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相卷77.下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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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間萬千的變幻,愛把有情的人分兩端。 ——《城里的月光》 小滿時節(jié),雨稀稀拉拉的下了一天,到了晚上稍停的時候,mama推開了江潯的房門。 那時候離jiejie高考還有兩周半。 “陽陽,今晚作業(yè)多嗎?陪mama去趟超市?” 江潯掃了一眼桌上的習(xí)題,搭上椅背:“我有什么好處嗎,尊敬的王女士?”談笑間薄唇揚起,露出他代表性的虎牙尖子。 “德性,媽自己去。”王雪蘭白了他一眼。 “開玩笑啦,我快做完了,回來再背個單詞就行,媽你等我五分鐘。” 母子倆去最近的家樂福大采購了一番,東西買得豐盛無比,媽說jiejie就要高考了,吃的東西一定不能怠慢,最關(guān)鍵的是得要有食欲,吃得開心,學(xué)得才開心,江潯深以為然,并且以此標(biāo)準(zhǔn)暗戳戳地幻想了一番明年自己的待遇。 結(jié)果出了超市,老天又開始下雨。 雨衣只有電動座下上那一件,王雪蘭讓江潯穿上,江潯又推回給她,一來二去兩人寸步不讓,最后老媽大手一揮,讓江潯鉆到自己的雨衣后頭去。 “……”作為一個一米八六的男高中生,江潯對這個決策表示無語,“要不我們換一下,我騎車吧?” 王雪蘭直搖頭:“你騎車媽才不放心,快點,待會兒雨又大了?!?/br> 江潯無奈地嘆了口氣,像鉆進(jìn)母雞翅膀下的小雞仔似的,鉆進(jìn)了雨衣里,彎著腰低著頭,腦袋一下下隨著車行磕在老媽背上,要多憋屈有多憋屈。 路過蘭匯街的時候,電瓶車在街角老飯館停下,mama打算給他們買點夜宵。 “你jiejie現(xiàn)在應(yīng)該下課了吧。”王雪蘭一邊低頭撥號一邊問,得到江潯肯定答復(fù)之后,電話打了出去:“欸,妹兒啊,你晚上有什么想吃的嗎,我和你弟弟在外面正好給你帶點回去……小酥rou怎么樣?” 電話那邊傳來熟悉的少女聲線,江潯不禁豎起了耳朵。 “???行吧,也不遠(yuǎn),你自己回來路上小心啊,下雨天。”說完,王雪蘭掛斷了電話找老板點菜去了。 微信提示音響起,江潯低頭看了眼,來自“全宇宙最可愛的夏夏jiejie”。 ——每次看到這個備注他都忍不住想笑,jiejie真不要臉。 但也真的很可愛。 [你們走去的嗎?]她問。 jiejie一掛下電話就找他說話了,這個認(rèn)知讓他有點開心。 [沒有,老媽騎電瓶車。]他忙不迭回復(fù)她。 “陽陽,媽給你點了吃的,你在這等哈,我出去給你姐買碗麻辣燙就回來?!蓖跹┨m見兒子一門心思埋首在手機(jī)聊天里還不時露出笑意,無奈地?fù)u搖頭。 “好……啊,要不然我去吧?”江潯突然意識過來站起身,王雪蘭已經(jīng)坐上了門外的電瓶車。 她朝江潯揮揮手,示意他坐回去:“不用,我這樣雨衣還得脫給你,太麻煩,反正就在前頭,一下子就回來了?!?/br> 江潯還想說什么,此時微信消息又起,他忍不住分神低下頭。 [我這邊雨好大,就算帶了傘可能回家都要被淋一身。] 雨那么大嗎?她不會感冒吧? 與此同時,門外mama的電瓶車瀟灑駛離。 想著要不要提去車站接jiejie這件事,又覺得自己這樣表現(xiàn)未免太積極了點,他把對話框里的文字回刪,重新?lián)Q了一段話—— [這邊還好,不過我坐車的時候要鉆進(jìn)老媽雨衣里面,感覺好丟臉。] 如果被jiejie看到那一幕……江潯想都不敢想自己在喜歡的女孩子面前是怎樣喪失男人尊嚴(yán)的。 又和jiejie有一茬沒一茬的聊了會兒,江潯盯著手機(jī)屏幕,總覺得自己仿佛出現(xiàn)了幻聽,隨時隨刻耳邊就會響起一聲微信消息提示音,可是真的去看的時候又分明沒有。 jiejie馬上就要到家了,為什么要這么著急,明明再過十幾分鐘就可以和她見到面。 戀愛是這種感覺嗎? 哪怕對方是自己朝夕相處十多年的親jiejie,想到她都會不受控制地心跳加速,最好每時每刻每分每秒都和對方在一起。這段只能不見天日的秘密關(guān)系,像是從他出生起就鐫刻在血液里,從兩人踏過警戒線的那一刻開始,對彼此的渴望逐漸蘇醒,再融入不進(jìn)其他的血型。 jiejie……也會這么喜歡他嗎? 江潯出神地想,一雙筷子默默地?fù)芘肜锏拿?,手機(jī)屏幕終于又一次亮了。 [說起來,好懷念在老家你騎摩托帶我去買煙花的時候,改天再帶我騎一次摩托吧?] 他的嘴角不禁彎了彎,回想自己游戲的網(wǎng)友里,好像確實有一個重騎發(fā)燒友,要不然…… 身后遠(yuǎn)遠(yuǎn)傳來一聲碰撞聲響,以及隨之而來的剎車聲。 他下意識轉(zhuǎn)頭看了看,又回過頭來,準(zhǔn)備給jiejie發(fā)消息。 輸入法的九宮格剛跳出界面,店門口就跑過幾個路人。 “臥槽,是不是撞死人啦——” “好像是渣土車撞電瓶車,嘖嘖,太可怕了,那人都要被碾兩半了吧?” 屏幕上的手指忽然頓住。 心跳在那個瞬間失去控制,撞擊胸腔,耳朵能清晰聽見它的節(jié)奏。 他撐起身子一步步走上人聲嘈雜的街頭。 也走上了他人生的岔路口。 守靈的那幾夜,他根本無法入睡。 睜眼閉眼都是母親被碾壓成兩半的身軀,和她騎車離開前最后一刻對自己揮的手。 耳邊好像總能聽見她的聲音,反反復(fù)復(fù)地說—— [反正就在前頭,一下子就回來了。] 他那時候在做什么啊? 他已經(jīng)記不起來了,腦子里渾渾噩噩紅的白的攪成一團(tuán),他真的什么都記不起來了。 夏天的夜里涼席好冷,他蜷縮成一團(tuán),卻全身都在發(fā)汗,身體疲勞得感覺已經(jīng)不屬于自己,可腦袋里有一處地方快要炸開的疼又真真切切,加上眼前時不時閃過的光怪陸離的畫面,他躺在床上,每一分一秒都想要吐出來。 天什么時候才能亮?這種煎熬什么時候才是盡頭? 那么想的時候,他感覺到有人坐到了他床沿,輕輕撫摸他的頭。 指尖從他汗涔涔的鬢角抹過,聲音低柔地絮語:“睡吧,jiejie在的?!?/br> 迷途的船在風(fēng)浪間尋到了燈塔,黑暗里他握住她的手,寒意被驅(qū)散,恐懼被減淡,身體里缺失的那一塊被填滿。 jiejie。 他有一個不怎么地道的jiejie,大多時候她都冷冷清清地沉浸在自己的世界——只有他知道,她也會撒嬌,也會嫉妒,也會胡鬧,可是他需要她的時候,她一定會在,那時候的jiejie一定會用全世界最極致的溫柔給他慰藉,沒有人會比她更懂得自己需要什么。 快兩個晚上了,明明她也一直沒睡,她卻能按捺下滿心的焦躁,安撫他入眠。 “jiejie……”疲勞如浪潮席卷而來,他終于沉沉睡去。 對不起,mama,是我沒有做好。 對不起,可我,還是喜歡jiejie。 “嘁”地一聲,長指勾起易拉罐拉環(huán),帶出白花花的泡沫,少年身旁橫七豎八擺了一堆啤酒空罐。 一邊的王嘉航狂嚎了一聲:“艸,你他、他媽的還……還喝啊——” 江潯屈著一雙長腿坐在夜晚的馬路牙子邊,偏頭瞥了他一眼,一言不發(fā)仰頭又灌了一口啤酒。 “今天到底……我生日、你生日……”王嘉航話都快說不利索,抬手推搡他的肩膀,“差、差不多……得了……”都喝得只剩他們倆收攤了,還要在馬路邊買醉到凌晨,這生日都過了,他王嘉航的興致可不在喝酒上。 “你先走吧?!苯瓭〈瓜率滞螅p輕晃了晃指間拿著的啤酒罐,這一口又去了大半瓶,可他除了臉上若有似無的紅,大腦卻格外清醒,甚至清醒得想起了那些痛苦又溫柔的回憶。 “哎你也別、別鬧了,趕緊……回去——懂?”王嘉航是真的挨不住了,撐著膝蓋站起來,抬手朝馬路另一頭的的士招了招,“你說你、深更半夜……又不是失、失戀,不管你了啊?!?/br> 江潯也舉起手拍了拍他的后腰,示意他趕緊走:“到家……給我發(fā)個消息。” “……神經(jīng)病?!蓖跫魏酱蛄藗€酒嗝,“你才是,這么晚回去,小、小心劫色?!?/br> 的士在他們跟前不遠(yuǎn)停下,沒多久,留下一縷尾氣揚長而去。 只剩下他一個人了。 江潯長舒了一口氣,目光陷入迷蒙之中,似醉非醉。 視線發(fā)直,卻不知在看哪里。 許久,他仰頭喝完手上最后一口啤酒,彎身把地上的易拉罐一股腦丟進(jìn)垃圾桶。 然后拍了拍褲子上的不存在的灰,起身往家的方向走。 午夜,街道兩旁的店鋪在寒風(fēng)中一一打烊,霓虹熄滅,不變的是城市路燈高高在上的投射,光芒從枝杈間落在行道樹上,風(fēng)一吹,樹葉微瑟,帶動一路樹影婆娑。有夜宵小販剛剛出攤,燒烤的孜然香混在炭火煙氣里漸飄漸遠(yuǎn),叁叁兩兩的男女坐在馬扎凳上邊吃邊鬧,空曠的街頭有笑聲隱隱揚起回響。 他順著路旁的人行道,一步步走過長街。 這條路他和jiejie走過,這附近的每一條路,他都和jiejie走過,他找不到有哪條路可以走出這個困境,回家的每一步都像是行走在回憶的刀口煎熬。 她還想著他嗎? 除了早安晚安,她就沒有什么別的想和他說嗎? 連他生日那一天她也沒有打來一個電話,取而代之的,只是微信上一句“生日快樂”和一個定時送達(dá)的快遞包裹—— 我18歲了,jiejie。 其實我想要什么,你比我更清楚知道。 [以后你會慢慢習(xí)慣的。] 如今他才知道這句話的意義,就如同酒勁仿佛此刻才上頭,一切不過后知后覺。 他的手揣在風(fēng)衣兜里,口中呼出的熱氣在冬夜呵成一團(tuán)白霧,腳下不時趔趄,走叁步,歪一步,沒走多遠(yuǎn),已經(jīng)走不成直線。觸目所及的世界一片迷幻,像漩渦一樣扭曲翻卷,他不得不停下來,失去平衡感的身子一下就撞到了樹干上。 夜風(fēng)很冷,血液卻很熱,他已經(jīng)昏了頭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就那樣從兜里摸出手機(jī),虛著眼按下了快捷撥號。 屏幕上那兩個字熟悉得刺眼,他的手指在紅色的按鈕上摩挲了半天,最終還是把電話拿起來,聽著電話那一頭傳來的“嘟——嘟——”長響,在心里悄悄默念。 叁……二……他抿著唇,卻還是止不住發(fā)顫,一定是太冷了,一定是,他這么想,就又分神了片刻,默念的數(shù)字從口中慢慢變成了一點五……一點四……他在干什么呢?一個醉醺醺的酒鬼,竟然還有余力數(shù)小數(shù)點,太幼稚,一點也不干脆。 jiejie不會喜歡的。 他閉上眼,終于輕輕念了一聲:“……一?!?/br> 手指要在紅色按鈕上施力的瞬間,“嘟”聲戛然而止。 電話那頭,傳來了輕輕的風(fēng)聲。 心臟顫動了后仿佛靜止,只留下耳邊的聽筒里傳來的風(fēng)聲。 他張開口想說什么,可是這個瞬間,卻發(fā)現(xiàn)什么也說不出口,只是上唇和下唇輕輕開合,虎牙碰了碰唇沿,飄出根本沒有任何音量的兩個字,氣息溢出來,白茫茫的熱量一下子就消散在夜色里。 電話那邊,風(fēng)聲停止,卻可以聽見一聲聲近在耳際的呼吸。 太熟悉了。 就算聽不見她的聲音,也太熟悉了。 都是夜歸人,他不知道電話那頭她哭了,她也不知道電話這頭他醉在了路邊。隔著千里之外,他們誰也就沒有開口,只有呼吸聲在電流中傳遞,背景是漫漫長夜,馬路,長街,一切的一切,仿佛在進(jìn)行一場無聲的告別。 他所有的勇氣都在撥出這通電話的那一刻耗盡,他醉了,也累了。 心生膽怯。 [阿……] 掛上電話的前一刻,他好像聽見她開口。 可他退縮了,害怕再一次聽見拒絕。 靠著樹干跌坐下來,迷迷糊糊間他的大腦和世界失聯(lián),只記得那一晚…… 月光,真的很溫柔。 他大概錯過了。 如果那一天他聽下去就好了——這世界上的如果太多,從來沒有人能真正把握結(jié)果,所以如果只是如果。 大一的生活其實并沒有那么忙碌,大部分人都還忙著享受作為社會預(yù)備役的精彩人生,可是江夏沒有,她依然循規(guī)蹈矩過著屬于自己的那一套,唯一不同的是,她身旁多了一個盧景州。 自習(xí)室趕鴨子上架的意外之后,盧景州開始成為了她日常的一部分,一起吃飯,一起研讀,一起外出,就算比起真正情侶做的少之又少,也不妨礙一個人生活模式的轉(zhuǎn)變。盧景州逐漸占據(jù)了她大學(xué)生活除了課程以外的所有,她沒有傾向,但也沒有拒絕,就像是那一日自習(xí)室看向那些陌生人群時,她找不到反抗的意義,至少這個人,至少那一刻,盧景州站在她身邊,她唯一能給的只有感激。 但她……愛盧景州嗎? 江夏動搖的那顆心在那一聲忙音后回到了原點。 她得愛盧景州,否則自己做的一切都會變成徒勞。 不是嗎?江潯只需要一個無聲的電話,她就會動搖,就連江潯自己都知道他們沒有結(jié)果,她的“生日快樂”“早安”“晚安”也得不到一聲回應(yīng)——那么她這個做jiejie的還想堅持什么?說分手的是自己,她不能再反復(fù)無常下去。 大一這一年的春節(jié),她本來應(yīng)該回家,但是她害怕,她不知道應(yīng)該用什么樣的面目去見江潯,她也不敢,她知道自己的自制力薄弱到只要見到他,就會前功盡棄。 盧景州那時這么說:“你現(xiàn)在回家真的合適么?” 江夏緘默不語。 “明明知道自己犯了錯,還能輕輕巧巧地回家獲得家人的關(guān)心,什么代價都沒有,這樣好嗎?” 是啊,她回家為了什么呢?她什么懲罰都沒有得到,回去還可能再度犯錯,卻還妄想著家的溫暖,還惦記著能再見弟弟一面,她到底……都在想什么?回去再把那個家攪得天翻地覆一次嗎? “今年留下來陪我吧。”盧景州關(guān)掉了她購票的手機(jī)屏幕,“我陪了你這么久,就當(dāng)你還我一次。” 說罷,他笑了笑:“我們才是彼此需要的,江夏?!?/br> 習(xí)慣是可怕的東西。 她開始讓自己接受盧景州的一切。 他給她買的衣服,他喜歡的電影類型,他聊天的頻率,他抽的煙,他——給她的所有設(shè)定。 “那件不適合你,換成我上次買的吧。” “學(xué)車?你學(xué)了也沒什么用吧?” “你和她們說這些有什么意義?你以為她們有把你當(dāng)正常人看過?” “江夏,我是不是對你太好了,你覺得我好欺負(fù)就利用我?” “你不要總是這樣說很多我根本看不懂的東西,發(fā)這么多字有意義么?” 不知道什么時候開始,江夏和旁人的接觸越來越少,她本來就是大一新生里的異類,但有些時候必要的活動,簡單的交際,她還是要參與的。身邊的同學(xué)也不都對她抱有敵意,只是不夠了解。偶爾,會有那么一兩個人友善地接近她,比如在討論課題之余,和她隨口一兩句閑侃,江夏其實并不懂該怎么回應(yīng),她不擅長這個,或者說她原本逢迎討好的能力,在進(jìn)入大學(xué)之后似乎全都退化了,所以默默盯著聊天框很久,也沒琢磨出一句話來。 “在看什么呢?”她太出神了,出神到坐在她邊上寫報告的盧景州叫她,她也忘記回應(yīng)。 圖書館很安靜,盧景州說話的聲音也很輕:“和人聊天?” 江夏匆忙把手機(jī)放下:“沒有,就是在想怎么回消息?!?/br> “什么樣的人需要你這樣費心思?” “我沒有費心思……就是不知道怎么回。” “不知道怎么回就不用回了?!北R景州索性合上電腦,后仰靠上椅背,還是用那樣輕描淡寫的聲音,“夏夏,你把我當(dāng)成什么?” 江夏安靜地道:“你為什么要這么問?” 盧景州偏頭笑起來,“你看,我問你問題,你連正面回應(yīng)都不敢——對,我為什么要這么問,你和誰聊天又和我有什么關(guān)系?” 他騰地站起身來,帶上筆記本電腦就徑自往圖書館外走。 江夏下意識收起書跟上去,圖書館里的壓抑氣氛讓她沒辦法和盧景州辯解什么,她一路追著他到了外頭。 盧景州身高腿長,走得很快,根本不在乎她有沒有追上來,大概是真的生氣了。 這樣的情況也不是第一次。 可是,她覺得自己是真的虧欠他很多,從他們在一起開始,她心里就一直有個人,她知道,那個人的印記,這輩子都不可能抹得掉,因為那個人,甚至盧景州想親近她的時候她都生理性地抗拒,所以直到現(xiàn)在,除了情侶之間最基礎(chǔ)的親昵,她都沒有把自己完整交付給他過。 ……她真的可以嗎?做得到嗎? 江夏不知道自己在固守什么,對于現(xiàn)在這個一無是處的自己。 她只能氣喘吁吁地拉住他,再說一聲,對不起。 她真的不會愛人,一個是這樣,兩個也是這樣。 她太沉溺于自己的過錯,甚至忽略了她和盧景州之間,有些東西已經(jīng)變了質(zhì)。 “你并沒有覺得對不起?!北R景州停下來,“是我沒權(quán)力管你,是我自己在浪費時間。” “不是……我沒有這個意思,景州?!?/br> “我對你不夠好嗎?” 江夏抬眼,他占據(jù)了她當(dāng)前生活里的一切,是她在這里唯一的依靠,如何用“好”或“不好”來衡量? “你自己看看這個學(xué)校里的人怎么對你,我怎么對你,你還要想著怎么去討好那些根本不重要的人,為什么要這樣作踐自己?他們比我更重要?”盧景州站在她面前,夕陽的光從他身后打過來,他站在自己的陰影里,將她籠罩其間。 “我沒有……” “他們不配你知道嗎,江夏,他們不配?!北R景州的聲線沉甸甸的,卻聽不出任何情緒,卻像他說的那樣高高在上,沒有人可以與之相配,他本來就是這樣清高自我的一個人,可是唯獨對她上了心,也在她這里碰了壁。 “那你要我怎么辦?”江夏問。 她不會討好別人,當(dāng)然也不知道該怎么討好他,只能被動地拋出問題,等他給她方向。 “你自己不知道怎么辦?”盧景州微微斂眸,“不重要的人,有什么留著的必要?” 江夏一怔,她聽懂盧景州的意思了。 只是片刻的猶疑,他就輕蔑地牽起了唇角。“原來我做了那么多跟他們的份量也沒什么不同。” “……我已經(jīng)麻木了,隨你吧?!彼D(zhuǎn)身要走,“你愛怎么樣怎么樣?!?/br> 江夏的心臟忽然被剮出一個巨大的空洞。 她好像已經(jīng)沒處可去了,如果,這個人也離開她的話。 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錯,但她知道自己一直都有錯,眼前的背影再次和另一個少年重迭起來,那種熟悉的無力感讓她無所適從,腦子里一片空白,只有一個聲音在反復(fù)嘶喊,都是你的錯,都是你的錯,都是你的錯…… “不要。”江夏猛地伸手抓住了他的衣袖。 她需要做出什么來挽回,即使她不知道要挽回的是什么。 ——她在盧景州面前,把那些有的沒的人,都從好友列表里一一刪除。 “那他呢?”盧景州指著那個小鯨魚的頭像問道。 “他是我弟弟?!?/br> 沒關(guān)系的,盧景州說得對,那些人,根本不重要。 只要最重要的這個還在,就好。 ———————————————————— 首發(f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