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水讓她冷靜，好一會，她抬起頭，鏡子里映出她沾滿水滴的冰冷臉龐，她明白了，以前，她連想都不敢奢望過的東西，因為和蔣韶南一起過，才給她滋生出了更多的妄想。

    以前找個組團類型的老公就覺得好，找個全盤依附她的也可以接受，到了真正可以旗鼓相當，愛她的，她反而挑三揀四起來了。

    如果蔣韶南死了，那她真的，就是什么都沒了。

    這種恐怖的感覺從未有這次這般強烈。

    她不能讓他死！

    ——如果蔣韶南死了，她愛他多少不知道，但是最愛她的那個人，肯定就再也沒了。

    再也沒有人，會主動端起碗，因為疼愛她，想給她喂飯了。

    她在別人那里，是很強很厲害的投資人，只有在他那里，他什么都不想要她的，只想和她談戀愛而已。她順著洗手臺蹲下，把臉埋在膝蓋上，生平第一次，體會了一種感覺。

    心如刀絞。

    ******

    飛行很順利，沒有恐怖的氣流，沒有劫機空難，直接大飛機換小飛機，飛到猶他。

    夏婷不間斷給蔣韶南發(fā)短信，打電話，他都沒有回應。

    換了直升飛機飛過去的時候，夏婷真想自己開，過去用飛機直接把他掀翻算拉倒。可是她手太抖了，一路上，東西都吃不下一口，水都喝不進去。

    實在沒辦法自己開了。

    直升飛機的巨大噪音和氣旋，帶著她們飛到上次的地方，老徐手抓著旁邊，緊張地看著夏婷，一路上夏婷的沉默讓他們都不敢說一個字，這個崩潰邊緣的樣子，讓他就算不理解，也充滿求生欲地知道躲避。

    作者有話要說：

    婷姐：為什么想不起來自己為啥不愿意和他好了？不想有穩(wěn)定的關(guān)系，也不是想海，自己以前在想什么呢？

    蔣哥:……你就是想氣死我

    第124章

    蔣韶南伸手拉上去機車夾克,和對面的幾個年輕人碰了碰拳頭，對方是澳門摩托車新手賽的冠軍，特別過來陪他玩。

    蔣韶南的教練推過來一輛新車給他。

    紅白配色的本田,硬朗流暢的線條讓人愛不釋手。

    蔣韶南手里捏著皮手套，在機車上滑過，表情寫滿滿意。

    老朱說，“這新車太漂亮，你先試，然后到我!說好了?！?/br>
    “你騎車之前做不做預熱？身體預熱？”冠軍朋友問蔣韶南,他的腳狠狠踩下油門,伸手拍了拍自己膝蓋,“這個地方的筋,有時候會很緊。”

    “有時候有,有時候就懶?！笔Y韶南試了試車把。

    老朱說，“趕緊趁著夏婷過來之前,多跑兩圈?！?/br>
    蔣韶南和沒聽見一樣,長腿一跨，坐在了上面,冷硬的機車夾克挨著他的下巴,他最近清減了許多,看上去又年輕又英俊。

    “我們先去?！蹦莻€冠軍帶著人沖向前方。

    老朱接過旁邊另一輛車,跨上去,和蔣韶南并排停在一起，倆人手指輕點,落下護目鏡，踩下油門，車頭揚起,車尾掀起一片沙塵，機車如同脫韁的野馬向外沖去。

    一前一后沖向山谷。

    和上次的路線一樣，先跑過去，再從那邊掉頭跑回來，從這么山崖飛躍到對面。

    蔣韶南的機車稍稍落后，然后加速，讓老朱感受他這輛車的力量，他倆不停變幻位置，帶著做什么事都趕不上的奔放心情，掀起越來越高的灰塵。

    狂風夾著碎石，天空上的直升飛機轟隆隆地跟著他們。

    蔣韶南死死盯著頭盔前的一段路，看著熟悉又陌生的這段路，身后沒有人，卻仿佛還可以感受到上次帶著夏婷，她緊緊抱著他，依偎著，恨不能鉆到他身體里的那種對他的依賴。

    如果不是這種情況，換一個時候，她也對自己是那樣放不開手就好了。

    他好氣自己，明明她是個那樣的人，自己還是忍不住關(guān)注她的消息，忍不住見到她心中竊喜，甚至今天那樣，毫無意義地想到，自己應該穿讓她更喜歡的衣服。

    不就是忍不住討好，恨不能她能更喜歡自己一點？

    自己怎么能這么沒有出息。

    明明說過那么狠的話，為什么一見到她，氣都沒有了，只要她看自己一眼，和自己說一句，心里就什么氣都沒了，忍不住想，算了吧，誰讓自己喜歡她呢？

    可是她不想有穩(wěn)定的男女關(guān)系，哪一個男人能受得了。

    他手上用力。

    車輪狂暴地卷起砂石，冰冷的季節(jié)，碎石打在皮手套上，都仿佛能感到疼痛，心里更痛。

    她為什么，不能只喜歡自己一個人？為什么。

    他在峽谷快要盡頭的地方轉(zhuǎn)彎，那里的大石頭見證著，上次他和夏婷的決裂。干枯的樹枝從巖石里生長出來橫在路上，他右手加速，從上面碾壓過去。

    遠處直升飛機盤旋著一圈又一圈，旁邊多了一輛車，是這次和他約定的那個隊伍的隊長，對方對他豎了豎拇指，示意他先行。

    他加速向前沖去，干枯的巖石盤成山洞的形狀，從這個地方出去，就該做最后的加速，他手心常規(guī)性的出汗，心跳加速起來，最刺激的時刻就要來臨。

    他右手用力加油，沖破最后的加速點，機車爆速沖出去，剛沖過那個點，他神色一慌，一架直升飛機正在非法降落，直直落向他每次飛躍的那個點。

    他的車頭晃了晃，千分之一秒生死判斷，如果繼續(xù)，要不就是掛在那個直升飛機上，要不就是撞上去。

    唯有臨時剎車，外帶拐彎。但是太近了，機車速度又這么快，只得以一種不可避免的姿勢，滑行出去，車身收不住撞上了直升飛機。

    直升飛機被撞的劇烈晃蕩，螺旋槳還沒停，差點直接帶著整架飛機再斜飛出去。要不是離山谷邊緣足夠遠，斜飛下山谷都有可能。

    蔣韶南一下暴怒了，他摘下頭盔看清楚，這不是他們的直升飛機，他們的還在半空盤旋呢。

    那邊的螺旋槳終于慢悠悠停了。

    有人開了門，他剛想過去，就看到夏婷扔下耳機，一套黑色西裝西褲，長發(fā)散著，正從上面慌亂地跳下來。

    他扔下頭盔，轉(zhuǎn)身就走。

    夏婷追過來，從后面一把抱住他的腰，隨即她扔開他，竟然先發(fā)火了，“你怎么回事，為什么不接手機？你還真的來跳？你怎么這么離譜？就算沒有我，你不能好好活著嗎？命對你怎么那么不值錢?！?/br>
    風吹著她的頭發(fā)全都飛向他的方向。

    他推開她，“何必裝著關(guān)心我。我不需要。你多得是人喜歡，少一個兩個還有更多等著呢?！?/br>
    他說完轉(zhuǎn)身就走，真是說多錯多。

    夏婷撲過來又從后面抱著他的腰，“對，對，我說錯了。我不該這么說，你的命是你的，我沒有權(quán)利管，除非我是你的誰。”

    她忽然不說話了，只是手上一點沒松。

    他心里忽上忽下的，這種說一句不說一句，是故意的嗎？

    風吹過來，夾著冷硬的沙粒。

    他伸手去拉她的手指，準備再次甩開她。

    “我愛你，”夏婷說，她死死緊緊地箍著他的腰，“……我從第一次見你就看上你了，可我千里迢迢回來，又不是為了你?！?/br>
    他站著不動，像幻聽了一樣，最算最癡心妄想的夢里，夏婷也不會和他說這句話。

    她摟著他的手更緊了，就像那次被他逼著拿命分手一樣，她的臉貼在他身后，聲音哀哀地說，“我從第一次在那個廣場上見到你，就喜歡你，我站在那個車頂上，看到你，像有風在我心底呼嘯一樣?？晌也桓市模矣X得我什么都懂，我要走自己的路，沒有你，我也可以有許許多多選擇，畢竟你那么難駕馭。”

    他停止的心跳，狂跳起來，就像從不曾奢望的愿望成了真，火焰般的什么東西，在他已經(jīng)仿佛死了心上重新燃燒起來。

    夏婷摟著他，摟著他，從背后抱著挪到了前面，她仰頭看著他，“我不想有穩(wěn)定的關(guān)系，是我不知道怎么去穩(wěn)定，不知道找個什么樣的人，才更適合自己?？墒俏义e了，我算了好多，就是忘記算，我自己想要什么樣的愛情。你也知道咱們倆不合適，可是不在一起的時候，我心里總想忘了你又忘不掉。我真的試過的?！?/br>
    他心中的倔強一點點融化，歡喜的感覺淹沒上來。

    她還在繼續(xù)訴說，“我喜歡你，和你在一起的時候，其實我都很開心，每天早上醒來，看到你睡在旁邊，我的心就亂跳?？晌蚁脒@樣不行呀，我和你好，我那么喜歡你，要是你以后感覺愛消失了，喜歡上別人了我得多難過，畢竟你這么好，概率很大。那我這種感情投資就全都打水漂了?？稍蹅冞@種人都是，事業(yè)第一，愛情第二。我們存在，就是要創(chuàng)造更多就業(yè)崗位，讓社會更好更進步，怎么能這么沒出息呢對不對？”

    他的心上又酸又痛，可是她最會騙人了，談判技巧用到這里她也完全干得出來。她變心的機會才比他大呢。

    他硬起心腸說，“你不要勉強自己，你才19歲，以后還有很多選擇的機會?！?/br>
    “不選了。不選了。”夏婷抬手來摟他的脖子，硬壓著他的脖子去親她。

    她急切的，干裂的嘴唇貼上他的。

    他簡直……沒辦法，就親她一下算了。

    夏婷的唇很干很干，把他都親疼了。

    她自己也沒感覺，還盯著他的眼睛在說，“我真的想明白了。在你之前，我的世界里從來沒人像你這樣愛人，更沒有人像你這樣愛過我，我不知道還可以這樣。直到那天，我坐在你車后面，我才知道，生死與共是什么，我才明白，你愛我那么深。你絕望到，管不住我，又不能不愛我，所以恨不能和我死到一起的心情，那一刻我才明白?！?/br>
    那一刻的絕望，又到了他心里，難過的日子，吃醋的日子，為了她，一晚上一晚上睡不著，怕她在外面有人的時候，他立刻又覺得生氣，都不想理她了。

    夏婷好像知道他在倔強什么，壓著他的脖子，緊緊貼在他懷里說，“我真的想明白了，我沒有和別的男人怎么樣，沒有給你戴綠帽，一次都沒。以后也絕對不會。”

    她使勁壓著他的脖子，又強迫要親他，他被迫低頭，又被她親上。

    她的唇好干，一定是飛機上都沒有喝水。

    夏婷掛在他身上，喃喃地說，“我是沒辦法了，你得救我。我看到你對別的女的笑一下，我恨不能讓她家的公司都破產(chǎn)。別人和你名字放到一起，我都想她去要飯。你不和我在一起，我要變成犯罪分子了?！?/br>
    這個滿嘴甜言蜜語的騙子！

    他心里又酸又澀，甜蜜的感覺卻不斷涌出來，自己不爭氣的手，被蠱惑著抬起來，伸進了她的頭發(fā)。

    不行，不能被她糊弄過去。

    他扶著她的臉，硬扶著她的腦袋，挪開！

    “以后，你敢被我抓到一次，你知道結(jié)果嗎？”

    夏婷點頭，“你會殺了我的?！?/br>
    “騙子！”他氣惱地說。

    她就像掐著他的品位喜好，按著他心里最喜歡的樣子長成的。

    他怎么能，不喜歡她，真是少喜歡一點都不行。

    她撲過來又親他。

    蔣韶南把她攔腰抱了起來，仰著頭，讓她更方便親他。

    夏婷的頭發(fā)垂下來，落在他肩膀上，

    他抱著她，和她深吻一處。

    一架一架的摩托車沖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