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陽：“……好叭?！?/br>
    單純吃油炸食品很容易膩，孟陽就變戲法似的拿出來一只粗瓷小罐子，當(dāng)一打開，便有一股酸甜的清香擴(kuò)散開來。

    白星吃著嘴里看著罐里，伸長了脖子斜著眼瞧，口齒不清道：“什么呀？”

    “酸杏醬，”孟陽笑瞇瞇的往兩只裝滿熱水的碗里各加了一勺黃燦燦的果醬，“泡水很好喝噠！”

    頓了頓又道：“還有不少山楂呢，你若是喜歡果醬，我可以煮一點(diǎn)山楂醬呀，哪怕就是抹饅頭片都好吃呀！”

    用甜白瓷的小勺子輕輕攪動，成團(tuán)的酸杏醬很快化開，酸甜的香氣釋放的同時，也將透明的水染成淡黃色。

    水中還浮動著絲絲縷縷的杏rou呢！

    那些杏rou的脈絡(luò)隨著水波上下浮動，靈動可愛，簡直比白日冰水里的小魚還機(jī)靈幾分。

    白星抱著碗喝酸杏汁，果然入口酸甜，與白日吃得香煎飯團(tuán)又是另一種不同風(fēng)味，剛才占據(jù)了口腔和食管的油膩感瞬間蕩然無存。

    她覺得自己還可以吃好多呀！

    看著抱著碗嘶溜嘶溜喝的白星，孟陽興奮道：“我今天去找你時，發(fā)現(xiàn)集市上有乳牛啊，明天可以買一點(diǎn)鮮牛乳回來，做杏仁酪、核桃酪呀！”

    以牛乳為原料，多得是數(shù)不清的美味！怎么能錯過？

    第27章 蔬菜瘦rou粥和…… 希望越大，睡眠越差……

    世人總說“希望越大, 失望越大”，對此白星表示，失望大不大她不知道, 現(xiàn)在唯一清楚的卻是：

    希望越大, 睡眠越差。

    因?yàn)檫^分強(qiáng)烈的新期待，導(dǎo)致白星一整晚都沒睡好。

    她開始瘋狂做夢, 做了許多個古怪又瑰麗，神奇而荒誕的夢。午夜醒來時絕大部分已記不清, 僅存的一點(diǎn)片段也正以幾倍于外面黑夜消散的速度迅速淡去, 仿佛要徹徹底底自殺在她腦海中。

    她夢見阿灰變成一頭壯碩的大奶牛, 黑白團(tuán)花紋在陽光下發(fā)出柔和的光。它甩著尾巴吃草, 然后一張嘴，就吐出來好多漂亮的, 香噴噴的點(diǎn)心。

    具體什么樣子她記不清了，可一定很香。

    甚至就連清醒之后，鼻端仿佛還縈繞著濃郁的奶香味。

    天怎么還不亮啊。

    白星在柔軟厚實(shí)的大棉被里翻了個身, 有些焦急的想著。

    她用臉頰蹭了蹭枕頭，腦袋上炸開的卷毛也跟著甩了半圈, 好似深夜打滾的小獸。

    外面靜悄悄的, 有非常細(xì)微的摩擦聲, 白星豎著耳朵聽了會兒, 一顆心逐漸緊繃：是下凍雨的聲音。

    看來昨夜空中積蓄了足夠的水分, 卻因不夠冷而導(dǎo)致它們無法順利成雪, 只好不情不愿地化作冷雨降落。

    這無疑是最糟糕的情況。

    因?yàn)槿绻笃谧兝? 那么被打濕的地面就會迅速結(jié)冰，滑溜溜的，非常難走, 進(jìn)而導(dǎo)致最嚴(yán)重的后果：

    牲口不能出門！

    奶牛不能來市場了！

    買不到鮮牛奶了！

    她吃不到牛奶點(diǎn)心了！

    一層層結(jié)論不受控制地冒出，白星差點(diǎn)從被窩里跳起來，心痛到無法呼吸。

    怎么可以這樣呀！

    她抓著被角，用力蹬著腿兒，又賭氣似的在大棉被里打了幾個滾兒。

    老天爺太可惡了！

    她現(xiàn)在都不想見老天爺了，于是把臉埋到被子里，兩片嘴唇向后撇，拉得緊緊的。

    白星不是沒吃過牛奶。

    截至目前為止，她生命中的絕大多數(shù)時光都是在關(guān)外度過的，曾經(jīng)有幾年，她流連于廣闊草原之間，經(jīng)歷了許多，也見識了許多。

    那里的牧民一日三餐都離不開牛奶：吃的有奶皮子、奶豆腐，罐子里放的是酥油，帳篷上掛的是奶酪，甚至就連喝的，也是奶茶。

    所以她不僅吃過，而且還吃過不少。

    但那又怎樣呢？

    那些都已經(jīng)是過去的事情了呀，難道你會因?yàn)樽蛱斐燥柫?，今天就粒米不進(jìn)嗎？未免太不講道理。

    這里是中原，孟陽說他做的牛奶點(diǎn)心很好吃啊！

    她想吃呀！

    想到這里，她忍不住用力捶了幾下床板，但因?yàn)閴|著皮毛、蓋著棉被，只發(fā)出幾聲不痛不癢的悶響。

    唉！

    遲來的睡意滾滾襲來，不斷沖刷著沉重干澀的眼皮。

    她在被窩里打了個哈欠，眼角沁出兩滴淚珠，終于在張牙舞爪的睡魔面前一敗涂地，再次沉沉睡去。

    哪怕一直到睡夢中，白姑娘還在想著：

    如果大奶牛不來，那么我就去找大奶?！?/br>
    因?yàn)閼汛氖?，白星睡得并不安穩(wěn)，鎮(zhèn)上第一聲公雞啼叫時就瞬間清醒，然后一個鯉魚打挺從被窩里躥出來，飛快地下地推開窗子一看：

    冰涼潮濕的空氣撲面而來，激得她禁不住縮脖子聳肩膀，然后瞇著眼睛看地上光溜溜的冰層，面色陰沉。

    噩耗不僅如此。

    何謂屋漏偏逢連夜雨？只怕此刻就是了：

    暗灰色的天空中竟已經(jīng)開始飄起鵝毛大雪！

    以冰層覆地，大雪壓頂，整片大地瞬間淪為溜冰場，別說牲口那堅(jiān)硬窄小的蹄子，只怕活人想正常行走都不容易。

    多么可惡的老天??！

    非要打斷別人吃點(diǎn)心的計劃！

    著實(shí)可惡！

    但能在慘烈的江湖斗爭中生存下來的人，無疑都具備堅(jiān)韌不拔的精神和不到黃河心不死的執(zhí)著。

    懷揣一點(diǎn)微薄的僥幸，白星還是決定去集市看看。

    萬一奶牛的主人沒有出城呢？萬一他根本就住在城里呢？

    她特意換上專門在冰雪天地行走的鞋子，毅然決然出門而去。

    天氣惡劣，集市上的人不足平時的三成，大多只是附近居民就近擺攤，賣些自家產(chǎn)的雞鴨蛋、針線干菜等等。

    有幾家門口還掛著紅燈籠，此時都被吹得東倒西歪。

    它們頂上都罩著雪帽子，下面的流蘇淌下來一圈亮晶晶的冰溜子，映著滿天飛雪，硬是顯出幾分可憐。

    經(jīng)過食肆云集的街道時，白星甚至聽見掃雪的伙計和掌柜抱怨：“這鬼天氣，看樣子今天訂的貨是送不進(jìn)來了……”

    送不進(jìn)來了么？

    白星眉頭緊鎖，表情十分凝重。

    難道不能做飯吃了嗎？多么可怕！

    她的心不受控制地狂跳起來，迫不及待跑去平時集市上牲口聚集的地方，然后一顆心徹底沉入谷底：

    別說大型的騾馬牛羊，就連小一點(diǎn)的豬都好少，只有幾籠雞鴨在寒風(fēng)中瑟縮著。

    備受打擊的她站在原地晃了晃，喪魂落魄的喃喃道：“大奶牛……”

    她的大奶牛，果然沒有來。

    “想買牛奶??？”旁邊正在掃雪鏟冰的大叔聽見后笑了聲，又遺憾道，“瞧瞧這地上，又是冰又是雪的，牲口可不敢出門！”

    會飼養(yǎng)大型牲畜的人一般住在城外，或是靠近城外的地方，一來方便放牧，二來也不會讓氣味影響到鄰居。而它們的蹄子根本無法在這樣的地面上行走，稍有不慎就會摔斷腿，甚至喪命都有可能。如此一來，價值就大打折扣了。

    任何一個有經(jīng)驗(yàn)的牧民都會做出取舍，絕不會輕易在這樣的天氣出門。

    白星攥了攥拳頭，“那您知道養(yǎng)奶牛的人住在哪里嗎？”

    大叔愣住，并被深深震撼了。

    這是何等鍥而不舍的精神啊！

    ******

    老人們都說床越睡越暖，炕越睡越?jīng)?，這話頗有道理。

    不同于白星過度思念大奶牛而徹夜難眠，孟陽是被活生生凍醒的。

    沒想到大雪來得這樣早，雪光映地，醒來時屋子幾乎被凍透，露在被子外面的耳朵和鼻尖冰涼。

    一張嘴，白色的水汽就從口鼻間緩緩升起，使本就涼颼颼的鼻尖越發(fā)冰冷。

    好冷呀。

    被子邊緣位置涼得像冰窖，他立刻在被窩里蜷縮成一團(tuán)，讓四肢溫暖彼此。

    腳踩在小腿上，手夾在腋窩下，然后靠發(fā)抖取暖……

    夜間無人續(xù)火，想必灶膛內(nèi)的柴火早就滅了，寒冬的冷意像殘酷無情的劊子手，正緩慢而堅(jiān)定的奪去他所剩不多的熱氣。

    何止是熱氣，雙眼發(fā)直的孟陽喃喃道，簡直是要我的命呀。

    要不要下去生火呢？孟陽苦惱地掙扎著。

    他嘗試著伸出胳膊，試圖去抓搭在被子上的棉襖，結(jié)果手臂剛一離開溫暖的被窩，刺骨的寒意便瘋狂襲來，像一群手持利刃的小鬼，在他皮膚上扎出一層雞皮疙瘩。

    好冷！

    手指瞬間失去溫度，不等腦子反應(yīng)過來，整條胳膊就已經(jīng)遵循求生本能，重新縮回被子里，還把邊邊角角都掖得死死的。

    嗚嗚嗚，冬天起床好難啊！

    他恨不得整個人都縮進(jìn)被窩里，只留下一雙眼睛露在外面，流露出痛苦和委屈的神情。

    每一年的冬天，是每一年！他都很有理由懷疑是不是比上一個冬天更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