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我往山道內側用力推，然后就在我眼前，他被失控的汽車撞飛，一起掉下了懸崖?！?/br>
    謝觀滿心震撼，張了張嘴，卻什么也說不出來。他怔愣了半天，忽地仰頭飲盡了杯中酒，低聲說：“抱歉?！?/br>
    他忽然意識到，在生死劫數(shù)面前，那些看起來比天高比海深的芥蒂與矛盾、誤會與爭吵，原來都顯得那么平常，那么微不足道。

    活著本身就是一種幸運。

    霍明鈞搖搖頭，示意他無妨：“等我醒來時已經(jīng)在省城醫(yī)院里。當時的善后事宜由我二叔出面處理。警方在公路下找到了墜崖?lián)p毀的汽車，附近有三具燒焦的遺體，兩個成年人，和一個十五歲左右的少年?！?/br>
    “這些基本上就是當年那件事的全部過程?！?/br>
    霍明鈞端起桌上的小碗，喝了一口已經(jīng)冷透的湯：“這十年來我一直在想，人與人之間產生情感聯(lián)系，愿意為對方付出，總要有原因可循。可能是血緣、利益，也可能是荷爾蒙，但程生跟能我有多少感情，為什么會不惜犧牲自己的xing命來救我？”

    “連最牢不可破的血緣關系都未必能做到這種地步，可一個連我是什么身份都搞不清楚的孩子卻去做了?！?/br>
    “也許并沒有你想的那么復雜，”謝觀說，“別拿大人的標準去衡量孩子?？赡芩皇窍矚g你，想跟你玩，所以才那么努力地去保護你?！?/br>
    “不以利益衡量，全憑各人心意，對嗎？”霍明鈞道，“你剛才問的那個問題，這就是我給你的答案?！?/br>
    “我們的關系維持在什么程度，親疏遠近，jiāo情深淺，不是用燒杯和試管量出來的。最初跟你接觸，確實是有另有所圖，但后來發(fā)生的一些事情，跟這個已經(jīng)沒有太大關系了，只是希望你能過的好一點?！?/br>
    謝觀悶聲說：“你那個不叫‘各憑心意’吧，應該叫‘隨心所yu’?！?/br>
    霍明鈞冷不丁讓他噎了一句，一口氣差點哽住沒上來，然而心頭yin翳隨著謝觀的這句話，卻奇異地消散了大半。

    “說這些給你聽，不是為了洗白。以前瞞著你，欺騙你的感情，確實是我不對，”霍明鈞說，“所以現(xiàn)在我再給你解釋一下‘另有所圖’，爭取寬大處理?！?/br>
    謝觀：“……其實我并不是很想知道。”

    “我跟程生相處不多，只有短短幾天，對他的身世、家庭背景一無所知，甚至對他這個人都不算完全熟悉。而接到他的死訊時，我正在醫(yī)院里，沒能親眼看到遺體?！?/br>
    “也就是說，我只是聽說、但沒有確親自認程生的死亡?！?/br>
    “你等等，”謝觀從他的話里聽出一絲不對味兒來，“什么意思？”

    霍明鈞沒有回答他的話，自顧自地繼續(xù)說了下去：“我只記得他的長相，但那時候他還小，長相沒有定型，隨著年齡的增長，可能會有所變化。這也是為什么我見到你會覺得熟悉，又不敢完全確認。而我對程生的了解，僅限于觀察得來的幾個特點。你應該已經(jīng)注意到了，不止是長相，你們在某些方面也非常巧合地相似?！?/br>
    “最重要的是，你摔到頭失憶和程生出事，正好是在同年同月?！?/br>
    謝觀已經(jīng)被他話里蘊含的信息量徹底震住了。

    霍明鈞道：“我接近你，并不是把你當成替身，而是——”

    他深深地望了謝觀一眼。

    “我們當時懷疑，你可能就是程生。”

    第27章 安慰

    謝觀的手劇烈一顫，沒拿穩(wěn)的酒杯“哐啷”一聲落了地。

    “別慌?！被裘麾x鎮(zhèn)定地說，“你如果真是程生，我不至于拖到現(xiàn)在才來見你?！?/br>
    謝觀長出了一口氣，耳邊仍殘留著過度緊張而鼓噪不已的心跳聲：“祖宗，求您說話不要大喘氣。”

    霍明鈞見他還有心思貧嘴，沒為此著惱，心下稍安：“去年為了確認你的身份，我把程生的父母從老家接到這邊，就是那天你在餐廳見到的那對夫fu。親生父母比我更熟悉程生，他們說你不是，這就是最終結果?！?/br>
    “也是，怎么看我跟他差得也太多了，可能真的就是巧合也說不定，”謝觀嘆道，“挺好的孩子，可惜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