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花癡起來真可怕啊~”艾斯伯格有些驚懼的看著笑得四處掉粉的水母姬，不知不覺的離她退后了一些。

    “這就是他的樣子？這是他睡覺時(shí)的樣子，這是他看書時(shí)的樣子，”鄭威在心里頭自言自語著，漫步在滿是東方旭畫像的長廊里，最后在一副東方旭溫柔的凝視畫外人的畫像前站住了腳。

    他想起之前在隱該書房看到的那一張張畫像了，以及……在廣場上，那個(gè)皇帝的三維立體像。

    如此溫柔的凝視，是他看誰的目光？

    雖然早已知道了他的身份，也知道他并非是傳言中那樣的人，可是，猜測終究只是猜測，有多少東西是一廂情愿腦補(bǔ)出來的他，有那些又是真正的他呢？自己就那么確定，他每次投向自己的目光時(shí)，自己沒有會錯(cuò)意？何況還是一只熊貓眼的目光？

    “水小姐，請問你是從哪里得到這些畫像的？”就在鄭威沉思的時(shí)候，他聽到東方旭溫和的詢問道。

    “呵呵，是一個(gè)矮胖子給我的，一個(gè)脾氣很暴躁的矮胖子哦。那個(gè)時(shí)候我還沒有這么多雕像群，她來我這里殺我的人，結(jié)果被我捉住了。本來想石化了他呢，可是實(shí)在是太不美型了，所以決定把他搗成rou泥做成魚餌喂泥，他被我嚇到了，就說愿意交出史上第一美男來跟我交換?！彼讣У靡庋笱蟮撵乓?，“我本來還想著一個(gè)死胖子能有什么好貨色的朋友呢，沒想到她拿出來的是皇帝陛下的私照?！?/br>
    水母姬說道這里，捧著臉做出嬌羞狀，“真的很帥對不對？又美又帥又邪魅，真是三百六十度的無死角，每一張都讓人愛的不得了，所以我就放了那個(gè)矮胖子?！彼讣б荒樚兆淼目吭谝桓被实壅玖⒃诖斑叺牡漠嬒瘢兆淼目吭诘雀呷松砩?，雙手環(huán)繞著自己，“我開始只是看照片，最后覺得照片太不過癮了，所以索性就將他做成等高的畫像，布置成一條畫廊，每當(dāng)我走在這里時(shí)，就覺得我仿佛籠罩在他的注視下，幸福的不得了?！?/br>
    怪不得，原來是從東方櫻那里得到的，這樣也就說得通了。沒想到惡人還需惡人磨，東方櫻那么蠻不講理的人，遇到了比她更不講道理的水母姬，也只有敗退的份兒，真是大快人心。

    不過，送出自己的私照供著這么個(gè)女人意yin，東方旭皺眉著想，看來東方櫻對自己的感情也有限的很。

    看著水母姬的自我幻想的無法自拔，在場的所有人都默默無語，這女人充分說明了什么叫腦殘沒得醫(yī)。

    “不過是張臉而已，難道就這么值得你迷戀？”在一片沉默中，忽然想起了鄭威冷淡的聲音，“你了解他么？你熟悉他么？若是有朝一日他沒有了這張臉，你還會愛他嗎？”

    眾人回過頭去，見著鄭威抱著臂站在畫像前，冷冰冰的發(fā)問，卻是一臉的不屑。

    這話實(shí)在是……太惡毒了……

    所有人都知道皇帝陛下只有一張臉可以看，你這么說，不就是赤裸裸的不給皇帝陛下的臉么。

    幸好，幸好沒有人會把著話傳到皇帝耳朵里。

    大家都這么想著，卻完全沒有預(yù)料本尊就在現(xiàn)場，而且，以一種非常炙熱的眼光看著鄭威。

    果然，小威永遠(yuǎn)都是與眾不同的。

    也只有他，才會用這么犀利的言辭來揭破那層大家都不敢言說的謊言。

    我愛你，愛的并非那一層皮相，而是那將眾人迷的神魂顛倒的皮相之下的，靈魂。

    不過讓東方旭失望的是，短暫的目光接觸之后，鄭威面無表情的移開了視線，自顧自的朝著前方走去，“這里乏味透了，難道你的宮殿里沒有其它更值得一看的東西了嗎？”

    “你，”水母姬身上的怒氣四溢，整個(gè)人都是偶像被侮辱了之后的狂暴狀態(tài)，東方旭一見心中立刻拉響了警鈴，不管三七二十一的伸手摟住了她的腰，低聲說道，“不要跟那種人一般見識，他是在皇帝陛下的完美容貌下自慚形愧到無地自容，這才出言諷刺，用尖銳的言論來掩飾他虛弱的內(nèi)心的。”

    “哦？果真這樣？”水母姬抬了抬眼，身上的怒氣值不知不覺的降低了下來。

    “當(dāng)然，”東方旭覺得自己這輩子都沒說過這么多的好話，他只能搜腸刮肚的把自己平時(shí)聽到的恭維話用在任務(wù)對象身上，雖然使用起來有別扭，但也好過讓鄭威在這里變成石頭雕像。

    熊貓的兩只眼睛平視著前方，盡量回憶起人們對自己的恭維，然后運(yùn)用語法老師所教的人稱轉(zhuǎn)換：“水小姐的眼光怎么會有錯(cuò)呢，你看上的人肯定是最出色的，連太陽月亮也會在陛下的容貌面前而失色。只要不為他傾倒的人，肯定是眼光有問題的人，你這樣美麗的姑娘有著最廣闊的心胸，必然不會與其他人斤斤計(jì)較的?！?/br>
    怪不得走廊外面的石雕最多，估計(jì)是大多數(shù)人在這里都受不了水母姬的變態(tài)，說了什么不中聽的話惹得她發(fā)怒了吧。

    “還是你有眼光，呵呵呵呵，我的皇帝陛下肯定是最完美的?！蹦X殘粉的思路就是只要你夸她的偶像那就一切都好辦，水母姬被東方旭稱贊的心花怒放，果然忘記了鄭威的出言不遜，又繼續(xù)炫耀她的寶貝了。

    鄭威看著東方朔溫言細(xì)語的哄著水母姬的樣子，只覺得心中莫名的煩躁，一刻都不愿意在此地逗留，當(dāng)下就直接走開了。隱該看著他離開的背影，也迅速的跟了上去。

    看著鄭威走遠(yuǎn)了，東方旭在心里頭嘆了口氣，雖然無比想要現(xiàn)在就追上去，但是理智告訴他，哄著水母姬這個(gè)不定時(shí)炸彈才更加重要。

    我的用心，你能明白么？東方旭有些心酸的想到，然后面色如常的跟在水母姬身后，忍受著被自己畫像重重包圍的詭異感，繼續(xù)艱難的進(jìn)行著這個(gè)任務(wù)。

    他發(fā)誓，自己這輩子再也不想拍照了。

    他自己看著自己的臉都想吐了。

    好不容易耐心陪著水母姬看完所有跟自己有關(guān)的照片以及影像制品，用著自己都快吐了的言辭不停的贊美自己，然后終于看著任務(wù)表上水母姬的滿意度達(dá)到了百分之百，然后聽到了任務(wù)完成的提示音。

    他從來沒有感覺到這個(gè)聲音是如此的美妙。

    雖然這任務(wù)不掉血，但是妥妥的掉節(jié)cao啊，要不是看著沿路上的石雕一直在提醒著她這女人多么喜怒無常，他絕對撐不下去的。

    完成任務(wù)之后，東方旭迅速的找了個(gè)理由脫離的水母姬，去尋鄭威的蹤影。

    因?yàn)槿蝿?wù)沒完成，誰也不能離開這水下宮殿，所以倒是不用擔(dān)心鄭威丟下自己走了，可是要在這片迷宮似的地方找到成心躲著自己的人，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東方旭不能夠和鄭威用普通的玩家通信工具，他只能無奈的沿途排查，最后終于在花園里找到了鄭威。

    48、坦白

    “小威~”東方旭看到鄭威見著他的第一反應(yīng)竟然是拔腿而跑，當(dāng)下不管三七二十一的撲了過去，直接將他壓在了下面。

    因?yàn)樘?，他是把自己彈跳?dāng)沙包甩出去的，所以，鄭威成功的被他壓在了肚皮底下。

    “咳咳，”雖然熊貓看起來很像是超大的玩偶，但是只有身臨其境的被他壓在身上時(shí)，才能感覺到這貨絕對是個(gè)超過兩百斤的胖子。

    “小威，你沒事吧？”東方旭驚呼著翻身坐了起來，把鄭威從自己的肚皮下?lián)屏顺鰜?，將他放在自己腿上慢慢的揉著，努力讓自己看起來格外的無辜。

    “咳咳，離被你壓死還有一步之遙，”鄭威拼命的喘著氣，第一次意識到能呼吸道新鮮空氣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情。

    “都是你不好，誰叫你要跑?！毙茇埿÷暤泥止局菂s自動(dòng)自發(fā)的開始治療起鄭威。雖然鄭威沒有rou體上的受傷，但估計(jì)內(nèi)臟有些被壓上，當(dāng)他手上的白光鉆進(jìn)鄭威身體里時(shí)，鄭威的確覺得舒服多了。

    “你不是在陪水母姬么？”鄭威等好受了一些時(shí)，自己撥開熊貓的手臂站了起來，拉進(jìn)兩人之間的距離。

    剛才那樣，實(shí)在是有些太曖昧了，他整個(gè)人都在熊貓懷里頭。

    “陪完了。”東方旭抬起頭，黑白分明的大圓臉非常無辜。

    “你不是喜歡那種御姐么，”鄭威冷淡的說道，自己也覺得自己這種舉動(dòng)非常幼稚，可是卻仍然忍不住泛酸，甚至想著是否東方旭拒絕東方櫻的求婚就是因?yàn)闁|方櫻不是御姐型的而是甜美淑女型的？

    不得不說，那個(gè)暴戾的矮胖子，有著跟實(shí)際性格完全不符合的外表。

    “誰說我喜歡那種女人的了，”東方旭一把抓住了想要離開的鄭威，強(qiáng)行把他按在了自己的腿上，“我最喜歡小威了?！?/br>
    “……”鄭威跟著他四目相對，看著他眼中自己的倒影，一股說不出的悲憤感涌上心頭。

    他所謂的喜歡，與自己的喜歡，是不同的。

    就如同，自己只是他眾多消遣游戲里頭的一個(gè)npc，而他卻是自己唯一的期盼和寄托。

    多對一與一對多，自己并不是神，并不能保證自己的心態(tài)在這種不平等的感情訴求里，永遠(yuǎn)的不失衡。

    所以，他看著熊貓的眼睛，忽然有些疲倦的開口，“那你能告訴我，你究竟是誰嗎？”

    “熊貓，刀疤，”他感覺到熊貓按著自己的手松掉了，苦笑了一下，伸出手摸上熊貓毛茸茸的臉，“還是其它？”

    東方旭愣在了那里，張張嘴，有太多的話，卻又不知道如何說起。

    “算了，”看著他的猶豫，鄭威一股厭煩浮上了心頭，他又不是非得問他要特赦令不可，他至于這么防備自己嗎？

    東方旭看著鄭威的背影，只覺得心慌，不管三七二十一的站了起來，從背后抱著他有些慌亂的問道，“你要去哪里？”

    他有種感覺，似乎只要這次一松手，就再也抓不住他了。

    “pk，升級，你不是一直都知道?！编嵧仡^看他，竟然給了他一個(gè)若有似無的微笑，“要不然你以為呢？”

    “我，”東方旭看著鄭威的冷漠而疏離的微笑，一時(shí)訥訥的說不出話來。

    “請放開我，我很忙。”鄭威看著纏繞在自己胸前的熊貓爪子，淡淡的說道。

    “我是皇帝。”那抹笑容像是一把利刃，割開了倆人之間的距離。東方旭有種感覺，若是自己不說出來，肯定就會失去鄭威的，所以哪怕這是他心底最大的秘密，他也顧不上了。

    如果沒有了他，這個(gè)游戲?qū)ψ约哼€有什么吸引力？

    他一個(gè)人在這一個(gè)又一個(gè)的游戲里跋涉，就像是他一個(gè)人孤單的坐在冰渣湖邊看風(fēng)景一樣，那些瑰麗的奇觀，他見過許多，卻永遠(yuǎn)都只有倒影陪著自己。

    若是有你在，這里肯定更好看。這句話他想了很久，卻只對著他一個(gè)人說過。

    “不要走。”他死死的把著鄭威按在胸口，“我是皇帝，但我更是東方旭。從頭到尾我都沒有欺騙過你，我只是，”

    “你只是選擇了有意識的隱瞞，”鄭威打斷了話，面無表情的目視著前方，努力的讓自己的表情保持平靜，“哪怕在我最絕望最無助的時(shí)候，哪怕在我最需要的時(shí)候……”

    他在努力著，讓自己的聲音保持著平穩(wěn)，讓自己聲音里沒有一絲一毫的期待，憤懣，怨恨。

    鄭威，不要那樣，他只是你的一個(gè)朋友，他已經(jīng)幫你了太多。如果沒有他，你現(xiàn)在仍然是讀書館的指路npc，一次次被死亡被重啟，然后逐漸失去自我。

    做人要學(xué)會感恩，不要貪求太多。

    一遍遍的在心里頭自我暗示著，可是，鄭威咬著嘴唇瞪著眼前的空白，為什么還是會心痛？

    “我不能給你特赦令，”東方旭摟著鄭威，猶如困獸一般的說道，“我不能，我，我有我不可違背的底線?！?/br>
    為什么他抱的越近，就覺得自己越在失去他？東方旭無力的將頭埋在鄭威肩膀上，他不想當(dāng)皇帝，從來都不愿意，可是，命運(yùn)豈是他能選擇的？

    為了那個(gè)位子，他已經(jīng)失去了很多，所以習(xí)慣了憑借網(wǎng)游來麻痹自己，習(xí)慣了在一個(gè)個(gè)偽裝的身份下掩飾自己，可是這次難道連鄭威也要出去。

    “我知道。”鄭威拍了拍熊貓的手臂，示意他放開，然后在著他猶猶豫豫的動(dòng)作從他的懷抱里掙脫開來，面對面的站在熊貓面前，仰頭與他對視著，“可是，為什么不親自跟我說？難道在你的心目中，我就是那種蠻不講理，絲毫不考慮別人立場，會以著朋友的身份”

    “我沒有?！睎|方旭看著鄭威平靜的臉，只覺得被那些看不見的恐懼所淹沒，“我不是那么想的，我只是，我既然無法滿足你，無法幫你實(shí)現(xiàn)愿望，那何必給你一個(gè)期待？”

    鄭威愣了一下，然后點(diǎn)了點(diǎn)頭，“說的也是?！?/br>
    “你會怪我嗎？你會不理我嗎？我們，還能回到以前么？”東方旭緊張的看著他，猶如等待被宣判的死囚犯。

    “不會，你沒有做錯(cuò)什么，我沒有任何道理遷怒你，相反，我還應(yīng)該為我的朋友是個(gè)有原則的人感到驕傲?！编嵧读艘幌拢缓髶u了搖頭，露出一個(gè)微笑，“就像你說的，你是皇帝，你更是東方旭，而我，是東方旭的朋友？”

    “我們還跟以前以上？”東方旭只覺得哪里怪怪的，可又說不出來。

    “是，我們還跟以前一樣。你永遠(yuǎn)是我最好的，”鄭威看著他，閉上了眼睛，深深的吸了口氣之后才睜開眼睛，一字一句的說道，“朋—友”

    “小威，”東方旭看著他的樣子，明明他已經(jīng)答應(yīng)了自己，自己應(yīng)該開心才是，可為什么卻有些想哭的沖動(dòng)？他伸伸手想要拉住鄭威，卻被鄭威避開了手。

    “抱歉，我想起還有些事要找隱該商量，先走一步?！编嵧蛔匀坏谋荛_了熊貓伸出來的爪子，勉強(qiáng)笑了笑，然后轉(zhuǎn)身飛快的離開了。

    東方旭站在那里，舉起了手想要向他揮別，卻又僵著舉在了辦公中，沒有擺起來。

    那孤單的身影，看上去既可憐又可笑。

    鄭威剛走出花園，就伸手捂住了眼睛，不敢去看任何東西。

    這是水底世界，他可沒辦法騙自己只是因?yàn)橄掠炅恕?/br>
    “沒有在乎，就無所謂失望，沒有愛，就沒有痛。 三百年里，我無數(shù)次的平常過從著希望到失望再到絕望再重新燃起希望的過程，比你更了解這些?！毙贝汤锖鋈挥腥松斐隽耸郑旁谒募珙^。

    是隱該。

    鄭威沒有動(dòng)，三百年的時(shí)間，隱該可不是一進(jìn)入游戲就是今天的樣子。

    每個(gè)人都有一段不愿提起的過往。

    “你真幸運(yùn)，竟然是三百年來第一個(gè)在游戲里遇到皇帝的靈魂。可你又真不幸，你曾經(jīng)站在最接近成功的地方，卻又被關(guān)上的門撞倒了鼻尖?！彪[該淡淡的說道，那聲音不知道是嘲笑還是同情。

    “我有我的驕傲，我會找到復(fù)活的方法，不依賴于任何人的憐憫或垂青，而是因?yàn)槲易约旱呐蛨?jiān)持。”鄭威閉著眼睛，堅(jiān)定的反駁道，雖然臉上仍然有著淚痕，卻無損著他的氣勢。

    他早已經(jīng)放棄了因?yàn)閯e人而得到重生的方法，他會變得比任何人都強(qiáng)悍，沖出這個(gè)游戲的束縛，到真實(shí)的世界去尋找一副軀殼獲得重生的。

    隱該欣賞的看著鄭威，血紅的眼眸里流轉(zhuǎn)著驚人的光華。

    這個(gè)人，從來都沒有意識到他有多么的璀璨奪目，幾乎令人移不開視線。

    他開始后悔那百年之約，太短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