弄青梅(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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冉碧被這么一嚇,全盤交代了出來。踏雪是她藥死的,藥死了之后,她還將踏雪扔在長卿被子里,讓嬤嬤以為是長卿做的,將長卿罰跪。 冉碧抱著蘇公公的腿,求蘇公公和殿下放過她。 蘇公公卻一腳將她踢開了,然后進(jìn)了書房跟殿下說話,半晌才再出來?!暗钕抡f,他的佑心院里向來清凈,容不得生事之人。冉碧,先杖責(zé)三十,而后發(fā)配宮中辛者庫,永不再用?!?/br> 冉碧哭著哭著便暈了過去,由得內(nèi)侍們抬著出去打板子了。 沈嬤嬤還跪著,卻聽蘇公公問話,“如此賤婢,你今日還安排來侍奉殿下,你與她該不會是一丘之貉?” 沈嬤嬤頭都不敢抬,“不、不是。都是冉碧那丫頭自己拿的主意,見長卿今日小日子了,便自己進(jìn)了書房伺候?!?/br> 蘇公公笑的幾分陰冷,“便最好是這樣。殿下念著嬤嬤這幾年盡心伺候,今日冉碧的事情,便不追究在嬤嬤身上了。不過還是得有勞嬤嬤,在小禪房門外跪上一晚上。殿下說,這是佑心院的規(guī)矩。” 蘇公公說完,內(nèi)侍們便都走了。嬤嬤這下可乖巧了,將自己挪去了小禪房門前罰跪。 佑心院里少了個人,嬤嬤又跪了整整一夜。次日一早殿下上朝,朝云一個人伺候不過來。長卿便也顧不得什么小日子了,跟著來了寢殿里,伺候殿下更衣梳洗。 殿下今日精神不太好,眼底下起了一層青霧。 長卿幫殿下理著衣領(lǐng),手卻被殿下一把捉住了。朝云剛剛轉(zhuǎn)背去擰帕子了,殿下卻輕聲問她,“今日手涼,嬤嬤說你小日子來了?” “嗯…”她輕哼了一聲,從殿下手里抽了手出來。女兒家的事情,哪里好讓殿下問起。 殿下接過去朝云遞來的帕子擦臉,只在掃了長卿一眼,方才去了偏殿用早膳了。 殿下上朝去了,長卿落得清閑,終于安安穩(wěn)穩(wěn)吃了個早飯,又回來睡了個回籠覺。 晌午時分,佑心院里便又嘈雜了起來。長卿從床榻上撐起來身子,聽得外頭聲響,覺得幾分出奇。平日里殿下上朝完,還會去勤政殿里看看奏折,該沒有這么快回來東宮的才對。也不知道外頭是誰來了… 她披好衣服出來望了望,便見嬤嬤客客氣氣,正領(lǐng)著個女子在佑心院里四處看著。嬤嬤笑臉盈盈,就差沒將面皮拆下來,往人家腳邊兒上送了。那進(jìn)來的女子眼眸淡淡,卻并未將嬤嬤的殷勤放在眼里。 長卿將那女子認(rèn)了出來,不是別人,正是前日在宮中見過的紀(jì)家小姐。不知怎的,長卿只覺小腹痛了一下,夢中失子之痛好似還在提醒著她。 朝云正從外頭回來,便被嬤嬤叫了過去,給紀(jì)家小姐請安了。嬤嬤還吩咐著朝云,“去將長卿也喊來?!?/br> 長卿剛剛理好了衣衫,聽著嬤嬤喊她,自覺出去與那紀(jì)家小姐問候作禮。 紀(jì)悠然也將她認(rèn)了出來,“除夕那日伺候在殿下身邊的,便也是你?” 長卿頷首。卻見紀(jì)悠然從一旁帶來的婢子手中,要了三個香囊來?!疤竽锬镒層迫粊硭藕虻钕碌暮?,日后怕是要擾著大家了。這是平日悠然與母親一起做的女工,都是驅(qū)蟲防病的香藥。還望大家不嫌棄?!?/br> 紀(jì)悠然說著,先拿了一個香囊給了沈嬤嬤。沈嬤嬤摸著那上頭的繡工,愛不釋手的,“這怎的好意思,還讓紀(jì)小姐破費?!?/br> 紀(jì)悠然笑著:“沈嬤嬤照顧殿下這么些年,便當(dāng)時悠然替殿下謝過嬤嬤了?!闭f完,又送了一個到朝云手上。 朝云福了一福身,“謝紀(jì)姑娘。” 紀(jì)悠然最后才將那個繡著蘭草的香囊遞到長卿手上,“長卿,這是與你的?!?/br> 長卿發(fā)現(xiàn),紀(jì)小姐竟是知道她名字的。紀(jì)小姐該是對她留了心思。她小心接過來那香囊,好生稱贊了一番上頭的繡工。 嬤嬤便又帶著紀(jì)小姐在佑心院里認(rèn)地方了。 “紀(jì)小姐,這是殿下的書房,殿下平日在書房讀書寫字,寢殿就在東側(cè),殿下累了,便就會去寢殿休息。” “這是殿下的小禪房,每逢初一十五,殿下都會在此禮佛。” 紀(jì)小姐膚色白皙,身形窈窕,面容也甚是好看。長卿正看得有些出神,手臂卻被朝云碰了碰,“隨我回屋。” 長卿隨著朝云身后,入了側(cè)室,便見朝云將方才接過來那香囊,往床鋪上抖了抖,里頭的藥材悉數(shù)散落下來。 朝云卻認(rèn)得那些藥材似的,邊放到鼻子旁聞著,邊一一數(shù)著,“麝香、血蛭、斷草…” “朝云,你竟是認(rèn)識這些的?”長卿不知朝云竟還有這樣的一技之長。“你從哪里學(xué)來的?” 朝云一把捂起她的手來,“長卿,你那香囊里,可也是這些。拿出來看看?!?/br> 長卿依著朝云的意思,將蘭草香囊里的藥材都抖了出來。“看來都是一樣的,怎么了,朝云?” “妃嬪們防著自家的婢子,便全是依著這套方子來賞賜香囊的?!背魄穆暅惖剿叄斑@是斷人氣血,讓女子避子不孕的香藥方…” 長卿倒是并不驚訝。紀(jì)悠然棋下得好,這些又怎會考慮不到。她卻去將床鋪上那些藥材又撿進(jìn)香囊里,鎖好了香囊封口,又戴著去了自己腰間。 朝云見她一番動作,連猶豫都沒有,“你做什么?” 長卿抬眸看著朝云,“反正,我也不想有孕?!?/br> 朝云幾分不明:“殿下難得寵幸于你,若你能懷上,給殿下添個小世子,那可是隨時封為良娣的。” “我,做不了殿下的良娣…”長卿心里知道,殿下不過拿她取樂,且殿下心里也清清明明她是晉王的人,他又怎會讓自己有孕?更何況,即便她有孕,依著夢中的情形,也會被紀(jì)悠然害得小產(chǎn)。她怕疼,還是乖乖將這香囊戴著的好。 門口,嬤嬤卻來敲了敲房門,“長卿啊,你出來一下。紀(jì)小姐想找你問問話?!?/br> 長卿朝門外答應(yīng)了聲,方才對朝云笑了笑,“我先出去了。” 紀(jì)小姐被安排在了翠竹軒的小樓里住下。 長卿趕來翠竹軒的時候,紀(jì)小姐正在正堂里喝著茶。見她進(jìn)來,紀(jì)悠然面上笑得親切,拉著她的手,將她牽來案前同坐。 “長卿,我聽嬤嬤說,佑心院幾個婢女之中,殿下是最為喜歡你的。”紀(jì)悠然邊說著,邊拈起白玉茶壺,給長卿倒了小杯茶,“悠然剛?cè)霒|宮,殿下的喜好還得多問問長卿你?!?/br> 長卿聽得明白,紀(jì)悠然這是來套她話的。這樣也好,她不想給殿下陪葬,那總得有人來當(dāng)?shù)钕碌奶渝?。她便將殿下喜歡她哪些,全一五一十,交待給了紀(jì)悠然。 “殿下畏寒,屋里炭火得備著足。冬日里殿下嫌被褥涼,得有人先暖了他才睡得下。殿下喜歡喝的茶是金駿眉。平日里殿下用膳都吃不太多,唯獨吃醬牛rou的時候能下整整一碗飯。殿下高興的時候,很會疼惜人的??傻钕氯舨桓吲d…” 長卿說到這里便打住了。 紀(jì)悠然忙問她,“殿下不高興,會怎樣?” “會罰長卿…”她面色羞澀,耳尖guntang,再說不下去了,方才起身與紀(jì)悠然說別?!翱旖鐣r,殿下怕是該回了。佑心院里如今人手不足,長卿得回去伺候?!?/br> 紀(jì)悠然也跟著起了身,“我與長卿一同回去?!?/br> 紀(jì)小姐是未來太子妃,是主子,長卿跟著紀(jì)小姐身后走。回來到佑心院門口的時候,卻正撞上殿下帶著蘇公公回來。 紀(jì)悠然見得太子,忙見了禮數(shù)?!暗钕拢迫皇欠钐衲锬锏能仓?,來東宮小住侍奉殿下。” 殿下的目色卻好似在長卿身上滯了一滯,才開口與她說話,“皇祖母昨日與孤說過。你可安置好了?” 紀(jì)悠然頷首,“悠然就住在翠竹軒?!?/br> “好?!钡钕麓鹜?,并未多說什么,而后入了書房。 長卿見紀(jì)家小姐跟著殿下回了書房,思忖著殿下該是有人伺候,便自覺回了自己的小屋。 朝云早端著一碗小粥和三樣小菜等她。長卿謝了朝云,便和朝云一起用起飯食來。 紀(jì)家小姐來了佑心院伺候,長卿和朝云終于能光明正大地摸魚了,嬤嬤問起,便就說,不想打擾紀(jì)家小姐和殿下獨處… 長卿難得睡了個午覺,午覺醒來,又拉著朝云去佑心院外散步。新年的景象,她還未來得及看。佑心院前的梅花都開了,她摘了好些回來,放在側(cè)間兒里增香。然后又湊著自己的小案前,臨字。 ** 紀(jì)悠然入了書房,侍奉凌墨讀書,從下午一直到了晚上。 凌墨讀書涉獵甚廣,從歷史文集,到兵法布陣。她在旁,偶有遇見讀過的書,便也能與他說上兩句話。只是凌墨抬筆寫字,總會喚去長卿的名字,來與他磨墨。 紀(jì)悠然自隨著他的意思,過來磨墨的時候也小聲提醒一句,“殿下,長卿還在小日子,怕是不能來侍奉?!?/br> “孤知道?!绷枘皇侨齻€字,眉目卻會悵然片刻。 到了要入寢的時候,紀(jì)悠然本也未設(shè)防備。她本就是御定的太子妃,這身子早晚都是太子殿下的。殿下卻讓蘇公公將她送回去了翠竹軒,還囑咐她好生安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