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節(jié)
她的聲音像根翠羽,在我喉頭反復(fù)撩撥,我微微低首,一滴淚倏然落在手臂上,瞬間被華衣吸噬。 “meimei……”云意欲言又止,“自古無情帝王家,meimei是閑云野鶴一般的人,既然進了宮苑,自然要想開,何必自苦?” 我擠出笑來:“jiejie說笑了,我何曾苦來著?皇上寵誰不寵誰,皇后三妃尚未多嘴,何容我這小小的婕妤置喙?” 云意嘆息:“你何必跟我撒謊,難道你越發(fā)連我也信不過了?” 我有淚在睫:“不是我信不過jiejie,便連我自己也不知道為什么會難過。他對我好,我便想對他好,可是有這么多人和我爭著搶著對他好,我又算得了什么?有時候我想,既然這樣的煩惱,不如走了的干凈!實話對jiejie說,我原本不是東秦的人,我是南方人……” 云意一把捂了我的嘴,倉惶的四下里看看,左右宮人都離的較遠,這才松了口氣道:“冤家,快別胡說!我打小和你一起廝混,難道我不清楚?什么南方人,南粵正造反呢,你便和皇上賭氣也不敢說這種話,作死不選好時候!” 我拉下她的手:“jiejie,其實我并不是裴婉……” 云意沉了臉道:“再胡說我可走了,管你是哪里的!管你是誰!” 我止了話,唯有苦笑。 云意不忍,又緩和道:“meimei往日煉丹制藥,日夜想著飛升,差點把命都丟了。我原說你改了,怎么好好的又撒癔癥?meimei想一想,你懷著身孕,皇上對你又疼愛,有多少人眼紅,又有多少人黑了心肝想害你?如今你不說步步小心,反倒自己信口開河起來,要我說你什么好?” 她向來對我像親jiejie一樣,即便話語重了些也都是真心為我好。我喟然道:“是我太任性了,jiejie教訓(xùn)的是,飛升只說原是無稽之談,是我暈了頭?!?/br> 正兩相欷歔時,錦心冒冒失失跑進來回道:“不好了,小姐快去看看,五小姐跟裕妃娘娘在龍首湖畔吵起來了!” 云意登時立身道:“慌什么?別亂了規(guī)矩,慢慢說!” 錦心比手畫腳的說了一通,我和云意才聽出點意思來:媜兒在龍首湖泛舟,恰逢裕妃,兩艘香舟相遇,媜兒的船在前,裕妃在后。按說媜兒位份低微,應(yīng)當(dāng)喝令船工減速讓裕妃先行,可是她偏偏反其道而行之,不單不慢下來,反而幾次超到前面,絲毫不肯相讓。裕妃是個急脾氣的人,停船靠岸時便喝住媜兒訓(xùn)斥了幾句。 我了解媜兒的性子,約莫又是不陰不陽的損了裕妃,裕妃一急眼,這才爭鬧起來。我略思忖,裕妃雖然心眼不壞,畢竟也是三妃之一,若是媜兒太過放肆,只怕裕妃急起來不管三七二十一,媜兒便要吃虧。 云意拉住我道:“你急什么?裴媜那蹄子不受點教訓(xùn)怎么知道天高地厚?你不方便出面,就讓裕妃娘娘替你教導(dǎo)教導(dǎo)她,何樂而不為?” 我還是覺得不妥:“jiejie別說笑了,媜兒年幼,頂撞裕妃這罪名可大可小,她是父親的心頭rou,萬一有個好歹,我也于心不忍!” 一行人緊趕慢趕到了龍首湖,遠遠便見著裕妃面前有人跪著。走近一看,還真是熱鬧。 不光裕妃與媜兒在,簇擁在旁的還有汪若琴,陸充華,陶彩女。 我與云意上前請安,我賠笑道:“不知道裴充衣如何頂撞了裕妃娘娘,讓娘娘這么大的火氣?” 裕妃回頭見是我,當(dāng)下冷笑道:“寶婕妤來的正好,本宮沒能耐管教你的meimei,還是由寶婕妤你親自管管得好!” 我忙溫聲道:“裕妃娘娘息怒,娘娘德行出眾,六宮無人不服,嬪妾何敢在娘娘面前管教他人?只是裴充衣年紀輕,說話行事未免輕浮了些,并非有意頂撞娘娘,娘娘大人大量,何必和她計較?沒得氣壞了身子。” 媜兒聽見這話,略抬了頭看我,裕妃怒道:“本宮罰你跪著,莫非你不服氣?你橫著眼睛這是看誰呢?” 媜兒嘴角扯起一抹冷笑:“適才娘娘罰嬪妾跪著,也并沒有說連眼睛也拘住了不許動,這會子怪起來,嬪妾不勝惶恐呢。” 裕妃看著我道:“寶婕妤你看看,這就是你的好meimei,她就是這么跟本宮說話的!本宮敬你們姐妹是裴家的女兒,你們就這樣回報本宮?” 陶彩女臉上泛起惶惶的怯懦:“裕妃娘娘,您快消消氣吧,萬一皇上來了見到您責(zé)備兩位裴娘娘,只怕……” “本宮怕什么?本宮不信皇上寵她們,一并連宮規(guī)國法都不管了?” 裕妃說話嘎嘣脆,又快又直,我腦中嗡嗡響,這事本與我不相干,何時她又滿口“她們、你們”的? 云意見我無故被牽扯進去,低聲道:“寶婕妤的為人娘娘是知道的,不光對幾位娘娘恭敬有加,對咱們這些位份低的也時常照拂。裴充衣雖然與寶婕妤是姐妹,但不住在一起,哪有meimei跟人起紛爭,jiejie千里傳音便能知道的?若是知道了,也必定會攔著裴充衣,不許她胡來……” 裕妃聽她如是說,臉上稍有霽色。汪若琴卻又淡淡道:“沈芳儀,依嬪妾看,你和寶婕妤才像是一對親姐妹,誰說她兩句你都要護著,裴充衣反而顯得疏遠了。” 姜嬪嗤道:“那是自然,汪寶林也不想想若不處處討好寶婕妤,芳儀這個位置是怎么晉的?” 她們幾人擠眉弄眼的低聲竊笑,我心頭無名火起,詆毀我可以,侮辱云意就不行! “芳儀這個位置怎么晉的,各位心里不清楚嗎?沈芳儀為了保全嬪妾與帝裔無損,用一己rou身充當(dāng)布墊,皇上親口封jiejie為芳儀以示嘉勵。各位jiejiemeimei笑的這么別有意味,莫非質(zhì)疑皇上處事不公?或者當(dāng)時換做你們,在場哪位舍得冒著白滑玉背留疤的危險?” 我朗聲說話,眼鋒凌厲環(huán)視眾人,姜嬪的笑容噎在嗓子里,陶彩女臉上也訕訕的,唯有汪若琴平靜道:“婕妤娘娘不要動怒,jiejie們也是無心?,F(xiàn)下裕妃娘娘與裴充衣的事才是正經(jīng)?!?/br> 第五十六章 東風(fēng)裊裊泛崇光 在烏黑濃密的驚鴻髻和珠翠明珠的映襯中,汪若琴的臉龐隱約顯出幾分璀璨。我只掃她一眼,轉(zhuǎn)身對裕妃低聲下氣道:“起因嬪妾已經(jīng)知道了,裴充衣不知尊卑之分冒犯了娘娘,原是我裴家沒有教導(dǎo)好。嬪妾也不敢為她求情,只求娘娘拿出素日的菩薩心腸,不要和她一般見識,以后嬪妾定當(dāng)好好管教小妹……” 裕妃原本就是直腸子,此刻怒氣倒又消了一些,我委曲求全的賠笑,替媜兒扛下一半的不是來,她道:“原本也不值什么,只是她牙尖嘴利,錯了不認,著實可惡!” 媜兒揚眉又要說話,我忙上前喝道:“還嫌鬧得不夠?還不快向裕妃娘娘請罪!實告訴你,今天你遇到的是裕妃娘娘,若是以前的韓昭儀,尊卑不分,你這小命還要不要了?” 我從未大聲呵斥過媜兒,何況是在眾多妃嬪面前。但我此時若不制止她,天知道她又會說出什么不合規(guī)矩的話來,與其讓她在別人手里受辱,還不如自家姐妹說她幾句,大不了她生我的氣,也好過得罪后宮中人。我暗自揣度,希望媜兒能夠自己的良苦用心。 媜兒的臉色倏然陰沉,低低的說了一句:“嬪妾錯了,請裕妃娘娘息怒?!?/br> 裕妃見我責(zé)備媜兒,反倒有些尷尬,擺手道:“算了,本宮也不是小氣的人。你入宮時日尚淺,年紀又輕,這次就算了。以后多跟著寶婕妤學(xué)些規(guī)矩,比什么都強?!?/br> 媜兒低低應(yīng)了,裕妃便在一群人簇擁中悠悠離去。 我伸手去攙媜兒:“起來吧,裕妃走了。” 媜兒撥開我的手,扶著合歡站起來,先掃了我一眼,再直視汪若琴道:“表姐一直在船頭戲水,莫非沒看到那是裕妃的船?” 我一聽話有蹊蹺,忙拉住欲走的云意。 汪若琴眼波流轉(zhuǎn),靜靜道:“我只顧著看那船槳帶起的水波,確實未曾留意?!?/br> 合歡忍不住了,一步跨出道:“小姐在船艙彈奏,不知道外面的事。表小姐一直在外,船工快慢也是聽從表小姐指派吧?裕妃娘娘的宮人又不是紙糊的,表小姐難道就真的認不出來?” 汪若琴睨她一眼,高傲道:“合歡,你也未免太大膽了,憑你也配質(zhì)問我么?” 我將氣惱的合歡摒了下去,悠然道:“汪寶林,合歡不配,本婕妤配嗎?適才媜兒問你的話,你倒是好好說說。你入宮的時間比我們都久,裕妃娘娘身邊的人你不會認不出來——除非你故意認不出來!” 汪若琴淡淡一笑,不以為意,“嬪妾一時玩性大發(fā)沒留意周遭,況且裕妃娘娘宮人眾多,站在船頭的未必是貼身伺候的,嬪妾眼拙不認識也不稀奇,婕妤咄咄逼人,莫非覺得嬪妾與裴充衣走的太近,故意要挑撥我們姊妹關(guān)系?” 我和云意都不禁皺了眉,汪若琴歷來謹小慎微,便連我也是頭一遭見她當(dāng)面言語頂撞。說到挑撥,剛才我當(dāng)著眾人呵斥了媜兒,汪若琴幾句話四兩撥千斤,不但避重就輕,反而讓媜兒對我的不滿更甚。 云意冷笑道:“偏你還知道是自家姐妹,怎么做些事情從不顧姐妹情分?” 媜兒揚起明凈的臉龐,對眾人道:“我不是傻子,親疏還分得清。誰也別打量我年紀輕,在我這里就能討到好處。惹急了我,誰都別想好過!” 她那清澈明凈的眼眸里帶著幾分嗜血的狠意,我只覺身上一陣寒涼。 回到慕華館,魏夜來還沒有離去。她和嫣尋扶了我坐下,見我皺著眉捶打腿部,又蹲下輕輕為我揉捏腳踝。 我推辭道:“何敢勞煩魏典衣為我做這些事,讓錦心來便是了?!?/br> 魏夜來盈盈笑道:“婕妤何必跟奴婢客氣?!?/br> 慕華館已經(jīng)不當(dāng)她是外人,嫣尋服侍我飲下安神湯,輕聲道:“娘娘覺不覺得汪寶林今日有些古怪?” “古怪?她今天何止古怪,簡直脫胎換骨一般。” 我勉強喝了幾口便放下湯盞,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味覺出了問題,近來安神湯的酸味似乎越發(fā)重了。 嫣尋道:“按說汪寶林既然陣前倒戈背棄了珍淑媛,要想在后宮安身立命必定要想個萬全之策……” 我蹙眉沉吟:“沈芳儀說過她近來常在飛寰殿走動,想必媜兒就是她選定的靠山。但今日聽合歡一席話,似乎媜兒頂撞裕妃又是汪若琴有意為之。她有什么企圖,這么做又對她有什么好處?這就讓我納悶了……” 錦心插嘴道:“表小姐心胸狹窄,也許是五小姐得罪了她,她想給五小姐個下馬威也不一定!” “胡說,你以為這是家里,責(zé)備幾句就能算了的事?今天的事如果處理的不好,裕妃發(fā)起火來,媜兒輕則禁足扣份例,重則……”我住了口不再往下說,汪若琴波瀾不驚的臉龐在眼前閃現(xiàn),我總覺得哪里不妥,卻又找不到突破口。 魏夜來忽然輕聲道:“娘娘,如果汪寶林依舊是某人的一顆棋子呢?” 我遲疑道:“你的意思是?” 她垂首繼續(xù)捶打,淡淡道:“奴婢愚見,如若汪寶林與人反目只是演給眾人看的一場戲呢?” 心下一驚,我驟然反應(yīng)過來,珍淑媛劉娉! 如果是她借我之手除掉了曾經(jīng)與她在韓昭儀面前爭寵的郭鳶,又讓所有人以為汪若琴與她反目,借機減少或是打消我對她的防備,人道明槍易躲暗箭難防,只要汪若琴平日挑撥媜兒與我相爭,或是抓住我的把柄,讓我在宮中孤立無援,再伺機而動,必能一擊即中! 汪若琴今日故意讓媜兒與裕妃起沖突,也是算清楚了我必定會前往勸解,無論我?guī)筒粠蛬o兒,都會在媜兒心里再添上一根刺!如果我沒有去,六宮勢必風(fēng)傳我為了避嫌連自己親meimei都不管不顧,豈不讓人齒冷? 況且還有蕭琮,若是這些風(fēng)言風(fēng)語傳到他耳朵里,他又會怎么想我? 想到他,就想起他對媜兒的寵愛,我心里翻騰,忍不住俯下身子干嘔。幾人慌了手腳,忙放下手里的事來照顧我。我嘔了幾口清水,喉頭舒服許多。坐正了身子,接過嫣尋遞上的溫水漱口。 嫣尋穩(wěn)重道:“您別想了,總之以后步步小心,奴婢們都警醒些,務(wù)必讓您平安誕下皇子再說別的?!?/br> 我默不作聲,雖然我對汪若琴并沒有什么感情,但媜兒與她從小玩鬧著長大,想必交情不淺,她幫著劉娉對付我,又何至于用媜兒做餌?如此吃里扒外,性情涼薄,著實讓人心寒。 魏夜來推拿敲捏的恰到好處,讓我酸軟疲倦的身體舒逸不少,我暫且放寬了心,好奇道:“你好像對推拿有獨到之處,不知師從何人呢?” “娘娘過獎了,什么獨到之處,不過是小時候跟著父親學(xué)過一點罷了,能為娘娘略盡綿薄之力,也是奴婢的福分?!?/br> 錦心見魏夜來謙虛,笑道:“娘娘身子越漸笨重,常常夜里喚著腿疼,依奴婢說,魏典衣咱們是知根知底的,為人又和善,不如調(diào)過來伺候娘娘,等誕下龍子再回尚宮局,一來圖個放心,二來說不定皇上娘娘高興,還能升你做司衣呢?!?/br> 嫣尋瞥我一眼,見我并無異議,也笑道:“雖如此說,也要魏典衣點頭才行。別說娘娘喜歡,就是咱們也喜歡。以后多了個知心的幫手,錦心也好偷懶了?!?/br> 眾人都撐不住笑起來,魏夜來靦腆道:“近來司服局沒什么大的差事,伺候娘娘孕期奴婢是愿意的,只要娘娘別嫌奴婢笨手笨腳……” 我當(dāng)然是愿意的,她心思縝密,做事小心,性格正直坦蕩。和嫣尋一左一右,正好拱衛(wèi)我。別的不多說,起碼可以讓我懷孕期間在衣食上放心。 不幾日,又聽說蕭琮為樂成殿添了人手,還賞賜了不少東西。我還沒怎樣,姜嬪反倒氣哼哼的。 彼時她和陶彩女一起坐在我的下首,放下茶盞道:“嬪妾特意來長長見識開眼界的,怎么娘娘居然連個消息都沒收到?同樣都是懷著皇子的人,為何皇上賞賜了那邊,獨獨冷落這邊?” 我閑來無事,正為蕭琮繡一幅腰帶,聽她口氣埋怨,淡淡道:“這也沒什么。往日賞賜我的東西也未必賞過樂成殿,風(fēng)水輪流轉(zhuǎn),何況珍淑媛前段時日因為郭氏還受了委屈驚嚇,皇上心疼她也很自然?!?/br> 陶彩女輕柔道:“婕妤娘娘就是這么溫敦的性子,怪不得姜嬪jiejie最喜歡來您宮里請安?!?/br> 溫敦?我記得蕭琮說過,最喜歡的就是我與世無爭的樣子,喜歡我不給他任何壓力的淡泊,即便我心里一千一萬個在意,也要咬碎了牙往肚子里吞,否則便淪為庸人,與其他女子無異,自然也就失去了那一份獨特的吸引。 姜嬪撇嘴道:“說起來,珍淑媛懷有帝裔,皇上寵她也就罷了。飛寰殿那一位又值得什么?虧她還是婕妤娘娘的親meimei,不知道提攜別人也就算了,連自己jiejie都不尊重,嬪妾聽說她可是從來沒給娘娘您請過安呢!” 上用的明黃綢緞在手掌中滑動,我低頭用牙咬斷了金線:“我不過是個婕妤,底下的姐妹勿需請安問福,她沒來過,大約是不喜歡這里偏遠,也算不得什么?!?/br> 姜嬪見我依舊淡淡的,自己倒存了幾分赧色,說笑一陣便和陶彩女離去。 殿中靜靜的,又繡了一陣子,漸漸覺得眼花繚亂,各種各樣鮮活的線在眼前穿梭,腰腹也酸軟不堪。我止了針線,將腰帶捏在手里,一只手朝后撐在檀木椅子里面,將肚子稍稍前突,這才覺得好了些。 錦心上來抽了我手中的腰帶嘟囔道:“別人都騎到您頭上了,偏您還有心思做這個?!?/br> 我瞪她一眼,劈手奪了綢緞道:“別聽風(fēng)就是雨的,媜兒受寵,那是她的福氣,別只一味胡說?!?/br> 恰好嫣尋收拾了我從娘家?guī)У臇|西出來,笑問:“娘娘別理她。且只看看這些東西怎么拾掇?奴婢也不知道哪些是娘娘要的,收拾出來好歸置,奴婢也該為娘娘預(yù)備生產(chǎn)的衣/裹了?!?/br> 她和內(nèi)監(jiān)們抱著那些衣服釵環(huán)一一讓我過目,很多東西許久不見,便覺得像是第一次見到般新鮮,正看著,聽外面有人響亮的唱喏:“皇上駕到!” 我只覺得好笑,冷落我?guī)滋煊植宦暡豁懙挠H自駕臨,這位爺當(dāng)真覺得打一巴掌給個甜棗是個好戲法,翻來覆去在我這里玩這一招,也不嫌膩歪。 眾人請安罷,蕭琮問道:“擺了這一屋子的東西是做什么呢?” 我淺淺笑道:“都是嬪妾舊時的物件,找出來好歸置,不然東西多了,反倒弄得糊里糊涂的。” 他聽了“哦”一聲,撩起袍子便坐在暖炕上,沉聲道:“正好,你慢慢歸置,朕看著。” 我從嫣尋手里接過杏仁茶奉上去:“您今兒個怎么有空過來走走,也不提早派人通報,嬪妾這里亂七八糟的,讓您看了笑話?!?/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