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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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封字還是朕所賜的。”文帝瞇眼看了眼湖上微波漣漪,想起當(dāng)年衛(wèi)寧一紙書信進(jìn)宮,讓他給秦書賜封。當(dāng)時(shí)氣恨,撕了書信未理。 最后,仍是抵不過心軟,送了一道圣旨至秦府,為秦書賜字令珩。 一晃經(jīng)年,文帝自己都忘了他孤身成為這天下之主有多久,如今看到令珩,才發(fā)覺衛(wèi)寧長公主已故去這許多年...... 陛下收回思緒,望著她直接了當(dāng)問道,“令珩,你可恨朕?” 身為皇族,天子不認(rèn),她甚至不如一些親王郡女或世家后人。 秦書斂眸,微微俯身頷首道,“陛下言重,臣女不敢。” 她嗓音平靜,不屈不撓。文帝看向她,忽然輕笑道,“你不敢?你的性子承了你母親九成,你有何不敢?!?/br> 陛下說著,同她開門見山道,“今日召你進(jìn)宮,朕也不同你拐彎抹角。你年紀(jì)也到了談婚論嫁的時(shí)候,朕想給你指婚?!?/br> 秦書聞言頓了頓,始終一副悉聽尊便的模樣,出口卻是虛言難辨,“陛下關(guān)懷,臣女受寵若驚?!?/br> 兩個(gè)人暗里較著勁,奉承著血緣相互假意,是因?yàn)榍貢慌滤?/br> 文帝挑了挑眉,這丫頭話分明說的好聽,可偏怎么聽怎么不順耳。 他瞧著她,毫不客氣地直言道,“朕想將你指給裴上卿,你可喜歡?在這之前,朕也恰好聽聞你們自幼便有婚約,如此正兩全其美。” 秦書聽這話,將反駁的話放了放,她抬眸端莊地看著文帝道,“陛下,令珩乃陛下親賜封字的公主,是皇族宗室。若說指婚,也該是將裴上卿指給令珩才是。” 她這話,分明是陛下自己將皇族都貶低了。 可偏她說的沒錯(cuò)。 文帝挑了挑眉,似笑非笑地看著她,天子目光如刀,她腰身挺直,低眉順眼。 “好一個(gè)令珩公主,當(dāng)真是衛(wèi)寧長公主的女兒。” “溫大人,你瞧見了嗎,這就是朕的好皇侄?!北菹滤漆j怒意,眉宇微沉,“同她母親一樣,狂傲無謂?!?/br> 秦書斂著眼睫,掩著眼底神色。 她這輩子面對著天子威壓,真真是一點(diǎn)兒也不腿軟,因?yàn)樗宄@舅舅舍不得砍她腦袋。 “陛下,事關(guān)殿下終身也牽連社稷,自是要謹(jǐn)慎些。殿下乃皇族后裔,天生高貴且心性秉直,當(dāng)不是一般人配得上的?!?/br> 溫庭之嗓音如人,溫潤細(xì)膩,說兩句話便能叫人聽著這聲音消氣兒。秦書視線調(diào)回他身上,眸光影影不諱地望著他。 他似是知道,又像是裝著不知道一般,只低眸站在一旁。 “溫大人說的是,納蘭氏后人,公主殿下的駙馬自非一般人當(dāng)?shù)闷??!蔽牡垭S口順著話說下去,消了些氣性,懶得同她計(jì)較,“所以朕挑了裴上卿?!?/br> “朕將裴郁卿指給你,如何?” 陛下不同她計(jì)較,秦書卻是不知好歹。 她當(dāng)下壓掌俯身行了一禮,作好惹天子生氣的準(zhǔn)備道,“回稟陛下,令珩不想要上卿大人?!?/br> “你......”文帝瞇眼看著她彎腰,額頭恭敬地貼在手背上的順意姿態(tài),剛消的火被她平淡的一句話便澆了起來。 語氣秉性,同她母親如出一轍。這么多年,自衛(wèi)寧故去,何曾有人敢這般忤逆他。天子當(dāng)下便怒火縱生,橫眉立目指了指她,揮袖有些切齒地壓聲道,“納蘭令珩...你好大的膽子!” “朕告訴你,婚書可廢,圣旨難違。賜婚圣旨不日便送去秦府,你若膽敢抗旨不遵,朕立馬摘了你的腦袋!” 這回的覲見,以陛下怒揮龍袍而終。 上輩子她心下暗喜,乖乖地聽話,讓她嫁她便嫁。 可這回,她不想嫁了。 離了太液池,繞出御花園,秦書漫步在宮廷的小道上,有些惆悵地嘆了口氣。 “殿下,到底怎么了?從面圣到現(xiàn)在,您都嘆了八次氣了?!彼疽艚K于不解地問出口,秦書長舒了一口氣道,“我只是在想......” “想什么?” 秦書頓了頓,看著天邊飄著的云彩,一團(tuán)一團(tuán),軟綿綿地在天際緩緩流淌,她隨口道,“沒什么......就是今兒這天,真是風(fēng)和日麗的。” 她牛頭不對馬嘴地答了一句,司音抬頭望了望天上的云彩,有些茫然。 她回來了,那么裴郁卿也回來了吧。 他這輩子打算怎么過呢,要不要輕松一點(diǎn),不讓自己活得那么累? ...... 秦書亂想著,不知不覺走到了月臺,身后是深宮皇城,身前是高連城墻。她停住腳步站在原地,抬手擋著陽光,仰望宮門之上翻涌的云層。 空氣中有花香彌漫,是春風(fēng)路過花園帶來的。她閉了閉眼,切身感受著鮮活的氣息。 能活著,真是太好了。 她長舒了一口氣,原要繼續(xù)走出宮門,可不知為何偏在這時(shí)刻回頭,似乎知道什么一般,就這么毫無想法,毫無理由地回頭了。 春風(fēng)溫煦,可撫平任何波瀾的心境。 直到白玉石階上,他身著玄紫官服踏步而來,金線滾邊古玄冠逆光熠熠,身前的仙鶴刺繡栩栩如生,日月輝映,清貴如廝。 他似自九天之上攬?jiān)露鴣恚撬肷贌o月色。這世間夜月,無他清冷孤美。 裴郁卿一步步走下白玉石階,眉骨以山河描摹,眸華載星辰。他行過月臺至她跟前,秦書看著他,心臟不受控制地跳的厲害,耳邊只聽得自己心跳聲,如擂如鼓。 她喉間發(fā)緊,落入他邃深的眸底。她看著眼前少年正年華的裴郁卿,卻是想到他傷痕累累忍受寒毒,想到他孤軍奮戰(zhàn),慘敗無援,想到他抱著她同死在冬夜里...... “裴......”在她開口之際,他已然抬手回掌,低眉彎腰對她規(guī)矩揖禮,嗓音溫酒般醉人,“微臣裴郁卿,參見令珩公主?!?/br> 秦書怔怔望著他出神,似乎看到女兒節(jié)上那個(gè)裴大人,那時(shí)的裴郁卿,同現(xiàn)在的上卿大人也是不同的。 不過按照現(xiàn)在的時(shí)間算,女兒節(jié)初遇裴郁卿,也不過就是兩年前而已...... 如此年紀(jì)便拜為上卿,他是天生的朝臣。 半晌,裴郁卿腰都要彎酸之際,秦書終于收回思緒,輕咳了一聲,嗓音帶著許多年不曾有過的怯羞,“起身。” 奇怪,為什么會緊張呢...... 裴郁卿直起身子,垂眸看向她。 他個(gè)子高,秦書站直了也只堪堪到他胸口,看他時(shí)得微仰起腦袋。 秦書看著他,一時(shí)有些無言。 原本起伏的心境漸漸落定,秦書目光閃了閃,裴郁卿竟朝她行禮...... 他不對勁...... 裴郁卿那毒侵肺腑的身子,便是被她救了也活不了多久…… 她能回來,那他呢? 他們兩個(gè)人私下間沒有那么多虛設(shè)的規(guī)矩,他見她也不過喊一句殿下,后來哪還這般規(guī)矩的行過禮。 可現(xiàn)下看來,眼前這個(gè)似乎并不是那個(gè)同她做了二十多年夫妻的裴上卿...... 不過,裴郁卿是只成了精老狐貍,萬一是他也在試探自己呢? 秦書想著,開口道,“裴大人,近來身子可好?” 她忽然問候他的身子,裴郁卿似乎愣了一下,隨即謙恭地頷首道,“蒙殿下掛念,微臣無恙?!?/br> 他若是那個(gè)已過不惑之年的裴郁卿,當(dāng)知她問的是什么,也當(dāng)不必再同她裝蒜了。 秦書蹙了蹙眉,莫不是她問的不夠明白?她上前一步,抬手輕拍了拍他心口處,手掌貼在他胸口,暗示道,“裴大人,當(dāng)真無恙?” 裴郁卿看了眼胸膛上放肆的柔荑,緘默幾許。 他原本聽聞殿下不愿要他,想著是自己料錯(cuò)了,秦書并不喜歡他。正思量著該怎么走下一步,卻不曾想在這里遇著她。 有婚書,有圣旨,他每一步都在料想之內(nèi),卻不料最后她不愿嫁他。若她想方設(shè)法不愿,那么陛下必然要用別的辦法制衡他,可其他計(jì)劃都是下策。 秦大人為官清正,不涉黨爭。雖有著一層和衛(wèi)寧長公主的關(guān)系,但身為臣子,絕對是陛下最重視的朝臣。文帝絕非昏君,他對秦大人再有意見,也絕對公私分明,所以才敢將他放在大理寺卿這個(gè)位置上。 陛下有他的考量,才認(rèn)為這樁婚事是天作之合。裴郁卿亦有他的打算,對這賜婚再欣然不過,他要拉攏秦大人,和秦書成親這一步,實(shí)是上上策。 只是眼下的公主殿下,他當(dāng)真不甚看得明白。從他知道她暗中調(diào)查自己,卻什么也沒有做開始,他便知道秦書許是對自己有意的。可今日,她又當(dāng)著陛下的面直言不想要他...... 女人的心,都變得這般快嗎? 二十幾歲的裴上卿頭一回有了算不透的事情,他思緒盡斂眼底,微微頷首,低眉道,“回殿下,微臣無恙。” 手掌下心臟跳動(dòng)規(guī)律有序,她能感受到他的心跳。 眼前的裴郁卿眉間是少年意氣,這樣分寸有禮的樣子,正是她上輩子初嫁他時(shí),令她沉溺心悸,是她后半生再不敢去回想的裴大人。 秦書見他這派作風(fēng),忽然有些失措。 她看著他,低聲強(qiáng)勢道,“看著我?!?/br> 裴郁卿頓了頓,抬眸看向她,干凈明亮的眼神不同于后來的上卿大人,所有情緒隱匿眸底,是無論如何看不分明的如夜邃深。 秦書被他一眼看的有些莫名心虛,驀然收回手,有些無措起來。 夫妻二十幾年,她太了解他了,即便他是只成精的老狐貍,要演戲騙他,她也能從他的眼睛里看出破綻,有些東西是沒辦法騙人的。 好比眼前這男人眉眼之間棱角鋒芒的少年眸華。 秦書有些失神地看著他,忽然心下隱隱失落。雖說裴郁卿就是裴郁卿,可眼前這個(gè)心性純粹的裴大人,他的人生里尚未有秦書。 他沒有同她風(fēng)雨同行的二十多年,沒有同她虛情假意舉案齊眉,沒有在生死關(guān)頭想要替她擋劍,沒有抱她埋葬在雪夜...... 也沒有喚過她阿珩...... 到底是不一樣的。 他終究是沒有回來。 第4章 殊途同歸 如見青山,死生契闊 秦書思緒紛亂,竟生出幾分心疼和蕭條感來。 三十幾歲的秦書重活一世,而年過不惑的裴郁卿,卻永遠(yuǎn)死在了那個(gè)千軍破城的冬夜。 這感覺好似全世界都拋棄了她,獨(dú)留她一人面對余生。 秦書看向眼前熟悉又陌生的裴大人,竟一時(shí)不知該說什么。 她惶措間,聽裴郁卿緩聲開口道,“微臣聽聞,殿下不想要臣?!?/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