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水間，幾個年輕女同事議論節(jié)目的事。

    董晴靠著大理石桌板喝咖啡, 似笑非笑，接話：“你也想上，你有那種魄力嗎？”

    “那種”魄力？

    女同事們來了精神, 董晴的親戚在電視臺做高管, 肯定有內(nèi)部消息。

    “其實也沒什么好說的?！倍缏柭柤?，眼神輕蔑，“圈子里的那點兒規(guī)則唄。人家敢做，對方就給，你情我愿, 明碼標價?！?/br>
    “……”

    同事們面面相覷，自然明白話中潛臺詞：南織是靠陪那個拿的名額。

    “可我看她不像是這樣的人?！币粋€女同事小聲說, “之前傳l.z那件事，有鼻子有眼，最后不還是個誤會？沒有確實證據(jù)，這樣的事還是別瞎說?！?/br>
    其他女同事要點頭, 董晴笑道：“就因為她上回幫你兜了廣告的事，你就感激上她了？有那工夫，你不如練練自己的專業(yè)。連句廣告詞都念不順溜。”

    這位女同事的業(yè)務(wù)相對其他人確實略顯遜色, 多次被同事私下嘲笑，但像是這樣擺在明面兒上說，還是第一次。

    她吸吸鼻子，埋頭離開。

    一打開門，南織筆直站在門口。

    眾人怔然，反應(yīng)過來后要么轉(zhuǎn)身、要么喝水，企圖蒙混過去。

    南織壓根就沒看她們，徑直走到董晴身邊，微微一笑：“言之鑿鑿，就請拿出證據(jù)。”

    砰！

    董晴撂下杯子，挑眉，“你以為我是信口開河呢？”

    南織等著下文。

    “既然你都不怕，我也不給你留面子了。”董晴笑得得意，仿佛就在等著南織正中下懷，“我舅舅是電視臺審核組的主任，但凡是節(jié)目要上星，都得他點頭。”

    茶水間內(nèi)的氣氛隨董晴這話桎梏住，其他同事吊著顆心，豎起耳朵等候答案。

    董晴仰起頭，刻意放緩語速繼續(xù)說：“《聲在其中》的成員名單里，從一開始就沒有你?！?/br>
    舅舅告訴她，南織外形條件太突出，引得某位女嘉賓不滿。

    節(jié)目組權(quán)衡利弊，自然是保全女嘉賓，舍棄無名小卒?？山磮詻Q不同意，多方周旋，最后說服女嘉賓，留下南織。

    “你和那個制片沒有關(guān)系的話，他這么為你鞍前馬后是嗎？”

    南織并不知道還有這個內(nèi)情，她的第一反應(yīng)是想笑。

    她這么不情不愿去完成任務(wù)，結(jié)果這個任務(wù)居然還是人家施舍給她的……太搞笑了。

    董晴抱臂，“你還有想辯駁的嗎？”

    “沒有?！蹦峡椪f，“對于我不知道的事，我沒辦法和你爭論?！?/br>
    董晴攤手，以一副勝利者姿態(tài)宣布：“大家聽見了，我沒撒謊。”

    其他同事撇嘴，后退遠離南織。

    南織坦然處之，沒做過，不帶怕。

    “這個圈子是不太那么透明，但并非非黑即白。照你這套理論，每個新人的機會都是靠不正當手段得來的，那你剛進聆傾就能在王導(dǎo)的戲里給女二號配音，我是不是也有理由認為你和王導(dǎo)有不正當關(guān)系？”

    董晴臉色一白，剛要張口，南織又笑道：“我忘了，你舅舅是大領(lǐng)導(dǎo)。那就是你舅舅幫你走后門了？電視臺嘛，人脈廣得很?！?/br>
    董晴靠著她舅舅才有今天不是什么秘密。

    南織的話戳中董晴自尊心，她最終咬牙放了句狠話，摔門離開。

    很快，同事們也散了。

    南織留在茶水間斟水，胸口像是壓著塊大石頭，呼吸困難。

    蜚短流長不值得入心，卻足夠傷人。

    *

    周四，南織請客創(chuàng)意湘菜。

    陳葉安和袁西聽南織在群里說了節(jié)目的事兒。

    這件事是奇怪，唯一靠譜點兒的解釋，大概是制片人江源想用這種方式泡南織。

    如果是這樣，南織只能說：姐就是個紅顏禍水。

    “我這段時間太忙，也沒幫忙?！?/br>
    南織遞給袁西奶茶，“傳單有效果嗎？店里情況怎么樣啊。”

    袁西嘬著奶茶，回答：“效果不大。也就外國語大學那次還有點兒起效，但很快也就沒了。愁人啊?！?/br>
    南織和陳葉安一個挽手臂、一個擁肩膀，保護她們的小太陽呆西。

    “這也叫事？”陳葉安說，“回頭國慶節(jié)，陳哥在公眾號給你來個頭版，保準你生意嗨爆！”

    南織也說：“我們單位負責采買下午茶的jiejie說，茜茜點心不錯，會回購?！?/br>
    袁西聽了，瞬間從小鳥依人變成大鵬展翅，摟住她的姐妹，高喊——

    “請一直這樣養(yǎng)我！”

    “……”

    “……”

    那么多話，非選個這么現(xiàn)實的。

    三人乘扶梯前往餐廳。

    話題扯回外國語大學，陳葉安不得不又說了遍凌赫和女學生的事。

    “這些富二代是不是都覺得自己很牛掰？本質(zhì)都是草包。”

    袁西說：“怎么會？老佛爺就很厲害。”

    “哦？”

    兩人轉(zhuǎn)頭盯著南織。

    “看我干嘛？”南織問，“對呀，我也是富二代。”

    陳葉安霸摟女神，“言湛呢？最近怎么沒有他老人家的消息啊。”

    南織沒多想，回答：“他去東京出差了?！?/br>
    “你怎么知道的？”陳葉安立刻問。

    “……”

    你也套路我！

    袁西在一旁敷衍地說“別鬧”，實際添油加醋：“陳哥，你也是的。愛情的美好只在于兩個人，你為什么總是探聽？”

    “呆西，你學壞了！”

    袁西晃晃手指頭，“我都是從書里看的。書，知識的源泉?！?/br>
    “……”

    回頭就把你那些言情小說燒了！

    三人打鬧著到達樓層，還沒過去，就看到湘菜館外面排起長龍。

    南織掏手機拿號，這時有人叫了聲“南小姐”。

    要不要這么巧?。?/br>
    剛被點名的草包富二代凌赫也在這家商場。

    “和朋友來吃飯?。俊?/br>
    凌赫看到陳哥，果斷止步于一米開外，保持安全距離。

    南織點頭，“凌總也來吃飯？”

    “這不有個朋友想吃什么芝士火鍋嘛?！彼f，“我負責請客作陪。”

    陳葉安捏捏南織的手臂，用口型說：看吧，不是好人。

    南織呵呵，“那我們就不打擾……”

    凌赫又說：“你們是想吃這家湘菜？這個點兒不好有座位。不過這家連鎖是我一個朋友開的，我打個電話問問，說不定有私間?！?/br>
    “沒事，不用麻煩。反正我們……”

    “好啊?！标惾~安搶話，“那就麻煩凌總了。沒想到凌總這不行那不行，訂桌挺行?！?/br>
    “……”

    我諒你手里握著一張免死金牌，我忍！

    凌赫翻著電話本找號碼，這時，又傳來一聲“凌赫哥哥”。

    那個嬌滴滴啊。

    南織、陳葉安、袁西瞬間感受到來自西伯利亞的冷空氣，吹得她們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陳葉安瞄了眼，小聲說：“嚯，就是這個啊。外國語大學那個?？粗膊幌袷鞘裁础?/br>
    嘩啦——

    奶茶突然摔在地上。

    袁西嚇了一跳，忙說：“織織，沒事吧？壞了，你這是白衣服！奶茶可不好洗?？椏?？”

    南織聽不到。

    她像是被扔進了真空罩，周圍亂嗡嗡，只有眼前的人清晰到叫她驚恐——唐佳妮。

    終于，還是遇上了。

    震驚的不僅是南織，唐佳妮也定在原地。

    直到凌赫投來疑惑的目光，她才恢復(fù)往日的樣子，笑著走到凌赫身邊，乖巧嬌美。

    “你們認識？”凌赫問。

    南織和唐佳妮同時開口：“不認識?！?/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