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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夢里依稀共采薇在線閱讀 - 第30節(jié)

第30節(jié)

    珍淑媛微微點頭,柔聲道:“樂成殿這一段路草木茂盛,夏季蛇多也不是什么稀奇事。只不過昨日內監(jiān)們打草熏磺那么大的動靜也沒找出一兩條蛇來,今日怎么這么湊巧就躥出來一條嚇唬人呢?還好周御女無事,若是真的怎么樣了,嬪妾在皇上面前怎么交代才好呢?”

    她拉著浣娘的手,一副關切至深的樣子。她平日里與我們幾個相交甚少,此刻關懷備至,使得浣娘受寵若驚。云意見狀,臉色便不好看,略擠出笑意道:“但凡飛禽走獸都是自己長了爪子的,它要去哪里便去哪里,昨日沒出來,未必今后不出來。這一截路段屬樂成殿轄內,淑媛平日里還是多留心些,傷著咱們不要緊,別傷著了宮中其他貴人才好?!?/br>
    劉娉眼波流轉,殷殷笑道:“敏更衣這話說得乖巧,這宮里誰不是貴人?嬪妾確實要多留心著些,平日里來來往往的人那么多,也沒見有人說遇到長蟲猛獸。許是周御女看花了眼,也許是她犯太歲。別人未必有那種時運,未必又這么嬌氣。”

    浣娘的手還執(zhí)在她手里,此時聽她不陰不陽的一番排揎,臉頰飛起兩片紅云,抽走也不是,頓住也不是。

    我漫不經心使一個眼神,嫣尋忙上前彎腰去撣浣娘裙角的塵灰,劉娉避忌灰土,立時便松了手。我婉聲道:“周御女雖然年紀輕,也是極穩(wěn)重的,況且當時這么多人在場,看錯必不至于。敏更衣也是好意,這宮里就連貓兒狗兒都是尊貴的,傷著了誰也不好?!?/br>
    珍淑媛從貼身宮人佩鴛手里抽出團扇,緩緩搖著走近一步,盈聲道:“婕妤指點的是,嬪妾陋質,有幸得婕妤教誨,不勝感念。”

    她眉眼間皆是精明閃爍,越是笑的嫵媚越讓我有些不寒而栗,她看定我的雙眼,以團扇掩口輕聲呢喃:“你進宮時日尚短,承寵一月便能扶搖而上位居婕妤,可謂手腕高明,揣測得當?!?/br>
    我微微有些愕然,劉娉謹慎,平日便是做樣子也算恭謙低調。這會突然的袒露心扉,不知道究竟又有什么暗地里的算計?

    云意向來耳聰,聽見這話露骨,登時便柳眉倒豎道“你說什么?”

    “婕妤一來便魅惑皇上,借著太皇太后的手算計死了月婷,闔宮皆知你的厲害,你說你是不是天生媚骨,心腸歹毒?”劉娉又進一步,幾乎與我貼面,作勢與我親熱攀談,言語間卻愈發(fā)刻薄起來。

    月婷?我心里飛快的回憶的被蕭琮下旨抄家滅門的張貴人,原來劉娉不光因為韓昭儀,還因為她與我不諧。

    嫣尋直覺的想上前護住我,卻被佩鴛擋在身側。云意斜刺里插過來,一把撐住劉娉微傾的身子,沉聲道:“珍淑媛,你別得寸進尺!”

    珍淑媛慢慢慢慢抬起頭,一張臉燦若春花,附耳道:“婕妤得享專房之寵,真是裴家的福氣。也不知平日里是不是床第之事揣摩的多了,沉穩(wěn)老道,難怪皇上對你愛不釋手,夜夜同歡呢。”

    這種話已是極其露骨等同打臉了,我漲紅了臉,正要回敬她幾句,心里忽然涌上一種惶惶然的不踏實。劉娉從來不是這么輕浮外露的人,這番話若是郭鳶或是汪若琴說出來,顯得那么自然而然??墒乾F(xiàn)在說這話的是素昔滴水不漏的劉娉,從她嘴里說出來,就似乎蘊含了無盡的陰謀,未知的事態(tài)和直覺使我急速的冷靜了下來。

    但云意已經忍不住了,她原本就擋在我與劉娉之間,此時一手格在劉娉胸前,橫眉冷對道:“珍淑媛,天氣暑熱,婕妤身子弱,聞見腌臜氣味便受不了,你別走得太近?!?/br>
    她這話也說得直白,全無敷衍遷就。

    劉娉臉色微微作青,顯然就要作色,忽地又變了臉色,把一身怒氣沉了下去,嫣然笑道:“敏更衣還是這么沖的脾氣,想必行走江湖的草莽習性還是改不了。也難怪,你出身低微,好不容易攀上寶婕妤這棵大樹,可要牢牢抱住,別失了準星栽下來才好呢。”

    云意已經氣極,聽見這話更是火上澆油,我見她臉色不好,怕她一時沖動做出傻事傷了珍淑媛,便拉扯著她朝后退。恰巧這時,劉娉驚呼一聲,生生朝一旁草叢上跌去,瞧著像是被人猛推了一把,我看向云意,她也是措手不及,只迅疾對我低聲道:“不是我!”

    我也知道不是她。雖離的這么近,云意卻并無動作,劉娉竟然毫無征兆的跌倒,便是傻子也看得出她是自導自演。

    我冷笑道:“珍淑媛這是做什么?莫非要在我的面前演一出苦rou計么?”

    一個低沉的聲音在耳畔響起:“淑媛是有身孕的人,在婕妤眼里至于如此不堪嗎?”

    韓昭儀從通往樂成殿甬道上閃身出來,身后浩浩蕩蕩跟著一群人。

    我心里不踏實的預感頓時變成了現(xiàn)實,劉娉何時有了身孕,為何竟然秘而不宣?韓昭儀既然在樂成殿,為何適才劉娉也不提起?

    我與云意浣娘飛快的交換了眼神,三人俱是驚詫疑慮。

    舉目間五色九龍傘迎風招揚,翠華蓋、紫芝蓋華貴艷艷。眾人讓至兩旁,現(xiàn)出一抹明黃身影。我心中暗叫不妙:蕭琮,他居然也在這里!

    蕭琮快步走出,攙起劉娉,溫聲道:“你有沒有事?”又揚起頭來:“快傳太醫(yī)!”

    內監(jiān)諾諾而去,蕭琮面向著福身的我和云意浣娘,冷哼一聲,不說免,也不叫跪。只摟著劉娉溫柔勸慰,又問韓昭儀道:“珍淑媛有了身孕,是何時的事?”

    韓昭儀回道:“也是今兒早上診平安脈時知道的,因為皇上還未下朝,淑媛又想著讓皇上驚喜一回,因此讓臣妾按下未報。沒想到才剛外面吵鬧,淑媛怕我動怒,自己出來看個究竟,竟然讓敏更衣有了可乘之機!”

    蕭琮睨了云意一眼,又定睛看我,冷漠道:“你有什么可說?”

    我平穩(wěn)了呼吸,平靜回道:“臣妾無話可說?!?/br>
    韓昭儀冷冷發(fā)笑:“婕妤平日那么伶俐的口齒,今日捉賊拿贓,終于也無話可說了么?”

    我面色不變,寧和道:“臣妾無話可說,是因為臣妾相信敏更衣斷然做不出這等下作卑劣的事?!?/br>
    韓昭儀眼眸中射出森冷的光:“寶婕妤,說話最好過一下腦子,本宮適才看的很清楚,你被敏更衣?lián)踉谏砗螅墒强床灰娝齽邮譀]動手的!”

    我揚起頭看向她:“臣妾沒看見,難道昭儀娘娘就看見了?”

    韓昭儀秀容板起,冷然道:“寶婕妤,你不相信本宮說的話么?也難怪,皇上寵你,你何曾將本宮放在眼里?”

    浣娘見韓昭儀語氣陰森,忙跪下磕頭道:“皇上,不是敏更衣推倒珍淑媛的,臣妾看的分明,不是的!”

    蕭琮見她未語淚先流,滿是不耐道:“你哭什么?既然你說看的分明,那你告訴朕,是誰動手推淑媛的?難不成她自己知道有孕,還故意往石子路上胡摔?”

    浣娘張口結舌,吶吶的只說不出來,她也不傻,看見蕭琮抱著劉娉,劉娉此刻又爆出有了身孕,就算在場所有人都看見是韓昭儀與劉娉設下的圈套,只怕蕭琮也不會信。此刻便“是……是……”的凝滯了語言,說不出旁的話來。

    蕭琮見她說不出來,只是一味的流淚,便扭過頭去再不看她。只凝視我道:“敏更衣恣意妄為也就罷了,怎的你出身大家也是如此?淑媛恭定謙和,人人與她交好,你們與她不諧,不來往也就是了,為何要如此殘害于她?你可知皇嗣有損,即便無意,也是抄家滅門之罪?”

    我抬起頭來,他對我還是眷顧的,幾句話明面上是在斥責我,實際上還是為我著想。心中一暖,正想好好辯一辯,太醫(yī)李獻良與藥倌背著藥箱急急趕到,蕭琮揮一揮手,抱琴便扶了劉娉坐下,李獻良把脈時周圍呼吸不聞,眾人皆不敢發(fā)出任何響動。

    一時診罷,李獻良連連道喜,我心里頓時一個咯噔,起先還想著若是韓靜霜與劉娉裝神弄鬼,我還有機會扳回局面。李獻良乃是皇后的御用御醫(yī),他醫(yī)術精湛堪為國手,此刻他說劉娉有了身孕,便是不容置喙的事實了。

    劉娉臉色微變,哎喲出聲,蕭琮緊張道:“淑媛,可是疼的厲害?”

    珍淑媛弱不勝衣的躺在蕭琮懷里,嚶嚀道:“嬪妾只是受了驚嚇,有些微微的腹痛。不礙事?!彼滞炝耸掔氖旨鼻械溃骸懊舾屡c寶婕妤素來待嬪妾極好,適才許是腳滑失手,必是無意的,還望皇上不要責罰!”

    韓昭儀趁熱打鐵,扶住劉娉一旁胳膊問道:“淑媛,事關皇嗣,茲事體大,若有不適千萬不可撐著!”

    珍淑媛喉頭聳動,似乎忍著哭意,哽咽道:“嬪妾并不敢以卑賤之軀讓皇上煩心!”蕭琮甚是動容,拉著她不住勸慰。

    韓昭儀面有得色,美眸流轉,淡淡道:“佩鴛?!?/br>
    佩鴛忙上前,韓昭儀道:“既然周御女說不出來,適才你也在場,你說,淑媛說了什么,又是誰推倒她的?”

    佩鴛面上有淚,此刻垂手恭敬回道:“奴婢不該欺瞞皇上娘娘:淑媛勸婕妤不要在此吵鬧擾了昭儀小憩,可是婕妤非說樂成殿附近有蛇,要內監(jiān)們大張旗鼓的鬧起來。淑媛走近軟語求了幾句,敏更衣不但不依,還取笑淑媛靠一身媚骨侍奉皇上,說了好些不堪入耳的話!淑媛不忿,敏更衣便突然發(fā)難,將淑媛推倒了!”

    我與浣娘幾乎同時出聲斥責道:“你胡說!”

    第二十五章 懷璧其罪人多妒

    韓昭儀眉頭擰成了一個結,又冷冷逼視云意:“敏更衣公然推搡珍淑媛,戕害皇嗣。寶婕妤周御女就在身側,居然不加阻止——”

    “皇上別怪婕妤,千錯萬錯都是嬪妾的錯!嬪妾領罪就是,與寶婕妤、周御女有何相干?”

    云意見蕭琮不加問訊便認定是她出手推倒劉娉,任憑韓靜霜信口雌黃,可見對她草率若此!已是氣的哽住,幾乎要哭出來,也不顧韓昭儀話未說完,徑直便一口認下了。

    蕭琮沉著臉,我見他容顏鐵青,臉上越發(fā)有怒氣浮現(xiàn),他惱我不要緊,若是惱云意又該如何轉圜?兩人都是那樣倔強的性子,誰能從中周旋過來?

    一思及此,我忙以首叩地,:“皇上圣裁,敏更衣雖不是大家閨秀,卻也知書達理,嫉惡如仇。況且淑媛有孕之事昭儀才剛說了,闔宮之中除昭儀外并無他人知情,更衣又怎會存有戕害皇嗣之心?這里內監(jiān)宮人眾多,就算更衣有心害淑媛,也不會蠢到當眾行兇!皇上乃是天下英主,還望皇上查明真相還敏更衣清白!”

    韓昭儀冷笑道:“清白?何謂清白?既然珍淑媛宮里的人你們信不過,當著皇上的面,本宮就挑一個你們宮里自己的人來說清楚!”

    她的目光在我身后一眾人身上穿梭,纖手一抬道:“周御女謹小慎微,她身邊的人想必也不敢在皇上面前說假話,你,出來給皇上說清楚,剛才究竟發(fā)生了何事?”

    她指著浣娘身后的珠兒,珠兒顫顫巍巍起身到蕭琮面前跪下。

    蕭琮長眸微睞,冷冷道:“昭儀叫你說,你便仔仔細細的說。若是胡編亂造,朕摘了你的腦袋!”

    韓靜霜瞇著眼睛笑道:“皇上歷來雷聲大雨點小,一味的仁厚。只怕這樣她們也難免信口雌黃呢,依臣妾愚見,不若先送去慎刑司打一頓再做理論。”

    珠兒聽到要用刑,“啊”的一聲尖叫,瞬時淚流滿面哭道:“奴婢不敢說謊,確是更衣動手推淑媛的!”

    云意頓時面如白紙,搖搖欲墜,全身的骨架仿佛撐不起身子,順茗忙一把扶住了。

    珠兒自浣娘進宮便撥來伺候,雖沒有順茗嫣尋等老成穩(wěn)重,但也是盡心竭力服侍著浣娘。如今突然血口噴人,也讓我一頭霧水渾然不知所以。

    浣娘氣極叱道:“賤婢怎敢污蔑更衣?”

    蕭琮黑了臉,額上青筋暴起,伸手一個耳光將浣娘打翻在地,眼睛卻望定我道:“你們商量好了的是不是?朕待你不薄,你居然做出這樣的事情來寒朕的心!”

    眾人見蕭琮動怒,齊刷刷的跪了下去。

    我愴然微笑,平靜道:“皇上心寒臣妾并不敢辯,只是古語有云:‘商,商量裁制之謂也’,事發(fā)突然,臣妾三人確實擔當不起。”

    韓靜霜這一次總算是抓了個正著,冷笑道:“婕妤既然熟讀詩書,可知‘婦人專以柔順為德,不以強辯為美也’?寶婕妤,人人口中都贊你溫寧恭謙,敏更衣今日大逆不道,你居然不加阻止糾正,反而縱容小小的更衣戕害皇嗣后妃,簡直其心可誅!”

    浣娘捂著浮腫的臉,仍搶在我身前,帶著哭腔求道:“皇上,寶婕妤與敏更衣不是有心的,還請皇上恕罪!”

    韓昭儀掩不住唇邊的笑意,揚聲道:“周御女,你分位低微,想必是受她二人挾持,皇上給你一耳光已是恩賜,你還替她們求情?真是不知所謂!”

    蕭琮回身望著云意,像是希冀云意能為自己辯駁。但云意緊抿了嘴唇,打定主意不爭不辯由他處置。蕭琮看了半晌,長嘆一聲,語氣陡地轉轉,冷冷道:“敏更衣既然如此言行魯莽,是要好好靜靜心,你就在云臺館思過吧?!?/br>
    云意唇角驟然漫上一縷凄涼的笑意,重重磕下頭去,復起身時已臉色如常,淡淡道:“臣妾謝主隆恩。”

    韓昭儀見蕭琮沒有要重懲云意的意思,眼珠一轉,不失時機道:“敏更衣,皇上寵幸你才賜你封號,怎么你反做出這等愚駑的事來辱沒圣恩呢?你如何能擔得起一個‘敏’字?”

    蕭琮眉頭一皺,補充道:“褫奪封號,降為彩女!”

    韓昭儀終于舒坦了,我看得見她眼角眉梢藏不住的快意,劉娉也微微一抿嘴唇,若有似無的現(xiàn)出一抹笑意。

    彩女,是宮里最低的位份,僅僅比沒侍寢沒封號的侍御好一點。陶映柔溫存美麗,一曲胡旋舞無人可比,可即便圣眷恩隆,因她是浣洗宮人出身,也只封了彩女,在宮里處處做小伏低。

    云意平日性格直率,那些對她不滿的人,隨便拎一個出來都是滿腹的花花腸子,又有哪一個是好相與的?如今見她勢如山頹,必定歡天喜地,不知要想出多少招子來磋磨她!

    浣娘咚咚磕頭道:“皇上,敏jiejie冤枉,皇上開恩??!”

    佩鴛冷笑道:“周御女這話可是又要詆毀我們淑媛?淑媛身懷龍種,小心的不知怎么愛撫才好,御女既然說沈彩女冤枉,意即是我們淑媛自傷其身了?”

    浣娘哽咽道:“嬪妾不敢有這種念頭……”

    韓昭儀不耐的抽出羅帕,輕按了一下額角:“周御女也是越活越回去了,哭哭啼啼的成什么樣子?你出身寒微不懂事,怎么婕妤平日也不教導教導?”

    蕭琮的視線在我臉上一轉,視若罔聞,扭過頭去對劉娉溫聲道:“你不要緊就好?!?/br>
    眾人簇著劉娉,她間或細不可聞的呻吟讓李獻良的額頭也有虛汗淌下,蕭琮臉色沉得快能滴下水來:“究竟淑媛的胎像怎么樣?”

    李獻良反復沉吟,開口道:“淑媛的胎像強健,并沒有什么不妥之處。只是淑媛說腹內隱痛,微臣細細診斷也看不出是什么原因,或是淑媛受了驚嚇,因此心神動蕩,龍?zhí)ゾ烤故菬o恙的。”

    韓昭儀板著臉道:“李大人,可要為淑媛好好把脈,淑媛的父親為我東秦開疆拓土,若是淑媛有礙,本宮看你怎么對得起皇上,怎么對得起東秦!”

    蕭琮道:“好了,你今日的話也夠多了?!?/br>
    韓昭儀不料蕭琮出言奚落,臉上頓時紅一陣白一陣,吶吶的住了口。

    佩鴛攙扶著劉娉,一副忠心護主的模樣,憤然道:“淑媛性子溫和,從來不與人結怨,對婕妤也恭敬有加,不知道為什么婕妤要這么對淑媛?”

    我聽不得這樣有恃無恐的話,斜睨她一眼,她眼中毫無哀傷之意,反倒精光四射,想必以為此次定能連我也拖下水,一償韓昭儀與珍淑媛的夙愿。

    抱琴舉起團扇為韓昭儀擋住從樹木葉縫里射來的日光,落井下石道:“婕妤既然說樂成殿外有蛇,為何來了這一陣子也沒人見著呢,莫非婕妤打蛇是假,誘珍淑媛出殿才是真?”

    “還不住口!”

    蕭琮怒喝道,抱琴嚇的一個激靈,復又跪倒,額頭觸地連連叩頭。眾人面面相覷,皆不敢聲張。

    我面朝蕭琮,緩緩道:“臣妾若說于此事毫不知情,皇上肯信嗎?”

    蕭琮沉著臉,看不出喜怒,只負手踱步到我面前,雙眼直視著我,似乎要看進我靈魂深處,把那個所謂的真相挖出來。我不閃不避,迎上他的目光,坦坦蕩蕩,光明磊落。

    四周鳥語花香,綠蔭滿地,若不是現(xiàn)在這種逼供的氛圍,該是多么美的情形?清風拂過,周圍大氣不聞,像是只有對視的我和蕭琮二人,我滿身滿心的惶惑憤懣一點一滴的退了下去。只是不知為何眼前一閃一閃,似乎天旋地轉不能自主,胸口又悶滯起來,涌上一陣陣欲嘔的沖動。我強自撐著跪好,深深呼吸著清新的草木之氣,又稍稍穩(wěn)定了一些。

    良久,蕭琮伸出一只手來,眾人都清晰的聽見韓昭儀倒吸了一口涼氣。我心中歡喜,若是三人同時墜入陷阱,起碼我還能夠圓滑相對,仗著蕭琮的寵愛全身而退,必定能抽空子尋找救扶云意的機會。

    伸手過去,蕭琮順勢扶了我起來,低低道:“你若說沒有,朕便相信你沒有。”

    我仰起頭來,正對著他情深款款的幽深眸子,一剎那的恍惚,似乎心里綻放了一朵娟秀優(yōu)美的玉蘭花。他話里的信任,仿佛已和我相攜走過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