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節(jié)
我沉聲道:“依你看,究竟這事是怎樣?” 嫣尋略躊躇道:“若說是厲鬼索命,奴婢是不信的。這正明宮里有幾處是干凈的,怎么不見被債主索了命去?”我微微點(diǎn)頭道:“是這個理,我也正這樣想著?!?/br> 錦心道:“汪寶林也忒勢利了,之前娘娘在慕華館養(yǎng)病兩個來月也沒見她遣人來問一句,現(xiàn)下得知娘娘升了美人,便急吼吼的來了。偏生娘娘穩(wěn)如泰山的,看她惺惺作態(tài)還周旋著!” 我笑道:“依你說倒是把她打出去么?” 錦心老大不樂意道:“那種人不結(jié)交也罷,若是沒有太皇太后眷顧著咱們娘娘,她能一聽說娘娘受了驚就跑了來無事獻(xiàn)殷勤?還處處排揎著周御女!” 嫣尋聽了道:“論理這話也確實(shí)不該說:汪寶林跟紅頂白指桑罵槐的性子在這后宮已是出了名的,多少人恨得她牙癢癢,只是逮不著錯處?!?/br> 棠璃正好送了浣娘回來,見我們正說笑著,便湊近低聲道:“娘娘?!蔽乙娝裆C穆,似乎有什么正事稟報,便止了笑問道:“怎么?” 她緩緩的伸出手,掌心里放著一枚鎏金多子葡萄別針。 我伸手取過,試探道:“外面撿的?” 棠璃點(diǎn)頭:“奴婢送周御女出去,順著一溜宮墻看過來,這別針在墻邊的草澇里,不仔細(xì)看真留意不到,若是雨再大些,就沖到水溝子里去了。” 嫣尋湊近些看了看道:“娘娘覺得這別針是哪里來的?” 我拿起那枚別針對著宮燈照去,只見紫水晶做成的葡萄籽累累喜人,觸手處一片順滑,彎折之處做工精巧,并無半點(diǎn)磕絆,一見便知是內(nèi)造上品。 “沈jiejie和浣娘是沒有這個東西的……我這里甚少有外人來,不過是大安宮的嬤嬤們和今日這些妃嬪,這別針造型別致可愛,嬤嬤們戴著不合身份,想來不會是她們的。若是汪姜陶三人的,不見了自然會派人出來找。咱們且等一等,看看勢頭再說?!?/br> 嫣尋頷首道:“娘娘所慮極是,若不是那三位的,便盤問一下館內(nèi)宮人,若還都不是失主,便只有一個人是……” 我仰頭看她道:“那張鬼臉的主人?” 嫣尋沉默但堅定的點(diǎn)頭道:“娘娘,這后宮歷來不乏裝神弄鬼設(shè)計害人的詭計,雖說娘娘并未與人結(jié)怨,焉知那人針對的不是敏更衣或者周御女?再不濟(jì)也是對著慕華館的人下黑手!” 稍時,錦心裝作不經(jīng)意的問遍了館內(nèi)的人,沒人承認(rèn)丟過東西或者首飾。原本普通九品宮人也沒有資格得到內(nèi)造的鎏金玩意兒,就算主人賞賜也要留檔記錄。何況這多子葡萄寓意開枝散葉多子多孫,又豈會有人賞給宮女這個? 李順并嫣尋出去打聽了,汪姜陶三處并未遣人出來尋東西。 中午那一頓鬧騰,弄得雞飛狗跳,我心思恍惚,也懶倦吃飯,只喝了半碗荷葉筍片粥,斜斜躺在沉香木雕花大床上,拿了那小別針在手里擺弄。 嫣尋她們吃罷飯,又進(jìn)來服侍。我懶懶道:“你們也去歇一歇,今日都嚇得夠嗆。留下當(dāng)值的守在殿門就好,不必都擁在這里。”棠璃笑道:“讓姑姑和錦心去歇著吧,奴婢還是在這里,娘娘要茶要水,我也好伺候?!?/br> 我點(diǎn)頭默許,她便守在床旁,安靜的執(zhí)著拂塵,間或驅(qū)趕那些我都看不見的小蟲子。 “不知道是什么人在暗處嫉恨,使出這樣下作的手段!這宮里現(xiàn)時是越發(fā)可怖了,小姐若是不早一點(diǎn)想辦法邀寵,只怕會被人揉捏在股掌之間!” 棠璃悶悶道,我只不做聲,她又低聲說:“小姐若是不喜歡他,自然有一千種法子回避,可是如今咱們已是過河之卒,若不前進(jìn)便會任人魚rou吞噬,況且小姐身后還有靖國府老老小小,小姐萬萬不能再想著他了……” 她在無人時總是按以前的習(xí)慣叫我小姐,為我cao勞思慮也煞費(fèi)苦心。一個不喜歡“他”,一個不想著“他”,已經(jīng)將我的心思說盡。我便是再不懂事,也知道與裴少庭絕無可能,況且已然進(jìn)宮為妃,又怎會抵觸蕭琮引起軒然大波呢?只不過要我刻意邀寵,又太難為了我。 我伸手撫摸著湖藍(lán)色疊絲薄衾上的錦繡木樨花紋,淡淡道:“我知道,這是我的命?!?/br> 棠璃手勢一頓,啞聲道:“小姐……” 第十二章 無意承歡薦寶床 窗外雨聲漸小,我翻身向里昏昏欲睡。 棠璃初始還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著話,見我想睡,便住了口靜靜守在身側(cè)搖著拂塵。 室內(nèi)靜謐如夜,萬籟俱寂。 忽聽蕭琮的聲音響起:“這么早就睡下了?” 棠璃忙拜倒直呼“皇上千秋萬歲”,我初時一怔,隨即反應(yīng)過來,快速將手里的鎏金別針塞進(jìn)枕頭下的褥子里,翻身起來深深福道:“臣妾失儀,未及接駕,請皇上恕罪!” 蕭琮伸手扶起我:“是朕不許她們通報,況且美人春睡本是一景,何罪之有?” 我略略有些不自在,他的手掌溫?zé)嵊辛?,體溫隔著薄薄的羅衫一層層的傳上來,似乎手掌已經(jīng)貼在了肌膚上。我站直了身子,抽出手來略退了兩步,恭聲道:“皇上怎么來了?不是在沈jiejie那里嗎?” 蕭琮大馬金刀的坐在雕花大床上,似笑非笑道:“朕聽聞你受了驚嚇,特意來看你。你不問問別的,反倒質(zhì)詢起朕來了?!币娢掖竭叺男δ×?,又說:“杵在那里做什么?還不過來!” 我心里拿捏不準(zhǔn),悄悄兒瞟了一眼康延年,他只垂著臉像木偶一樣恭立,也看不出個所以然來。蕭琮臉色一沉,我忙不迭的朝前去,不料忙中生亂,鞋尖踩上寢袍的下擺,立時站立不穩(wěn)搖搖晃晃的撲倒在他跟前。 蕭琮不動,只冷冷道:“美人這招雖然有趣,但也不要時時拿出來玩,須知山珍海味也有吃膩的時候,何況這等伎倆?!蔽遗吭谒南ドw上,又羞又氣,忍住疼痛便要起身,卻又被蕭琮一把按壓下去。 我伏在他的腿上,他卻一手按在我的背上,懶懶的靠著煙灰紫色團(tuán)花大軟墊,若是平常夫妻,便覺得溫馨自然,而我與他不過見了幾次面,臉熟尚且談不上,何況這么近的距離,這么曖昧的姿勢。 我滿臉通紅的硬掙起來,再看他時,眼里已有了些許柔軟,不似剛才那么冰冷漠然。他見我強(qiáng)行起來,也不生氣,只向我伸出手來,似探尋,又似邀請。 嫣尋捧了白玉五彩春草紋茶盞上來,見康延年與棠璃都斂容垂首,又見蕭琮正朝我伸手,便按下言語,默默退至一旁。我心里正亂成一團(tuán),蕭琮突然探出身來一把攥住我的手,再微微用力就將發(fā)怔的我拉了過去。 我用眼角瞟見嫣尋將茶盞遞給棠璃,自己躬著身極輕快的走到屋子中間,往綠釉狻猊香爐里添了一把香,蓋嚴(yán)了頂蓋,又拉下層層疊障的鮫紗帳,三人便靜靜退了出去。 蕭琮視若無睹,只含笑看我,看得我心里一陣陣發(fā)毛,這個陣勢似乎是逃不掉了。他伸手?jǐn)堖^我的腰道:“‘婉’,是你的名字?”我勉強(qiáng)笑著點(diǎn)頭,蕭琮不經(jīng)意的挑起我寢袍上的蝴蝶結(jié)活扣系帶,又道:“你跟云意交好?” 他直呼云意閨名,而不是慣常的“敏更衣”,顯出他對云意的確與別人不同。我躊躇著不知用什么辦法來解眼下的燃眉之急,蕭琮忽然拉開我的寢袍,笑道:“若是她的好姐妹得了寵,不知道她心里怎么想?” 我一聽這話不對,忙止住他探索的手掌:“皇上這話臣妾不明白,莫非皇上適才又與jiejie賭氣了?”蕭琮面色一愣,旋即推開我冷道:“你好大的膽子!”我見他言語中帶有怒色,便跪倒道:“請皇上恕臣妾直言,皇上其實(shí)是鐘情沈jiejie的,不是么?” 只聽見他呼吸一窒,俄頃道:“你還知道什么?” 我頓一頓,見他臉色逐漸和緩,便試探道:“臣妾自小與沈jiejie一起長大,她性子雖倔,卻是個很好的人。臣妾不知今日沈jiejie又是為何冒犯了皇上,讓皇上大雨天的從云臺館出來,但請皇上不要責(zé)怪她,更不要因?yàn)檫@樣而寵幸臣妾,讓沈jiejie傷心?!?/br> 蕭琮慍道:“朕是何許人也,豈會為了小小一介更衣而做出舉止失措之事?你入宮三月,至今仍未服侍過朕,偶爾傳召你都三退四辭,究竟是為了什么?” 我見話頭又轉(zhuǎn)到自己身上,不免有些局促道:“臣妾身子不好……” “身子不好?朕見你在雨中還在大安宮附近漫步,精神可是好得很呢!” 我揚(yáng)起臉來愕然道:“皇上那天也在?” 蕭琮從鼻子里哼了一聲,似乎很滿意我被揭穿:“朕候著皇祖母午睡,便見你與宮人賊似的在大安宮后殿亂晃,朕本來要出去逮你,皇祖母不許,這才作罷。你以為神不知鬼不覺的就能瞞了過去?說!究竟為何要稱病不承寵?” 我囁嚅道:“臣妾沒有……” 他站起身來,越發(fā)顯得跪在地上的我瑟縮成一團(tuán):“朕既然好好問你,你便好好回。不要跟朕打馬虎眼,否則朕將你交給皇后昭儀,結(jié)果如何你自己掂量?!?/br> 我額角有些微冷汗流下,雖說養(yǎng)病是實(shí),但此刻若是一味說身子不舒服只怕是忽悠不過去了,況且萬一觸怒了他,圣旨一下讓我去冷宮養(yǎng)病,豈不是這輩子也毀掉了?我過的冷清些倒是無所謂,可是靖國府怎么辦?父親風(fēng)風(fēng)光光的送我入宮也盼著光宗耀祖,結(jié)果艱難險阻都還沒出現(xiàn),我先自亂陣腳!這樣不行,我必須得趕緊想個轍找個借口! 蕭琮見我半天不開口,又惱了,提腳便要走。我心里一驚,這一走只怕再也不過來了,別看之前欽點(diǎn)賞賜弄得多正式似的,那也難保不是顧全父親的面子,單看我進(jìn)宮倆月他沒來過一次就知道他對我的情意有多寡淡,如今為了和云意賭氣來找我,我偏又不遂著他。現(xiàn)在惱了保不齊找別的妃嬪出火,對云意或是對我都沒有裨益,只怕日后我越發(fā)連句話也說不上,如何保全自己,保全他人? 說時遲那時快,我重重磕了一個頭道:“皇上開恩,臣妾確有欺瞞之罪!” 蕭琮止住腳步,沉聲道:“說!” 我抬起頭來,眼眶已經(jīng)紅透:“臣妾愚昧,見著沈jiejie對皇上一往情深,便私下發(fā)愿,絕不與沈jiejie爭寵讓她傷心!臣妾入宮以來,多得沈jiejie照拂,才得以周全度日。臣妾只想將皇上當(dāng)做神邸一般供在心里,間或有福見上一面,便是臣妾幾世修來的福分了?!?/br> 蕭琮不意我說出這話,詫異道:“你居然這樣想?” 我的眼淚奔涌而出:“臣妾知道皇上并未高看臣妾,所以臣妾也從不敢奢望得承雨露,只求皇上萬事順?biāo)?,沈jiejie盛寵不衰,臣妾便是永生孤寂獨(dú)居慕華館,也無怨無悔了!” 蕭琮攙起我,已有幾分動容:“由來宮里女子你爭我奪,無不是想要朕的寵愛,婉兒你居然為了云意主動避寵,真是讓朕刮目相看!” 我見他改口叫我婉兒,顯是深信不疑,懸著的一顆心才慢慢放下。蕭琮將我擁進(jìn)懷里道:“婉兒,朕當(dāng)初為了讓云意開懷而召你入宮,你不怪朕?” 我腦子里喀喇一聲輕響,似乎有什么東西斷裂,之前我還百思不得其解,想蕭琮既然有了云意為何還要拉扯上我,現(xiàn)在他親口說出我才明白,原是云意入宮郁郁寡歡,他為了讓云意高興,便下詔召我入宮,期盼著有了我的存在,云意的歡笑能夠多一些。 那么我的一生呢?我的人生軌跡和安排呢?就為了這樣一個理由,淪為別人的陪襯,斷送的干干凈凈? 我聽見自己顫著聲道:“臣妾不敢埋怨皇上,臣妾一生能為皇上執(zhí)帚,是臣妾全家的福氣。” 很好,很好,我居然還能咬著牙說出這種冠冕堂皇的話來。 蕭琮微微嘆息,攬著我的手臂箍緊了些:“也不知道為什么,別人說起這種話只教朕覺得煩膩。但從你嘴里說出來,朕便覺得情真意切,竟然很是受用。” 我心里的酸涼還未褪去,此刻只僵直了身子任他抱著,他以為我還是為了云意刻意抵觸,便嗤笑一聲用手指輕輕在我臉頰撫摩:“婉兒性子溫婉柔媚,又進(jìn)退有禮,實(shí)乃朕不意之福?!?/br> 他指尖所到之處,溫?zé)嵊|感便淡淡襲了來。我目光越過他的肩頭,遠(yuǎn)遠(yuǎn)望著桌上影青蕉葉紋飾聯(lián)珠花瓶里插著的的一束紫薇花,枝葉繁茂,粉紫相雜,倒是蓬蓬勃勃的綻放著。 蕭琮輕輕吻上我的臉頰,我耳畔一熱,惶然躲閃,遽然與他面對面吻個正著。蕭琮眼眸一暗,吻的力道更加纏綿,我被動的接受著他的需索,心里卻彷徨不定,躲還是不躲? 今日已成騎虎之勢,我還可以躲嗎? 肌膚忽然一涼,寢袍被他漸次拉開,我心里惶惑,微微用力一掙,肩頭輕薄的羅衫已經(jīng)松松的滑落了半邊,露出月白蘇繡廣玉蘭抹胸。半個肩膀和大片的背部肌膚暴露在空氣里,驟然顯出瑩澤雪亮的白來。 我實(shí)在難以投入,卻又拒絕不得,蕭琮見我揪著寢衣兩邊不松手,啞然失笑,輕輕的在我擰緊的手指上印下一個吻,又沿著鎖骨向后背細(xì)細(xì)密密的吻了過去。突然,他頓住嘴唇的游弋,用手指撫著一處肌膚問道:“這就是傳說中的胎記?” 我透過旁邊擺放的錦春繡花鏡屏折射出的影像看到他所指之處正是那片火紅印記所在,便拉起寢衣,側(cè)過頭去說道:“是呢,也不知道是什么時候長出來的,臣妾只記得大病一場之后就有了?!?/br> 蕭琮顯然對眼前的火焰狀胎記很有興趣,一手又將我的寢袍拉了下去,興趣盎然撫摩那塊紅印道:“婉兒肌膚白皙瑩亮不在珍淑媛之下,又有這等天賜胎記,紅白相襯,倒是香艷的很。” 第十三章 脈脈遺芳媚寢情 蕭琮的氣息越來越重,他緊緊貼在我背后,漸漸已有蓬發(fā)之意。我窘的不知如何是好,顧左右而言他道:“臣妾為皇上奉茶?!?/br> 他卻不許我起身,手從背后伸出來,在我周身探尋。我漲紅了臉道:“皇上,臣妾尚未沐浴焚香,況且是白天……” 蕭琮左手環(huán)著我,右手食指輕輕按在我嘴唇上,在我耳畔噓道:“卿卿勿言,莫負(fù)良期。” 鮫紗帷帳委落在地,蕭琮的赭色金絲九龍緞袍在窸窸窣窣中滑到地上,滿室芬芳清遠(yuǎn)的蘇合香讓人沉醉。他緊緊擁著我,并不給我半點(diǎn)思考和躲避的余地。我下意識的推搡著他,卻隨著他連綿不斷的摸索碾壓,逐漸有著些許的意醉神迷,那帶著暈眩的感覺讓我微微顫抖,他溫柔而又熱烈的動作,使我在剎那的疼痛之后陷入迷墮。 四下里寂寂,我的頭剛好頂在白玉雕龍枕上,每每蕭琮動作時,百會一帶就覺得硌的難受,我努力在他的壓制下移動身子避開玉枕,卻引起他更激烈的爆發(fā)。帶著兩人的呻吟與喘息,偶爾有汗滴滑落在身上,激起一陣戰(zhàn)栗。 多子葡萄別針上凸起的紫水晶隔著錦緞清晰可辨,隨著蕭琮的反復(fù)沖撞在我腦后若即若離,我在意亂情迷中舒展兩手將它撥開,蕭琮的眼眸黑的發(fā)藍(lán),我看不透他在想什么。他見我怔怔看著他,略有些停滯,啞聲道:“這種時候,你喜歡看著?” 我驟然反應(yīng)過來,忙歪著頭朝外面,臉頰紅的似火。他將頭埋進(jìn)我的脖頸,細(xì)細(xì)噬嚙那片柔嫩肌膚道:“卿卿體態(tài)如云似棉,朕真想……” 我全身的血液都在那一瞬往臉上涌去,這就是嫣尋提過的閨房密語么?即便我在那一世也從未與人歡愛,現(xiàn)在反而借著裴婉的身體聽到這樣變相贊美的私密話,也不知道是高興還是尷尬? 蕭琮身材頎長結(jié)實(shí),一點(diǎn)也不像養(yǎng)尊處優(yōu)的廢物皇帝,我雖然從未見過他騎馬射箭,想必cao練起來也不會差。畢竟他六七歲登基,在太后的垂簾聽政和朝臣藩王的虎視眈眈下,歷經(jīng)十幾年沉浮磨練才有今日,若是不能文武兼治,只怕早在多年前就已經(jīng)被廢黜。 此時他像只不知饜足的梟獸,一味攻城略地。起先我還能聽到窗外淅瀝雨聲,到后來如同墜入迷夢的幻境里,只管與他十指緊握、蜜意交纏,哪里還能留意到外面的世界是陰是晴、是夜是晝…… 我醒來時,蕭琮還在身邊。 外殿和廊下已經(jīng)燃起了宮燈,寢殿里不知何時也點(diǎn)了兩盞青紗明燈,暖暖的光透過薄薄的紗櫥,點(diǎn)綴出滿屋的光影疏離,晦暗不明。 第一次見到蕭琮是在晉懷寺外,那個混亂的場景讓我并沒有心思多看他一眼,而他卻在那一次接觸之后改變了云意和我的命運(yùn)。我不禁有些悵然,究竟是應(yīng)該怪他,還是怪這叵測的命運(yùn)? 原本不是這樣的,我設(shè)想的平淡度日不是這樣被禁錮在宮殿里,我希冀的是兩個相愛的人在一起快樂到老,那么即便我不能回去,也不至于費(fèi)心傷神??墒乾F(xiàn)在隨波追流發(fā)展成了這樣,我成了蕭琮的妃子,還與他有了夫妻之實(shí),我現(xiàn)在應(yīng)該怎么辦?還能怎么辦? 我心中感概,思緒激蕩難平,不由借著光影細(xì)細(xì)看他。 他有著高挺的鼻梁,悠長的睫毛,眉眼間自有一股男兒的英氣,有些像裴少庭,又有些像裴少俊,既斯文又冷冽,當(dāng)真是說不出的好看。 他睡得不踏實(shí),薄唇緊抿,眉頭擰起,輾轉(zhuǎn)間竟然還在微微嘆息,似乎睡夢中也不能得到片刻放松。我突然對這個男人產(chǎn)生了一些異樣的情愫,即便他是一國之君東秦帝王,也依然有著說不清道不明的心思,也同樣有棘手難斷進(jìn)退兩難的迷局。 縱然他再怎么雄才偉略,他也同樣只是一個凡人。 我伸出手,在他眉間撫摩,不知不覺竟將他當(dāng)作了裴少庭,只想撫平他眉間愁緒,讓他從此展顏。 直摸了半晌,胳膊露在空中都涼了才悟過來。自己先紅了臉,立馬抽出手臂翻身下床,撿起被蕭琮扔在地上的薄綢碎花寢衣披在身上。外間聽見動靜,嫣尋的身影即刻閃現(xiàn),她低著頭在紗櫥外輕聲問:“娘娘要什么?” 我怔了怔,也不知道自己要什么,只覺得身上黏黏的都是汗水,便輕聲道:“我要沐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