魁梧的金發(fā)男孩沉默而笨拙，嘴巴張張合合：“德，德什穆克軍士……”

    “我在，你要對我報告什么？”

    “我，你……上一次你……勞倫邀請你出去……”高大的男孩捏緊了自己身側(cè)制服長褲的布料：“你可不可以……不去……”

    “不可以?！迸⒏纱嗬涞卮驍嗨?。男孩頓時羞愧地停在了原地，頭顱低低地垂下去，掩蓋著自己臉上難過的表情。

    “除非你代替他邀請我?！?/br>
    一只秀麗修長的手遞向了男孩的眼前。

    “我們的假期將在三個小時后結(jié)束，你確定你不要牽我的手嗎？”

    男孩連忙抬起頭，在目光撞上女孩如花笑顏的時候，窘迫的臉上幾乎落下淚來。

    ……

    怪物的利爪洞穿了法夏右側(cè)的肩膀，隨后她的左腿便傳來了一陣撕裂般的劇痛。帶著腥臭味的利齒咬穿了她包裹嚴實的小臂，扯下一塊新鮮的血rou。

    僅僅是動作受制了片刻，她視野里的怪物便一擁而上，用牙齒破開了她柔軟的胸腹。她自己的鮮血在眼前迸發(fā)開來，再涌入怪物們的嘴中，像是飄飛紅色的花朵。

    ——慘烈的，致命的，劇毒的花朵。

    被分食的法夏緩緩閉上眼睛?；\罩在她眼前幻覺般的暖光仿佛遙遠的夏日，也像是她再不得見的，被忘卻的戀人。

    而在艦橋之內(nèi)，伊戈爾看著洞穿自己胸膛的彎刀，表情是滿臉的不可置信。

    在他身后，尤金用衣袖抹了一把自己頸上血洞般的兩個齒痕。

    “為什么……我的能力……對你無效……？”伊戈爾不甘心地想要回頭，尤金卻僅僅將手中的彎刀猛地旋轉(zhuǎn)了一圈。白發(fā)的男人嘔出一口鮮血來，緩緩地跪往了地上。

    在粗重的喘息中，尤金一手壓著滲著血的腹部，一手保持著持刃的姿勢，跟著坐在了地上。

    “還沒有……結(jié)束……帕爾默……”伊戈爾顫抖著抬起一只手，伸過肩頭，像是想要拉扯尤金的手臂：“我的士兵……他們……他們……”

    耳中僅有他一人能聽到的，被他轉(zhuǎn)換成嗜血怪物的兵士聲音卻在此時變得越來越弱。白發(fā)男人的手頹然地垂下去：“……你贏了?！?/br>
    尤金的通訊器里也是一片死寂。他沒有表情地看著伊戈爾：“這種事，根本沒有贏家?！?/br>
    在伊戈爾的眼神開始渙散前，尤金傾身來到了對方的耳邊：“告訴我，撒格朗那邊為‘湮滅’設置的回收坐標是什么？”

    伊戈爾的瞳孔緊了緊：“你要……做什么？”

    “把‘湮滅’送回去?！庇冉鹁従彽乜刂浦约旱暮粑瑴喩砩舷碌膫谧屗穆曇魩Я祟澏??！拔抑滥銈兛隙ㄗ隽税才??？煲稽c，沒有時間了?！?/br>
    伊戈爾的表情近乎嘲諷：“你也……憎恨聯(lián)盟……”

    “……和那種事情沒有關系。告訴我。現(xiàn)在就告訴我?！庇冉鸬暮粑曉絹碓絹y，像是已經(jīng)難以支撐自己沉重的身體。

    伊戈爾最終報出了一串數(shù)字。他最后望向尤金的眼神里滿是意外：“尤金，你……”

    喀嚓。

    尤金干脆利落地扭斷了他的頸椎。

    在緩慢的動作中，尤金撐著一旁的座椅慢慢站起，留下一道蜿蜒的血手印。他拖著腳步，踉蹌地走向了艦橋深處。某個安靜的角落里，他看見了一方被悉心保管著的，幼童頭顱大小的立方體。

    這就是“湮滅”嗎？他幾乎失笑。這個立方體像是一方無害而無垢的冰塊，內(nèi)里封存著一束耀眼的，不斷躍動發(fā)散的白色光芒。比起能毀滅星群的武器，它更像是給小孩子用的科學玩具，此時乖巧地坐在落著陰影的角落里，像是等待著被人抱起。

    尤金走上前去，將它和保管它的硬件一并拿起，然后走到了原本鎖閉著的艦橋門前。釘在電子回路上的匕首被拔起，他掀開線路板，扯出合適的線路。細小的電火花之后，他抱著“湮滅”，低頭看向了從漸漸移起的門下涌入的，血的河流。

    女武神號之內(nèi)一片死寂，軍靴踏過橫倒的尸體，踏進四處蔓延的紅色，聲響像是行走在雨季。

    在經(jīng)過某處大廳時，一直目不斜視的尤金終于停下腳步，將目光投往了某個方向。在那里，容貌艷麗的女人靠在墻角，四肢攤開地仰頭坐著。她的右手和左腳已經(jīng)不見蹤影，胸腹像是被什么東西掏空了，只看得見戳向空氣的一截截胸肋。她的身邊則是小山丘一般的怪物尸體，它們死狀痛苦，渾身蜷起，銳爪甚至抓向了自己的喉嚨。

    尤金如同僵死的機械，艱澀地收回了自己的視線。細微的水滴聲傳進耳中，尤金終于發(fā)現(xiàn)，這是他腹上傷口中的血浸透了制服，現(xiàn)在終于凝結(jié)成了血珠，慢慢向下墜落，融入他腳下的河流。

    他繼續(xù)向前走去。

    在女武神號的救生艙之前，尤金緩緩地跪了下來，拉開艙門，將“湮滅”裝了進去。無辜的立方體被牢牢的固定，然后封進了救生艙之內(nèi)。

    尤金用滿是粘膩的右手，在屏幕上一一鍵入了伊戈爾先前給他的坐標。

    ……

    “撒格朗會從聯(lián)盟分/裂出去，是最早那批移民合意的結(jié)果。”

    軍校之內(nèi)，帕特麗夏·諾爾斯一邊低頭翻閱著面前的那份卷宗，一邊對他說。

    “他們一致認為，在一個系統(tǒng)之內(nèi)，保持相對抗的兩個平衡力量，會避免人類在征服這片移居帶之后，重蹈毀滅地球的覆轍?！?/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