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九章
可謂一語激起千層浪,眾人或詫異, 或驚喜, 或憤怒, 心中只有一個想法——她怎么會有證據(jù)?! 惠芹一把拉住玉鳳,“鳳兒,你真的有證據(jù)?” 曹玉鳳點點頭, 揚了揚手中的本子,“這是黃明生當老師的時候批改的作業(yè), 你看看他寫的字是不是跟匿名信上的一樣?” 惠芹好奇地拿過去, 翻開本子,看到了用紅色圓珠筆寫的字。 黃明生的冷汗順著額角往下淌, 這個死丫頭竟然想到了對字跡,怪他當時傻, 沒有多留個心眼變下字跡。 秦建設(shè)瞥了黃明生一眼, 就你這點智商還想跟人家斗,你看看人家的閨女是什么段位。 曹明耀贊賞地點點頭, 他也想到了對字跡, 可是一下子不知道去哪里找,幸好閨女想到了。 曹玉鳳朝父親笑笑,“書記,您讓我們對比下字跡吧?!?/br> 秦建設(shè)笑著說好,把匿名信給了她。 曹玉鳳拿著信和作業(yè)本上的字跡對比, 相同的字, 字跡幾乎一樣, 她拿給父親看,曹明耀接過去,放到黃明生面前,“你還有什么可說的?” “人都有長得一樣的,別說字了,誰知道是不是有人模仿我的字。” 曹明耀冷笑,“到了這個時候你還抵賴,有意思嗎。” “有,有意思?!秉S明生的底氣一點點泄光,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他全身的重量都靠拐杖支撐,接觸拐杖的部位已經(jīng)疼的沒有知覺,可他一點兒都沒有發(fā)現(xiàn),從始至終他心里只想著一件事——打死都不能承認。 “我大哥已經(jīng)被你害的躺在了床上,本來我們找你也只是想讓你給他道個歉,讓他出出氣,可是現(xiàn)在,我不這樣想了,我要你當著全村人的面給我大哥道歉。黃明生,人生一世,總有做錯事的時候,做錯了承擔后果,別人頂多罵你幾句,你呢,做錯了,不但不承認,還抵賴!” 抵賴怎么了,我不承認你能拿我怎么樣。黃明生梗著脖子,咬緊了牙,就是不松口。 當一個人面對證據(jù),任你怎么詰問都不承認的話,還能有什么辦法呢。 曹明耀不知道該怎么形容心中的憤怒,好像有一把火在燃燒著自己,他突然想把所有的桌子椅子都扔到黃明生臉上,來個嚴刑逼供,看他承不承認。 堂屋里一陣靜寂,空間隨著眾人的情緒扭曲。環(huán)繞在曹家人身邊的空氣,快要被他們的憤怒點燃,再僵持下去,怕是要上演一場群毆之戰(zhàn)。 秦建設(shè)輕咳一聲,適時開口道:“明生,這信真的不是你寫的?” “真……不是?!?/br> 秦建設(shè)勾了下唇角,“那為什么字跡跟你的一樣?” “人都有長得一樣的,別說字了。” 秦建設(shè)為難地看著曹明耀,“明耀,你看……” “書記是打算丟給我們?” “也不是丟給你們,除了字跡也沒有確切的證據(jù),再說寫匿名信這事也不違法。” “可是敗壞道德,在這個世界上除了法律,總還有人情,還有人們需要自覺遵守的道德!” “你是讀書人,我說不過你,不過你要想給黃明生定罪,得拿出十足的證據(jù)來?!鼻亟ㄔO(shè)端著茶缸子喝了口水,他雖然說不管黃明生,到底是他的人,看不慣外人欺負他,即使是他做錯了。 黃明生頓時激動起來,他就知道書記不會放棄他的,他滿含感激、眼含淚水、深情款款地望向秦建設(shè)書記。 秦書記看到他的眼神,差點一口老血噴出來,還想玩深情,也不看看自己的德性。 十足的證據(jù),曹家人拿不出來,誰又沒有親眼看到黃明生寫。 曹明耀深深地給惠芹鞠了一躬,“大嫂,對不起,是我沒有能耐,沒能給大哥討個公道。” 惠芹急忙扶起他,“不怪你,是有些人太無恥!只要我們心里知道是誰,以后遠離這樣的人就行了。咱們回去,明輝還等著咱們呢?!?/br> 惠芹不想去看黃明生,她嫌臟了眼睛,那天從房上摔下來,怎么沒有把他摔死呢,像這樣的敗類就不該活在世上。她攙扶著曹明耀,招呼尹招娣,離開這個叫人生氣的地方。 尹招娣回頭叫曹玉鳳,“鳳兒,回家?!?/br> 曹玉鳳站著沒有動,這是自她重生后見過的最無恥的場面,為什么會有這么可惡的人,以為經(jīng)過“□□”,她已經(jīng)對人性有了深刻的認識,今天又被上了一課。她冷冷地瞥向秦建設(shè),“書記,你的家人可看著呢。” 秦建設(shè)猛然瞪大眼睛,四處去看,門都關(guān)著,沒有人,他深深松了口氣,“小小年紀不學好。” “我沒有騙你。” 隨著她的話音落下,有人從門口走了進來,依然是背著光,看不清臉,可是那身形卻在告訴所有人,他是秦建設(shè)的兒子秦少川。 秦少川走到堂屋中間,轉(zhuǎn)過身,讓光照亮他的臉,他的臉上一片悲戚,眼睛濕漉漉的,顯然剛哭過,他說:“我可以證明信是黃明生寫的,在你們來之前,黃明生就告訴我爸爸了,我聽到了?!?/br> “秦少川,你給我滾進屋去!”秦建設(shè)暴怒,一把拎起秦少川的后衣領(lǐng),“這里輪不到你說話!” 秦少川也不反抗,任由秦建設(shè)拉著,他說:“曹老師,我替我爸給您說聲對不起?!?/br> 秦建設(shè)把他拉進了屋,低聲訓斥道:“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么?!你在拆老子的臺!” “我為有你這樣的爸爸感到可恥?!?/br> “要不是有我這樣的爸爸,你會衣食無憂?!你他媽會像那些窮人一樣,每天天不亮起來干活,書沒得讀,衣服沒得穿!” “我寧愿那樣,也不愿意良心不安!” “良心?!呵,良心是個p,要是人都有良心,也不會死那么多人!你給我老實待著,開學之前哪里都不準去!也不準再見曹玉鳳!”他就奇怪,怎么曹玉鳳會突然來,肯定是這小子報的信,整天胳膊肘往外拐。 “你鎖得住我的人,鎖不住我的心!” “只要你人不出去,我管你心在哪兒!”秦建設(shè)砰一聲鎖上了門,可真是他的親兒子。 秦少川看著那緊閉的門,嘆息道:“玉鳳,我只能幫你這么多了。” 堂屋里的情景著實讓秦建設(shè)吃了一驚,他不在的幾分鐘里到底發(fā)生了什么?只見黃明生一條腿跪在地上,一條腿筆直地挺著,正聲淚俱下地懺悔,“是我錯,我對不起明輝,我鬼迷心竅,不該寫匿名信,我這就去跟明輝道歉,你們大人不計小人過,饒了我吧。” 曹家人的表情如出一轍,看黃明生像看著一坨屎,踩上去嫌臭,不踩看著惡心。 曹明耀說:“我剛才說了,你得當著全村人的面給我哥道歉?!?/br> “好,我道歉,道歉!” “明天,就在書記家門口。書記,到時候還得麻煩你,廣播一下,叫村里人做個見證?!?/br> 秦建設(shè)面無表情地點了個頭。 曹明耀朝玉鳳招手,“鳳兒,咱們走。” 曹玉鳳把手里的拐杖扔在地上,啪的一聲,嚇得黃明生一個哆嗦。 待他們走遠,秦建設(shè)問:“怎么回事?” 黃明生坐在地上,渾身直哆嗦,“曹玉鳳那個死丫頭,她說我要是再不承認,她讓我的斷腿再折一次,讓我一輩子當瘸子?!彼@腿本來就要好生養(yǎng)著,養(yǎng)不好就有成瘸子的危險,要是再折,就真的成瘸子了。這個丫頭太歹毒了。 “看你那點出息,你叫她打,我不信她真敢打?!?/br> “她真打,曹明耀不但不攔著,還跟她講使勁打,一次打不斷多打幾次。書記,不就是道個歉嗎,我認了,腿瘸了可是一輩子的事啊?!?/br> 秦建設(shè)真是掐死他的心都有了,這是道歉的問題嗎,他站在他那邊,硬給他挺著,結(jié)果他先泄氣了,要是傳出去,他這書記不是助紂為孽么。還有那曹明耀說的話,什么叫在他家門口道歉,那不是明擺著寒磣他嗎。也怪他自己,識人不清,用了黃明生這么個沒用的東西。 秦建設(shè)無力地揮揮手,“你走吧,以后別再來找我了?!?/br> “書記……” “走!不準再踏進我家一步!” 晚上秦建設(shè)就病了,咳嗽不止,快要把肺咳出來了。看過醫(yī)生,吃了藥也不頂事,直咳了一晚。第二天就下不來床了,叫醫(yī)生來家里掛鹽水,廣播自然是無法廣播了。 可是全村人還是集結(jié)到了秦建設(shè)家門口,黃明生當著大家伙的面給曹明輝道了歉,受到了全村人的唾棄,跟著曹明輝一起分地的村民,氣不過吐了他一身口水,要不是看他拄著拐杖,這些人就上手了。 曹明輝拖著病體,當面接受了黃明生的道歉,此后身體一天天好起來,一家人很高興,這次磨難終歸過去了。 至于曹玉鳳,因為要打人,被曹明耀罰寫毛筆字。 曹玉鳳邊寫邊委屈地抗議,“當時我要打的時候,您也沒攔著啊,還說一次打不折多打幾次,怎么眨眼就變了,您翻臉比翻書還快呢?!?/br> 曹明耀直接無視,繼續(xù)復習功課,當時情況特殊,他才那么說,因為他知道黃明生禁不住嚇,可是不能教壞孩子,該受的教訓一點兒不能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