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5頁
沈錯可不相信柳容止來江南是專程為自己慶生的, 若只是為了白云山莊之事尚且還好, 若還有其他目的……那她就得更小心謹慎一些了。 柳容止聽到沈錯的聲音, 調轉了車輪, 笑著望向她:“無妄,近來可好?” 沈錯終于看清了柳容止的模樣, 心中更有幾分驚訝。 柳容止的外貌比起三年前并無太明顯的蒼老,然而眼角的細紋,虛弱的神態(tài)以及無神的雙眼還是讓她顯出了老態(tài)。 曾經養(yǎng)尊處優(yōu)、風華絕代的長公主也終究逃脫不了歲月的磋磨,或許也正應證了那句哀莫大于心死。 但沈錯對柳容止仍不敢掉以輕心, 誰知道她死了的心, 會不會就因某種契機死灰復燃了呢? “我挺好的,你來江南做什么?” 沈錯問得毫不客氣,柳容止卻沒計較她的無理, 臉上一直保持著微笑。 “皇上派了聞識來江南,我怕她獨木難支,這一回帶了兵符過來。 萬一真出了什么sao亂,可以隨時調動江南地方的軍隊?!?/br> 當初派京營兵來江南事實上只是起威懾作用,展現朝廷對此的決心。 這一次卻不同,朝廷是當真在防備江南動亂的可能,這才會讓柳容止親自帶虎符前來助陣。 “只是因為這個?” 沈錯知曉柳容止先前遇刺的事,也知道因為有幻花盟從中搗亂,她才能撿回一條命。若是她先前的猜測沒錯,那柳容止可能也猜到了。 她不得不防備,柳容止此次下江南是為了尋找沈云破。 “這是主要目的,另外,我也是想見一見你,為你好好地過一次生辰?!?/br> 沈錯面露懷疑,景城察覺到她的不信任,氣道:“姑姑為了趕上你的生辰,一路坐船而來,都沒好好休息。要知道今日也是她的生辰,你這是什么態(tài)度?” 沈錯還真不知道今天也是柳容止的生辰,就像柳容止曾經并不如何關心她一樣,她也根本不關心柳容止的事。 柳容止嘆了口氣,對著景城道:“景城,你先出去一下?!?/br> 景城不滿地撇了撇嘴,到底不敢違抗姑姑的命令,瞪了沈錯一眼后退出了門外。 沈錯冷哼了一聲,嘲諷道:“你們可真是姑侄情深。” 柳容止并不理會她的冷嘲熱諷,語調溫柔地道:“景城是個好孩子?!?/br> “哼——” 柳容止抬頭「看」向沈錯,淺笑道:“可你才是我的女兒。” 沈錯沒想到能從她口中聽到這句話,不禁微微一愣。 “等江南之事了結,我便再無其他牽掛,打算尋一處深山古剎了卻殘生,唯一放心不下的只有你?!?/br> 柳容止早已站在這一生所能達到的權力頂峰,除卻情之一字上,她可謂沒有遺憾。 這情字上的遺憾并非只有情愛,也包含了她與沈錯之間的母女之情。 “你現在再來說這些,不覺得太晚了嗎?再說了,我有什么值得你擔心的?” “我也知道太晚了,可總比等到自己什么都做不了了要好?!?/br> 柳容止微微一嘆,“無妄,我知曉你沒有二心,對權力爭斗更是不屑一顧。 只是你性子高傲,在言行上沒有顧忌,沈氏商行又一家獨大。 你舅舅尚且能將你當晚輩來寬容,可太子將來繼位,又會怎么想呢?” 太子性子雖被稱道敦厚溫和,但從小看著父輩波瀾壯闊的事跡長大,卻只能做過守成之君,天知道他將來會有什么想法。 “我管他怎么想,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就不讓他好過!” 柳容止無奈地嘆了口氣——為了讓太子立威,這次事件皇帝全權讓太子主導,而太子做的第一件事便是調查刺殺她的人與天明教有何關系。 這也是柳容止匆匆趕來江南的另一個原因。 太子與沈錯幾乎沒有交集,有這樣的想法并不奇怪??蛇@也讓柳容止意識到,沈錯將來哪怕有一絲行差踏錯,這個侄子都不會念及舊情。 再進一步說,沈氏商行目前仍在發(fā)展壯大,屆時太子成了皇帝,或是怕其成為隱患,或是不滿于那點兒紅利,因而拿沈錯下手,都不是不可能的事。 柳容止自覺沒為沈錯帶來過一星半點的親情,至少臨死之前要為她考慮到可能遺留的隱患。 景城與太子一母同胞,這也是柳容止將手中的勢力都交由景城的原因之一。 景城雖對沈錯不假辭色,但最敬重她這個姑姑,也很重感情,將來或許能在其中緩和一二。 “你啊……” 柳容止聽得她的回答,只能無奈地搖了搖頭。她雖已不強求沈錯能夠結婚生子,但還是希望能夠出現一個讓她在乎喜愛,且能夠管得住她的人。 沈錯這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當初能忍辱負重、委曲求全便是因為在乎沈云破。愛讓人懂得隱忍與害怕,也讓人更在乎自己的性命。 沈云破不在后,沈錯雖然一夜之間長大了許多,但其本性依然沒有更改。 柳容止其實很希望能在有生之年,看到那個能夠駕馭她的人出現。 這樣,她走得也能放心一點了。 “你要說的就是這些嗎?” 沈錯顯出不耐煩的樣子,一方面是她還惦記著胭脂。 另一方面則是對柳容止看似真心的關懷有些不適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