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紫蘇眉頭緊皺，神情不定，又細細看了一遍沈錯的字，這才緩緩地道：“對救治你的人有什么要求嗎？我這兩年雖勤奮了一些，但也不過是三流末的水準，若是這樣也可以，我……”

    霍梧桐面露驚訝，難以置信地道：“師姐，你的意思是……你要幫我療傷嗎？”

    霍紫蘇不知為何覺得有幾分尷尬，只是想到此事的嚴重性，便極力把那一點不自在撇開。

    “我看了下沈錯所寫的方法，好像我也可以做到?！?/br>
    “可這件事或許會有性命之危，我不能害你?！?/br>
    霍紫蘇知道霍梧桐武功遠高于自己，這番話便坐實了自己能為她療傷之事，神色堅定了一些。

    “你也說只是或許了，只要我們小心行事，又怎么會害了我？”

    “可這不僅要深處寒冷的環(huán)境，而且不能穿……”

    霍紫蘇也是因此才有那一絲猶豫，但相較于救人而言，這點顧慮實在是微不足道。

    “我等不是沒有內力的普通人，又何懼這點冰寒？至于必須赤身……同是女子又有什么關系？”

    霍紫蘇像是在說服霍梧桐，又像是在說服自己，說到這里稍稍有了些底氣，點頭道，“就這么辦，我們先仔細研究一番，謹慎行事?！?/br>
    “那總得先稟報師父?！?/br>
    “沒這個必要……”父親對她一直保護過度，霍紫蘇不想節(jié)外生枝，“我是你師姐，你聽我的。你不只是錦衣衛(wèi)，更是我乾正派的希望。

    我那云游在外的師叔便是因早年受傷，斷絕了再進一步的可能。

    我身為掌門之女，卻沒為我派貢獻過什么。這次無論如何我都不會讓你重蹈師叔的覆轍，我一定會幫你治好內傷的。”

    她神色堅定，不容置疑，霍梧桐遲疑片刻，最終點了點頭：“那……我們就先試試?！?/br>
    “沈掌柜！”

    胭脂不比沈錯，跑得氣喘吁吁仍未追上她。不過兩人的距離并未拉開，在胭脂跑不動時，沈錯不著痕跡地放慢了腳步。

    “沈掌柜，等等我！”

    直到走出府衙，到了馬車前，沈錯才終于停下腳步，讓胭脂能趕上自己。

    胭脂跑得小臉通紅，額頭上滲出了一層薄汗，追到沈錯身邊時已腳下不穩(wěn)。

    沈錯臭著臉伸手扶住她，順手就把她舉到了車上，自己再一個蹬步，帶著胭脂一同鉆進了馬車中。

    “沈掌柜……”

    見沈錯面色不善，就連自認摸透了她脾性的胭脂也不免有些忐忑，要知道沈錯已經兩年沒有這么大的情緒波動了。

    一進入馬車，沈錯對胭脂便不那么愛答不理了，神情雖然仍不怎么開心，但摟著她的手是緊緊的。

    “哼，我就知道比起我來，你更在乎你jiejie。”

    以胭脂對沈錯的了解，自然明白她為何會如此，乖乖地窩在她懷中，耐心解釋道：“沈掌柜，不論是您還是我jiejie對我來說都很重要。這次是因為事關jiejie的安危，我才這般著急。若遇到危險的、受傷的是您，我也會很著急的?！?/br>
    “那若是你jiejie與我，你只能救一個，你會救誰？”

    胭脂雖然知道沈錯獨占欲強，但也著實沒想到她會問出那么難以回答的問題，好用的腦瓜難得沒有運轉過來。

    “哼，你是回答不上來，還是因為會選你jiejie，所以不敢回答？”

    胭脂又是好笑又是無奈，雙手搭在沈錯的手臂上，軟綿綿地道：“不是這樣的，不管是jiejie還是沈掌柜都比我厲害那么多，從小到大也都是你們在救我，所以我還沒想過這個問題?！?/br>
    “那你現(xiàn)在就想，好好想。”

    外頭馬車開始駛動，里頭沈錯在無理取鬧。

    胭脂卻當真認認真真思考了起來，好一會兒才道：“沈掌柜，我真的沒辦法回答這個問題，因為無論是您還是jiejie，對我來說都很重要?！?/br>
    沈錯對這個回答十分不滿意：“那就是說王大丫和我一樣重要咯？”

    她心情稍好些對霍梧桐的稱呼還是「你jiejie」，這心情不好，王大丫便出來了。

    胭脂抬頭看向沈錯，大著膽子撫摸她的顯著不滿神情的臉頰：“我無法比較重要的人究竟哪個在心中分量更重，不過您如果換一個問題，我就能夠回答您?！?/br>
    胭脂身量長了不少，不過對沈錯來說還是嬌小。而且不同于沈錯——

    少主雖然養(yǎng)尊處優(yōu)，但到底是練武之人，指腹處難免有些薄繭——

    胭脂的手有著少女特有的柔軟細膩，仿佛能安撫好任何兇猛的野獸。

    沈錯被她烏黑的瞳眸凝望著，臉上又感覺到溫柔的安撫，心情平復了不少，只仍做出不滿的模樣，虎聲虎氣道：“什么問題？”

    “如果要我一命換一命，選擇救您還是jiejie，這個問題我能回答?！?/br>
    沈錯微微睜大了雙眼，望著眼前熟悉的面容，突然感覺到了一絲陌生。胭脂仍是這個胭脂，可又好像已經不是那個胭脂了。

    沈錯心中有一絲異樣的感覺，耳中聽到胭脂道：“我會選擇救jiejie。”

    胭脂的神情是那么認真，還帶著一絲稚氣的臉上有著超越年齡的成熟。

    沈錯奇異地沒感到任何憤怒與不滿，反而有種踏實的欣喜，因為就算胭脂不說，她好像也明白了胭脂的意思。

    不過，胭脂到底還是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