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節(jié)
生氣的樣子不用擺出來。 但這還用說嗎? 他手搭在桌面上,眼神放在自己前面不知道什么地方,淡聲說:“那個收拾那幾個人的辦法。那個事情,不是我想不到,而是……我不覺得你應(yīng)該想到。”他說的很慢,說到“而是……”的時候,刻意看著她。 他是個段位很高的男人,只是一句話,夏婷心里的火氣就好像和風(fēng)細(xì)雨,一下子沒剩下多少了。 她不服氣地挪開視線,不看他,避免被蠱惑。 他抬手,拿過她桌上的胃藥,又細(xì)細(xì)地看起來,邊說:“我當(dāng)你是明白人,你問問自己,不試探一下,你要是我,你敢接這樣來路不明女孩的求助嗎?萬一后面跟著仙人跳,我可以給你說出十幾種,后面可以坑人的路子。” 夏婷窩著身子,可以說形象全無的。 但是還是忍不住想了下。關(guān)鍵他的語氣是平等的,明白人對明白人說話的那種。 她不能繼續(xù)扮演不講理。 腦子里撥拉出來一點地方,冷靜地想了想。 她覺得他應(yīng)該幫自己, 不過是覺得自己漂亮又顯示了聰明,他應(yīng)該為自己折服。 人家沒有折服, 沒有按著自己的預(yù)期上鉤。 自己生氣的,是這里吧。 想到這里,其實蔣韶南也沒什么錯,她覺得人人該看在自己的“優(yōu)點”,給自己面子。 可是,這并不是人家的義務(wù)。 她開始,還是有點仗著優(yōu)勢,小瞧人家了。 當(dāng)然這個不能直說。 她實話實說:“和你打交道,太難了?!?/br> 她這句話是由衷說的。 蔣韶南很穩(wěn)地回了句:“這個不用你說,大家都知道。” 夏婷沒想到他這么說,那穩(wěn)重的語氣透著圓滑,高明,還有不乏幽默感。 夏婷一下被逗笑了。 可是她沒有笑,表情管理她也可以pk任何人,心里的小歡喜,治愈了自己最后的憤怒。 “好吧,扯平了?!彼绷耍骸翱茨氵@么屈尊降貴還走這一趟?!?/br> 蔣韶南拿著一盒胃必治,問她:“吃的這個嗎?我看里面有吃過的?!?/br> 她說:“不記得了,隨便吃了一粒?!?/br> 她拿過胃藥放進(jìn)旁邊抽屜里。 沒有接收這個表達(dá)善意的開頭。 “接著談吧?!彼涞卣f:“你來肯定有事找我。咱們也不用拐彎抹角,關(guān)心那些就免了?!?/br> 蔣韶南停了一下,靠向椅子背,談判的姿態(tài)說:“你的事,幫你可以,你來我們公司上班。幫自己員工,算合情合理?!?/br> 夏婷情緒又來了:“都說了不能給你打工?!?/br> 不等他說話,她又不耐煩地說:“如果要打工,我去找徐永平了,他一定對我更好?!?/br> “你認(rèn)識徐永平?” 夏婷說:“沒見過,但見面他會認(rèn)識我的?!?/br> 蔣韶南說:“那是你家里人認(rèn)識他?” “算是吧?!毕逆脽o意多講。 蔣韶南右手拿上手機,不緊不慢地說:“可惜我不認(rèn)識徐永平。但不妨礙我知道確實有這個人,生意做的還可以?!?/br> 夏婷心里回了句,“我不止認(rèn)識老徐,還可以把他揉圓搓扁。不過我有心氣,現(xiàn)在還想熟悉一下“新手村”而已。” 她自己想到新手村,就身心愜意了。 他手上的手機點了下她:“把你手機號給我,辦完了給你打電話?!?/br> 夏婷拿過桌上手機翻號碼。 蔣韶南垂目看著自己手機,又說:“先掛個職位,是公司的人才好辦事。” 夏婷低頭看著電話呢,頭都沒抬地說,“回頭就有公司的事情找上我了,然后我就一步一步成了公司的人了。” 他抬眼望她,好一會,然后純粹好奇的語氣說:“你怎么什么套路都這么清楚?” 夏婷淺淺地笑著,嘲諷的意思的不言而喻。 “估計開始以為我是商業(yè)間諜吧?!毕逆貌痪o不慢地繼續(xù)補刀,說完還不解恨,放下了手機,靠近,直視著蔣韶南說:“如果是隨便掛職,干嘛要掛到你公司?不是該掛到吳總的公司嗎,出事的一期,不是吳總公司的嗎?” 絕殺! 夏婷得意。 蔣韶南看著她,眼神像是給他一個天長地久的時限,他也可以一直看下去。 夏婷的心狂亂地猛烈跳起來。 她連忙低頭,只想快點把事情弄完他走人。 手上的手機是老人機,她忽然忘了怎么找自己的號碼。 手中的手機被抽走:“笨手笨腳的,找個號碼這么久?!?/br> 她試圖奪回手機:“我打給你,你把號碼告訴我。” 他抬著她的手機,眼中帶笑看著她。 “那當(dāng)你幫我一個忙?!?/br> 哦……原來還有事來求自己。 夏婷端著架子說:“我以為你今天是來道歉的?!?/br> “誰規(guī)定不能干兩件事?”他反問。 坐在那里的姿勢,簡直就是精致版穩(wěn)如老狗的代言人。 夏婷忽然生成那種荒謬的想法 自己難道誤判了,她還搞不定他? 就聽他說:“當(dāng)是個一百多萬的小忙怎么樣,你幫我,我也順理成章幫你?!?/br> 一百多萬的小忙…… 夏婷的椅子轉(zhuǎn)向一側(cè),慢騰騰地?fù)u頭:“我像那么好說話的人嗎?” 蔣韶南給笑了:“報仇是吧……我想想?!?/br> 他的手放在桌面上,和她同一方向,敲著桌面,慢騰騰地說:“你說說,你要什么?怎么樣才能答應(yīng)?” “心情不好,是不會做任何決定的?!?/br> “那簡單……”他轉(zhuǎn)向她,又向后面看了一眼,他的人都在大廳。 他轉(zhuǎn)向夏婷,說:“其實我要是你,也生氣。你說說,本來是滿腹自信,帶著自己超時代的眼光,想著回國來發(fā)展,誰知道第一天就沒開門大吉,遇上那么晦氣的事情。” 沒有語氣,純粹就事論事的點評。 夏婷微微露出點笑意。 他繼續(xù)說:“你說,哪一個女孩,可以輕易說出,不想被教育系統(tǒng)訓(xùn)練成平庸的人?” 她的手放上桌面,這會胃疼慢慢消失了。 她了解自己,心情對她這個胃病是有一定影響的。 就聽蔣韶南又說:“再說一點,你一準(zhǔn)高興。” 她翻了個白眼,“沒高興呢?” “那我多欠你一個人情,別說我沒提醒你,你后面有需要我?guī)兔Φ氖虑椋姨崆皫湍銛€著。” 他絕對不會故弄玄虛,能這么說一定是真的。 夏婷忍不住問:“這話怎么說?” 他卻反問:“你信我嗎?” 你信我嗎? 哪個男的敢這么給她說話。 夏婷只覺得想當(dāng)沒聽見,可心上已經(jīng)未經(jīng)允許,被落下了種子。 “不信!”她逼自己板起臉:“那你說吧,還能說什么逗我高興?” “其實我心里,并沒有覺得你在用性別紅利。”他說。 她看他,這是什么顛倒黑白? 他微微身子前傾,聲音低沉稍許:“你的手段,其實是男人式的,男人是這樣的,我要你的資源,就帶著籌碼和你談。你根本沒有想過用自己的委屈,或者試圖用自己的委屈,讓別人同情或者可憐自己,你看你被我說愣了吧,一看你就是沒這個概念?!?/br> 夏婷簡直不知說什么好: “你從哪一所顛倒黑白學(xué)院畢業(yè)的?你昨晚還說我心里,是希望別人替我把臟事爛事都干了呢!——那不是就是說我在用性別紅利?” “你后來怎么回我的?”他漫不經(jīng)心的反問。 是不是欠虐呀? 夏婷毫不留情地說:“我說只要我愿意,多的是男的能為我赴湯蹈……啊”她抬手捂上嘴。 臉一下火燒般散開燒疼她臉皮的熱度。 她不可思議地看著蔣韶南。 他滿眼都暈染上笑意,是從心底愉悅出的歡愉。 他靠近,笑著說:“發(fā)現(xiàn)了嗎?你自己……是不是有點不講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