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偶
在和徐晚洲客氣交流之后,葉因走進了主臥,進門后即能看見房間中央的柔軟大床,房間的墻壁上貼著簡潔的米色墻紙,墻上掛著一個相框。相片是彩色的,上面是兩個人。一男一女,皆是金發(fā)碧眼,一人穿著黑色西服,一人穿著純白色的婚紗,兩人都笑意盈盈的望著相框外面的人,是一對夫妻。 葉因走到了相片之前,看見下面的一排英文字。 男的叫□□德華,女的叫□□麗絲。 緣分,都姓愛。 葉因搓搓自己的手臂,被自己的笑話冷到了。 葉因的視線從畫像上移開,重新環(huán)顧整個空間。房間中除了兩米寬雙人床之外,還有一個梳妝臺和一個衣柜。房間中還有一扇小門,通向洗手間。 洗手間的布置簡潔,沒有什么東西。葉因來到了梳妝臺之前,這是獨屬于妻子的領地。 梳妝臺的抽屜被拉開了一條狹窄的縫隙,抽屜中藏著的東西重見天日。鏡子中的葉因眼睛微微張大了一點。她本以為抽屜中會裝著愛麗絲的飾品,沒想到,抽屜中整整齊齊碼好一排排嬰兒衣物、襪子和玩具。 陽光從抽屜的縫隙間灑下,浮在舊衣物的那層絨毛之上。葉因?qū)⒁粚π∫m子拿起來,指尖緩慢地從衣料的表面摩挲過,又忽地停下了。 她拿起抽屜里其他的東西,感受著指尖之下超乎尋常的柔軟。 葉因的腦海里出現(xiàn)了這樣一幅畫面:愛麗絲坐在梳妝臺之前,眼神迷離地撫摸著嬰孩用品。因為愛麗絲這樣做的多了,所有的衣料都起了毛,變得陳舊,也更加柔軟。 難道說,愛麗絲和愛德華有小孩嗎? 葉因又立刻打消了這個念頭。如果有小孩,這些嬰孩用品應該放在嬰兒房之中,而不會放在主人房的梳妝臺抽屜中——這并不符合常理。 哐當?shù)匾宦暋?/br> 一條仍舊掛著吊牌的金項鏈從舊衣物中掉了出來,圓形的金屬薄片上刻著一小行字:to my katie. (贈與我的卡蒂) . 主臥中的再沒有其他東西了。 四人聚集在走廊上將找到的線索簡單交流了一下。因這一個副本并沒有競爭需求,人類玩家樂于抱團,對這個情況葉因早有預判。但總有那么一些人什么用處都沒有。 林敏緊緊跟在面容平凡的男生身后,一張小臉慘白,下唇還在哆嗦,見到眾人,她第一句話是:“現(xiàn)在已經(jīng)下午六點了,今天晚上難道我們就要睡在這里嗎?” 男生的臉上透露出了不耐,明顯在之前就已經(jīng)被林敏這樣sao擾了無數(shù)次了。 不過讓葉因稍稍滿意的是,徐晚洲沒有想理會這個家伙。 男生先自我介紹了一下,用了假名,叫做李四:“我在客廳的茶幾上找到了一封信,來自安山孤兒院。” 他展開泛黃的信紙,葉因和徐晚洲都朝他的方向看過去了,這下林敏也安分了下來,咬緊下唇一聲不發(fā)。信紙有了年頭,變得脆弱,李四的動作顯得有些小心翼翼。信紙展開的那一霎那,虛空中浮起了一層紙屑。 “親愛的愛德華先生,我們將于三月下旬的周日對您進行回訪。不知我們的艾瑪寶貝和你們相處得如何?”李四推測,愛德華收養(yǎng)了一個叫做艾瑪?shù)男∨?。不過他的推測沒有任何建設性,因為這顯而易見。 葉因皺了一下眉,想起了愛麗絲的卡蒂??ǖ俸桶斨g有什么關聯(lián)呢? 徐晚洲去了書房,從舊書柜底下找到了一個盒子,盒子中放著一張圖紙:“是木偶制作圖紙,盒子也是用來裝木偶的,但是盒子中的木偶不見了?!?/br> 這總算和塔蘇的講述搭上了干系。 李四和葉因都抬頭看向了徐晚洲,幾乎是異口同聲道:“帶我們?nèi)靠纯??!?/br> 書房在別墅的二樓,在主臥的斜對面。在進入書房之前,葉因確認了一下,別墅中有嬰兒房和兒童房。她隱隱約約覺得這兩個地方十分重要,打定了主意要在離開書房之后去這兩個房間查看一下。 書房主要屬于愛德華,房門上還客氣地寫著:“請敲門。”一打開房門,密閉空間中的紙頁發(fā)霉的氣味就往葉因的鼻子中躥,除此之外,她還捕捉到了一點煙絲的氣味。她在主臥中并沒有聞到這個氣味。這代表著愛德華雖然抽煙,但是從來不在臥室里抽煙。或者推導一下,愛德華雖然抽煙,但是從來在自己的妻子的面前抽煙——或許愛麗絲不喜歡煙味。 徐晚洲熟門熟路地從書桌之下拉出了一個長方形木箱。 打開木箱,里面放著泡沫模具,模具凹下去的空腔恰巧是一個小人的形狀。木色盒蓋之上貼著一張標簽:塔蘇。 林敏驚叫了一聲,成功吸引了三人的注意力:“也就是說,那個小女孩本來應該是個木偶?匹諾曹的故事嗎?那真是太可怕了!”說著,她就可憐兮兮地往全場最帥的徐晚洲身上看去。 葉因看在眼里,心里略微有些不適,她伸出手將這張寫著塔蘇的紙條撕了下來。林敏大驚失色,想要阻止,但是動作沒有葉因快,瞬間急紅了眼眶。 李四皺了一下眉,算是解釋給林敏聽:“紙條上有洇開的墨跡?!?/br> 林敏囁嚅了一下:“……所以?” 一抬眼,她不期然對上了葉因冷冷的目光,頓時被凍得一個激靈,下意識將臉上那副惡心人的小白花表情給收了起來。 葉因收回目光,將紙條翻轉(zhuǎn),一行數(shù)字出現(xiàn)在了眾人的視線之中。她將紙條按在桌面上:“這應該是木匠的電話?!?/br> 林敏有點匪夷所思:“你難道要打?” 葉因薄薄的眼皮掀起,看了林敏一眼:“既然給了,就一定能打?!?/br> 書桌上就放著一臺舊電話,令人驚奇的是,這臺電話竟然有信號。葉因按下了免提鍵,等待著對方接通。忙音大概響了二十秒,那頭傳來了一個蒼老的聲音:“喂?哪位?” 葉因開口:“您好,我這幾天新搬家,在家里找到了一個木偶,叫做塔蘇……” 木匠:“哦哦,塔蘇是我做給愛德華夫婦的結婚周年紀念日的禮物。大家都說我做出來的木偶最有靈氣了,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滴溜溜地一轉(zhuǎn)就像是有了生命一樣!” 葉因想象了一下那個場景,頭皮有點發(fā)麻。 又聽見木匠說道:“誒,說的太高興了,不知道你打電話來找我干嘛呢?” 葉因?qū)㈩^頂?shù)穆橐鈮合氯?,說道,“哦,是這樣的。前一段時間我們買下了愛德華夫婦的房子,結果我在書房里找到了這個木偶。因為木偶看起來很貴重,我疑心是不是愛德華夫婦忘記帶走了,想給他送過去……” 木匠很是驚訝:“愛德華夫婦搬家了??我怎么不知道?他搬去哪里了?” 聽見木匠的話,葉因也有點驚訝,她再接再厲,繼續(xù)試探木匠:“那這個木偶?” 木匠:“別一個勁的叫人家木偶,每一個木偶都有自己的生命。要是愛麗絲聽見你這樣稱呼塔蘇的話,她肯定會跟你生氣的。要知道,在她心里,塔蘇就是她的女兒!” 接下來,木匠陷入了無盡的自我陶醉之中。他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將制作塔蘇的過程,愛麗絲對塔蘇的喜愛分毫不漏的講述給葉因聽。因為興奮,他的語速越來越快,語調(diào)越來越高,聽到后面,葉因甚至以為有一把沖鋒|槍在自己的耳朵邊上突突突,開始有點眩暈。 不過經(jīng)過這一通電話,她好歹掌握了不少信息: 第一,木匠并不知道愛德華夫婦的近況。對于玩家而言,幾乎是下意識的猜測“愛德華夫婦已經(jīng)死亡”在對于劇情npc而言并不成立。造成這樣的結果有兩種可能性:其一就是愛德華夫婦沒有死亡,僅搬家。但是觀看別墅內(nèi)家具的完整性以及遺留的生活痕跡,葉因認為這個可能性極小。另外一個可能就是,愛德華夫婦雖然死了但仍然能在眾人面前亮相——這就讓人毛骨悚然了。 第二,愛麗絲十分愛護塔蘇這個木偶。這一條可以為“愛德華夫婦僅搬家”這條推測佐證,因為如果愛麗絲還活著,不太可能將木偶相關的東西留在家里。難道說…… 想到這里,葉因的眼皮跳了跳。 難道說,他們還能看見愛德華夫婦? 她揉了一下眉心,將這個詭異的想法打消。 正在此時,她的身后響起了悉悉索索的聲音。除此之外,整個書房的氣氛凝固寂靜。葉因?qū)Ψ諊苊舾校詾榘l(fā)生了什么變故,頓時寒毛倒立。她轉(zhuǎn)過身去,才知道自己想多了。 原來是李四將書架上的一冊相片薄取了下來,他一邊打開相冊,一邊嘀咕道:“木匠沒有騙我們?!绷置舻哪X袋湊在他旁邊,她不知道看見了什么,渾身緊繃。不用說,她就是詭異氣氛的制造者。 徐晚洲手里也拿著一個方形的小巧相框,他正巧將相框翻到背面。 聽見李四的聲音,他抬眼往那頭看了一眼,繼續(xù)手上的工作。他的指尖在相框背后的黑色開關上一撥,將擋板拆了下來。在相片和擋板之間還藏著幾張照片和一個芯片。 林敏眼尖,立馬發(fā)現(xiàn)了這邊的動靜,她驚訝地睜大了眼睛,一臉敬佩:“哇,徐洲你好聰明啊!你怎么能想到這里面有東西的?” 葉因上前,將飄落在地的一張照片撿起來,話是對著徐晚洲說的:“相框不在桌子上?” 她直起身子,目光徑直落在桌面之上。書桌邊緣放著一排照片和工藝品,唯獨正中間那個地方空出來了一塊,異常突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