⑵○⑵⒈cOм 他生她亦活,他死她亦亡。
門開了。 濃重糾纏的困意一掃而光,顧葉白急切地抬頭看去,卻沒有看到期盼見到的那人。 聶宇站在門口,臉上的焦灼幾乎無心掩飾,顧葉白甚至能夠嗅到他身上未褪去的硝煙氣息。 這些都明晃晃地佐證著最壞的猜測,讓她無法再自欺欺人。顧葉白忽覺眼前一陣恍惚錯亂,無力支撐的身子猝得跌坐下去。 他,怎么了? 那個別扭地心軟,厚厚的殼子里充盈著脆弱又鮮活血rou的男人,她如今唯一活下去的理由。那個人,顧葉白才捕捉到了些他冷硬外殼縫隙處的細小破綻,抓住那么一點點的暖意。今早剛剛離去,至今為何未還呢? 聶宇腳下受阻,低頭看她一眼,卻什么都沒說,只是繞開顧葉白匆匆走進屋內。 一旁的傭人上前想要扶起她,顧葉白擋開了伸來的手,自己扶著地板艱難起身。瓷磚冰冷,早已將手腳凍得發(fā)木,膝蓋的神經傳導來一陣刺痛,讓她踉蹌著險些跌倒??深櫲~白沒有管,穩(wěn)住身子后,扶著墻一步一步地跟上去。 聶宇正在謝錚房內,收拾著他慣用的物品。顧葉白在旁邊踟躇了片刻,伸手想要幫忙整理衣物,他動作一頓,躲了過去。 抗拒的信息明確無疑,可顧葉白被巨大的焦灼鼓動著,無法再忍受片刻懸于半空的安危未卜,她固執(zhí)無禮地逼近一步,狠力拉扯住衣料的邊角,硬生生阻止了聶宇下一步的動作,讓他不得不正眼看向她。 動作咄咄,可言辭卻帶著近乎乞求的脆弱,尾音里輕顫起細微的哽咽,她神情哀婉急切,“聶宇,求求你告訴我,將軍……出什么事了。” 聶宇目光凝了凝,閃開的視線落到地面上,試圖將衣服拉回來,“沒什么,將軍不過要另宿他處罷了?!?/br> “聶宇,”顧葉白用力到手指發(fā)白,甚至將嬌貴的布料邊角扯到變形,讓他根本無法搶回,“你心神不定,連個慌都撒得蹩腳至極?!?/br> 氣勢忽然斗轉的逼問,讓聶宇愣住了。 沉默片刻,他終是妥協(xié)地嘆了口氣,道出實情:“將軍的座駕今早遇襲,救援趕到時,發(fā)現(xiàn)他身中多彈,生死未卜,肋下一彈造成大動脈破裂,尤其兇險。手術剛剛結束,至今昏迷不醒。” 聶宇滯澀停頓片刻,迎著她焦慮的目光,字句艱難,“醫(yī)生說,若能熬過今晚,便性命可保。若是熬不過……” 未言明之意兩人都心知肚明,沒人敢說出那個字眼,黯無邊際的幽深黑洞,巨大的引力是人事最無力的鮮血淋漓,一切潑天富貴、煊赫權杖,在它面前都顯得那般渺小可笑。是無論怎樣伸手都無法觸摸,無論怎樣撕心都無法挽留。無神論者因它而篤誠狂熱地禱告,高傲如凱撒也因它的戲弄而狼狽卸下帝王尊嚴,卻于事無補。 顧葉白呆愣地看著他,一時明白了,又好似沒有聽懂,指尖似乎在瞬間喪失了所有的氣力,一點一點地松開,頹然垂下。 “經調查,襲擊者是……” 一句“你們的人”堪堪脫口,可聶宇看看顧葉白的神情,終是改了說法:“嶺北的人?!?/br> “我要去照顧他。” 顧葉白說出了她的第一句話,竟是異常的平靜,絲毫不以自己如今的身份而有片刻遲疑,好似在陳述一件極自然的事情。 就像妻子照顧丈夫,親人照顧親人。 她說完,便再未置一詞,只是安安靜靜地站在那里,像座雕塑般,執(zhí)拗而一往無前,驚濤駭浪都藏在空心里,唯于最深的眼底稍見端倪。 今晚,她要守在他身旁,如同守著自己唯一的命脈。 他生她亦活,他死她亦亡。 作者的碎碎念: 關于凱撒的那句話,靈感來源于史鐵生的《病隙碎筆》中的一段: 有一部電影,《凱撒大帝》。凱撒大帝威名遠揚,可謂“幾百年才出一個”。其中一個情節(jié):他唯一傾心的女人身患重病,百般醫(yī)藥,千般祈告,終歸不治。凱撒,這個意志從未遭遇過抗逆的君主,涕淚橫流仰面蒼天,一聲暴喊:“老天哪!把她還給我,凱撒求你了!”那一聲喊的讓人魂驚魄動。他雖然仍不忘記他是凱撒,是帝王,說話一向不打折扣,但他分明是感到一種比他更強大的力量,他以一生的威嚴與狂傲去垂首哀求,但是……結果當然簡單——劇場燈亮,凱撒時代與電影時代相距千載,英雄美人早都在黑暗的宇宙中灰飛煙滅。 另,有位同學在評論區(qū)里概括:“葉白曾為父親和弟弟而活,如今,她只為謝錚而活?!?/br> 很精準,一針見血,小紅花就是你的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