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不要你償命。”衛(wèi)桂冷笑道，一指旁邊的荷花池，“你只要現(xiàn)在從這里跳下去，咱們之間就算兩清！你敢不敢？！”

    衛(wèi)瑯站在衛(wèi)淵身后，全身的肌rou慢慢緊繃。

    她若是膽敢對尊主做出什么發(fā)瘋的舉動，他必定會讓她得到教訓(xùn)。

    誰知衛(wèi)桂卻沒有像上回那樣，對衛(wèi)淵再意欲動手，而是慢慢走到欄桿旁，伸手扶上廊柱，目光牢牢的盯著衛(wèi)淵，唇角慢慢勾起來：“你不敢，可我敢！”

    “你癡傻的時候，推漓兒下水溺亡而無所獲罪；而你現(xiàn)在清醒知事了，推我下水意圖謀害，倒要看你如何辯解！”

    說完，衛(wèi)桂蹬上木臺身子一側(cè)，就往荷池中倒去。

    綢紗衣在空中紛揚展舞，如同一朵飄揚的花，瞬間沉沒于碧水。

    “大小姐！”

    丫頭發(fā)出刺耳的叫聲：“大小姐落水了！”

    “大小姐被二公子推進水里了?。　?/br>
    “快來人，來人?。。?！”

    隨著這叫聲傳開，看園子的管事帶著幾個家丁匆匆跑過來，連聲道：“大小姐落水了？在哪里，在哪里？！”

    丫頭連忙哭著迎過去，指著衛(wèi)淵道：“是二公子讓他那隨從推大小姐進荷塘的！你們快下水去救人！！快呀?。?！”

    “胡說些什么？”衛(wèi)淵面對這丫頭的指責(zé)，卻淡淡開口道，“你家小姐是自己跳下去的?！?/br>
    管事和幾個家丁面面相覷，驚疑不定。

    “我家小姐不會水！”丫頭跺腳道，聲嘶力竭，“她怎么可能會自己跳下去？！”

    “誰說她不會水？”衛(wèi)淵道，“她跳下去，就是為了游水。”

    “你說我家小姐怎么樣，就是怎么樣了？！”丫頭朝四周看了一圈，眼見著沒有一個人行動，心里又急又氣，“到時候我家小姐出了事，你們一個個都擔(dān)待的起？！”

    “我說了當(dāng)然不算數(shù)?！毙l(wèi)淵用手指敲了敲旁邊的木欄桿，“你家小姐親口說的，那便應(yīng)該算數(shù)了?！?/br>
    丫頭緊緊攥住了拳頭，咬緊牙關(guān)：“我家小姐怎么可能……”

    這個時候，她家小姐怎么可能親口說話？

    誰知衛(wèi)淵緊接著打斷了她，忽然揚聲朝亭臺下方的水面道：“大meimei，你是不是在游水？！如果再不出聲，一群人可就要跳下水來救你了！”

    衛(wèi)淵話音剛落，只聽得水面嘩啦一響，層層漣漪蕩開，衛(wèi)桂果然浮出水面。

    頭發(fā)披散，鎖骨以下都浸在水里。

    她與衛(wèi)淵一個坐在亭畔，一個浮于水面，兩兩相望。

    衛(wèi)淵唇角微勾，她的臉色卻慘白中泛著青，看衛(wèi)淵的神情像是見了鬼。

    “是，我是在游水?！北娔款ヮブ校l(wèi)大小姐的唇瓣翕張，吐字清晰無比，“不需要人救。”

    衛(wèi)桂的的貼身丫頭噔噔往后退了幾步，一臉的不可置信。

    她七八歲就跟著衛(wèi)桂，大小姐會不會游水，她怎么可能不知道？！

    眼前的一幕，簡直荒謬！

    更荒謬的是，大小姐向來憎恨厭惡二公子，向來想為弟弟討個公道，才會這般舍身謀算。

    眼下大小姐居然從池子里浮出來，承認自己是在游水！

    第22章 懲罰

    管事見狀，遲疑著上前，扒著欄桿道：“大小姐……現(xiàn)在不上岸嗎？”

    就算是會游水，身為刺史府的大小姐，哪有大庭廣眾下就跳進池子里游水的？

    說出去成何體統(tǒng)？

    “不上岸?！毙l(wèi)桂浸在水里，木著一張青白的臉開口。

    “是啊，大meimei游的很高興，對吧?！毙l(wèi)淵在一旁笑道。

    衛(wèi)桂沒說話，望向衛(wèi)淵的眼睛慢慢變紅，似乎受到天大委屈，卻最終什么都沒說就轉(zhuǎn)身游走，黑色長發(fā)如水藻般漂浮于身后，像是一尾魚。

    或者說，她現(xiàn)在就是一尾魚。

    耳后根隱蔽的地方綻裂開，出現(xiàn)了用來在水中呼吸的腮。

    手指和腳趾間生出薄薄的蹼膜，雙腿在水下如魚尾般靈活擺動，波光流動間青色鱗片若隱若現(xiàn)。

    她這個樣子，她這個怪物樣子，怎么能讓人救？

    又怎么能上岸？

    她懷揣著對衛(wèi)淵的怨恨，抱著可能會死的決心跳進荷花池。

    如若她淹死了，衛(wèi)淵和他的隨從就在旁邊，再加上有丫頭鴛兒作證，亭子里總共就四個人，衛(wèi)淵縱然有一百張嘴也說不清。

    如若她不死被救上來，她就當(dāng)眾大哭大鬧，一口咬定是衛(wèi)淵讓人推她下水，要他背上謀害庶妹之名！

    原本都打算好好的，誰知在跳進水中的那一瞬，并沒有想象中沉重的窒息感，整個人反而變得無比輕快，手腳本能般在水中劃動。

    碧粼粼的蓮池里，她自由自在的呼吸著。

    如魚得水。

    如魚……得水？！

    她在水中睜大了雙眼，將雙手伸到眼前，看見自己的十指間生長著透明蹼膜，如同水母的裙裾般隨水波飄飄搖搖。

    雙腿細細密密的癢，她掀開濕透的衣裙，看見自腰際開始，下身蔓延著青色的細鱗。

    她，究竟變成了什么樣的怪物？！

    她想要尖叫、想要哭喊，卻最終用長著蹼的雙手，緊緊捂住了自己的嘴。

    眼淚涌上來，凝固成米粒大小白色的、耀著珠光的小顆粒，沿著臉頰墜落，在水中慢慢下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