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節(jié)
“倒是辛苦石鏢師了,到底是什么人?” 等著石阡把人帶過來,好家伙還不是一個人,而是兩個人,一男一女,而這男的林瑤居然也認識。 茂春看到那男子忍不住噗嗤笑出聲來,喊道,“五爺,您怎么在這里?” 原來這男人不是別人正是云付,得知定下婚事之后,他翻來覆去的睡不著,也不知道到底怎么了,腦子里反反復復的浮現(xiàn)林瑤,一時按耐不住就騎馬去了別院,只是到了門口卻是不知道說點什么好。 在則夜深了,想來林瑤也睡了,就準備第二天登門拜訪,結(jié)果早上醒來發(fā)現(xiàn)家中仆婦來尋他,說國公夫人傳話給他,正在籌備他的婚事,叫他不要亂跑了。 不提婚事還好,一提這件事,云付就覺得一刻也呆不住了,跑到了隔壁去找林瑤,這才知道林瑤已經(jīng)出門了,急火火的去追,費了半日才追到,只是遠遠的看著林瑤的馬車,一時想不到理由。 難道要說我想著跟著你回去?可他又是林瑤的什么人?也沒有立場,但是叫他回家又十分的不愿,最后就趁著人不注意,藏到了馬車內(nèi)的箱子里。 云付當時只想著,還沒找到好的理由,等著準備好了就跟林瑤打招呼…… 結(jié)果這一連幾日都沒有找到合適的理由。 “我就是…… 不想在家里呆著了?!痹聘哆@個委屈呀,就差哭了,這幾日吃不好不說,還特別冷,而且越是藏著就越是不知道如何面對林瑤,真是尷尬道極點,吃盡了苦頭。 林瑤道,“五爺要是不嫌棄就跟著我去家中過年吧,不過六爺不是要辦婚事?五爺這般走合適嗎?” 云付這才想起來自己在林瑤前面是寧國公府的的五爺,居然有種如釋負重的感覺,而且他沒想到林瑤居然這般痛快的答應他一同回去,一時高興的不行,道,“沒事,我娘不會在意的?!?/br> 林瑤見云付頓時眉開眼笑起來,高興的像個孩子,也跟著笑道,“那就好,不過最好還是休書一封回家去交代下?!?/br> 這封信云付自然是不會寫的,但是卻一口答應了,反正寫不寫林瑤又不知道,他逃婚,家里還不知道鬧成什么樣子,要是一封信回去,他爹非叫人把他捉回去,然后打斷了腿…… 云付想想就嚇的哆嗦了下。 林瑤又把目光對準了那個女子,這個姑娘顯然出身良好,套著一件滾著毛邊的湖綠色的比甲,里面穿著夾棉的齊腰襦裙,生的清純美貌,因著在外藏了幾天,有些狼狽,但是舉止卻十分的進退有度。 林瑤敏感的感覺到,剛才云付說國公府的時候,這女子抖動了下身子,她篤定這個女子大概也認識國公府的人。 “姑娘是?” 第61章 一時所有人都目光都投向了那女子, 按道理這么多人看過來,又加上她這窘迫的處境,尋常人家的姑娘都會受不住,但是這女子倒是鎮(zhèn)得住場, 雖然羞的滿臉通紅, 但也沒有退縮, 口齒清楚的說道, “我姓嚴,單名…… 一個慧字,在家里排行老三,您叫我三丫頭就是了?!?/br> 林瑤道, “三姑娘, 我瞧著你這裝束行止不像是尋常人家的姑娘, 會躲在我這車上,定然也是有了難言之隱, 你說出來,我瞧著能幫上忙的就幫你一把?!?/br> 嚴慧聽了這話,眼眶一下子就紅了, 直接跪了下來, 道,“夫人, 我這些日子躲在馬車上,偷吃偷喝的,您卻不計前嫌,光是這份恩情就已經(jīng)沒辦法報答了, 哪里還敢給您添麻煩?”又說起自己的身世來, “之前母親就生了兩個哥哥, 一年后就有了我,那時候家境窘迫請不起奶娘,母親又不想讓我搶了哥哥的奶水…… 只喂我喝米粥,長的又瘦又小,姨母看不過眼,就把我?guī)г诹松磉叄I了一只母羊,煮沸了喂我,這才慢慢的長開來,那之后又悉心教導,只是到底不是名正言順,八歲的時候姨母要搬家,雖然不舍的,還是無可奈何把送回到家中,母親不喜,把我丟給祖母,我一直跟著祖母長到十五歲?!?/br> 林瑤忍不住感概,女子不頂事,沒辦法支應門庭,許多人家都會先緊著兒子,這樣厚此薄彼雖然可惡,但也是常態(tài)。 “給我訂的那婚事,倒是富裕人家,只是那男子是個十足的色鬼,還沒成親就閱女無數(shù),更是經(jīng)常在青樓包養(yǎng)妓子,且沒有人倫,染指過自己的小娘,一把歲數(shù)不學無術(shù),沒有個正行?!眹阑壅f這話的時候,看了眼云付,“我雖生的尋常,到底也是正經(jīng)人家的姑娘,如何能應了這樣的親事?” 林瑤氣道,“你父母怎能這般?” 嚴慧說道家中的父母,忍不住落淚,“他們只想著攀附上這富貴人家,高高興興準備嫁妝,也不管我的死活,要把我推入火坑里?!?/br> 一時所有人都沉默了下來,這婚事向來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雖然十分同情嚴慧,但到底還是沒有立場說什么的。 云付是個十分良善之人,之前聽嚴慧的出身就覺得十分可憐,又聽到父母不顧她的幸福,只覺得很是可氣,寧國公雖然看他不順眼,但是對幾個孩子都是十分寵溺,一碗水端平了的,對于婚事更是十分看中,對方的品行,家世,缺一不可,“這什么混賬東西?太可惡了,你逃的好!” 嚴慧,“……” 云付道,“你跟我說說是誰家?說不定可以幫你。” 嚴慧深深的看了眼云付,躊躇了一會兒,卻還是道,“多謝公子好意,不想給諸位添麻煩。”又對著林瑤說道,“我跑到街上才想起沒有銀子,正不知所措,聽聞夫人要去永州,我姨母就搬去了永州,就想著混在行囊中,借個同路隨行,卻沒有問過夫人的意愿,實在是對不住了…… 夫人只要帶我去永州就行了?!闭f著就要給林瑤磕頭,卻被林瑤一下子就扶了起來。 林瑤道,“不過同路送你一程,這有何難?不比這般行大禮。” 嚴慧用袖子擦了擦淚水,道,“夫人,您就是我的再生父母,以后我一定會報答您的恩情的?!庇值?,“您幫了我,我也不想給您添麻煩,您只管我把放在后面馬車中,到了永州我自會下了馬車,至于這盤纏和謝禮會讓我姨母送過來的,您對我逃婚的事情一無所知就是了。他們家世非比尋常,要定您一個拐賣良女的罪責,也是麻煩?!?/br> 林瑤沒想到這嚴慧心思縝密到這個地步,原本就生出憐憫的心思來,這會兒卻是越發(fā)看著她順眼了。 云付到底是國公府的公子,又是太后寵愛的侄子,平時雖然十分的溫和,但是這種時候就能看出不同來,底氣十足,他道,“誰敢?不滿姑娘,我爹是寧國公,總是能說得上幾句話,再說如果我不頂事還有我娘呢,我回去和我娘一說,她最是看不得你這種情況了,肯定會給你做主的?!?/br> 云付一點沒覺得,自己解決不了再去找自個兒娘幫忙是丟人了。 嚴慧看著云付,欲言又止的,最后還是低下頭來,什么話都沒說。 *** 石阡費了半天功夫捉了兩個賊,結(jié)果一個認識,一個還是無辜的姑娘,很是無奈,道,“剛才下手應該輕一些的?!?/br> 云付這會兒在擦藥水,他伸出胳膊來,那肌膚白的比外面那雪還要白皙無暇,就是表情很是夸張,茂春不過用棉簽沾了一點藥汁擦在上面就見他呲牙咧嘴的,倒是一旁的嚴慧卻是對著曹嬤嬤擺了擺手說道,“不礙事,就是有些淤青,不過幾天就散了?!闭f完還忍不住看了眼云付。 “哎呦,好疼,茂春姑娘,你輕點!” 嚴慧,“……” 林瑤走了過來,手里拿著一套衣裳塞入了嚴慧懷里,讓她換洗,聽到云付這動靜,道,“阿付,你忍一忍,擦上藥就好了?!?/br> 云付疼的眼眶都都紅了,見林瑤安慰自己,可憐兮兮的說道,“林夫人,我覺得要補一補身子?!?/br> 林瑤忍不住噗嗤一笑,這一笑如同百花綻放的一般,耀眼奪目的讓四周都黯淡了下來,叫人移不開視線來,道,“你不就是嘴饞了,說吧,想吃什么?!?/br> 云付呆呆的看著林瑤,好一會兒才道,“紅燒羊rou,烤羊排,再來點火鍋就好了。” 林瑤還真帶了一套火鍋的用具,從鍋子到炭火,還有之前讓廚子切好的羊rou片,就放在外面凍著了。原本是想著回家孝敬父母的,這會讓聽了云付的話,她也想吃了,正好帶的比較多,稍微吃一下也不影響,道,“那就吃火鍋吧?!?/br> 冬天里也沒什么青菜,也就是蘆菔,菘菜等可以存在地窖里的菜,還有芋頭,但這也已經(jīng)很好吃了。 這村子里有不少獵戶,林瑤叫茂春去買了一只野雞回來,燒了熱水退了毛,去了內(nèi)臟,剁成雞塊就熬了一個時辰,做出鍋底來。 鍋子下面加了炭火就可以開吃了。 這會兒都在外面,又只有一個鍋子,也就顧不得什么男女有別了,沒有分桌,都在一起吃了,云付剛才還在為那傷而難受,疼的不行的樣子,這會兒吃到了火鍋,野雞湯原本就很鮮,林瑤還在里面加了泡發(fā)的干蘑菇,喝一口湯,鮮的舌頭要咬掉了。 “先喝湯吧?!?/br> 喝了一小碗的湯,然后才開始吃正餐,羊rou鮮嫩,入口即化,非常的好吃。 一時云付吃的馬上就忘記了疼的事情,林瑤也是趕了幾天的路,吃的很暢快,至于那位嚴慧也不用說了,躲在馬車里,吃不好,更是睡不安穩(wěn),這會兒終于可以正經(jīng)吃個飯,還是這般少見的美味,一時也吃的興起。 等著吃完,大家都是吃的飽飽,相視一笑,頓時就覺得親近了不少。 吃火鍋的鍋子只有一個,到也不可能給下人們吃,但是林瑤做了一大鍋的野雞蘑菇湯,下了面條來吃,也是讓石阡等人吃了個痛快。 既然捉了賊,自然就沒必要繼續(xù)呆在村子里了,第二天就啟程了。 這一路倒也十分的順暢,很快就到了濁河,過了濁河就再走個三天就到了永州了,只是臨近過年許多人都要回去,加上天氣寒冷,濁河上有了一層淺淺的冰層,只有那幾個經(jīng)驗豐富的船夫才敢戴著人渡河。 石阡找人去疏通了一番,也是要等三天才能排上號,好在渡口附近十分的繁華,有很多客棧,林瑤找了一家客棧就住了進去。 林瑤好吃,云付貪玩,嚴慧也想出去透透氣,三個人就結(jié)伴出來,想著既然不能渡河就先在附近玩一玩,這邊的主食是面食,林瑤到一家酒樓吃飯,就發(fā)現(xiàn)光是面條就有二十多種,她一時沒忍住點了五六樣,每個樣子都吃了一口嘗味道,但是又吃不完,丟又有舍不得,正在為難。 云付在一旁拍了怕胸口說道,“我能吃完?!?/br> 嚴慧就眼睜睜的看著云付給吃完了…… 她一時驚的不行,再去看云付,吃完還對著林瑤說道,“夫人,我吃光了!”一副等著夸贊的模樣,目光亮晶晶的,要是尋常人,這模樣多少有點孩子氣和可笑,但是偏偏云付生的實在是太好了,嚴慧也沒少被人夸贊生的好看,卻生生的被云付比了下去,云付用這張漂亮的臉來撒嬌,更何況他的目光十分的純凈剔透…… 別說是林瑤了,就是嚴慧自己也覺得扛不住,當真叫人無法拒絕。 果然林瑤笑著說道,“阿付可真是厲害?!?/br> 嚴慧露出幾分若有所思的神色來。 今天去這家,明天又去幾家,不到三日林瑤就已經(jīng)把附近的酒樓都吃完了,她主要是想嘗嘗味道,廚藝最是怕固步自封,畢竟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要不斷的去學習。 最后一家是最有名的一家酒樓,林瑤來的當天就預定了位置,今日才排上,可見生意之火爆,這家最出名的就是烤乳豬,林瑤自然點了一份。 來這里人都是非富即貴,經(jīng)常會給了伙計不少賞銀,林瑤卻是沒注意到這些,這讓這個伙計很是不高興,對待林瑤就帶著幾分怨氣,見林瑤只吃一口乳豬就放下筷子來,就問道,“夫人,可是這菜不和您的胃口?” 林瑤道,“你這乳豬做的不甚和我口味?!?/br> “嚯,鄉(xiāng)巴佬?!被镉嬥止局唛_,卻是被林瑤等人聽到了。 第62章 林瑤倒也沒有生氣, 反而淡淡的說道,“你們這是砸自己的招牌?!?/br> 那伙計原也不想生事,但是酒樓生意好, 人滿為患,想要吃飯必須要提前預定, 旁的酒樓都是伙計們?nèi)フ袛埵晨?,他們這里卻是普通的食客來討好伙計, 想著能不能提前來吃個飯,店大欺客說的就是這種。 “嚯, 怎么砸自己的招牌,您吃過這烤乳豬嗎?不知道在什么鄉(xiāng)下吃過冒牌的烤乳豬就當是正宗的, 也就是沒見過世面的泥腿子而已?!?/br> 云付氣的要站起來,卻被林瑤攔住,她冷冷的對著伙計說道,“你們用的死豬仔,可不是自己砸自己的招牌?” “什么死豬, 莫要胡說!”那伙計顯得很氣憤, 惡狠狠的看著林瑤,一副要找林瑤算賬的模樣,云付就算性子軟綿,到底也是個男子,挺身站起來,不過倒也不用他,林瑤雇了鏢師石阡就在身旁, 他剛在外間吃飯, 叫了二斤的牛rou, 一碟花生, 一大壇的燒刀子酒,吃的那個起勁兒,雖然看似大快朵頤,但其實一直關(guān)注著四周的狀況。 “你這伙計,好沒分寸,居然欺到我家主人頭上來了,吃了雄心豹子膽了吧?” 石阡聽到了這邊的動靜,大步流星的走了過來,他人高馬大的,背上還背著寬刀,瞧著就不是好惹的。 那伙計在石阡前面像個柔弱的雞仔,一時驚的仰望著他,石阡冷笑一聲,扭了下脖頸,發(fā)出咯咯的聲音,這伙計是個十足欺軟怕硬的,臉色一下子就白了。 就在這時候,外面突然傳來驚呼聲,“大爺,您住手,我們這就是正宗的黃金烤乳豬呀,沒錯…… ” 林瑤在二樓的雅間,那吵架的人卻是在下面的大堂里,這里往下一看,一目了然,來的是兩個男子,這么冷的天穿著單薄的短褐,腳上套著羊皮的長靴,在腰上系著虎皮,身材十分高大健碩。 林瑤瞧著這打扮像是外族人,這濁河起源在高原,途徑蘭蕪,那里居住著以畜牧為生的白蕪人,時常會有白蕪人順著濁河而下,到這邊經(jīng)商。 白蕪人的五官要比中原人深邃,膚色也略黑,性情兇狠,喜好斗毆打架,大家都不愿意招惹他們,而這一次,這酒樓顯然得罪了這白蕪人。 果然那人cao這一口不太流利的中原話道,“這是死豬,你是瞧不起我們白蕪人?按照我們白蕪的人的習慣,你侮辱了我,我要向你挑戰(zhàn),用你的血捍衛(wèi)我的尊嚴!”說著從長靴里掏出一把匕首來,那伙計臉都嚇白了,癱坐在地上,道,“客官,您肯定是誤會了,我們有話好說?!?/br> “拿起你的刀子來!” 那伙計可能是被嚇到了,直接哭出聲來,道,“掌柜的,你快出來呀!要出人命了!” 掌柜的慌慌張張的跑出來,道,“客人,您有什么事就對我說?!?/br> “你給我們上的烤乳豬是用死豬仔做的,而且也不是剛考的,放了幾日了?”一直站在一旁男子開口說道,說著話就從暗處走了出來,眼睛居然是綠色的。 這個人一出來,大家倒吸了一口涼氣,熟知白蕪人的漢人都知道,只有王族才會有這個眸色的眼睛,這個人顯然和白蕪王族有關(guān)。 掌柜急的滿頭大汗,道,“肯定是誤會。” 一時所有人都竊竊私語了起來,還有個人小聲嘀咕道,“這rou是跟我們第一次吃的有些不同,仔細聞,香料味很重,少了以前的rou香?!?/br> “前幾天禹州不是鬧豬瘟,死了許多豬?” 那人臉色馬上就不好了,一副要嘔吐的模樣,道,“是不是真的?那這些豬不會是瘟豬吧?” “讓開!” 一時所有人都讓出一條路來,就看到一個留著山羊胡,穿著裘衣的矮胖男子在眾人的簇擁下走了進來,他身邊還站著一位穿著官袍的男子,后面跟著幾個衙役。 “你們是誰造謠我們這里的rou是死豬rou?” 所有人都安靜了下來,這人正是酒樓的東家丁矛,而這縣府老爺鄭陽斌正是丁矛的女婿,這兩個人顯然就是一家子。 鄭陽斌重重的咳嗽了一聲,道,“什么瘟豬,死豬rou的,你們可有證據(jù)?這憑空造謠可是要罪加一等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