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君意(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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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卿被殿下抱回了小廂房,她昏昏沉沉,心口氣力時有時無。殿下守著她床邊,緊牽著她的手。長卿從未見過這樣的殿下,眼睛里紅紅的望著她。 她兒時也傷寒過,那時阿娘便是這樣守著她床前,也是這樣的眼神望著她… 殿下聲音溫柔著,“等等太醫(yī)來,你先別睡…” “好…”她也不敢睡,她提氣都很困難,若真合了眼,怕是真就醒不來了。莫非她這輩子比那個夢里還死的早,早知道這樣,她就真和紀(jì)悠然爭一爭了,當(dāng)上太子妃,她還能再多活幾年。想到這里,她反手一把拉住了殿下的手掌。“長卿不想死…” 凌墨強壓著聲道,卻依然有些顫抖:“孤不會讓你死。” 德玉趕了回來,忙守來了床邊,見得長卿樣子亦是心疼,“你可別說喪氣話,太醫(yī)就來了,給你開藥施針便能好…” 太醫(yī)院今日當(dāng)值一共三位太醫(yī),都被請來了蘭心院,候在了小廂房門外。太醫(yī)許禎早年受過皇后恩惠,是凌墨的人。凌墨便指了許太醫(yī)先進來給長卿請脈。 許太醫(yī)仔細(xì)探了探長卿的脈象,方對凌墨一拜,“殿下,是心脈氣血不濟??赡侨沾笱┏冀o姑娘把脈之時,記得姑娘該只是受涼傷寒,不該有這種癥結(jié)才對…” “什么意思?”凌墨眉間幾分凝重。 許太醫(yī)道:“這,臣也不好說。不過,不妨先查一查姑娘這幾日吃的藥渣。” 凌墨吩咐一旁蘇吉祥,親自去廚房里取藥渣來,給許太醫(yī)查驗。 許太醫(yī)查了一番那藥渣,并未發(fā)現(xiàn)什么異樣,又來與長卿再探探脈象。許太醫(yī)忽的縮了縮鼻子,好似察覺到了什么,依著味道,尋來了長卿枕邊… 凌墨見狀直將長卿扶了起來,靠在自己懷里。又讓許太醫(yī)取了那竹枕過去查驗。 許太醫(yī)剛拿起那竹枕搖了搖,那竹枕芯里嘩啦啦落下來十余只干癟的蟲蛭… 德玉一旁看著被嚇得一陣驚叫。 凌墨捂著懷里虛弱的小人,牙根里嘶磨出幾個字來,“是什么?” 許太醫(yī)這才對凌墨一拜,“這血蛭和麝香,放在人枕芯里,怕是要人命的…” 凌墨這才將長卿送去德玉手中,親自起身去了桌邊查看,見得那一桌的蟲蛭,身側(cè)的手早已握掌成拳,吩咐蘇吉祥道,“把這幾日進來過小廂房的人都給孤傳來。” 沈嬤嬤和朝云被宣進來小廂房的時候,長卿已經(jīng)昏昏沉沉,靠在德玉肩頭要睡著了…她恍恍惚惚只聽得殿下好似在質(zhì)問沈嬤嬤,這枕頭是哪里來的。沈嬤嬤支支吾吾,沒敢說話。 朝云卻鎮(zhèn)定著與殿下叩了一首,“殿下,枕頭是長卿在佑心院里常用的枕頭。前兩日嬤嬤見長卿病了,憂心她在蘭心院睡不好,方才讓朝云帶來小廂房給長卿用的?!彼菚r候便有疑心,嬤嬤從未如此對長卿好過。 凌墨長眸中殺意一閃,看去了沈嬤嬤身上。卻又見朝云從腰間取下繡蘭草的香囊,雙手捧去了凌墨眼前,“這香囊,紀(jì)小姐來東宮那日,賞了我們一人一件,長卿也有…” 凌墨眉間緊鎖,正要去拿,被許太醫(yī)搶先接了過去,“殿下,還是讓臣來查驗。萬一有毒…” 凌墨許了。 許太醫(yī)將那香囊中的藥材悉數(shù)倒出,同樣,是血蛭和麝香…許太醫(yī)忙來回了話,“殿下,是宮中妃嬪常用來防著自家婢子有孕的香方…這里頭的麝香、血蛭,佩戴久了都是傷人氣血之物?!?/br> 許太醫(yī)話未落,便見殿下一掌碎了桌上的藥罐。瓦罐碎片零落散在地上,上頭還染著血漬…許太醫(yī)忽覺不對,尋著那血色看去,果真是殿下手上的,他忙前勸著,“殿下,怎傷了自己?臣先幫您包扎好…” 凌墨卻沒讓,長袖一揮,受傷的手落入了袖口里,而后坐去了軟塌上。 沈嬤嬤地上跪著,她看著殿下長大,殿下性子自幼溫潤,她從未見過如此動怒的殿下。 殿下聲音卻冷得很,問她:“沈嬤嬤,你是孤佑心院的人,還是翠竹軒的人?” 沈嬤嬤連連在地上扣著頭,“奴婢…奴婢是一心向著殿下的,只是長卿這丫頭,三分五次壞了殿下的身子,上頭也是容不下的呀…” “哦?”殿下卻是笑了,只是那笑聲更是陰寒,“上頭?所以你是壽和宮的人?” 沈嬤嬤連連在地上叩首,“奴婢,奴婢都是為了殿下好的…” 凌墨一手撐著膝,彎身湊去了沈嬤嬤跟前,一個字一個字慢慢磨出牙縫:“你,是為了自己的前程?!?/br> 沈嬤嬤眼淚橫流,望著殿下,“殿下,奴婢再也不敢了。日后,日后奴婢一心只向著殿下…” “一心?”凌墨淡淡撐起身子來,長眸里閃過一絲鋒銳,“你如今都生了三心四心了,孤還如何相信你的一心?” 沈嬤嬤哭著趴在了地上,不敢起來。她還在求殿下繞過她這一回,可殿下只對蘇公公冷冷道了句,“給她個爽快的走法…” 蘇公公從外頭叫了幾個內(nèi)侍進來,將沈嬤嬤帶走。 沈嬤嬤被拖出去的時候,連哭都哭不出來了,反倒是望著殿下笑了起來,“殿下…奴婢在下面等著伺候您…”話沒完,沈嬤嬤便被蘇公公一把掐住了喉嚨,“詛咒儲君,一會兒與她截了舌頭再灌毒酒…” 長卿在德玉懷里,聽得沈嬤嬤哭聲越來越遠(yuǎn)了,方才見殿下回來床邊,將她從公主懷里接了過去,殿下卻是問她,“那香囊避子你是知道的?” 長卿看到殿下眸中怒氣未平,可她虛弱得不行了,也沒得功夫騙他,她在他胸前,微微點了兩下頭。卻聽得殿下重重哼了一聲,“你不想有孤的孩子?” “長卿…”她想說些什么的,可咳嗽便止不住了,喉嚨里熟悉的咸腥味道襲來。 凌墨眼見她嘴里血絲涌出,又被她生吞了回去,一時間什么都計較不起來了… 許太醫(yī)忙上前探了探脈象,“殿下,那香囊里的香方被人改過。血蛭的量加大了許多,怕是早就傷了心氣?!?/br> 凌墨顧不得許太醫(yī)說了什么,直將人捂著懷里,“孤帶你回佑心院養(yǎng)病,可好?” 長卿見著殿下眼中微微顫著,殿下的懷里也好暖。她此下意志全無,只對他點了點頭,一雙手也聽話地勾上了他的脖頸,便由得他將自己抱了起來。 她窩著殿下胸前,那熟悉的龍涎香氣闖入鼻息,她心神終是定了幾分,便合上了眉眼睡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