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開席沒多久,許慧就直入主題：“我想征詢下太太的意見，馬上要拍的代言，您有什么想法嗎？”

    安拙：“你叫我安拙就行,代言啊,我沒什么想法，按甲方的要求拍就可以了吧?！?/br>
    許慧笑笑：“明星也是有藝名的,都不直呼其真名的?！?/br>
    可是她不是藝人，況且就算是呼藝名,應(yīng)該是鼴鼠而不是太太，安拙心里想著,就看許慧收起了笑容,一臉嚴(yán)肅地跟她談起了工作：“小明老師,”她一指圓桌對面：“是咱們團(tuán)隊自己的造型師、化妝師,他很厲害的,您可以看一看他以前的作品,或者親自試一下。如果滿意的話，我會跟這次的甲方溝通,用我們自己的造型師?！?/br>
    那個叫小明的拿出一個精致的本子,站起身走過來把本子遞到了安拙的面前。

    安拙放下筷子,打開來看,里面弄得跟相冊一樣，都是精美的圖片,現(xiàn)代的民國的古代的，人間神殿妖魔鬼怪界的。各種風(fēng)格，只有你想不到的，沒有它沒有的。

    安拙只覺得很好看，很專業(yè),其它也說不出什么門道兒。她合上冊子衷心地贊美道：“都好漂亮，很別致?！?/br>
    小明老師：“謝謝?！?/br>
    許慧馬上接話：“您若是滿意，那我后面就可以開展工作了，您只管創(chuàng)作，剩下的由我來跟甲方對接。”

    安拙心里有了點小想法，她只敷衍地點了點頭，沒說話。席間過半，安拙看了眼時間，看第二眼的時候，許慧主動說道：“今天要不先到這兒，后面還有很多工作要做，您放心，除了創(chuàng)作，您什么都不用管，我們都會幫您打理好的?！?/br>
    互留聯(lián)系方式，大家都撤了，走到飯店門口，一眾人又告別了一遍。

    李嬌正要進(jìn)飯店，被眼前的一幕驚得停住了腳步，安拙怎么會跟許慧在一起？

    她想了想打了幾個電話出去，畢竟這么多年還是混了些人脈出來，沒一會兒，就被她打聽到，安拙是許慧的新雇主。安拙能請得動許慧？別逗了，背后之人不用想，除了閆圳還能有誰。

    自打仝玲被閆圳逼得解散了工作室，李嬌新找的一些工作都不如以前，她氣不過，一個電話打給了遠(yuǎn)在h國的仝玲。

    跟仝玲繪聲繪色地講了她看到的打聽到的，有關(guān)安拙與閆圳的最近消息，電話那邊一直沒有人說話。終于，可能是到最后聽不下去了，仝玲主動掛了電話。

    手邊的酒杯掉到了地上，仝玲的雙眼從迷茫茫一片到慢慢聚焦起來，里面充滿了怨恨。

    她一直有關(guān)注國內(nèi)的消息，知道他們離了，可有什么用，閆圳寧可自己挨罵也要把那小賤人護(hù)在身后，現(xiàn)在竟為了她找來了許慧。

    想到自己丟失的四年，丟掉的事業(yè)，想到閆圳的狠心，仝玲感到屈辱、委屈。

    這世上沒有人是真心對她的，她爸媽在知道她得罪了閆圳后，嚇得把她送了出來，給的零用錢卻一直在減少，一直跟她訴苦，卻轉(zhuǎn)手給她大哥投資了個新公司，給小弟在他上大學(xué)的城市的中心城區(qū)，置了一套高檔商品房。

    而她，被扔來了這里，大有讓她在此自生自滅的意思。她怎能不恨，郁氣上涌，只想喝酒，她抖抖索索地?fù)炱鸬厣系木票?，發(fā)現(xiàn)里面的酒灑得只剩下了一口，一陣煩躁，把杯子朝對面的墻上扔了出去。

    晶瑩剔透的水晶杯四分五裂，殘片上都折映出五彩斑斕的燈光，以及她扭曲的面容。

    許慧一走，安拙就對馬總說：“我得跟你談?wù)?。?/br>
    馬潔波一指飯店里面：“回去說，我一會兒還一個局?！?/br>
    重新回到包間，安拙終于可以跟馬總單獨說些話了：“剛才那個，您找來的？”

    馬潔波：“啊？啊。怎么了？”

    安拙搖頭：“很貴吧，我可用不起。”

    馬潔波吃得很飽，正打算喝杯茶去去膩，聽到安拙這話，被嗆了一口，喘勻了氣才說：“不貴，你要對自己有信心，咱公司有這實力?！闭f完一大口茶水悶進(jìn)肚，也悶住了心里話：都是托了您的福，咱公司早已不是小作坊了，已經(jīng)收編到大鱷的陣營里，背靠資本，鳥槍換炮了。

    “我還是用著虛，我就一畫畫的，別弄得跟大明星似的，我不想炒人設(shè)，不想再被關(guān)注私人生活了，作品才是根本?！卑沧疽步o自己倒了杯水，潤了潤嗓子接著說：“其實，我覺得沙曉嵐就挺好?！?/br>
    馬潔波問：“沙曉嵐是誰？”

    安拙目瞪口呆：“曉晚啊，我編輯?！?/br>
    “哦，我叫她‘工號’叫習(xí)慣了，我跟你不一樣，只需面對一個編輯，全公司那么多人，我哪記得過來?！瘪R潔波解釋道。

    安拙：“那我剛才說的，您同意嗎？”

    “同意什么？讓曉晚當(dāng)你助理？那哪行，她雖然也懂一些這里面的事，但以你剛來時的人氣她還能應(yīng)付，現(xiàn)階段及以后，她就不太適合了。你是對許慧他們有什么意見嗎？”

    “剛見一面能有什么意見，就是覺得氣場不太合，我現(xiàn)在不喜歡這種暗帶鋒芒，內(nèi)里強(qiáng)勢的人。我跟您說實話，我有點怕?！?/br>
    “怕誰？許慧？大可不必，她怕你才對，你才是她的衣食父母?！?/br>
    開玩笑，許慧團(tuán)隊被閆圳買下了三年的專屬權(quán)，只為安拙一人服務(wù)，她現(xiàn)在是許慧最重要的雇主，有閆總在后面看著呢，許慧怕她才是。沒聽一口一個太太，叫得多恭敬，許慧面對他與安拙時截然不同的態(tài)度，馬潔波可是深有體會。

    “那我這個衣食父母能問問，養(yǎng)這樣一個團(tuán)隊需要多少錢，我跟公司按什么比例出錢？會被扣多少？”安拙憂心忡忡地問，畢竟誰都不傻，許慧團(tuán)隊表現(xiàn)出的專業(yè)性，看完就一個感覺，貴。

    她問完有些緊張，盯著馬潔波看，已經(jīng)做好心疼的準(zhǔn)備了。

    鼴鼠太太這個財迷相，真像個東挖西藏的小耗子。說實話，馬潔波也不知道閆圳請許慧花了多少，他就聽說過，以前有個人請許慧做了一個案子，花了七位數(shù)。

    馬潔波只能違心地說：“沒多少沒多少，現(xiàn)在經(jīng)濟(jì)不景氣，好多團(tuán)隊都沒活干，有人請就不錯了?！?/br>
    安拙又問：“合同已經(jīng)簽了是嗎？你不好反悔了是嗎？”

    馬潔波留了個心眼，話沒說死，閆圳可是耳提面命過他，一切事務(wù)的出發(fā)點以讓安拙舒心為第一。他斟詞酌句，慢慢道：“也不是，要不你再回家考慮考慮，我也再想想？”

    安拙點頭，站起身來：“行，您再想想，人與人之間還是講究個眼緣的，我覺得我跟那團(tuán)隊氣場不合。”說完，她離開了飯店。

    馬潔波在確定安拙離開后，直接跟閆圳匯報了今天的事，這也是閆圳給他的特權(quán)，只要是與安拙有關(guān)的事，馬潔波可以直接打閆圳給他的電話跟他匯報。

    馬潔波把事情經(jīng)過詳細(xì)說完后，他停下來，等著閆圳的指示。

    只聽閆總的聲音傳來：“把她要的那個編輯推到前面去，后面辦事的還是許慧，我來跟許慧說，到時你們互相配合就行。那個編輯，人靈敏嗎？”

    馬潔波：“老員工了，挺可靠的。”

    “那就好，五倍薪水，讓她機(jī)靈點。”閆圳掛了電話。馬潔波嘴里的“是”還沒說出口，聽筒里已經(jīng)是忙音了。

    許慧是見過大場面的，但今天她還是緊張了。當(dāng)初創(chuàng)海集團(tuán)的老總向她拋來橄欖枝，到最后合同簽成，整個過程閆圳都沒有出現(xiàn)，是派的專人跟她談的。而今天，她得到了閆圳的親自邀請，說有事要與她見面溝通。

    會客廳里，許慧比預(yù)定時間提前了一刻鐘到，在她看來，不多不少剛剛好，完美配合著她給自己今天定下的不卑不亢的行事標(biāo)準(zhǔn)。

    閆圳是踩著點進(jìn)來的，一個人進(jìn)來的。許慧忽然覺得臉有點熱，她今天帶了自己的一個副手。帶這個副手是她多方面考慮的結(jié)果，一個不帶怕被人看輕，沒有排面，帶多了怕壓過閆圳去，不合社交禮儀。

    誰成想，這么大的一個老板，身邊卻沒跟著人。許慧也算見多識廣，還是頭一次見到這么隨意的總裁。

    而她臉熱的另一個原因是，閆總真是太帥了。他一進(jìn)來就沖她笑了一下，雖然沒有遲到還是跟她客氣道：“抱歉，讓你久等了?！甭曇艉寐犌覝厝?。

    許慧真的是見過大場面的人，娛樂圈里的老牌帥哥新晉小鮮rou，她都有接觸過，也只是感慨一句，挺帥的，根本不會在心里引起什么波瀾。

    而此時，她被神秘的創(chuàng)海第二代接班人年輕的閆總蠱惑到了。許慧是專業(yè)的，她馬上調(diào)整自己的心態(tài)，公事公辦道：“閆總好，是我來早了。”

    幾分鐘后，閆圳說完，許慧陷入沉默，她沒想到閆圳會提出如此匪夷所思的要求，讓她神隱在雇主身后，當(dāng)一個不被曝光只在背后做事的影子。

    許慧糾結(jié)的時間不長，慢慢地喜悅從內(nèi)心升起，她意識到這是個機(jī)會。

    “這個，閆總，干我們這行是需要口碑的，圈里說大也不大，已經(jīng)有些人知道我的團(tuán)隊在為您提供服務(wù)，如果后期看不到我們出現(xiàn)，恐怕對我及我團(tuán)隊的形象有損。您提出這個要求，是對我們的工作有什么不滿意的地方嗎？我們可以溝通，可以改進(jìn)，還請不要這么快就否定我們?！?/br>
    許慧并沒有夸大說辭，要她做影子不是不行，但對不明就里的人來說，會對她的能力產(chǎn)生懷疑，所以，適當(dāng)?shù)难a(bǔ)償還是需要的，只要價錢開得合適，她也不是不能接受。

    閆圳明白她的意思，跟聰明人，跟現(xiàn)實的，有所求的聰明人打交道是最痛快的，閆圳直接拋出了條件：“下個月，淡家的一檔節(jié)目請了我，話題正好是我新涉足的娛樂產(chǎn)業(yè)這個話題，許老師可以一起來聊聊?！?/br>
    閆圳真的是太會了，不輕不淡地寥寥幾句，緊緊地抓住了許慧的心。錢，在這場交易里，閆圳已經(jīng)給得夠多了，她也不是缺錢的人。

    但上節(jié)目、跟閆圳一起、上淡家的節(jié)目，這些條件加在一起，簡直就是天降鴻運，不趕緊接著都對不起自己祖墳冒青煙的這份好運。

    閆總是痛快人，許慧也不墨跡，伸出手來：“說定了，謝謝閆總，合作愉快?！?/br>
    一早接到馬總的電話，聽完他說的事后，安拙的心里踏實了下來，連日以來的心疼感消失了。適合她的消費才是好的消費，曉晚成了她的助理。

    馬總跟她說了費用，以及公司與她出錢的比例，安拙覺得合理，在她能承受的范圍內(nèi)。

    安拙的代表作《她的域》全部完結(jié)了。剛一完結(jié)，九團(tuán)漫就迎來了此部作品賣版權(quán)的高|潮。馬潔波為此，專門在公司為安拙準(zhǔn)備了一個小型的慶?；顒?。都是九團(tuán)漫的畫師，加上幾個工作人員，并沒有請外人。

    活動上，照了好多照片。

    閆圳正在電腦上辦公，郵箱一直在閃，他看到發(fā)件人后，停下手中的工作點進(jìn)去查看。點開后，發(fā)現(xiàn)都是安拙的照片。好像是在慶祝什么，現(xiàn)場有定蛋糕，安拙帶了個生日帽。

    他早就把安拙的生日刻進(jìn)了腦子里，知道今天不是她的生日。照片背景里有條幅，是她的作品完結(jié)了。

    27寸的電腦屏幕上，安拙以各種神態(tài)出現(xiàn)在上面，有開懷大笑的，有內(nèi)斂微笑的，還有發(fā)呆的，嘟嘴的……閆圳看后把它們一一存了起來。

    退出來，看著郵箱上沙曉嵐的名字，閆圳承認(rèn)她是個機(jī)靈的。

    注意力回到安拙身上，《她的域》是嗎，他還沒有看過。閆圳把工作抓緊做完，打開了九團(tuán)漫的網(wǎng)頁，點進(jìn)了鼴鼠的作品欄。

    當(dāng)他看到女主眼角有一道疤時，愣了一下。然后閆圳笑了，抬手緩緩地?fù)崦约旱难劢?，那里有安拙親手送給他的再也消不下去的痕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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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5章

    不知不覺,已近深夜，閆圳閉了閉眼，緩解一下眼部的疲勞,他也沒想到,他以為的哄小孩兒的玩意兒竟讓他看了進(jìn)去，還看得忘了時間。

    閆圳不懂二次元,但他懂一點畫。閆家爬到一定高度后，一些藝術(shù)品鑒方面的知識,閆圳被安排著學(xué)了點，再加上戚瑩也是這樣從小被教育長大的,耳濡目染,閆圳多少懂一些。

    以前他看安拙的東西都是不帶心的,一掃而過,從心里瞧不上漫畫這種畫風(fēng)。但現(xiàn)在靜下心來,不帶偏見地看過后,閆圳真心地覺出了安拙這部作品的好來，它很優(yōu)秀。

    欣賞之余,看著眼前這個高品質(zhì)的作品,閆圳還是覺得有些不可思議,安拙是怎么在照顧家庭與創(chuàng)作之間平衡的。

    新婚那幾年,正是閆圳接手創(chuàng)海最忙的幾年，他在外忙得昏天黑地,帶著創(chuàng)海走出了新的高度，滿滿的成就感。與此同時，后宅無憂，不像一些不愛歸家的男人，閆圳是很樂意回家的,安拙把他們的家打理得很舒適，把他也照顧得很舒服。

    閆圳現(xiàn)在想起來，都覺得自己那幾年過得十分舒心。

    那時他以為，他在外忙事業(yè)，他的妻子被養(yǎng)在家里，每天輕輕松松地，想逛街逛街，想休閑休閑，而自己拼命工作，不就是要讓家人過上這種日子嗎。男人在外面拼，女人把男人伺候好，是他以前眼中的理想生活。

    只是他沒想到，他現(xiàn)在要的卻是精神層面的東西了。這東西太貴，不是錢能買到的，閆圳還走在索求它的路上。

    另一個沒想到的是，安拙在顧好家庭，顧好他的同時，沒有停止思考與創(chuàng)作，并在前期的積累下，闖出了自己的一片天。

    閆圳在對安拙的了解上被固化的思維，只能說他對她的了解真是太少了。目光回歸家庭，落到至親身上，欣賞油然而生。

    這是一種從來沒用到過安拙身上的情感，至此，閆圳更加確定了他對安拙的感情。愛情，從注目開始，以欣賞為基礎(chǔ)，愛的殿堂從此筑起。

    為安拙感到驕傲的同時，閆圳想到九團(tuán)漫今天給她開的慶祝會，他眉頭微皺，也不管現(xiàn)在幾點，直接呼叫了馬潔波。

    馬潔波年紀(jì)雖不是很大，睡眠質(zhì)量卻常年不好，閆圳來電時，他還沒睡著，頭一秒就接了電話。

    閆圳：“今天的慶祝會在慶祝什么？”

    馬潔波從床上坐了起來，回道：“慶祝鼴鼠太太剛完結(jié)的作品賣出了很多版權(quán)?！?/br>
    閆圳：“你如果跟我提前說，會賣得更好更合理。”

    馬潔波對此觀點并不贊同，這也是為什么他沒有跟閆圳匯報此事的原因。市場才是檢驗一部作品最好的標(biāo)準(zhǔn)，創(chuàng)作者還是要拿自己出的東西說話。

    給安拙找好的團(tuán)隊，有效地宣傳，這些手段是正向的，是對畫手有益的，但不該是閆圳現(xiàn)在這樣，好像事事都要插一手。

    馬潔波姓馬，但他不是個馬屁精，對自己投身事業(yè)的這個圈子以及對畫手們的感情，不允許馬潔波在關(guān)鍵問題上屈服。

    沉默了一下，他說：“這部作品一直以來都是靠口碑立足的，它很有市場，在未完結(jié)前，我們就跟一些購買意向方溝通過了?，F(xiàn)在簽了合同定下來的，都是我們仔細(xì)甄別挑選的最優(yōu)選。還有，鼴鼠太太也入圈不少日子了，自己的作品能走到什么程度，她心里是有數(shù)的，太過烈火烹油，失了真，于創(chuàng)作者來說并不好。真實的市場反應(yīng)與適度的自信，才是創(chuàng)作者最好的后盾。她們不是明星?！?/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