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若渴也笑了。

    何家好說：”送你一個獎勵?！?/br>
    他帶著陳若渴出門，走到一輛電動車面前，扔了個頭盔給陳若渴。陳若渴愣了下。那輛電動車還是粉粉的hello kitty主題的。何家好去完醫(yī)院，是騎安楚楚的車回來的。

    他載著陳若渴貼著江堤騎過去，風(fēng)呼呼吹。何家好一路介紹著，這是我經(jīng)常逛的街心公園，那個是我以前讀過的小學(xué)啦，后來我考上電影學(xué)院，還上過榮譽校友墻。陳若渴指了指一棟建筑。何家好說：“那個就是爛尾樓?，F(xiàn)在變成流浪漢之家了?！?/br>
    車子在霓虹街道穿來拐去。陳若渴把臉埋到何家好的肩頭。不知道為什么，何家好身上好像有很特殊的味道，他聞到會鎮(zhèn)定下來。陳若渴閉起了眼睛。車子路過商廈，頭頂有陳若渴做代言的廣告照。何家好高呼了一聲：“陳若渴！好帥氣呀！”

    陳若渴睜開眼睛，看著穿高定蕾絲禮服，手里拿著一支香水的自已。那個自己和現(xiàn)在坐在hello kitty電動車上的人好像是世界兩端的陌生人。陳若渴自己也笑著應(yīng)和了一句：“好帥氣呀?！?/br>
    何家好把車停在了一條步行街邊。他給陳若渴戴了個鴨舌帽和口罩，然后帶著他走進了步行街。何家好帶陳若渴拐進一間地下放映廳，現(xiàn)在一個人十五塊。他付了三十。

    何家好拉著他走進影廳。電影已經(jīng)在兀自放映了，陳若渴看著二十歲的自己在熒幕上瘋跑過cao場?！稓⑺乐{言》。

    何家好悄聲和他說：“影廳老板是我店里的?？屠玻匾庾屗胚@部。”

    陳若渴不說話了。他呆呆看著電影熒幕。小影廳里空氣滯悶，地板泛著一種潮氣。被謠言折磨和攻擊的少年，淋著雨在無人的街道上漫走。陳若渴沒和任何人說過，如果可以選擇，他會選擇沒拍過《殺死謠言》。然后就不用經(jīng)歷往后這漫長的七年時間。

    陳若渴忽然站起身，快步走出了影廳。他走到影廳側(cè)邊，開始嘔吐。何家好追出來的時候嚇了一跳。他一直輕聲問：“陳若渴，你要不要緊？”

    陳若渴轉(zhuǎn)頭抱住了何家好。如果可以選擇，他寧愿自己還是十九歲時候，一文不名的陳若渴，和何家好拍著那部失敗的小鎮(zhèn)電影，每天趴在賓館天臺吹著風(fēng)。何家好喜歡親他臉上的小痣，像只溫柔的小獸路過雪地。陳若渴這幾年一直希望閉起眼睛再睜開，他還在那個擺滿盆栽和煙蒂的天臺。

    第10章 百好飯店（五）

    何家好陪著陳若渴回了酒店。他打開陳若渴的房間，滿目的狼藉。沙發(fā)和茶幾上散放著很多不明的藥片。床上的被子被人放到了露臺地板上。開放式廚房邊，放著幾罐營養(yǎng)劑。

    何家好倒了杯熱水放到陳若渴手邊，靠著陳若渴坐下。他們各自看著房間的一角。何家好坐了會，站起身，把露臺上的被子撿回來放回了床上。他又覺得不好，叫了客房服務(wù)，要一床新的被子。

    他又走到茶幾邊，轉(zhuǎn)頭問陳若渴：“你晚上該吃哪幾種藥？”

    陳若渴呆然地看著他。何家好不知道為什么紅了眼睛。

    那天，服務(wù)生一直沒送新的被子過來。何家好和陳若渴靠著床坐在地板上，把被子扯下來蓋在兩個人身上。何家好抱膝看著陳若渴。陳若渴解釋說：“我晚上睡不著覺。所以會在露臺上坐著?！?/br>
    他還沒對除大衛(wèi)之外的人說起過。他晚上很難入睡，運氣好的話，三點之前能睡著，有時候可能一整晚都沒睡意。因為睡眠不足，他不能接太多工作。他每周說得最多的話，是和一個五十出頭的心理咨詢師對談。最近他已經(jīng)在減少吃藥的劑量，因為藥的副作用太強烈。

    陳若渴說：“剛開始服用的一陣子還會產(chǎn)生幻覺。就是看見小時候和mama一起去逛市集。她不拉我的手，我要努力穿過人群跟上她。”他小聲說：“現(xiàn)在不會有幻覺了...”

    何家好問他：“這幾年過得不開心嗎？”

    陳若渴沒點頭也沒搖頭，可能也有開心的部份，但是太稀薄了。他繼續(xù)說：“后來醫(yī)生換了一種藥。一開始的副作用是嗜睡，服用多了就再睡不著?！?/br>
    陳若渴好像要安慰何家好似的，拿手背拍了拍何家好的臉。何家好隔著被子抱住了陳若渴。

    那天晚上，何家好就陪著陳若渴靠在床邊睡下了。陳若渴半夜醒了一下，發(fā)現(xiàn)時間已經(jīng)快走到凌晨五點，何家好又不知道把身上的被子踢到哪里去了。他扯過被子，蓋住他們兩個，抱著何家好又閉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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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拍完陳若渴和女主角在飯店的對手戲之后，在百好飯店的戲份就算殺青了。接下來要轉(zhuǎn)到其他拍攝地。

    陳若渴和何家好交換了聯(lián)系方式。陳若渴在保姆車上點開何家好的聊天框，何家好的頭像是一只肥肥的兔子。他給肥兔子端端正正備注：何家好。

    轉(zhuǎn)換拍攝場地后，劇組的工作餐訂的還是百好飯店的便當(dāng)。中午，何家好會來送餐。

    他拎著便當(dāng)盒坐進陳若渴休息用的車子，把餐盒打開，里面是一份蟹柳撈面。陳若渴說：“不是冷面？”

    何家好說：“天氣都冷下來了，再吃冷面不像話。這個也是我的獨家秘方。”

    陳若渴笑笑。他吃面的時候，何家好就在邊上陪著。他們有一搭沒一搭地閑聊。何家好撐著頭看著陳若渴說：“最近不知道為什么，小區(qū)便利店門口的阿婆好像意識到我長大了。改成問我‘小何，你下班了啊？’?！?/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