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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夢里依稀共采薇在線閱讀 - 第39節(jié)

第39節(jié)

    果然,她終是不希望我穿那件鮫紗衣裳的。

    我聽她說完,微笑道:“魏掌衣好意本婕妤心領(lǐng)了,只是這鮫紗乃是皇上特意為嬪妾所賜,若是我擱置不穿,反倒顯得我這么沒規(guī)矩,不知道進退呢?!?/br>
    魏夜來聽我如是說,臉上掠過一絲焦慮,但稍縱即逝,也不吱聲,又告了罪坐下繼續(xù)修補起來。我見她再不說話,也由得她去。大概像她這樣寧和的女子,也總在不經(jīng)意間一點一滴釋放出倔強的氣質(zhì),有鋒芒而不尖利,有弧度而不呆膩。

    恰逢李順帶了個小內(nèi)監(jiān)在殿外跟嫣尋回話,我聽見了,便朗聲問何事,李順恭敬回道:“小成子家境不好,一家人擎等著他的月俸度日,近來他爹又病的重了,家里捎話說就在這一兩天。想請娘娘開恩,容他回家服侍他爹終老?!?/br>
    那小成子呆立一旁,雙眼紅腫,想是哭過了。

    我沉吟道:“先不忙。”

    小成子頓時灰青了一張臉,李順陪笑道:“是,原本也沒有內(nèi)監(jiān)隨意出宮返家的規(guī)矩,奴才這就帶他下去?!?/br>
    我擺手道:“本婕妤不是這個意思?!?/br>
    眾人都凝神聽我怎么說,我緩緩對小成子道:“這會子也過了午時,你上哪里去請腰牌出宮?我因想著,你既家境不好,未必能請得動好大夫,或許老人家命不該絕,換了醫(yī)館還有得救。李太醫(yī)是西京人氏,晚上下了值必是要家去的。橫豎不急在這一時,你和李順先到太醫(yī)監(jiān)去請他,就說本婕妤說的,讓他今晚替你爹爹診治看看。明日一早你請了腰牌,再回去盡孝心不遲?!?/br>
    小成子早騰的跪下涕淚橫流,叩頭謝恩不絕,嗵嗵聲直傳至內(nèi)殿。

    浣娘笑意里摻了幾分敬佩,溫聲道:“jiejie真是菩薩心腸,對下人都那么慈悲體貼。”

    我笑得那樣寧靜,微微嘆息著撫上肚子道:“他雖然平日里沒服侍過我,畢竟也是慕華館的人。可憐天下兒女心,我只期盼著我的孩子以后也能這樣對我,我便日日茹素,勤念阿彌陀佛,也值得了?!?/br>
    說著,我見魏夜來愣愣坐著并無動作,想是補好了衣服,便探身過去拿起放在腳踏上的鮫紗細看,只見破洞處已然繡上了一朵廣玉蘭,若不湊近細看果然看不出破綻來。

    “魏掌衣果然好手藝,雙手傷成這樣還能夠飛梭引線,不過片刻,你居然已經(jīng)補好了!”說罷我便作勢要披上,魏夜來眼疾手快,一把將鮫紗衣裳搶了過去,緊緊揉在胸口。我們皆不防她有此動作,錦心已擋在我面前,我驚愕道:“魏掌衣,你這是為何?”

    魏夜來緊閉雙目,似在天人交戰(zhàn)拼死掙扎,終于吐出一句話來:“娘娘,這衣服穿不得!”

    眾人聞聽此言皆是一凜,我雖早有預(yù)料,但見沉穩(wěn)如魏夜來都失了儀態(tài),不免仍有些心驚rou跳,夏蟬凄切,我身上的毛孔忽忽的便透出了蓬勃的暑熱。

    浣娘立時喝道:“魏掌衣,你胡說什么?這鮫紗是皇上賜予jiejie的,如何穿不得?”

    魏夜來跪下緩緩道:“鮫紗是皇上賜的不假,可這染色卻是經(jīng)由奴婢之手,奴婢死罪,只求寶婕妤娘娘不要再穿這件衣裳?!?/br>
    我扶著浣娘的手慢慢坐在紫檀座上,溫潤的玉蘭簟透著些微的涼意,漸漸傳到身上來了。

    “魏掌衣,本婕妤知道你是外柔內(nèi)剛之人,必不會做出傷天害理之事。這里都是我的自己人,你照實說,勿需避忌隱晦?!?/br>
    魏夜來橫下心來,聲音里帶著顫抖:“前些日子,穆司衣拿了一匹鮫紗要奴婢染色,奴婢曾問過她,鮫紗極難染色,若是染成,絕對不可用于貼身之物,以免對人體有損。但穆司衣說這鮫紗是皇上賜給慕華館做暖閣窗紗的,因此奴婢大膽,私下用樸硝將鮫紗漂成淺綠?!?/br>
    “樸硝?”我和浣娘異口同聲問道。

    魏夜來點頭道:“是,樸硝與硝石不同。樸硝屬水,味咸而氣寒,其性下走,不能上升,乃陰中之陰也。因此奴婢在染成之后再三再四的問過穆司衣,她都說并非用作衣裳帕飾??墒呛髞硭肿屌菊罩梭w輪廓將那匹鮫紗裁剪出來,奴婢當(dāng)時已覺得不對,只因等級低賤不便過問。近日聽聞她們居然將那鮫紗繡上花紋交予娘娘穿著,奴婢惶恐,雖不能與之對抗,卻再也不肯為她們?nèi)玖?,因此才被燙壞了雙手。”

    錦心顫聲道:“如魏掌衣所說,樸硝乃陰中之陰,而寶婕妤娘娘懷有身孕,若是時常貼身穿著這種布料,豈不是?豈不是……”后面的話她已說不出口。

    微風(fēng)習(xí)習(xí),空氣聞來卻帶著溫吞的熱疫,我強行壓制下胃中翻騰踴躍的惡心,似乎從一個噩夢里掙扎著醒了過來。這是我第一次正面接觸到傾軋迫害,這樣的場景讓我恐懼并且深深為之厭惡!

    魏夜來愧色深深道:“奴婢無能,原只想著與世無爭韜光養(yǎng)晦,未能早些提醒寶婕妤娘娘,讓娘娘受苦了!”

    我微微搖頭,示意嫣尋扶她起來:“魏掌衣,你性格端方,若不是她們欺人太甚,只怕你仍能忍耐下去。只是我不明白,為何你適才都不肯說,這會兒又怎么愿意對本婕妤推心置腹了呢?難道你不怕本婕妤轉(zhuǎn)出去便在穆司衣面前將你此時說的話和盤托出么?”

    魏夜來抬起頭,目光瑩瑩如火星跳躍,堅定道:“娘娘宅心仁厚,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奴婢不信這樣的寶婕妤會是一個笑里藏刀陰狠狡詐的人!”

    原來如此!

    我兀自笑了,莫以善小而不為,莫以惡小而為之。古人誠不欺我!

    “穆司衣好大的狗膽,居然敢這樣算計jiejie!”

    浣娘咬牙切齒,一字一句幾乎是從牙齒縫里擠出來的。我冷道:“所以說我們竟都是死人,被人家在背后謀害成這樣!咱們還只是見天兒的吃喝玩樂,一味的呆玩呆憨!”

    嫣尋見我冷笑,忙上來替我撫著胸口道:“娘娘切切放寬心,有身子的人最忌諱憂思動怒。好在咱們知道的早,娘娘和皇嗣都無大礙,以后自然時刻提防著那邊的人。娘娘千萬不要動氣,別如了那些人的意!”

    我聽她說的有理,兼之自己也不自覺的按捺著怒火,漸漸收斂了心神,對魏夜來道:“魏掌衣,你空有一身的好技藝,卻在尚服局被壓制的無法翻身,本婕妤今天問你一句話,你可愿意來我慕華館當(dāng)值?”

    我原以為魏夜來會一千一萬個愿意,她卻苦笑著搖頭道:“奴婢謝過寶婕妤的好意。奴婢還有個meimei也在尚服局,奴婢若是走了,穆司衣難保不磋磨她。況且奴婢一身的技藝師承家母,若是離了尚服局,手藝就荒廢了,奴婢實在不忍,也不愿……”

    她說著說著,一雙神采嫵然的清水妙目好似燃盡了火的余灰,漸漸暗淡無光,闃然失了靈動之氣。雖然勉力笑著,語氣卻是無盡的蕭索失意。

    第四十一章 倦倚西風(fēng)夜已昏

    我見她聲音雖低,言辭卻堅定不移,也罷了調(diào)她到慕華館當(dāng)值的念頭,只吩咐嫣尋平日多留心著些,務(wù)必保她周全。

    鮫紗一事因為無憑無據(jù),即便扳倒了穆司衣,于我并無半分好處,反倒有打草驚蛇之虞。因此當(dāng)時在慕華館的幾人也商議了,便當(dāng)做從不知道此事,各自守口如瓶,等著韓昭儀那頭還有什么動靜。

    自珠兒反口之后,浣娘身邊沒有得力的人,我尋思著在自己身邊找尋一兩個穩(wěn)重的去伺候她,卻一直沒有合適的人選。加之近來韓昭儀又犯了老毛病,一味的怕冷怕寒,即便三伏天氣也裹著兩層衣裳,蕭琮便起了憐惜之意,日日命人從西郊取硫磺溫泉水進宮為她驅(qū)寒。

    又讓浣娘為韓靜霜親選珍珠搗為珠粉入浴,說是可以延年益壽長存美貌,也不知道從哪里聽說來的歪方子,連累的浣娘日日奔走于攬春所與晗風(fēng)殿之間,竟無半日有空。

    我見她實在辛苦,又無知冷知熱之人在身側(cè),便遣了棠璃去照顧她,自留了嫣尋和錦心在慕華館。

    蕭琮來時已是傍晚,我正和嫣尋說笑著試衣裳,蕭琮溫柔道:“今日覺得可好些了?怎么不多躺著將息,這么有興致試起衣服來了?”

    我含笑見過禮道:“這些都是您賜給臣妾的,若是臣妾連這點子興致都沒有,豈不是浪費了圣上的一番美意?”

    蕭琮斜倚在曇花涼榻上,噙著笑意看我:“朕就知道你若是興致高昂,便是星星也愿意去戳一戳的?!?/br>
    嫣尋錦心皆忍俊不禁,我拿著天水碧的云雁細錦長裙在腰上比一比,微微笑道:“您就是這么取笑臣妾,臣妾若是踮著腳去戳星星,和猢猻有什么兩樣?”

    蕭琮大笑著攬過我去,輕輕撫上凸起的肚腹道:“說話越發(fā)口無遮攔了!”

    我只笑著扭捏,蕭琮不經(jīng)意道:“你這身衣服挺別致,是尚服局做的?”我彼時正穿著一件薄薄的月白棉布衫子,領(lǐng)邊袖口滾了綠色的鑲邊,上面細細的繡著幾株秀麗挺拔的竹子,竹枝竹葉栩栩如生,陣腳細密,皆出自魏夜來之手。

    低聲應(yīng)了,莞爾道:“皇上看這繡工可還鮮活?”

    蕭琮些許偏頭看了看笑道:“朕也不懂你們喜歡的這些,終究都是好的。只不過你往日最怕炎熱,今日怎么又穿了這件棉布的?”

    我道:“臣妾原本也是一味貪涼,后來聽尚服局魏掌衣說,綢緞終不比棉布吸汗貼身,因此便換下了鮫紗?!?/br>
    蕭琮奇道:“這也怪了,平日里旁人那么勸誡你,你未必聽得進去。如今不過一個女官說的話,你倒是奉為至理貫徹起來。當(dāng)真此人有如此能耐?倒讓朕起了好奇之心?!?/br>
    我偎在他身邊,盈盈道:“魏掌衣貞靜沉穩(wěn),尤其一手剪裁繡織巧奪天工,臣妾以后的衣物一應(yīng)想由她代勞,不知皇上……”

    “這有什么難的,你若是喜歡,便由她專職為你量體裁衣便是?!笔掔弥割^纏繞著我鬢邊青絲,滿口的答應(yīng)。我嬌嬈的伏在他膝上,低低絮道:“臣妾蒲柳之質(zhì),能得皇上如此寵愛,當(dāng)真是三生有幸?!?/br>
    蕭琮捧起我的臉來,感慨道:“若說有幸,朕何嘗不是時時感念。人生在世,原本只要有一個知己足矣,朕也算知足。”他擁著我,緊緊的黏膩著,像是不覺得熱一般。

    送走蕭琮后,又用過晚膳,我只覺懶怠不起,昏昏然躺在涼榻上,半寐半醒間從混沌的夢里驚覺,才發(fā)現(xiàn)蕭琮坐在一旁看著宗卷。

    我忙下床拜倒:“臣妾不知皇上駕到,臣妾失儀!”

    蕭琮哪里容我跪下,一手便扶在肘彎處將我托了起來:“朕見你好睡,沒舍得驚醒你?!?/br>
    我見他眉頭不如往日舒展,扶起我后又自顧自看著那幾頁宗卷,便端起三龍騰天褚色成窯茶壺來,踱步到他身邊,一邊斟茶一邊輕聲道:“皇上今日怎么下了朝還看這些宗卷呢?也不知道用過晚膳沒有?”

    蕭琮不答,只蹙眉翻看。我見他面色不愉,也不敢多說徒生是非,便出了內(nèi)殿,叫過康延年來詢問??笛幽暌娢覇柶?,咳氣道:“原本從慕華館出來挺興頭的,也不知道怎么的韓昭儀接駕時辯了幾句,又有人呈了個加急的折子上來,看完就成這樣了!一便連太后皇后那里都不去,奴才看著擔(dān)心圣躬有失,想著婕妤您時常還能逗天家笑一笑,便簇著天家又轉(zhuǎn)回來了。何曾有心思用膳?只是社稷事重,奴才也不敢進言。”

    我聽完皺眉道:“原來是這樣。雖然老話說民為重,國家次之,君為輕。但皇上乃一國之主,豈有不為黎民蒼生保重龍體之理?”

    便吩咐嫣尋去御膳房傳幾樣清淡小菜來,我自去偏殿酒坊里斟了一壺自己釀的梅子酒端到內(nèi)殿。一開始都沒有什么,我自己也不覺得害怕。但甫踏出偏殿,看見一彎上弦月照著窗欞,好似珍珠的迷離光澤淌了一地。因為入夜起風(fēng),廊下的戳腳子燭火一盞盞明滅不定,照的地上好似平添了許多人影。

    我心里忽然有些驚惶,想起那次雷雨天見著的恐怖人像,頓時一陣雞皮疙瘩涌上來,簌簌的直發(fā)毛。

    錦心候在門口,見我有些發(fā)顫,忙上來擁住道:“娘娘怎么也不叫一聲,自己去倒酒了?殿里粗使的宮人這么多,再不濟還有奴婢,夜色濃重,您又是有身子的人,皇上要是看見了又要怪奴婢們偷懶了!”

    我捂著胸口笑不出來:“當(dāng)真,我真是傻了,才剛自己把自己也唬了一跳,現(xiàn)在身上還寒浸浸的?!?/br>
    錦心白了臉,不禁伸手摸我的肚子。我只搖頭說不礙事。

    恰時嫣尋從御膳房回來,身后的宮人提著兩個紅木提盒恭敬垂首。見我們在外面站著,不免都有些疑惑。我擔(dān)心錦心大著嘴巴說出去讓人笑話,自己先擠出笑容舉起手中的六面刻花獅扣六腳錫壺道:“咱們殿里的酒再不喝,只怕連劉伶太白也要駕鶴而來偷了去呢?!?/br>
    錦心沒好氣道:“您就是這么不知道保養(yǎng)將息,皇上必定是不許您喝的,即便誰來也罷,您只有干看著的份兒!”她說罷只嘟著嘴,眾人都只抿了嘴笑。

    我命人都守在殿外,自己躡手躡腳進去,拿起蒙素絲的檀木小錘為蕭琮輕輕捶打肩膀,他如夢方醒,回過頭來道:“幾時了?”我看了看自鳴鐘,笑道:“還不到亥時?!?/br>
    蕭琮“哦”了一聲,撩了卷宗懶懶的靠著椅背。我放下小錘,攬住他的肩膀道:“皇上這是怎么了?今日似乎特別乏力些?!笔掔^我的手腕放在唇上,喃喃道:“沒有事?!?/br>
    我見他不說,必是有所顧慮。便笑道:“既沒有事,臣妾便斗膽求皇上一件事?!笔掔灰馕抑鲃忧筚p,唇邊的溫和略略有些凝滯,緩緩道:“你又想要什么?”我聽他說“又”,猜測韓昭儀約莫是接駕時索要賞賜或是提出了非分要求,才使得他如此興致索然。

    當(dāng)下便堆出最溫柔明亮的笑容道:“臣妾想陪皇上共用晚膳,求皇上恩準!”

    蕭琮一愣,意外道:“你求朕陪你用膳?”

    我笑的羞澀:“正是呢,今晚臣妾原本是用過的,誰知道這會子又覺得腹內(nèi)饑餓起來……皇上別笑話臣妾才好!”

    蕭琮忍不住笑,溫柔道:“你現(xiàn)在是雙身子,比平日餓得快也是正理。朕笑你做什么?”言罷又道:“也罷,朕原本想坐一坐便去長信宮,既然你開了口,朕斷沒有不答應(yīng)你的理?!?/br>
    我見他應(yīng)允了,便雙聲擊掌。嫣尋和錦心提了那食盒進來,在軟絨福字珊瑚桌布上放了兩雙杯筷,先打開一只青釉印花多子盒將菜端上。乃是一碟海蝦rou拌芹菜,一碟雞絲拌王瓜,一碟冷拌鮑魚,一碗栗子蓮子胡桃炒三仁,一碟清炒豌豆苗,并一大碗清燉火腿。

    蕭琮一一看了,對嫣尋道:“這幾樣菜雖然素凈清潔,可你們主子懷著身孕,怎么能吃的這樣清淡呢?”

    我忙婉聲道:“御膳日日送的都是魚翅燕窩來,臣妾滿肚子油膩,臨了宵夜還要吃葷不成?況且吃了重葷之后,吃些清淡的才是極其有味的呢。再說這幾樣菜有哪樣是真的素了,還要怎樣的葷呢?”

    那鮑魚下面鋪墊的乃是龍須菜,蕭琮極愛吃,奈何嫣尋錦心正按規(guī)矩試菜,便笑道:“哪有那么多規(guī)矩?!?/br>
    一眼瞥見我頭上插著一根家常銀簪子,便順手取了下來,用食絹擦了擦尖尖那頭,在碟子里戳了一根龍須菜,一偏頭送到嘴里吃了。我當(dāng)下驚道:“皇上!”蕭琮舉筷笑道:“你這根簪子是銀的,一試便知有毒無毒,哪里用得著那么麻煩。你吩咐御膳送來的菜都是朕愛吃的,別打量朕不知道你的小心思……皇祖母原沒錯疼你?!?/br>
    我并沒有理會他說的話,只起身為他布菜,間或自己吃一筷子。原本是沒有胃口的,為著讓他用膳逼著自己也做出食欲旺盛的樣子來,不知不覺倒用了好些。

    蕭琮也似乎忘記了之前的不快,一會兒功夫便用罷起身。我忙讓錦心沏茶來,蕭琮笑道:“奇怪,朕每每來你這里,吃的也多些,睡的也舒服些?!?/br>
    我紅了臉輕輕捶打他,被他一把拉住手團進懷里。正膩歪著,卻聽重重人生紛至沓來,嫣尋忙出去打探究竟。

    不過眨眼之間,顧飛廉的盔甲明晃晃出現(xiàn)在殿外,康延年也跟著進來。兩人神情嚴峻,面有憂戚之色,我心中先咯噔了一下,蕭琮顧不得我,上前急問道:“何事?”

    顧飛廉抱拳下跪道:“微臣無能,請皇上保重龍體!”

    蕭琮更急了:“莫非太皇太后?太后?不,不,究竟是……”

    康延年叩頭道:“皇上,太皇太后和太后福澤綿長,并沒有什么事?!?/br>
    蕭琮吁一口氣,恢復(fù)了帝王的威嚴:“你們吞吞吐吐,究竟所為何事?!”

    康延年低聲道:“皇上……”

    蕭琮怒喝:“說!”

    二人俱是一抖,連我也嚇了一跳。只聽

    顧飛廉回道:“韓昭儀歿了!”

    第四十二章 露凝霜重漸傾欹

    我站在蕭琮背后,只看見他身體明顯的晃動了一下,忙上前扶住,蕭琮鐵青了臉喝道:“殺才!胡嚼什么!適才靜霜還好好的,怎么就歿了?!”

    康延年見他如是說,也不敢辯。

    顧飛廉滿臉凝重回道:“微臣不敢欺瞞圣上,韓昭儀是在玉暖池入浴時突遭變故的,貼身宮人說當(dāng)時還有一位貴人在場,末將聽人來報,斗膽將玉暖池封了起來不許任何人進出。只怕此刻六宮也得了訊,末將不敢耽擱,特來請皇上示下。”

    蕭琮想是無力回天,逐漸定下神道:“事發(fā)突然,你做得很好?!?/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