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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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歸去來(18) 在“徐淵”與謝淇二人“幸運(yùn)”地逃出地宮, 并興致勃勃地討論著他身上所發(fā)生的“奇遇”之時, 被煉血池爆發(fā)的動靜所吸引的眾多煉血宗門人, 早已來到了宮殿之前,看到了令他們震驚的一幕。 原本應(yīng)該是宮殿大門的地方, 只有一堆堆石塊胡亂地堆積在地面上, 而透過那空蕩蕩的“大門”,眾人第一眼看見的便是站在宮殿中央的黑衣少年。 發(fā)色深黑,臉色蒼白,臉部輪廓俊美而鋒利, 讓他的五官有種咄咄逼人的氣勢。最令人心悸的便是少年那雙幽深而平靜,卻好似將眼前一切視作無物的漆黑雙眸。 即便他看上去普普通通,不曾顯露出絲毫兇惡可怖的氣息,容貌在大眾審美中也算是最能予人好感的那一撥,但這雙眸子只是平靜地望過來,便讓眾人不由自主屏住呼吸, 只覺自己似乎在對方眼中不過是一具會動的尸體, 與塵土、沙礫、野草等一切死物并無差異。 少年的存在感是如此強(qiáng)烈, 以至于眾人直接忽視了殿中的另外兩個大活人, 足足被震得安靜了好幾息, 這才轉(zhuǎn)移目光,注意到對方腳邊早已冰冷的尸體。 下一刻, 便有人認(rèn)出了這尸體的身份。 “是宗主?!” 不知是誰先喊了一聲, 這頓時提醒了其他人, 紛紛看過去。 “真的是宗主?” “宗主居然死了?!” 或是驚訝, 或是震憾,或是難以置信,當(dāng)然也有憤怒、竊喜、怨恨……眾多蘊(yùn)含著不同情緒的聲音同時響起。 緊接著眾人心中便生出一個疑問:是誰殺了他? 而這答案也不難明白。 一陣sao亂后,這些一直被趙重之強(qiáng)大實(shí)力與冷酷心性所統(tǒng)治的煉血宗門人,都不得不承認(rèn)一個事實(shí)。 ——統(tǒng)治著煉血宗這個暗中組織的掌舵者已經(jīng)死了,就在煉血宗的老巢里,被一個名不見經(jīng)傳的陌生人所殺,死在他們面前! 那么接下來,他們這些曾經(jīng)的屬下,要為已死的宗主報仇雪恨嗎? 紛亂的人群中,許多人心照不宣地對視一眼。 別開玩笑了!他們既不是奉行君臣之道的忠臣孝子,也不是那些講究名分正統(tǒng)的名門正道,他們是魔道中人! 而魔道之中,以實(shí)力稱尊,以利益為先。所謂的大義、名分、道德,都不足以作為約束他們行動的準(zhǔn)則。 面對名義上領(lǐng)袖的死亡,除了少數(shù)幾個趙重之的嫡系心懷怨恨悲傷,其他人反倒興奮起來,尤其是兩名最近才突破洞見二重凝真境的宗門長老,眼神里更是燃燒起熊熊野心。 兩人突然意識到:宗主既然死了,作為煉血宗目前修為最高的存在,自己豈不是有機(jī)會上位了? 都是混跡江湖多年的老手,在場這些人一眼就能看出趙重之身上的傷并非來自正面搏斗,更像是出于暗中偷襲,一擊必殺。因此他們斷定,出手之人修為與之相當(dāng),甚至略低一籌,否則為何不敢與之正面交鋒? 這邏輯合情合理。哪怕不久前才被晏危樓身上的氣勢震懾,但推斷出他的真實(shí)實(shí)力后,這些人心頭恐懼立刻散去,信心倍增:原來是個紙老虎、樣子貨! 弄明白晏危樓只是個紙老虎,質(zhì)問聲也隨之而來:“就是你殺了我們宗主?” “是我?!?/br> 眾多殺氣騰騰的目光投射過來,那黑衣少年神態(tài)自若,隨意地翻轉(zhuǎn)了一下手中劍柄,這是他才從乾坤戒中又拿出的一柄普通長劍。隨即,他抖了個劍花。 “我看上了煉血宗,所以便殺了他。” 他的語氣太平淡,太囂張,太理所當(dāng)然。以至于眾人竟然險些沒有反應(yīng)過來。待得反應(yīng)過來他話中的意思,一個個怒極反笑。 “好狂妄的小子!想要奪我煉血宗?真當(dāng)咱們都是吃干飯的!” 憤怒之中,十余名洞見境的武者便不約而同做下決定。 ——先解決這個外來者,再憑實(shí)力爭奪宗主之位。 于是,他們氣勢洶洶沖了上去。 然后,就沒有然后了。 盡管早已將這些人視作自己將來的苦力,本心并不想殺傷太多浪費(fèi)資源,但他們既然不識趣,晏危樓也不會心軟。前世今生,他最擅長的便是殺人的手法,出手從來不留情面。 在他們沖上去的那一刻,一直站在宮殿中央神情平靜的少年終于動了。 他向前踏出一步。 像是驚雷乍響于天,狂風(fēng)劈開云霧,安靜平和的宮殿中驟然生出無盡殺機(jī)——分明什么也沒發(fā)生,但眾人眼前卻仿佛憑空生出幻象。這是因?yàn)殡p方太過強(qiáng)大的神魂差距所導(dǎo)致的。 晏危樓不再刻意隱藏神魂氣息,立刻便將這些人的精神意志死死壓住,導(dǎo)致幻象頻生,實(shí)力弱小者甚至頭暈?zāi)垦!?/br> 錚—— 長劍出鞘。 倘若說前一刻的他像是波瀾不驚的深海,將一切危險壓抑于下,只顯露出深沉的氣息警告弱者不要挑釁。 那么當(dāng)那些人不自量力沖上來時,下一刻的他便像是寂靜無聲的深海驟然間掀起了狂瀾,將呼嘯的狂風(fēng)、咆哮的洋流,盡數(shù)化作無匹之力,摧枯拉朽般毀滅沿途的一切阻礙,轉(zhuǎn)眼間破滅了來自四面八方的攻擊。 少年的身影實(shí)在太快,以至于空間中都出現(xiàn)了重重殘影,每一個殘影都對上了一個人。他們自以為強(qiáng)勢無比的圍攻,在那不知名姓的黑衣少年真正出手的一刻都變成了笑話。 這少年看上去年齡不大,但戰(zhàn)斗經(jīng)驗(yàn)卻是異常豐富,仿佛身經(jīng)百戰(zhàn),手中兵刃雖然材質(zhì)一般,但他卻能源源不斷從乾坤戒掏出各種兵器,且每一樣都能靈活使用,似乎百般兵刃無所不通。 即便是后來兵刃消耗太多,他干脆空手對敵,也絲毫不落下風(fēng)。少年那附上了一層真氣的拳腳就是最鋒利的兵器,永遠(yuǎn)都能精準(zhǔn)地找對每個人的弱點(diǎn)。 眾人越戰(zhàn)越是心驚。 ……這對人體弱點(diǎn)部位嫻熟無比的姿態(tài),招招狠辣出手不留情的架勢,實(shí)在很難想象會出自一位少年之手。說是暗閣頂尖殺手也不為過。 眼界不錯的武者一眼就能看出,他所使用的并不是什么強(qiáng)大的功法武技,反而更接近沙場廝殺之法。沒有特定招式,每一招每一式都像是千錘百煉而來的殺人技,不追求華麗,好看,只追求最快最簡潔地殺傷敵人。 一時眾人都有些茫然。究竟他們是魔道中人,還是這位才是魔道中人? 短短一刻鐘時間不到,一群沖上去的煉血宗武者,便以各種各樣不同的姿勢、向著四面八方不同的方向飛了出去。 暫時骨折、內(nèi)臟破裂的,都還只是輕傷,斷手?jǐn)嗄_的也并非沒有,少有的幾個死忠于趙重之、怨恨之心一眼便被看出的人更是當(dāng)場被打成了死狗一般。 這還是因?yàn)殛涛侵型緱壛说秳?,改用拳腳的緣故。否則死傷更多。 簡直是一場教科書級的吊打。 等到這群人躺了一地,在地上哼哼唧唧,連一個字都說不出來的時候,晏危樓這才不緊不慢地?fù)Q了一身干凈整潔的外袍,目光環(huán)視一周。 作為勝利者,少年理所當(dāng)然宣告的:“從現(xiàn)在起,連同爾等在內(nèi),煉血宗便歸于本座了?!?/br> 而其他人自然不敢再多說一個字,反而有不少阿諛諂媚之徒,當(dāng)即掙扎著從地上起身,強(qiáng)忍傷痛單膝下跪,口稱主上,宣誓效忠。 “哈哈,弱rou強(qiáng)食,成王敗寇。” 晏危樓雙眉一挑,開懷大笑。 “魔道的規(guī)則,我喜歡!” 他也不在乎這些人是真心還是假意,反正只要自己一直比他們強(qiáng),他們就不敢背叛。而若是自己偷懶懈怠實(shí)力被人超越,最后遭到反噬,那也是自尋死路,與人無尤。這簡單粗暴的法則,反倒比他曾天真信奉的恩情與道義靠譜多了。 通過剛才一番交手,晏危樓也了解了這些人的實(shí)力,他伸出手指點(diǎn)向眾人:“以前如何不論,你、還有你,從今以后,你二人就是宗門的左右護(hù)法,你、你……你等可為新任堂主……” “是,宗主?!?/br> “多謝宗主!” 隨手提拔了兩位護(hù)法、四位堂主,還有若干執(zhí)事,又按照不同修為境界簡單粗暴給這些人劃了個從普通弟子到護(hù)法的等階。 晏危樓正要打發(fā)他們走,突然又是一怔:“差點(diǎn)忘了,煉血宗這個名字我不喜歡,不知道的還以為是殺人煉血呢。聽著就不是什么好路數(shù)。要改!” 望著似乎在苦思冥想新名字的新任宗主,在場眾人俱是無言。 ……咱們究竟是不是好路數(shù),某人心里完全沒有一點(diǎn)b數(shù)嗎?難不成還想像天宗那樣自欺欺人自稱為圣教? 腹誹之際,就見少年一揮手。 “從今以后,煉血宗更名為黃泉宗,本座就是黃泉宗宗主。” 殿中突然一片寂靜,無數(shù)雙目光不可思議看向他。 黃泉宗這個名字并不特別,特別的是另一個名字——碧落天。 八百年前,破滅大幽皇朝,鎮(zhèn)壓正魔兩道,魔焰席卷天下的碧落天! 這兩個一聽便有關(guān)聯(lián)的名字,無論是誰聽到,都會有所聯(lián)想。在如今道長魔消之際,晏危樓居然還敢起這樣一個名字,簡直就是豎起的靶子。 如今還只是隱于暗中,將來一旦傳出去,非但正道不能容忍,就連自詡碧落天正統(tǒng)傳人的北斗魔宮也不能容忍。只怕他們走出去,就會引得江湖圍攻。 想到這些,即便是一向膽大的魔道中人,都不由心臟亂顫,看向面前少年的目光中也多出許多復(fù)雜意味。一個名字便能得罪正魔兩道,可謂膽大包天了。 有人還想垂死掙扎:“宗、宗主,這不妥吧?黃泉宗這個名字……” “這個名字怎么了?哪里不好?”晏危樓目光看向他,語氣十分平和。 這人哆嗦了一下嘴唇,緊緊閉上了嘴。 ……拳頭大就是真理,還是隨他去吧。將來會死是將來的事,現(xiàn)在說錯了話可是現(xiàn)在就死。 于是眾人齊齊拜道:“宗主英明!” 晏危樓對這群會來事的下屬表示很滿意,當(dāng)即便打發(fā)他們先下去。他還有正事要辦。 至于這些人會不會趁機(jī)逃跑? 嗯,化身“徐淵”可就守在外面不遠(yuǎn)處,正等著刷幾個魔道中人漲漲聲望呢! 正想著,身后傳來聲音:“就這么放他們走了,不擔(dān)心他們出去散布消息?或是引人來對付你?” 晏危樓轉(zhuǎn)過身來,就見蕭無義正一臉好奇地看著他,絲毫沒有作為俘虜?shù)淖杂X。相比之下,瞿方就安分得多。 蕭無義是真的好奇。 魔道可不比正道,不是隨便說幾句口號就能讓弟子歸心的。 一般魔道中人都會有控制重要門人的方法,或是從小洗腦,或是用藥用蠱。相較之下,晏危樓剛才的做法也太兒戲了些。不過是讓那些人發(fā)誓效忠而已,他們轉(zhuǎn)頭便能背叛。 卻見那黑衣少年神情淡漠依舊,漆黑雙眸不起波瀾,只混不在意地擺了擺手,好似一切盡在掌握: “隨他們?nèi)??!?/br> 這種自信與霸氣,讓蕭無義眼中異彩連連,看向他的目光愈發(fā)鄭重:“閣下好魄力!難怪會得圣火承認(rèn)!不愧是當(dāng)年天主傳人!” “???”晏危樓滿頭霧水,“圣火?天主傳人?”這都什么跟什么? 蕭無義卻是一臉篤定:“閣下何必同我裝傻?方才你使起圣火來可是如臂指使。更何況,在下反正是個死人了……” 在他想來,自己全程目睹了黃泉宗簡單粗暴成立的過程,也看到了這個神秘人的真面目,又怎么可能還有生還的機(jī)會?倒不如死前滿足一下好奇心。 蕭無義說得明明白白,晏危樓總算恍然大悟。他伸出手,一縷森白火苗“哧”地一下在指尖燃起。 “你說的是這個?這是圣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