糯團(tuán)子“嘿嘿”傻笑兩聲，拿手拍拍自己rou呼呼的肚腩，發(fā)出“砰砰”的聲音，她又想起了鄰居孫阿姨的大肚肚，已經(jīng)大到像一只巨大的氣球了。

    mama說，小寶寶隨時有可能出來，很快鄰居家就要有一個小meimei，或者小弟弟了。

    這時，用余光看到楚盡轉(zhuǎn)過身，側(cè)坐在椅子上，目光沉靜地注視著她。

    男孩額頭散落幾縷偏長的額發(fā)，烏黑柔軟的頭發(fā)蹭在耳邊，頭發(fā)是有點(diǎn)長了。

    下周mama要帶著楚盡和她一起去剪頭發(fā)的，因?yàn)檎吕锞筒荒芗纛^了，不吉利，她家，可是有兩個舅舅呢......

    倆舅舅都特疼她，宋喬曦最喜歡舅舅了，可不能有任何不吉利的事兒傷害到舅舅們。

    楚盡今天穿著件白色的高領(lǐng)毛衣，咖啡色的條絨褲子，整個人的氣質(zhì)從清清冷冷變得溫柔起來，白色的毛衣，襯得男孩整個人像是散發(fā)著柔和的光。

    他抿著嘴，輕輕搖搖頭，好似在提醒自己什么？

    宋喬曦還維持著摸肚腩的動作，張張嘴卻沒發(fā)出聲音。

    喔，對了，想起來了！

    楚盡說過，不讓她再拿肚肚開玩笑了，尤其是有男生在的時候。

    雖然她從來不把王君洋和丁一當(dāng)異性對待，但楚盡的話，還是挺有權(quán)威的，就算不知道為啥，小糯團(tuán)覺得對方自然是有他的道理。

    硬生生把到嘴邊的俏皮話，吞了下去，翻個身兒，趴在床上繼續(xù)翻她的《兒童畫報》，沉浸在各種“好吃”的童謠里。

    “嘟嘟嘟”的敲門聲響起，五個崽崽一起停下手里的活計(jì)，五雙眼睛齊刷刷往門口看。

    “小楚盡，在嗎？我是你王叔?！?/br>
    是王君洋爸爸的聲音。

    宋喬曦見楚盡從椅子上站起來，走到門口開門，嘴里答應(yīng)著，“在，王叔叔稍等?！?/br>
    “吱呦”一聲，沉重的鐵門推開。

    王叔叔跺著腳幾乎是跳著進(jìn)來的，外面的冷氣兒呼呼往里吹，糯團(tuán)子縮縮脖子從床上爬起來，爬到丁淼前頭，替她擋住冷風(fēng)。

    “喲嚯，都在呢，你們幾個小家伙人可夠齊的？得嘞，都在也好，省得我再多跑兩家了?！?/br>
    王叔叔轉(zhuǎn)身把門關(guān)上，走到床邊，搓搓手，滿臉堆笑和他們幾個小孩打招呼。

    順便胡擼了王君洋腦袋一把，把王mama精心給他打理的郭富城發(fā)型搞得有點(diǎn)亂。

    噗，王叔叔也挺調(diào)皮的，糯團(tuán)子想。

    “爸爸......”

    王君洋有點(diǎn)惱，不高興地叫了一聲。

    用手抓抓頭發(fā)看了宋喬曦一眼，臉紅彤彤的，和丟了面子似的。

    “好了好了，小楚盡，王叔來和你說兩件事兒，”王叔笑著拍拍楚盡肩膀，拉開棉衣的拉鏈，從里兜掏出四只紅色的信封，最厚的那一沓遞給他，“第一件事兒，是過兩天，我和你阿姨帶著洋洋回滬市過年，今年我們小楚盡真爭氣，考了第一名，這是王叔叔和阿姨給你的紅包，來拿著！”

    “叔叔，我，我不能要......”

    楚盡推脫，沒接那一沓子厚厚的，畫著一頭牛哞哞的紅色信封。

    “哎呀，拿著，必須拿著。你可是這幾個小伙伴們的榜樣，他們都要向你學(xué)習(xí)呢，其他人也有份兒啊，來，”說著，王叔叔把紅包硬塞到楚盡手里，剩下三個紅包分發(fā)給了宋喬曦、丁一和丁淼，“‘小五人幫’，新的一年要好好學(xué)習(xí)，天天向上，都向小楚盡學(xué)習(xí)。”

    “好好學(xué)習(xí)，天天向上”這句話，孩子們聽沒聽進(jìn)不好說，但是“其他人也有份兒”這話孩子們都聽進(jìn)去了。

    今兒個，絕對算是王叔叔今年一整年，在大院兒的高光時刻。

    如果搞個評比，那他鐵定能拿下孩子們最受歡迎的大院兒叔叔第一名。

    宋喬曦從前對錢沒太大感念，在福利院的時候沒有任何可支配資金。

    新的記憶中，紅包這東西對她來說，紅紅的很好看，里面嶄新的紙幣摸起來很爽的感覺。

    但是這半年來，她深深感受到，小錢錢的重要性。

    小錢錢，可以買肯德基、燒雞、炸火腿腸、江米條、米花糖、爆米花、糖葫蘆、雪球山楂、大刀rou、無花果絲兒、大大泡泡糖、小虎隊(duì)干脆面......

    她興高采烈地接過王叔叔的紅包，禮貌道謝，還偷偷瞥了眼楚盡的紅包。

    他的紅包，看起來就好厚好厚喲，比他們?nèi)齻€人的都要厚實(shí)。

    里面，肯定有很多小錢錢吧？

    好奇心作祟，宋喬曦琢磨著一會沒人的時候，要不要偷偷問問楚盡，王叔叔給的紅包，里面是多少錢呀？

    如果有很多錢的話，是不是可以讓他，請自己吃一頓肯德基呢？

    唔，如果肯德基太貴，炸串兒也行，想吃炸火腿腸和大素雞。

    丁淼臉上掛著靦腆的笑，表情還是一副見慣了大場面的冷靜樣兒，小小聲又禮貌地說了句“謝謝王叔叔”之后，接過紅包。

    倒是丁一開心的不行，拿著紅包笑得本就小的眼睛都瞇成一條縫了。

    王君洋在一旁大度地擺擺手，像是替他老爸說“不客氣”。

    他不缺錢，到時候去滬市的奶奶家，還會拿到幾千塊錢的大紅包呢。

    “第二件事兒，小楚盡你還記得上次在居委會見到的高伯伯嗎？就是那個肚子有點(diǎn)大，戴眼鏡的領(lǐng)導(dǎo)伯伯？”

    “嗯，記得?！背M點(diǎn)頭道。

    “高伯伯也知道你考了第一名，特別為你高興，一會兒來給你送一些學(xué)習(xí)用品，也會給你發(fā)給大紅包。叔叔來提前和你說一下，下午的時候有人敲門你別害怕，都是報社的叔叔阿姨，你mama之前的同事，他們都很關(guān)心你，也想來看看你，不是壞人。”

    王叔叔彎下腰，手一直搭在楚盡肩膀上，很耐心地和他細(xì)細(xì)解釋前因后果。

    楚盡點(diǎn)點(diǎn)頭，嘴唇動了動，“好，我知道了，謝謝王叔叔”。

    交代完事情，王叔叔抬腕看看手表，對一屋崽崽們說：“行了，馬上十一點(diǎn)半，快吃午飯了，你們幾個還不回家??？一會兒mama們又滿大院兒找你們了，快點(diǎn)，給人家楚盡把房間收拾好，準(zhǔn)備回家吃飯了。”

    鑒于王叔叔剛給大家伙發(fā)了紅包，崽崽們倒是聽話，紛紛行動起來。

    宋喬曦爬到床邊，換好鞋，收拾起床上的一沓畫報、雜志，整整齊齊摞到五斗櫥里。

    又回來，和丁淼一起把床單拉整齊，被子重新疊好。

    收拾妥當(dāng)，丁淼他們先走了，王君洋跟著王叔叔也回家了。

    屋里，只剩下宋喬曦和楚盡。

    她穿上掛在門口的玫紅色棉襖，帶上mama織的，帶兩條小辮子的同色毛線帽，費(fèi)勁地跳了兩下，想要把掛在衣架上的玫紅色圍巾夠下來。

    估計(jì)是衣服穿得太厚，糯團(tuán)子行動一下子被束縛住了，蹦跶了好幾下都沒夠到圍巾。

    楚盡剛穿好外套，把王叔叔給的紅包放到抽屜里，背對著宋喬曦，聽到她沉重的呼吸聲和“嘿呦、嘿呦”的輕喘，轉(zhuǎn)過身一看。

    糯團(tuán)子現(xiàn)在實(shí)打?qū)嵪褚活w玫紅色的小球球，厚厚的玫紅色棉襖似乎綁住了她的手腳，像只笨拙的小企鵝一樣一蹦一蹦，又蹦跶不高，最多離地三五厘米......

    她一跳起來，毛線帽上的兩只小麻花辮兒也跟著甩動。

    圓滾滾的背影真的太像王君洋送他那本百科全書里，毛茸茸熊貓幼崽的背影。

    確認(rèn)拿了房門鑰匙，楚盡走到門口，輕松取下掛在衣架上的厚圍巾。

    宋喬曦喘著氣兒，靠墻站在門口，就差翻個小白眼了，嘟嘟囔囔道：“下次不要放這么高了，我夠不到......”

    忍不住笑出了聲，沒有別人的時候，他和糯團(tuán)子的相處總是更輕松一些，甚至，連楚盡自己都沒發(fā)現(xiàn)，他和宋喬曦說的話，也越來越多。

    “嗤，是誰開學(xué)的時候，說自己能長到比我還高？一學(xué)期了，也沒見你長個？”

    他笑得雙眼皮褶皺格外深，雖說是調(diào)侃，更多是像逗小貓小狗一樣的語氣。

    “我.....你要給我時間啊，一口氣吃不成胖子，長高又不是一夜之間的事情?！?/br>
    聽著她習(xí)慣性的強(qiáng)詞奪理，楚盡搖搖頭笑笑，沒回話。

    見她艱難地伸出胳膊，要從自己手里奪過圍巾，他嘴唇上下觸碰，吐出幾個字，“站好，別動?！?/br>
    宋喬曦聽他的話，像個木頭人一樣，老老實(shí)實(shí)不動了。

    伸出手，把圍巾給她一圈圈纏好，在脖子后面打個結(jié)。

    糯團(tuán)子的小圓臉被遮擋的嚴(yán)嚴(yán)實(shí)實(shí)的，只露出小巧可愛的鼻尖，和那雙水汪汪的大眼睛，眼巴巴盯著自己。

    看她手指露在外面，隨口問，“你手套呢？”

    因?yàn)楸晃娴眠^于嚴(yán)實(shí)，整個嘴巴都像是被“封印”了一樣，宋喬曦?fù)u頭的動作變得很小，估計(jì)她想大幅度動彈都不行。

    小奶音黏黏糊糊從圍巾里傳出來：“我，我好像，忘帶啦......”

    “嘖，你天天小腦瓜都在想什么？”

    嘴上雖然嫌棄著小姑娘，楚盡還是猶豫也沒猶豫，摸出口袋里的手套，三下兩下戴到了她手上。

    推著這顆通體玫紅色，很喜慶的小紅球出了屋。

    鎖好房門，他把手抄在外套兜里，陪她慢慢往家走。

    冬天的大院兒前兩天剛下了雪，今兒個看似陽光明媚，實(shí)則溫度很低，清冷清冷的。

    地上的雪有的化了，有的沒化，混著沙子和鹽粒兒看起來特別臟，有的地方很滑，一不留神就容易滑倒。

    一路上，楚盡拉著宋喬曦的胳膊，帶她慢慢在半化不化的雪地上走。

    平時三五分鐘能到家的路，今天走了足足十幾分鐘。

    快到家門口了，小糯團(tuán)忽然間停下腳步，說什么也不走了。

    楚盡微微彎下腰，一張口，眼前出現(xiàn)一片白茫茫的哈氣。

    他不知道宋喬曦又有什么機(jī)靈古怪的想法，只得耐著性子問：“怎么了？你不餓嗎？”

    糯團(tuán)子點(diǎn)點(diǎn)頭，用明顯大了一圈的手套對他招招手，看樣子，是示意楚盡湊近點(diǎn)。

    “$%·@*%/%%......”

    宋喬曦嘴巴被裹得嚴(yán)嚴(yán)實(shí)實(shí)，悶聲悶氣的簡直在說外星語，任神仙也聽不明白她在講什么。

    楚盡把她圍巾往下拉了一截，露出悶得紅紅的小嘴兒。

    “艾瑪，憋死我了！”

    脆生生，甜甜的童音，像蹦豆子一樣跳進(jìn)他耳朵里。

    “我，我能問你一個秘密嗎？”

    她小心翼翼地抬起頭，嘴巴哈出一小團(tuán)白色氣體。

    皺皺眉頭，楚盡不解地望著糯團(tuán)子。

    秘密？他對她，從來沒有任何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