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嵐，“……”

    他怎么覺得二哥對他這么冷淡？

    是他錯覺嗎？

    雁回對九云山的人，都無感，淡淡說，“她在秘境內(nèi)跟著鬼王走，如今從魔界而來，自然會帶來魔氣。”

    “果真？”大長老看著雁回，雁夫人墜魔一事，天下皆知，雁回殺了雁夫人證道，也是傳遍西洲大陸，大長老自然也知道，他看著雁回，目光深沉，也不知道在想什么，“你在殺楚飛霜時，想什么？為了自保，養(yǎng)育之恩都不顧？枉為人子?！?/br>
    “大長老！”年錦書急喝，這話太誅心！

    驚鴻影在雁回手里，卻殺了楚飛霜，在旁人看來，的確是雁回所殺，可年錦書知道，那不可能！楚飛霜墜魔多年，雁回一直死死地瞞著，甚至寧愿被楚飛霜打得遍體鱗傷也不曾悔過，怎么會殺楚飛霜。

    是楚飛霜自己用命，換來雁回的平安和不夜都的安定。

    “雁少主可有辯解？”大長老目光犀利。

    雁回目光微垂，側(cè)臉看起來，安靜，又冷厲，無人能猜透那雙眼眸里，藏了多少恨意和悲痛，“沒有。半魔之人，人人得而誅之?！?/br>
    年錦書警惕著大長老又說出什么誅心之語，可大長老卻深深地看著他，“被囚三年，是你自己愿意，我希望你是真心悔過，不是假意拖延，真心和魔界勾結(jié)，危害西洲大陸。”

    雁回不卑不亢地看著他，倏然笑了一聲，態(tài)度傲慢而邪氣，“我若和魔界勾結(jié)，你又能如何？”

    大長老動了怒，鳳涼箏緩緩說，“大長老，那女鬼從魔界而來，特意挑撥離間，我和雁回少主清清白白，和魔界絕無關(guān)聯(lián)?！?/br>
    “最好如此！”大長老冷漠地看著雁回，也不知道想到什么，淡淡說，“修仙之人，最忌諱和魔界扯上關(guān)系，前途葬送且不說，魔氣入體，心智有損，害人害己，傷的都是最親近的之人，雁回少主年紀輕輕，莫要糊涂?！?/br>
    年錦書松了一口氣，卻也不敢放松警惕。

    雁回唇角勾出一抹冷漠的笑意，淡淡說，“晚輩謹記教誨?！?/br>
    可他臉上一點受教的神色都沒有。

    冷漠，桀驁。

    大長老也不可能當(dāng)他是九云山小輩一樣教訓(xùn)，“你們與魔界中人牽扯不清，為了查清真相，近十日，九云山會派人在不夜都內(nèi)巡視，雁回少主，鳳少主，沒什么意見吧？”

    雁回蹙眉，第一反應(yīng)是拒絕的，年君姚輕輕搖了搖頭，他抿唇不語看向鳳涼箏，鳳涼箏接到雁回的意思，淡淡說，“九云山和雁回少主之仇不共戴天，我不放心九云山的人巡視，既是如此，大哥和阿嵐也要在境內(nèi)巡視?！?/br>
    大長老瞇起眼睛，“鳳少主是覺得我會動你們？”

    他聲音冷厲，“我若想殺你們，不必拐彎抹角?！?/br>
    鳶兒生氣地看著大長老，竟然敢這么大聲和主人說話，真是好想打他。

    鳳涼箏不卑不亢地說，“人心隔肚皮，前輩不會動手，誰知道九云山弟子會不會，我等被囚在不夜都，多一層保障，也是合情合理吧。”

    楚鶯歌皺眉，若是大哥和薛嵐在，她就沒那么容易得手。

    可她又不敢出聲，一直低垂著頭，身形都因整容術(shù)看起來比原來豐盈些，形象大變，可她仍怕被年錦書看出端倪來，她也不知道為何，年錦書會對她如此戒備。

    大長老被晚輩質(zhì)疑，心里怒火滔天，卻壓著脾氣，“行，就年君姚和薛嵐！”

    “是！”

    年君姚和薛嵐都沒什么意見，這事也就這么定下來，大長老帶楚鶯歌離開前，看了雁回一眼，似是極其不滿，卻沒說什么。

    年錦書松了一口氣，他們?nèi)缃竦男逓?，打不過大長老，識時務(wù)者為俊杰，不要和他硬碰硬。

    年君姚無言地拍了拍雁回的肩膀，也不知道說什么安撫他，薛嵐說，“那老頭是故意的，你不要把他的話放在心上?！?/br>
    薛嵐極少會把旁人的情緒放在心上，除了幾個和他親近的人。

    大長老那話太誅心了。

    是誰聽了，心里都難受。

    “大長老身邊的女弟子是誰？”年錦書倏然問，“她一直沒說過話，也一直低著頭，啞巴嗎？”

    “差不多是一個啞巴，就沒說過幾句話，一直跟在大長老身邊，聽說是他的關(guān)門弟子?！?/br>
    年錦書暗忖，當(dāng)年大長老可沒什么關(guān)門弟子。

    可她來不及深想，滿心都被雁回的情緒牽走了。

    雁回臉色看不出什么端倪來，他需要一個人靜一靜，年錦書不放心，尾隨在他身后，雁回走得很急，腳步很亂，一時也沒發(fā)現(xiàn)年錦書。

    殺母證道！

    養(yǎng)育之恩，枉為人子！

    每一句話，每一個詞，都帶著刺，刺傷雁回的心。

    楚飛霜死前，一直在看著他，沒有閉上眼睛，是鳳還林收尸時，心有不忍，讓她閉了眼

    第251章 哇，他好可愛啊

    雖是墜魔半瘋，當(dāng)年雁門主夫妻和鳳還林夫妻交情極好，誰也沒想到不夜都會落到這境地。

    情深不壽，愛及必傷！

    雁回這半年里，不斷地推演當(dāng)初發(fā)生的事情，總是在思考，若是前一晚楚飛霜瘋魔，他更警覺一點，帶她離開，會不會一切悲劇就不會發(fā)生。

    若他更狠絕一點，在魔界不斷修煉乾坤圖，他的乾坤圖大成，能夠一己之力抵擋仙門百家，阿娘是不是就不會被逼死？

    驚鴻影是祖?zhèn)鞯膶殑?，在很長，很長一段時間內(nèi)，驚鴻影是屬于雁門主的。

    夫妻兩人心有靈犀又恩愛相守，驚鴻影能被楚飛霜所驅(qū)，也在情理之中，可這十年來，他一直都不知道。

    雁夫人從未動過驚鴻影的念頭。

    他以為驚鴻影只認一主，雁門主死后，驚鴻影就成了他的佩劍，這些年來形影不離，可世上，仍有一個人能控制驚鴻影。

    然后……驚鴻影殺了娘親！

    那一刻，他無措，驚恐，卻無能為力。

    他已刻意忘掉這一幕，被大長老提起后，一幕一幕又上心頭，雁回絕望至極。

    竹林里，瘋一樣地練驚鴻影，劍氣掃平了半片竹林，他焦躁，又嗜血，卻只能做困獸之爭，沒辦法為娘親復(fù)仇。

    年錦書陪在他竹林里發(fā)泄，隨著他舞劍，年錦書拿出口琴，吹起了一首熟悉的曲子，她不放心雁回一個人，獨自掙扎。

    他絕望時，痛苦時，需要一雙手拉著他。

    免得他墜落深淵。

    楚飛霜墜魔，給她敲了警鐘。

    雖說上一世，雁回也是父母雙亡，整個不夜都白骨皚皚，他也沒有墜魔，最后飛升了，想來一定心志堅定。

    上一輩子，是誰陪著他，度過那段黑暗的時光呢？

    她無從窺探，也無從得知。

    她嫉妒，又羨慕。

    可畢竟錯失了一段相伴時光，她不敢掉以輕心，就怕一個不小心，雁回也步上楚飛霜后塵。

    雁回在曲子中，狂亂地舞著驚鴻影，整片竹林都在遭殃。

    竹子倒了一片又一片，宛若暴風(fēng)雨過境。

    年錦書一邊吹著曲子一邊想。

    要賠錢的吧？

    這片竹林定是有主的，竹林規(guī)劃得很好，他糟蹋人家一片竹林，是要賠償?shù)模缃癯侵芯用穸甲吡?，等人家回來看到自己呵護的一片竹林成這模樣，該要罵人了。

    雁回停下了劍，驚鴻影插在地上，他一手握住了劍柄，驚鴻影似乎感受到他的心情，不斷地發(fā)出悲鳴。

    年錦書仍吹著曲子，雁回眼底的狂亂漸漸平息，他倏然站起來，走向年錦書，一手握著她的手腕掰開，狠狠地吻住她的唇。

    年錦書，“……”

    他如野獸一樣啃咬著她的唇，如在發(fā)泄著什么，年錦書心里鈍痛，卻又縱容著他的粗暴，他再粗暴，再狠，對她總是有一分底線的。

    她這么縱容著，就得到了一個嗜血的深吻。

    雁回鼻尖抵著她的鼻尖，親昵地蹭了蹭她的唇，他的唇被年錦書給咬破了，她也沒好到哪兒去，被親得紅腫缺氧。

    “舒坦了嗎？”她輕聲問。

    雁回捧著她的臉，溫柔地吻著她的眉心，鼻尖，雙唇，哪兒還記得什么仇恨，心里漲滿了對她的憐惜。

    阿錦……

    全天下，最好的阿錦。

    他們相殺時，是真的狠，她對他一點都不留情。

    可她對他好時，全天下又是最好的。

    竹林里，少年抱住了他從小癡心妄想的人，像是威脅，又像仇恨似的命令，“不準離開我?！?/br>
    哪怕有一天，你發(fā)現(xiàn)了，我并不是你心中所愛之人。

    你也不能離開我！

    他從未得到過她的真心，可捧著時，又如履薄冰，怕有一天她失望轉(zhuǎn)身，冷聲告訴他，雁回，你不是我心里的少年。

    他死了！

    我不愛你了！

    他偶爾會被這夢境，折磨到瘋狂。

    年錦書一手輕輕地安撫著他的背脊，柔聲應(yīng)答，“好！”

    薛嵐有些擔(dān)憂地看著年錦書離開的方向，心里七上八下的，極是不安，雁回這狀態(tài)下，會不會傷了小錦書？

    鳶兒在鳳涼箏懷里膩得久了，跳了下來，圍著薛嵐轉(zhuǎn)，似是很好奇，上一次在鳶船上，她非?？酥撇蝗タ拷?。

    自從鳶兒有實體后，感覺更明顯了。

    她喜歡薛嵐。

    好喜歡！

    這人身上有一種熟悉的味道，也有一種讓她依賴的氣息，她伸出手去想要摸薛嵐的臉，鳳涼箏冷著眼眸，“鳶兒！”

    鳶兒并未察覺到鳳涼箏的獨占欲，她解釋說，“我就摸摸看，他感覺不到?！?/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