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瞅著楚盡站起來，她加快了速度生怕人又跑了。

    趕到楚盡面前，他已經(jīng)拎起書包，情急之下宋喬曦一把拉住了書包的帶子，像拔河似的整個身體靠后。

    “楚......楚盡哥哥，是，是你報警救的我吧，還沒和你說謝謝呢。”

    小奶音因為跑得急有點喘。

    楚盡皺著眉垂眸注視她，她剛好抬眸打量他，小哥哥這么瘦，應(yīng)該沒力氣拉著rou墩墩的自己跑路吧？

    沒想到對方突然手一松，放開了書包帶子。

    拽著書包一屁股坐在地上，宋喬曦像只八爪魚一樣手腳并用抱住沉甸甸的書包，死活不松開。

    宋爸爸追過來，把閨女從地上撈起來。

    仔細(xì)檢查她身上有沒有傷口，確認(rèn)沒事之后好說歹說，她才把書包交出來。

    藏在爸爸身后，手指抓住他襯衣下擺，探出半個腦袋偷瞄楚盡。

    只見爸爸彎腰把書包遞給他，和藹地問：“小朋友，是你報的警嗎？

    沉默地點點頭，楚盡伸出細(xì)瘦的手臂接過書包背上，包帶立刻把單薄的肩膀勒出兩條印子。

    他垂著眼睛臉色蒼白，松松垮垮的領(lǐng)口露出清瘦的鎖骨。

    小哥哥的手真漂亮，手指又長又白，一看就是彈鋼琴的手，她想起一年多前在大院兒經(jīng)常能聽到好聽的琴聲。

    聽著爸爸對楚盡說著感謝的話語，眼睛無意間掃到他腿上一道道觸目驚心的傷疤。

    宋喬曦心里一跳，楚盡到底發(fā)生了什么？

    努力回憶書里關(guān)于他小時候的內(nèi)容。

    原書中楚盡父母去世后被親叔叔收養(yǎng)，可沒多久，叔叔卷走他家全部財產(chǎn)后人間蒸發(fā)了，其他親戚都以沒拿他家錢為由拒絕撫養(yǎng)楚盡。

    最后他流浪街頭差點死掉，被救助后當(dāng)做“問題兒童”送到感化院接受“教導(dǎo)”，從此很長一段時間都有嚴(yán)重的“反社會”行為。

    甚至功成名就之后，業(yè)界對他的評價不外乎“行事極端”、“手段毒辣”、“狠角色”等等評論。

    楚盡曾經(jīng)擁有全世界的寵愛，現(xiàn)在卻一無所有。

    宋喬曦瞪大眼睛望著楚盡，他看起來一副冷冰冰的樣子，但是回答爸爸問題時又非常禮貌。

    她怎么也無法把眼前的小可憐和黑化大反派聯(lián)想到一起。

    他是未來的大壞蛋，可他也是宋喬曦的救命恩人。

    下意識覺得自己應(yīng)該做點什么。

    可是又很苦惱，自己該怎么做呢？

    聽到爸爸認(rèn)出楚盡是大院的鄰居，情緒有些激動地說起楚mama生前和爸爸是關(guān)系很好的同事。

    爸爸的大手握住男孩細(xì)細(xì)的手臂，聲音透著心疼：“孩子，你自己在外面多久了？”

    這么問，應(yīng)該猜到了他的經(jīng)歷。

    無聲地?fù)u搖頭，楚盡咬住幾乎沒血色的嘴唇，似乎不想暴露出絲毫的脆弱。

    “怎么跑馬路邊上來了？說了在原地等我，讓你帶曦曦就沒一次靠譜過......唉，這不是老楚家的孩子，怎么在這兒？”

    mama的聲音像女高音極具穿透力，手里拎著塑料袋和火腿腸快步走過來，也認(rèn)出了楚盡。

    “媳婦，等下和你說?！?/br>
    爸爸給mama使了個眼色，接過火腿腸塞到她手里。

    叮囑兩個孩子別亂跑，拉著mama走到幾米開外的熊貓抱竹垃圾桶旁邊，湊到一起說悄悄話。

    手里的火腿腸香氣撲鼻，宋喬曦忍住饞，默默吞下口水，把火腿腸舉高高送到楚盡面前：“給你吃?！?/br>
    楚盡把臉別過去，喉嚨動了動，往后退了一步，像是刻意和她拉開距離。

    “炸火腿腸可好吃了，你吃。”

    她前進(jìn)一步雙手握著遞給他，不小心動作幅度大了點，差點懟人臉上。

    楚盡下意識拿手一檔。

    “啪嗒?！?/br>
    火腿腸掉到地上滾了個圈，沾滿了土，肯定是不能吃了。

    他緊張地盯著宋喬曦。

    像糯團(tuán)子一樣的小女孩滿臉委屈，大眼睛水汽氤氳。

    楚盡覺得她馬上就會嚎啕大哭，像舅舅家的表妹一樣，哭完還要跑去找大人告狀，挨打受罰的永遠(yuǎn)是他。

    被舅媽趕出家門，就是因為表妹哭著說他偷喝娃哈哈。

    可那瓶娃哈哈，明明是表妹給他的。

    所有人都覺得他是個累贅，恨不得把他像破球一樣一腳踢開。

    這世上除了在天堂的爸爸mama，沒人喜歡他。

    包括這個叫曦曦的小女孩。

    第3章 重新買兩根油炸火腿腸

    楚盡認(rèn)得宋喬曦，雖然從前他和大院小孩玩的不多，但他善于觀察，知道很多事。

    這個和自己同住一個大院的小姑娘，有雙好看的大眼睛，皮膚白白嫩嫩，奶音又甜又軟，可愛得像個糯團(tuán)子。

    可他清楚，糯團(tuán)子極具欺騙性的外表下，是個妥妥的熊孩子。

    院里許多孩子都被宋喬曦捉弄哭過，她不光喜歡惡作劇欺負(fù)人，還特別會顛倒是非黑白，就算被大人發(fā)現(xiàn)了也總有辦法找人背鍋。

    她剛剛的舉動，到底想打什么鬼主意？

    楚盡抿著嘴，雙手緊張地?fù)缸鼛В笸肆藘刹健?/br>
    用警惕的目光注視著團(tuán)子的一舉一動，像是要從她那張粉嘟嘟的臉上，捕捉到耍心機(jī)的蛛絲馬跡。

    然而，什么都沒發(fā)現(xiàn)。

    她沒嚎啕大哭，杏眼濕漉漉的，只是帶著愧疚的神色望著他。

    宋喬曦細(xì)聲細(xì)氣地說：“對不起，楚盡哥哥，剛才是不是碰到你臉了？”

    小心翼翼地伸出rou呼呼的小手，想要安慰他，卻見他像只刺猬一樣炸著毛躲開，在心里暗暗嘆了口氣。

    他肯定吃了很多苦，才會敏感的像個小動物，沒有人會無緣無故變壞，楚盡報警救了自己，他不是個壞孩子。

    蹲下身，她笨拙地?fù)炱鸬粼诘厣系幕鹜饶c，邁著小短腿朝爸爸mama的方向跑去，他們旁邊就是個熊貓垃圾桶。

    “mama對不起，我不小心把火腿腸掉地上了，你懲罰我吧?！?/br>
    她舉著火腿腸，低頭主動承認(rèn)錯誤。

    在福利院的多年生活經(jīng)驗教會她一個道理，“坦白從寬，抗拒從嚴(yán)”。

    主動承認(rèn)總比被抓包強(qiáng)，懲罰也會輕一些。

    只是，怎么半天都沒動靜？

    抬起頭，發(fā)現(xiàn)爸爸mama愣在那里，臉上表情驚訝地仿佛下巴都要砸到地上。

    “不會是碰到人販子，嚇出毛病來了吧，曦曦什么時候主動認(rèn)過錯？”爸爸小聲嘀咕著，拼命給mama使眼色，好似不敢相信他的耳朵。

    “曦曦，難受嗎？”mama蹲下來一臉擔(dān)憂地摸摸她額頭，“沒發(fā)燒啊，不是說胡話。”

    mama的眼睛亮了，隨手把滾了一身灰的火腿腸丟到熊貓的胖肚子里，將rou墩墩的糯團(tuán)子吃力地抱起來，在她臉上親了一大口：“我們曦曦懂事了，長大了，第一次知道主動承認(rèn)錯誤?！?/br>
    看著爸媽滿臉欣慰的表情，宋喬曦覺得自己腦容量不夠了。

    不是，怎么和自己想象的不大一樣？

    爸媽對自己的要求，呃，怎么說呢。

    似乎，有點低啊......

    “曦曦，爸爸mama想和你商量一件事，”爸爸低下頭，握著她的手，“楚盡的爸爸mama不在了，他現(xiàn)在暫時沒有地方可以去，爸爸mama商量了一下，今天先接他一起回家，然后我們再想辦法幫他聯(lián)系親戚。”

    “小哥哥救了你，今天回家要對楚盡好一點，可以嗎？”不大放心似的，爸爸又補(bǔ)了一句。

    宋喬曦重重地點頭，終于知道自己可以為楚盡做點什么了。

    同時內(nèi)心又充滿了感激，她的爸媽真好，又善良又溫柔。

    像爸爸mama這么好的人一定要有好報，自己拼命也要守護(hù)住一家人的好日子，決不能讓他們變成像書里那樣的結(jié)局。

    “嗯，我一定對他好。”

    軟糯的小奶音里透著堅定，攥緊了小拳頭表示她一定會做到。

    更何況雖然叫楚盡哥哥，在舊的記憶里自己可是10歲的小jiejie，她理應(yīng)照顧好他。

    馬上，爸媽又露出一副見了活的大妖怪的表情，遲疑地盯著她看了幾秒，才欣慰地相視一笑。

    爸爸去找楚盡溝通，隔得有些遠(yuǎn)她也聽不到他們在說什么。

    宋喬曦像樹袋熊一樣趴在mama懷里，手環(huán)在她脖子上，這個姿勢能清晰地嗅到mama身上好聞的香味。

    也說不出來到底是花香還是什么別的香味，總之聞著就讓人特別安心，特別有安全感。

    安心的香味給她了不小的鼓勵，在心里練習(xí)了好幾遍，終于鼓足勇氣，試探著叫了聲“mama”。

    聲音很小，還帶著氣聲，像是小雛鳥弱弱地呼喚。

    “嗯，怎么了曦曦？”

    mama騰出只手，把她鬢角亂飛的雜毛縷到耳朵后面。

    終于叫出口了，她覺得自己的臉肯定紅透了。

    從見到爸爸mama開始，宋喬曦就一直不敢叫人。

    可不知道為啥，話一到嘴邊就露怯了，許是一輩子都沒正大光明的叫過“爸爸”、“mama”這兩個詞，才導(dǎo)致她糾結(jié)了這么久。

    “mama?！彼謫玖艘淮?，比剛才稍微大了點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