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人
“啊——” 葉緣的心咯噔一跳,指尖又躥起一道火光。岑景銳比火苗的動靜還要大,大喊大叫地蹦了老遠,還捂著自己的頭發(fā),一臉控訴地瞪著葉緣。 葉緣:“……” 葉因也無語了一秒。猶豫了一下,她站起身來,招呼楚寧祈和自己一起出去查看一下情況。 外面很黑,在短暫突兀地一聲尖叫之后,整條街道顯得異常安靜。周圍連風都沒有,無端顯得壓抑。 離開單元樓右拐就能到達玩家尖叫的那個地方。 在確定了沒有什么異樣之后,四人還是決定前往尖叫地。 四人并沒有輕舉妄動,小心翼翼地站在街角往那個方向試探地看去。預料之中地畫面并沒有出現(xiàn),路上一片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見,更找不到尖叫的玩家。楚寧祈也深吸了一口氣,沖葉因搖搖頭:“沒有血腥味?!?/br> 楚寧祈都聞不到血腥味,其他人就更加聞不見了。 眼前是一片近乎詭異的平靜,沒有打斗痕跡,沒有血跡,沒有人,放眼望去,街道的盡頭,連蓮花燈獨有的橘紅色燭光都沒有看見。 楚寧祈探查歸來,依舊對葉因幾人搖搖頭,周圍的幾條街道上都是空空如也的。但是他們的確聽見了尖叫聲。 人去哪里了? 四人摸不著頭緒,但找不到人,緊張的情緒不減反增,瞬間以岑景銳為源頭傳染了其他三人。 但是秉持著長輩的尊嚴,岑景銳死鴨子嘴硬,偏不承認自己害怕。但是他臉上的皺紋都僵硬了,沒有人看不出來。大家只是懶得戳穿罷了。 更懶得戳穿的是,這個口是心非的老家伙一直亦步亦趨地跟在楚寧祈的身后。在岑景銳轉頭的一瞬間,他的鞋尖好像頂?shù)搅耸裁从参?。當啷一聲輕響從他的足尖一路沖上他的天靈蓋。岑景銳渾身一抖,整個人都僵住了。 葉緣手中蓮花燈的燈光一晃,燭光照在岑景銳的臉上。燭光之下,岑景銳的臉色蒼白,額頭上冒著冷汗,眼神有點驚恐,神情堪比見鬼。在詭異的環(huán)境之下,葉緣也下意識往鬼神的方向去聯(lián)想,他心里頓時有點發(fā)毛。 燭光再一晃,照亮了岑景銳鞋前的那個東西。 那是一盞黃銅燈盞,表面雕刻了祥云和蓮花的花紋。這盞燈盞和他手上的那盞同規(guī)格、同樣子,唯一的區(qū)別是一個里面盛著燈油,燈芯之上火光搖曳,而另一個腔內空空如也。 而燈盞周圍的水泥地上也沒有燈油的痕跡。這難道是一盞燃盡的蓮花燈?葉緣很快打消了這個想法,不僅因為這盞蓮花燈的內腔干凈得像是從來沒有裝過燈油一樣,還因為這附近沒有尸體。 這其實是最詭異的地方。 在這么一會,楚寧祈和葉因包括岑景銳都看見了燈盞。葉因躬下腰,手中的蓮花燈往前一遞,暖色光芒照亮了更大的范圍,在光暈之中,四人又發(fā)現(xiàn)了五張紙條。 “空白的?!比~因撿起紙條,皺眉,隨后她又摸出一直放在口袋里那張沒來得及看的紙條,這張紙條上有字。 “不對。曾經是有字的,”楚寧祈的目光落在紙面上,在雪白的紙條中央有幾道十分不明顯的黃色印痕,這種感覺就像是這里曾經寫著字,但是字跡在某種化學作用下失去了蹤跡。他有一種感覺:如果他們晚一秒發(fā)現(xiàn)這五張紙條,上面就真的什么都沒有了。 附近的街道沒有燈光,沒有打斗痕跡,沒有聲音,更沒有尸體,這是一個憑空消失的戲碼。 沒有人能單憑五張紙條和一盞空蓮花燈盞來推導出事情的經過。 楚寧祈心里閃過十分模糊的痕跡,他的眉心輕輕一簇,最后將亂七八糟的猜測收在心底。 葉因幾人沒有在此地逗留太久,而是按照原本的計劃尋找黑影擊殺,收集線索紙條。 比起葉因三人自行擊殺黑影,楚寧祈的效率要高上不少。他化身一道虛影,一個撲殺就能打散一道黑影。他的夜視能力極強,在黑暗的環(huán)境下武力根本不受限制,完美地執(zhí)行者黑影收割機的職責。 而另一邊,葉緣也火力全開。他兩只手虛虛一拉,就能在虛空中拉出一張極其炫酷的火焰弓箭,他側著臉,如玉的臉頰被冷淡的火光描摹,漂亮的手指搭在纖細的弓弦之上,隨后手指松開,一只火焰箭就破空而出。藍色的火焰將一片黑暗都照亮,瞬間穿透黑影。他不需要像出楚寧祈那樣近距離攻擊,動作行云流水,特別漂亮。 岑景銳抱著葉緣給他的蓮花燈,在他身后吹彩虹屁。 葉因一邊在內心流下羨慕的淚水,一邊面無表情地對空蓮花燈使用了【萬物有靈】。 耳邊的風聲忽然靜了下來。 葉因心下一悚,竟在瞬息之間被蓮花燈營造的景象吸納進去。 葉因看見了一個人,一個背對著自己的玩家。玩家背后的衣服都被冷汗浸濕了,拼了命地往前跑,他手中的蓮花燈搖搖晃晃,光芒也在街道兩側樓房的墻壁上搖搖晃晃。 眼前只有一個人,然而耳邊的呼吸聲卻不止一道。 “抓住他……” “抓住他……” 葉因忍不住吞咽了一口唾沫,不敢確定自己是否真的聽見了說話的聲音。 就在這時,前面的玩家突然絆倒了。 不對!那不是簡單的絆倒! 葉因的目光落在對方的小腿上,他是一個胖子,因為常年不出門,裸|露在外的小腿十分白皙,可是現(xiàn)在,這條白皙的小腿上出現(xiàn)了一道黑痕。 葉因的瞳孔緊縮了一下,一眼看出了那道黑影的形狀,頓感惡寒。 那是一直抓住了對方小腿的手,緊隨其后的是第二只手,第三只手…… 直到最后,一共十只手緊緊抓住了玩家的雙腿。黑色的雙手仿佛有腐蝕性,很快,他的雙腿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雙黑色的雙腿。黑白的界限是那么分明,人與怪物的界限也是如此分明。 葉因已經意識到到底發(fā)生什么了,但是那個可憐的玩家還沒有。 他呲牙咧嘴地撐起身子,試圖從地上爬起——當然無法成功,虛無的黑影無法承托他的身體。于是,他終于覺察到了異樣??謶謴乃难鄣茁樱饾u侵占了他整張臉頰。他大約是有了預感,都不敢低頭往自己身下看,那雙顫抖著的雙手終于摸到了雙腿…… “啊——” 尖叫聲撕裂了環(huán)境,葉因猛地醒過神,已經是冷汗涔涔。 但似乎有點不對勁,這聲尖叫未免有點太三維立體了點。 所有人的目光都往自己右手邊看去,楚寧祈最先反應過來,吐出了一個短短的字節(jié):“走!”隨后沖了出去。 葉因只能把用異能探查出來的線索先擱置下來,跟了上去。 她本來以為這又是一個玩家變成黑影的現(xiàn)場,到了才發(fā)現(xiàn)不是這樣。 街道上站著兩個熟悉的身影。一個高挑,一個豐滿,站在一起十分養(yǎng)眼。 葉因的心里卻下意識地翻涌起了厭惡。 身后傳來了岑景銳的聲音:“瀟瀟!”他很高興,以至于沒有意識到同伴的情緒。但是那種高興當他看見岑瀟瀟手中滴血的蝴蝶|刀和腳邊半死不活的玩家的時候消失殆盡了,一股陌生感涌上心頭。 那個玩家還沒有完全死絕,因為岑瀟瀟被短暫地轉移了注意力,這個玩家拼盡最后的力氣向岑瀟瀟發(fā)動了攻擊。但她大概沒有想到的是,眼前這個美艷的女生根本就沒有放下心來,玩家身子剛抬起,就感覺心口一涼。一把鋒利的蝴蝶|刀洞穿了她的心臟,刀尖穿透了她的身體,釘在了水泥地面上。 下一秒,蝴蝶|刀被毫不留情地拔出,帶起一線猩紅。 岑景銳前進的腳步停住了,他不可置信地看著這一幕,臉上的表情堪稱滑稽。 過了好一會,他才結結巴巴地開口:“瀟瀟……你和她有仇嗎?” 岑瀟瀟看著自己手中的蓮花燈的光芒暴漲,沒有回答。 但岑景銳自己已經知道答案了,岑瀟瀟殺人只是為了燈油,她手中的燈已經能照亮十米的范圍了。那把屬于她的蝴蝶|刀更在滴滴答答地滴著血,她的衣服上也有血跡,但身上沒有一個傷口。 站在她身旁的何曼黎更是衣衫整潔,體面雍容。 岑景銳仿佛被無數(shù)的惡意襲擊了,他站在原地好半天都沒有找到自己的聲音,過了好久才干巴巴地問道:“為什么?” 岑瀟瀟看他一眼,平靜地回答道:“為了活著,為了通關?!?/br> “這不是你殺人的理由。”岑景銳低著頭囁嚅了片刻,看向何曼黎,“你就是這樣教育小孩的嗎?” 何曼黎眉心一簇,正準備反駁,手腕就被岑瀟瀟拉了一下。 岑瀟瀟上前了一步:“你有什么資格說這句話?”她的語氣冷淡,和剛剛見到岑景銳的時候大相徑庭。如果說那個時候她還對父愛有什么幻想的話,在看見岑景銳和葉因站在一起的時候,所有的期盼和幻象都消失了。 留下來的只有憤怒:果然就像母親說的那樣么?岑景銳根本不在乎她和母親,最寶貝的還是別人家的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