了!”蕭子延的臉上依舊是柔和的笑容。 陸風站在他的身邊,一臉的不開心,兩人之間臉上的神色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陸風板著臉,一聲不吭地接過蕭子延手中的鯽魚,去廚房燉湯。經(jīng)過若惜的時候,還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你不用如此辛苦,我和靖月已經(jīng)給你添了太多的麻煩?!比粝み^頭,繼續(xù)盯著茂密的桂花樹。昨夜的夢時時刻刻提醒著她,要與蕭子延保持距離,一定要保持距離! 蕭子延冷色鐵青,若惜的一句話又輕而易舉的將他們之間的關系又遁入的冰河。他依舊不知道緣由,輕聲地嘆了口氣,“我不知道我又做錯了什么,還是,你真的發(fā)自內(nèi)心的厭惡我。” “不,你做的很好,是我的錯……”若惜強忍著淚水,一向堅強的她每次面對蕭子延,都是格外的脆弱。聽著蕭子延哀怨的音調(diào),她的心里也很難受,他為自己做了那么多,自己卻只能用這樣的態(tài)度來回報他。 蕭子延猛然怔住,看著忽然間說出這樣話的若惜,不明所以。 過了好一會兒,他的神色中呀滿是痛苦:“如果說愛上一個人是錯的話,那我真的就犯了個彌天大錯,且不管結(jié)局如何,我都不會后悔?!?/br> 他明白若惜話的意思,不知道此時是該開心還是難過,開心的是原來自己不是單相思,原來若惜也是愛著自己的;難過的是,明明相愛,卻因為一道始終難以逾越的鴻溝,不能在一起。 眼睛投向了遠方的白云,若惜的淚水終于不可抑制的流下來,漸漸地,她不可自持的抽泣起來,不能發(fā)出一個字。 蕭子延看著若惜消瘦的肩膀不停地抖動著,他不由自主地走過去,一把從背后將若惜摟在了懷里。 他能感覺到若惜身上的溫度,她不停抖動的身軀,還有她的悲傷和無奈。在這一刻,他決定以后無論發(fā)生了什么,他也會一直陪在若惜的身邊,一同面對風風雨雨,絕不離開。 此時的若惜哭的更加厲害,仿佛要將這些年的悲傷,這些年的無奈,這些年的辛酸一同釋放出來。她想要過掙開,可是這個懷抱是自己這么些年來從未觸及過的溫暖,自己真的舍不得離開。若惜知道,身后的這個男子,是值得依靠的,她想要一輩子就這樣在他的懷抱里。 即使未來有太多的變數(shù),太多的危險,可是現(xiàn)在,在愛情中沉醉的他們,誰都沒有去理會。 第三十七章 柔情后的尷尬 一陣颯爽的風兒吹過,婆娑的桂花樹隨風搖曳,金黃色的桂花紛紛落下,纏綿的飄呀飄,落在了他們的身上,繼而掉在了地下。他們就這種纏綿的姿勢,處在一片桂花雨之中,細碎的金黃色花粘在了他們身上,一種沁人心脾的香氣陣陣撲飄來。 不知過了多久,若惜終于停止了哭泣,理性重新斥滿了她的腦海,她奮力掙脫開蕭子延的懷抱。 不知道是因為哭過的原因,還是因為害羞,若惜的臉上如同有兩朵緋紅的霞云,格外俏麗。她沒有看蕭子延一眼,就這樣在他如此灼熱的注視下,快步走進了房里。 走進房里,若惜的心里像是有無數(shù)頭小鹿在亂跳一樣,她端坐在古銅鏡子前,看著自己在鏡子中模糊的影像,她用手拍打著自己發(fā)熱的雙頰。若惜,你剛才到底在做什么? 此時的若惜已經(jīng)恢復了往日的冷靜,她不住地在心里反問自己??墒?,她的心里沒有答案,剛才發(fā)生的一切都是那么突然,那么的,不由自主,甚至最初,在她的心中都沒有強烈反抗的感覺。 因為,若惜累的太久了,苦的也太久了,在她的心中,其實是無比奢望在自己悲傷時有這樣一個溫暖的懷抱。 即使若惜在心里早就知道蕭子延對自己的感情,而自己也在相處之中漸漸的愛上了他??墒?,她在心底里一直以為自己能夠控制住自己的情感,不料,真正的當感情來臨之際,是如同洪水猛獸一般,越想抵擋,來勢就愈發(fā)兇猛。 此時若惜的身上還粘著幾朵桂花,也許是在桂花樹下站了太久,連若惜都問得到自己身上淡淡的桂花香氣。 即使心里隱隱感到有些后悔,可是眼睛卻忍不住透過銅鏡瞟向窗外那個人的身影。他依舊還站在桂花樹下,久久不肯離去,仿佛還沐身在桂花雨中回味剛才的一切。 她不知道,自己心里對蕭子延究竟是一種怎樣復雜的感覺。 募然,劇烈的敲門聲響起。 “若惜姑娘,吃飯了。”伴隨的是陸風冰冷的聲音。即使陸風再怎么討厭若惜,可是看在蕭子延的份上,面子上的功夫還是不敢馬虎。 若惜急忙收回了目光,站起來準備去吃飯,可是又想起了剛才的一幕,頓時又坐了下來。倘若她一出去,必定就會看見蕭子延,那豈不是很尷尬;而不出去的話,下次見到蕭子延就會更加尷尬。左思右想了半天,再陸風又一次催促之后,若惜終于走了出去。 在桌子上,一片安靜。 若惜低著頭,喝著碗里鮮美的鯽魚湯,乳白的湯上泛著翠綠色的蔥段,看樣子陸風為了這個湯還是費了不少心思。 她能感覺一團黑色的影子走了過來,然后在自己對面坐下,她知道那是蕭子延??墒?,她沒有抬頭,靜只是低頭喝著湯。 氣氛微微有些尷尬,不似往日一片熱切的情景。 連靖月覺得此時的氣氛很怪異,本來在他們四個人當中,她和若惜不善言辭,向來話就不多。而陸風,僅僅從他的神色中,就知道他很討厭自己與若惜,只不過是礙于蕭子延的面子,才一直沒有發(fā)作。這當中,每次話最多的就是蕭子延,只不過今天的他格外奇怪,沒有說話,也不喝湯,一下子望望若惜,一下子獨自傻笑。 她順著蕭子延的目光望向若惜,今天的她也很奇怪,頭一直垂著。而且面色潮紅,眼睛好像還哭過似的。 今天他們都怎么了?靖月看著他們一個個,心里充滿了困惑。 若惜從頭至尾就沒有抬起過頭,只是快速喝完了魚湯,轉(zhuǎn)身就回房了。 這下,靖月的心中就有了些不好的猜測,難道他們之間發(fā)生了什么事情嗎? 若惜此時正置身于漫天的竹林里,在翠竹林里呼吸著帶有竹葉清香的空氣,仿佛每一個呼吸,都飄蕩著新鮮的竹綠氣息。 根據(jù)靖月的病情,若惜估量著在這里住的時間不會太短,她就上山找了點食物。其實對于陸風,若惜知道,陸風其實也很辛苦,若惜想盡量為他分擔一些。如果換成了自己,每天忙這么多事情,而且還面對的是自己無比厭惡的人,一定很痛苦吧。 若惜踏在放回筑物的路上,手里提起一只兔子,還有用布包著的一些野菜。 她剛踏進院子里,就看見一只麋鹿靜靜地躺在角落,它的身上還在滴著血,應該是才死不久。 若惜看著手里的兔子和野菜,無力的苦笑了下,看樣子真的是多此一舉了。 “我是說你去哪里了,原來是去抓兔子了。”蕭子延的手上還滴著水,應該是剛剛才洗過手,他的臉上含著笑意,有些幸福的模樣,“你的傷還沒有完全好,不能太勞累了?!?/br> 蕭子延的話語,儼然一副熱戀的小情人。 陸風站在廚房門口,看著一幕,不明所以。怎么不過小半天的時間,他們的關系怎么從尷尬變得如此親密,真叫人費解。 若惜聽見蕭子延的這些話,覺得不知所措。她下意識的看了看在不遠處的陸風,發(fā)現(xiàn)他正用一種詫異的目光在她與蕭子延之間看來看去,此時的若惜覺得更加不好意思了。 蕭子延像是什么都沒有察覺到似的,不理會若惜尷尬的神色,走到了她的面前,撫摸著她手中的兔子,“好可愛的小兔子啊,反正我們現(xiàn)在的鹿rou吃都吃不完,不如我們將它養(yǎng)起來吧。” 這只兔子像是聽的懂人話,一下子從若惜的手里竄了下來。渾身長滿了毛茸茸絨毛的兔子,長長的耳朵一動一動的,顯得異??蓯?。 若惜看著這毛茸茸的兔子,不自覺的點了點頭。 他們并排站在一起,看著兔子一跳一跳的,不時還回過頭看看他們。蕭子延被逗得滿臉笑容,眉眼里都是幸??鞓返纳裆@是他認識若惜以來,笑得最為舒心的一次。若惜也咧著嘴,微微笑起來,原來,與自己喜歡的人在一起,即使是再平凡的東西在此時看來也覺得很幸福。 蕭子延看著身旁的若惜,她的笑容淺淺的,但卻是真真正正的發(fā)自肺腑。這一刻,從她的眼里,蕭子延只看得到純真,美好,善良,完全沒有了往日的冰冷,暴戾與無情。蕭子延真的覺得此時此刻看著若惜的笑容,如同身在天堂般的美好。 微風,翠綠的竹林,斑駁的竹屋,金黃色的桂花樹,兩個擁有著發(fā)自真心的笑容,一只可愛的小兔子……這一切,構(gòu)成了一幅美麗而又溫馨的畫卷。 陸風看著他們的笑靨,感覺更加茫然了,這不過是只兔子,怎么能惹得他們都笑了起來。少莊主在過去的幾個月,幾乎是每天都緊蹙著眉頭,可是,此時,居然會因為只兔子就被逗得哈哈大笑。不對,好像少莊主每次一見到這個妖女,就變得很開心,看樣子他是真的很喜歡這個妖女吧。 也許真的時候當局者迷旁觀者清,蕭子延此時正與若惜沉浸在美好的愛情里不可自拔。可是,陸風卻想得特別多,即使他們能在一起,且不說莊主管不管,但是靈鷲宮一定不會坐視不管,江湖上的輿論以及追殺能讓他們寸步難行。少莊主愛上了這個妖女,真的就是一輩子就毀了,他真的不懂,除了美貌,這個若惜還有什么讓少莊主動心的地方,實在是讓人費解。 或許真的是一個沒有真正愛過的人,是不會懂得在經(jīng)歷過傷痛、苦難、無助之后,愛情所帶來的美好,這種美好,足以讓人忘卻一切。 若惜,在遇見了蕭子延之后,此時就感覺自己的人生已經(jīng)不太一樣了,那正是愛情的力量。 可是,他們之間的愛情,卻不是普通的愛情,一個是名門之后,少年成名;一個是邪教殺手,冷血無情,他們之間的愛情,或許比常人更加坎坷,更加艱難。但是,未來誰都不知道。 第三十八章 別離之痛 這是若惜來到木屋的第七日,也是她在這里的最后一天了。 明天,就是離開這里的時候了。若惜感覺這幾天的時間真的過得太快了,快樂的時光總是那么短暫,不過一眨眼的時間,就要離開了。她很想再多呆幾天,可是,在靖月離開靈鷲宮之前服下毒藥的期限是一個月,如果在三天之后趕不回靈鷲宮,那么真的連神仙都救不了她了。 看著窗外的月亮,依舊是那么的明亮,皎潔,如同往常一樣,高高的掛在夜幕之中。滿月像個黃黃的燈籠,從東邊挑起整個黑暗的夜空。 若惜躺在床上輾轉(zhuǎn)反側(cè),怎么都睡不著。她在心中思忖著,看著如此圓的月亮,過幾天應該就是中秋節(jié)了,想到這里,不由得在心里嘆了口氣。 她知道,這節(jié)日對與自己早就沒了意義,形同虛設,一個從來連自己生辰都不知道的人又怎么還敢奢望過中秋節(jié)了? 若惜看著月亮苦笑著,她是真心不愿意回到靈鷲宮,因為經(jīng)歷過曙光,所以現(xiàn)在就更加不想回到那煉獄一樣的地方。 但是,她沒有選擇,一切早就在命里都注定好了,要怪只能怪上天為什么要使她出生在靈鷲宮,是靈鷲宮宮主的女兒。 寂靜之中,傳來了陣陣凄涼、婉轉(zhuǎn)的笛聲。夜早已深了,笛聲悠遠飄揚,蘊藏著淡淡的憂傷。 若惜連鞋子都未來得及穿上,急忙沖到了窗子旁,卻沒有看見人影,內(nèi)心強烈的直覺告訴她一定是蕭子延在吹笛子。 她穿上了鞋子,急急地沖了出去。頓時,低沉的,悲傷地,憂郁的音調(diào)都飛進了她的耳朵里,在這笛聲之中,她緩緩的走出了院子。 正如所預料的一樣,若惜一走出院子,就看見蕭子延在不遠的山坡上。背對著她的蕭子延,手執(zhí)笛子,一個個悲涼的音符從笛子中蹦了出來。 月光灑在他的身上,將他的背影影映出一塊黑暗的陰影,即使只是個背影,也讓人覺得哀傷。 此時的蕭子延完全沉浸在悲傷之中,連有人朝著自己緩緩走來都不曾察覺,直到有人站在身邊,他才察覺到。 暮然回首,才發(fā)覺原來是若惜,放下了笛子,就這樣,兩人相視無語,明明有許多話要說,卻不知從何說起。 若惜看真眼前的蕭子延,依舊俊朗,只是眉頭緊蹙。她第一次主動伸出手,指尖輕輕拂過蕭子延的眉宇,“我還記得第一次見你時意氣風發(fā)的樣子,與現(xiàn)在頹廢的樣子完全不一樣。答應我,以后永遠再蹙眉了,你這樣,我的心里也不會好受的?!?/br> 話畢,若惜長長的嘆了一口氣。 蕭子延一把抓住若惜的手,將她摟在自己懷里,覺得鼻子發(fā)酸,“好,我答應你?!?/br> 懷中的若惜正享受著離別前最后的溫暖,感受著蕭子延強勁有力的心跳,,明知道會有分別的那一天,但是沒有想到卻是如此的快。 “你不要回靈鷲宮了,跟我回冥鼎山莊吧!”正沉浸在柔情蜜意里蕭子延怎么舍得放若惜離開了,他希望兩人能一輩子都像這樣,永不分離。 若惜一個寒噤,又再次回想起幾天前的那個噩夢。她掙脫了蕭子延的懷抱,看著蕭子延的明眸,一字一頓地說,“不可能,我這一輩子都不會脫離了靈鷲宮的?!?/br> 在寒夜中,若惜的聲音是那么堅決。 蕭子延真的不明白,他知道若惜心里是不愿意回到靈鷲宮的,可是她卻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絕自己提出的請求,難道靈鷲宮真的就這么可怕嗎? 深秋的夜晚是那么的冷寂,蕭子延覺得寒意頓時從骨子里滲了出來,蔓延在身體的每一處。 他不知道這次一分別,到底多久之后才會相見,他實在不愿見到昔日的朋友一個個死在自己最愛的女子手上。 蕭子延也明白,在此之后,每一次見到若惜,都是她有任務的時候??墒撬拿恳淮稳蝿?,都暗藏危機,他真的不能保證在若惜每次遇見危險的時候他能及時出現(xiàn),挺身而出。 若惜看著天上皎潔的月亮,她知道蕭子延在想什么,也知道他在顧忌什么??墒?,她真的沒有選擇,在遇見蕭子延之前,若惜從來不考慮自己的性命。然而,現(xiàn)在的她想為了蕭子延好好地活下去,也許,他們會等到靈鷲宮沒落的那一天。 她知道這是奢望,但卻也是唯一的希望。 正因為若惜愛蕭子延,所以連一丁點兒冒險的事情都想要他做,她寧愿所有的苦痛的是自己來抗。她要考慮的實在太多,除去靈鷲宮不考慮,還有蕭子延前途,他父親的態(tài)度,冥鼎山莊的榮譽,整個江湖的輿論,而最重要的一點,就是蕭子延一定要活下來。所以,她不能這么自私,如果蕭子延真的連性命都沒有了,那么又從何而來的愛情了? 兩人都沉浸在自己的想法里,寂靜的夜,除了風吹動樹葉發(fā)出的沙沙聲,什么都沒有。就這么寂靜的站著,一直到了遠處的天空漸漸泛起了幾片艷紅的云彩,這時,他們才想起來要回去了。 “不管你做什么決定,我都會尊重你?!笔捵友涌粗粝?,堅定的說。他像以前的每一次一樣,沒有緣由地選擇了讓步。 若惜微微苦笑,蕭子延永遠都不會懂她的擔憂。而她,也不需要蕭子延懂,只需要他安然的活下去就夠了。 晨光微曦,照樣灑滿了這座寧靜而美麗的木屋。 若惜攙扶著靖月,小心翼翼的將靖月攙到馬上,自己卻怎么也不愿意上馬。就這樣直直地看著蕭子延,好像要將他的樣貌刻在心里一樣。 “多謝蕭公子的鼎力相助,靖月感激不盡,靖月在此拜別?!本冈买T在馬上,微笑著說道。這一舉,也在提醒若惜,是時候該走了。 她不傻,這幾天在這木屋里,她早就看出了端倪,可是卻什么都沒有說。靖月太了解若惜的脾氣了,一旦做了什么決定,不管結(jié)局如何,是怎么也不肯回頭的了。 蕭子延是個好人,哪個女子跟了他一定會幸福,可是這個人卻不會是若惜。這一點,靖月早在最開始就深信不疑,他們在一起,注定是一個悲劇。 若惜回頭張望了幾眼,終于騎上了馬,頭也不回的走了。 看著那一襲白衣越來越遠,直至看不見的時候,蕭子延才戀戀不舍的收回了自己的目光。 陸風看著少莊主的樣子,也是無可奈何,他知道,少莊主已經(jīng)深陷情網(wǎng)不可自拔:“少莊主,我們出來了這么長時間,是時候該回去了,要不然莊主要擔心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