魯?shù)婪?狄賽爾輕輕推了推眼鏡，說道：“我不介意與他分享專利，甚至可以讓他的公司享有專利權(quán)?！钡聡膶＠?，允許公司作為代表申請人及專利擁有者，不像美國，必須由發(fā)明人具名，再將專利權(quán)轉(zhuǎn)移。

    海因里希笑著說道：“我想如果徐聽到了這個消息，他會更加高興?！笔聦嵣虾Ｒ蚶锵２徽J為魯?shù)婪?狄賽爾真的能搞出什么好的發(fā)明來，他在德國的失敗已經(jīng)證明了很多東西不是這個患有神經(jīng)衰弱癥的人能改變的。

    篤篤篤

    有人敲響了海因里希辦公室的們

    “請進，門沒有鎖。”海因里希大聲說道

    吱呀

    門被輕輕推開，一個身穿卡其布探險裝的短發(fā)中年歐洲人出現(xiàn)在門口，他對海因里希說道：“經(jīng)理先生，狄賽爾先生做出決定了嗎？”

    海因里希見到這個人，就露出了一絲不快，“羅伯斯先生，英國人都是這么喜歡催促別人的嗎？”

    “對不起！”羅伯斯抬了抬眼皮，“因為我對訓練中國士兵很有興趣?！?/br>
    海因里希嗤笑道：“你怎么知道對方一定會雇傭你？”

    羅伯斯很自信地說道：“我曾經(jīng)是華勇營的少尉，那些士氣低落、精神萎靡的中國人在我的訓練能成為獅子、勇士。如果那個徐先生不是一個目光短淺的鄉(xiāng)下人，他就應(yīng)該毫不猶豫地雇傭我。如果不是，那我就說服他~”

    海因里希忍住笑，站起身來，說道：“正好公司有一批機器設(shè)備要運到赤峰去，我到想親眼看看，你是如何說服他的。”

    羅伯斯一昂頭，笑道：“那我們就出發(fā)吧！”

    禮和洋行依舊找了會友鏢局押鏢，七十多輛馬車浩浩蕩蕩地從天津出發(fā)，過喜峰口，直往熱河而來。

    一路上，魯?shù)婪?狄賽爾依舊沉默寡言，一天到晚在本子上寫寫算算。海因里希則是時不時地拿出照相機拍攝沿途風光，羅伯斯則是騎著馬在隊伍的前后來回穿梭，時而大叫，時而念著莎士比亞的十四行詩。

    這次押鏢的依舊是李堯臣。由于隊伍里多了幾個洋人還有洋行的武裝傭兵，李堯臣這次是格外小心。

    不過，這一路上過來，倒是天下太平，連小股馬賊都沒有出現(xiàn)過。李堯臣正納悶?zāi)兀酪恍┙L聲的劉德勝道出了原委。

    “堯臣，你可知道遼西和口外最大的幾股馬賊嗎？”劉德勝問

    “知道啊，沙里飛、老棚目、杜立三、玉麒麟、金壽山~”李堯臣如數(shù)家珍，這也是干鏢師的一些常識，要是不知道道上的深淺，萬一得罪了個把勢力很大的馬賊，那這碗飯就別吃了

    劉德勝笑道：“沙里飛不提了，已經(jīng)讓人做了?！?/br>
    李堯臣也笑道：“我聽說了，據(jù)說他得罪元寶山一個名叫徐天寶的人，結(jié)果老棚目和大盛魁一起出手把他剿了。這次咱們送的這些貨，就是給這個姓徐的?！?/br>
    劉德勝說道：“聽說這個姓徐的留過洋，年紀還很輕，看來不簡單吶。”隨即劉德勝又笑笑，說道：“說著說著扯遠了，我聽說口外和關(guān)外的馬賊最近都匯聚到遼西朝陽一帶碰桿子（開大會）去了?！?/br>
    “為啥??？他們都不是一幫的，也沒個頭領(lǐng)，碰哪門子的桿子??？”李堯臣詫異地問道

    “碰日本人的桿子去。”劉德勝說道

    “日本人？日本人怎么也和綠林扯上了？”李堯臣愈加不解

    劉德勝說：“聽說俄國毛子的高官說了，俄人在別國土地上作戰(zhàn)，細作打探是個大問題，你想啊，那老毛子長的那副熊樣，到哪兒都得認出來，所以俄國毛子就在東北招募土匪武裝幫他們打仗，有時是刺探軍情，有時是截東洋人的糧道?！?/br>
    “我明白了，東洋人也是以牙還牙，也雇傭土匪去打俄國毛子的冷槍。”李堯臣還是皺著眉頭，“可我不懂了，這東北是我大清國的呀，憑什么讓俄國毛子和東洋鬼子在那里打，咱們中國人還得聽他們使喚？”

    “這個~~這個我也說不上?！眲⒌聞傩Φ溃骸暗锹犝f那幫土匪滑的很，收了老毛子和東洋鬼子的槍支彈藥和銀錢，一溜煙的功夫又跑回上山當山大王去了，把那些毛子和鬼子氣的呀，鼻子都歪了?！?/br>
    “哈哈哈，有意思~~”李堯臣笑問：“得勝哥，你這都哪里聽來的呀？”

    劉德勝一怔，隨即說道：“這是大人的事情，小孩子，問那么多干嘛！”

    李堯臣歪了歪嘴，笑道：“肯定又是煙花之地聽來的，你就是告訴我，我還不要聽嘞！”

    “去去去~小屁孩兒懂事么？”劉德勝笑罵道，“三教九流出沒的地方很多的，誰告訴你只有煙花之地的？”

    李堯臣笑笑，打馬揚鞭往隊后查看去了

    七天之后

    會友鏢局的車隊先到了赤峰縣城，然后稍作休息變往元寶山而來。走出沒多遠，李堯臣就愣住了，腳下一條寬闊的洋灰路，可以并排跑兩輛馬車，筆直地延伸向遠方。在洋灰路的另一端，隱約可以看見一座巨大的“城池”。

    李堯臣擦了擦眼睛，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來錯了地方。李堯臣拉住了一個過路的路人，問道：“兄臺，請問元寶山有一家叫振華機器公司的工廠？”

    路人指了指那座城池，“看見那個沒有？就是那兒。”

    “兄臺，我?guī)讉€月前來的時候，那里還是一片荒灘~~何時起了一座城池??？”李堯臣有些不大相信，“振華機器公司就在那城里？”

    路人聽出了李堯臣的北京口音，便得瑟起來，“看樣子你是鏢師吧？走南闖北的，見識應(yīng)該不少啊，怎么少見多怪起來，那墻不是城墻，就是振華機器公司的院墻。怎么樣，雖說比不得京城的前門樓子，在咱們這小地方，也算是一絕了?！?/br>
    41大工廠

    李堯臣謝過路人，回到車隊里，找到劉德勝，指著遠處的“城墻”，說道：“劉師兄，那就是振華機器公司了。怎么樣，有點兒意思吧~！”

    劉德勝也是很意外，上次為徐天寶押鏢那些舊機器，不過出了喜峰口就和李堯臣分道走鏢，所以對徐天寶完全沒印象。這次乍一看到這么大陣勢的振華機器公司，劉德勝心里對徐天寶這位沙里飛都惹不起的人又多了幾分好奇。

    這時候，海因里希、狄賽爾和羅伯斯也來到近前?！扮S師，我們到了目的地嗎？”海因里希問道

    李堯臣笑道：“是的，那道高墻背后，就是你要找的地方?！?/br>
    “上帝??！”狄賽爾又抬了抬自己的眼鏡，“這真的只是一座工廠么？”

    羅伯斯也顯得十分興奮，“嘿，我看到了一個大客戶?！?/br>
    海因里希看到自己的合作伙伴如此實力雄厚，也是底氣十足，“我早說過，這是一個可以信賴的伙伴。”說罷海因里希騎上馬，大聲叫道：“先生們，再走一步路，目的地就要到了！”

    車隊再次啟動，幾百只車輪碾壓著水泥路面，發(fā)出咕咕聲

    李堯臣騎著馬走在車隊隊首，走出一段之后，李堯臣已經(jīng)可以看到槍頭上的垛口和來回走動的人影。在墻外，也有許多人在來回走動，似乎在土地上勞作。

    車隊繼續(xù)前進，墻頭瞭望塔上的人發(fā)現(xiàn)了車隊，墻外勞作的人立刻迅速地從大門躲進了高墻。

    “對面來的什么人？”墻頭上傳來嘹亮的人聲

    墻頭距離李堯臣還有好幾百米遠，但李堯臣可以聽得很清楚。心下暗自想道：“這么遠的距離喊話，聲音還可以如此洪亮，中氣十足，功夫不弱啊?！?/br>
    劉德勝打馬來到隊前，氣運丹田，朗聲答道：“我們是會友鏢局的鏢師，給禮和洋行送貨給你們的?！?/br>
    “等著！”城頭喊道

    片刻之后，廠門打開，一批身穿卡其灰色衣服的持槍壯漢一路小跑跑了出來，并在門邊分列成兩隊。

    隨后，一輛兩匹馬拉的敞篷馬車緩緩駛了出來，車廂里站著一個面目俊朗的年輕人

    馬車在李堯臣的馬邊停了下來，年輕人從馬上跳了下來，向李堯臣拱手道：“李大俠，又見面了，別來無恙？”

    李堯臣一看，這正是上次一直找機會和自己搭話，自己卻愛理不理的徐天寶。這次，李堯臣立刻拱手回禮道：“徐老爺，才幾個月不見，您的生意越做越大了?！?/br>
    劉德勝也靠過來，行禮打招呼，笑道：“在下劉德勝，江湖上的朋友看得起，送了個外號‘大刀劉’。”劉德勝拱手

    徐天寶也拱手回禮，笑道：“勞動會友鏢局兩個好手押鏢，看來我的面子很大啊？”

    “親愛的徐~”海因里希很快從隊伍的后面趕來，一跳下馬，就要來擁抱徐天寶

    “海因里希先生？你怎么來了？”徐天寶對海因里希的到來很意外

    海因里希很熱情地抱住徐天寶，并且在他左右臉頰各碰了一下，行貼面禮，大聲說道：“我的朋友，我們合作不是一天兩天了，難道不該來拜訪你嗎？”

    說罷，海因里希又低聲道：“我把魯?shù)婪虻屹悹枎砹?，另外~~還有一個討厭的，、無法叫人放心的英國佬?！?/br>
    “英國佬？”徐天寶詫異道：“我請你找的狄賽爾和特斯拉，沒有英國人~”

    “是啊，自大的英國佬！”海因里希無可奈何，隨即指著站在十步開外的一身探險家打扮的羅伯斯，說道：“這個莫名其妙的英國佬，莫名其妙的上了我們公司的船，莫名其妙的要求帶他來中國，又莫名其妙的要求我?guī)麃硪娔?，還莫名其妙地說要成為你的雇員?！焙Ｒ蚶锵o奈的聳了聳肩膀，“一切都是這么莫名其妙地發(fā)生了?！?/br>
    海因里希又指了指有些禿頭的狄賽爾，“這位就是你指名要的魯?shù)婪?狄賽爾?！?/br>
    “你好~”一本正經(jīng)地狄賽爾上前，伸出右手，友好地說道：“你好，徐先生，我是魯?shù)婪?狄賽爾?！?/br>
    “你好！”徐天寶雙手握住魯?shù)婪?狄賽爾的手，使勁兒搖了搖，“柴油機之父~”徐天寶忍不住說道

    “柴油機之父？”狄賽爾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剛想說點兒什么謙虛的話，羅伯斯好不客氣地快步上前，一把握住徐天寶的手

    “尊敬的徐先生。”羅伯斯握著徐天寶的手，說道：“允許我自我介紹一下，我名叫喬布斯*羅伯斯，前皇家坎布里軍團步兵少尉，曾擔任威海衛(wèi)英軍中國團步兵指揮官?！?/br>
    “中國軍團？”徐天寶一怔

    羅伯斯自豪地說道：“就是中國人稱之為華勇營的軍隊，他們堅忍、耐心、聰明，是“十分優(yōu)秀的行軍者和挑夫，能“吃很少而走很遠。是我見過的最優(yōu)秀的軍人之一?！?/br>
    聽到“華勇營”三個字，徐天寶心里有些不是滋味。這些受外國人雇傭，同本國同胞作戰(zhàn)的人，被中國人視為漢jian。但是不可否認，華勇營在歷史上的表現(xiàn)，遠比同時期的中國軍隊優(yōu)秀。即便和同時期的西方列強軍隊比較，也毫不遜色。

    英軍中國團（eseregiment），即中國人所謂的“華勇營”。因中國人有好男不當兵的傳統(tǒng)，華勇營剛開始時招募艱難。英國人隨即發(fā)動“高餉”攻勢，將招募對象由當?shù)剞r(nóng)民轉(zhuǎn)向了清軍的退役官兵，成效立時凸顯。這些退役軍人比農(nóng)民善戰(zhàn)，體能和紀律性亦更強，且無家庭牽累，隨時能為金錢賣命。因英國部隊軍餉高，軍官廉潔，服役的華勇便有了自豪感，與一般清兵不可同日而語，因此在社會上產(chǎn)生吸引力，本地人紛紛加入。到1900年5月，“華勇營”人數(shù)已達六百多，兵士年齡均在二十三至二十五歲之間。該團由包耳上校（elbower）任團長，尉級以上軍官均從英國正規(guī)軍中調(diào)任，全團配置精良裝備，“華勇營”成立后，歷經(jīng)鏖戰(zhàn)，為英國立功，部隊也不斷壯大。至1901年庚子事件結(jié)束后，全團已擴展至12個連，共1200人。

    1902年，因英日締結(jié)同盟條約，兩國在遠東對抗暫時緩解，英國決定裁撤“華勇營”。1906年6月，成立八年的“華勇營”正式解散，部分士兵轉(zhuǎn)往南非、香港當警察，部分士兵留在當?shù)爻淙窝膊痘蚣尤胫袊婈牎?/br>
    現(xiàn)在是1904年，華勇營還在威海衛(wèi)忠實地履行著職責。

    所以，徐天寶很直接地問道：“很高興認識你，羅伯斯先生。你的履歷很吸引眼球，但是，據(jù)我所知，英軍中國團還在威海衛(wèi)，你看上去年紀只有四十多歲，現(xiàn)在正是仕途最佳的時候，怎么會放棄軍隊里的職位，來我這里任職？”

    問題很直接，很犀利，羅伯斯的笑容開始凝固起來

    海因里希有些幸災(zāi)樂禍地看著羅伯斯，想看他如何說服徐天寶

    羅伯斯正色道：“徐先生，每一個人都有屬于他的秘密。我可以把你的仆人訓練成出色的軍人，在這個并不太平的國家里，為你帶來安全感，這就是全部。你需要的，是我的軍事才能，而不是我的過去?！?/br>
    “我不能雇傭一個來路不明的人?！毙焯鞂殦u了搖頭，“當然，你遠道而來，可以現(xiàn)在我這里做客幾天，然后再決定去留?！?/br>
    羅伯斯見徐天寶沒有馬上徹底拒絕自己，心里還是存有一線希望，于是微笑著說道：“可以，也許我可以為你的仆人們提供一些切實可行的訓練意見?！?/br>
    隨后，徐天寶把眾人迎進了廠區(qū)。這個巨大的廠區(qū)四角由四個高大的哨塔拱衛(wèi)。東南角的圍墻將老哈河的一段整個包圍了起來，那里將配置一組水利和蒸汽輪機混用的發(fā)電機組，為整個廠區(qū)供電。經(jīng)過貝格爾的設(shè)計，廠區(qū)內(nèi)分為生活區(qū)、生產(chǎn)區(qū)、軍火庫和守衛(wèi)森嚴的第四區(qū)。第四區(qū)里建有徐天寶獨門獨戶的小別墅，以及偽裝用的倉庫，除此之外，新式武器的研究和試驗都在這個區(qū)進行。廠區(qū)的西門是正對義和炭場的東門，那里新修了一條十字路，是專門為了從義和炭場運輸煤炭用的。而義和炭場也正在修筑圍墻，打算把碳廠、莊園和振華機器公司練成一體。

    新廠房很大，就是把這次運來的所有機器都安裝起來，還是顯得有些空空蕩蕩。不過，在海因里希看來，這些空間就是金錢，它意味著徐天寶會購買更多的機器。裝完了機器，海因里希神神秘秘地對徐天寶說道：“親愛的徐，這里還有些東西，似乎不方便在這里打開。”

    “你是說~”徐天寶伸出手指，做了一個槍的形狀

    “不錯！”海因里希點了點頭

    “好吧，你讓人把東西運到第四區(qū)去?！毙焯鞂毿χf道，“那里適合調(diào)試這些特殊的機器?！?/br>
    42改造毛瑟手槍

    第四區(qū)從外觀看就是兩個大大的方盒子建筑，其中一幢沒有窗戶，只有一扇大門。張龍、趙虎象門神一樣站在門口，不讓任何人進入。

    過了一會，徐天寶和海因里希以及狄賽爾、羅伯斯和黃成林、柳學敏抬著一個木箱走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