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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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真的不太理解這種事情的,為什么到了過年就一定要吃好穿好呢?難道平時喜歡就不可以吃好的、穿新衣服了嗎?又或者即便過年吃好穿好,求個好意頭,來年就真的能夠如愿以償嗎? 左不過是些自我欺騙罷了,既然是假話,又何必太當真? 團圓? 她的眼神微微有些暗淡。 白星正胡思亂想時,忽然隱約聽到一陣叫賣聲: “蜂蜜,野蜂蜜,換野蜂蜜啦!” “麥子豆子大米!粗糧細糧銀子銅板,換野蜂蜜啦!” 蜂蜜!甜甜的蜂蜜! 她的眼睛嗖一下就瞪圓了,轉(zhuǎn)過臉去看孟陽,“蜂蜜!” “???”孟陽嘴巴里還咬著半塊糍粑,聞言愣了下,不明就里的撓撓頭,“街上賣的恐怕不多呢。” 要問市面上什么吃食最值錢,幾乎所有人都會脫口而出:甜食! 只要是帶點甜味的,不管是糖水、蜜餞還是冰糖果子,都無一例外的價格高昂。 其中蜂蜜更是其中的佼佼者。 春夏季節(jié)繁花盛開,蜜蜂們辛勤釀造,市面上確實有不少賣蜂蜜的,價格也相對實惠。但現(xiàn)在已是寒冬,養(yǎng)蜂人和蜜蜂也開始貓冬,店鋪和個人手里攢的蜂蜜,要么自己留著吃,要么是做買賣的原料,很少單獨對外出售。 尤其像桃花鎮(zhèn)這種小地方,冬半年在店鋪里幾乎看不到蜂蜜的影子。 白星搖頭,“外面有人在叫賣?!?/br> “真的么?”孟陽對她的耳力深信不疑,當即一陣瘋狂咀嚼,把口中的糍粑吞咽下去,一抹嘴,“不如我們?nèi)ベI一些來夾糍粑吧!” 蜂蜜可以做好多點心呢,就連烤rou時刷上一點,也會滋味翻倍…… 哪怕就是什么都不干,單純泡水喝也甜吶! 等到兩人出門時,叫賣聲已經(jīng)快來到王大娘那排房子。中間不時有人探頭詢問,但叫賣聲都沒有停留太久,說明幾乎沒有人買。 “呦,陽仔和星星也出來買蜂蜜?。 焙脦滋觳怀鲩T的王大娘往那邊瞅了一眼,笑著跟他們寒暄道。 “是呀,”孟陽帶著白星朝她行了個晚輩禮,“就是不知道怎么換?!?/br> 正常市面流通貨幣雖以銅板和碎銀為主,但在底層村鎮(zhèn)的小規(guī)模私人交易中,以物換物仍舊占據(jù)主導地位。因為對絕大多數(shù)百姓而言,賣了錢就是為了買糧食的,與其再去多倒一遍手,倒不如直接就換了糧食來吃,省心又省事。 王大娘也在琢磨這個事兒呢。 若是實惠些就好了。家里有了產(chǎn)婦和新生兒,火炕難免燒得旺了些,幾個大人就有點喉嚨不痛快,時??人裕裟苜I些蜂蜜泡水喝也是好的。 很快,那叫賣聲越走越近,幾人定睛一看,見來人是個剛20歲出頭的年輕媳婦,年下里也穿著一件舊棉襖,一張臉凍得通紅,呼吸間噴出濃重的白汽。 她的背后綁著一只襁褓,最頂端折疊過來的被角隨著腳步不斷起伏,時不時露出里面一張粉白的小臉。 是個嬰孩。 寒冬臘月走街串巷做買賣的,竟是個年輕的母親。 “蜂蜜,野蜂蜜,換野蜂蜜啦!” “麥子豆子大米!粗糧細糧銀子銅板,換野蜂蜜啦!” 她大聲叫賣著。 見有人站在門口張望,那女子立刻將飽含期望的目光投過來。 王大娘剛當了奶奶,最見不得這種,當即嘆了口氣,很是心疼的朝她招招手:“閨女,來這兒?!?/br> 那女子巴不得一聲,立刻挑著擔子上前,怯怯地問道:“大娘,您要買蜂蜜嗎?便宜的,給錢也行,換糧食也成?!?/br> 她似乎不常干這個營生,看上去很有些靦腆,一只手一直停在后面,不時拍打一下襁褓中不住蹬腿的嬰兒。 王大娘拉著她往日頭影兒里走了走,“閨女,來這兒,這兒暖和?!?/br> 說完,還習慣性地往她背上瞧了眼,“是個男伢子吧,還這么小呢,幾個月啦?怎么舍得把他帶出來?” 不問倒罷了,一問,那女人就微微紅了眼眶。 “九個月了,我男人前些日子上山砍柴時摔斷了腿,看病抓藥把家底都要掏空了,實在是沒法子…… 也是老天給條活路,前兒我偶然間發(fā)現(xiàn)了這個野蜂窩,想著弄來換點錢?!?/br> 她這么一說,其余三人就都明白了。 九個月的嬰孩還沒斷奶呢,偏她男人又斷了腿,要出門討生活,不帶著怎么能行呢? 孟陽就道:“嫂子,您的蜂蜜怎么賣呢?” 他已決定,不管這蜂蜜成色如何,都要全部買下,好叫著母子趕緊拿錢回家,不要繼續(xù)在寒風中受苦。 那女人立刻放下挑著的桶,搓了搓青紫交加的手,打開蓋子,有些不安的道:“你們隨便看著給些吧……” 桶蓋子剛一打開,三人就立刻明白她為什么不去那些店鋪里賣了:因為桶里裝的并非市面上常見的已經(jīng)搖好的蜂蜜,而是一個完整的野蜂巢。 王大娘也是意外,又看她手上被蜜蜂叮起來的幾個紅腫的包,又是搖頭,又是嘆氣。 “唉,真是難為你了。” 除非養(yǎng)蜂人,一般小型店鋪和百姓手中并沒有可以處理蜂巢的搖桶,若直接買了蜂巢來,一來根本刮不干凈,二來里面有許多雜質(zhì),處理起來費時費力,就為這么點兒甜嘴兒的東西?還不夠折騰的。 這也是為什么店鋪和前面幾個問的人家都沒有出手的緣故。 窮老百姓家,誰賺錢也不容易,若咬牙花一大筆錢買個蜂蜜,卻只能吃一半,誰甘心呢? 見他們?nèi)嗣媛峨y色,那女人頓時一陣絕望。 她卻也不以自己的悲慘經(jīng)歷強買強賣,只默默挑起擔子,準備離去。 可是,可是接下來應該到哪里去呢? 她自己也清楚,這樣的蜂蜜正常價格確實很難賣出去,可家里實在揭不開鍋了,若要她一二百文就賤賣了,這會兒也實在舍不得。 原本家里有幾畝薄田,男人閑時還會打柴,一天怎么都能有二三十個銅板的收入,日子也很過得去。 誰知天有不測風云,前幾天突降大雪,道路濕滑難行,她男人舍不得一天幾十個銅板的進項,強撐著去打柴,結(jié)果不慎摔斷腿。 都說沒什么別沒錢,有什么別有病,當真是這個道理。傷筋動骨一百天,光是看病吃藥就把他們前幾年的好不容易攢下的積蓄掏了個七七/八八…… 大夫也說了,她男人年輕底子好,吃些好的,養(yǎng)兩個月也就行了???,可去哪里弄錢呢? 天氣很冷,大街上并沒有什么人,女人可以從這里一直看到前面酒樓旁邊掛著的大紅燈籠。鮮紅的顏色耀眼奪目,可她卻覺滿腹悲涼,根本不知道接下來的日子該怎么過? 有沒有人,有沒有人來買我的野蜂蜜??? “閨女,”卻聽剛才那位老太太忽然道,“給我來這一塊?!?/br> 女人一愣,難以置信的回過頭去,“您,您要買?” 王大娘點點頭,用手指劃出來大約四分之一的大小,“就要這些吧,你等等我進去拿盆?!?/br> 她倒是有心幫襯,奈何家里新添了人口,又要預備來年春耕,并沒有太多閑錢,買這點已經(jīng)是盡力了。 女人感激不已,小心地切下,連底下漏的蜂蜜也一并刮了進去。 王大娘跟她商議好價格,又額外多給了幾個銅板,“要不進去歇歇?” 她肯買蜂蜜,女人已經(jīng)感激不盡,哪里還好意思奢求其他?于是連連擺手,又急匆匆跟著孟陽和白星去他們門koujiao割。 白星本就不在乎這點錢,孟陽也有心照顧,便說都要了,惹得那女人當場掉下淚來,一疊聲的說著謝謝。 孟陽直接提著裝有蜂巢的桶回屋,準備倒騰到自己的盆里,順便再幫她把桶刷了。 而恰在此時,那女人背后的嬰孩突然大聲啼哭起來。 她慌忙去哄,卻怎么樣也止不住哭聲,急得不得了。 說來,她在幾年前也還是不諳世事的小姑娘呢,如今頭一回當娘,好多事情不懂。此時人生地不熟,孩子又鬧騰,又是委屈又是無助,眼淚都要下來了。 生活怎么這么難??! 孟陽就善意提醒道:“恐怕不是尿了,就是餓了?!?/br> 經(jīng)他提醒,那女人一張臉頓時漲得通紅,眼底漸漸漲起水光,喃喃著說不出話來。 她簡直有點后悔,后悔剛才沒有答應那位大娘的邀請了。這寒風四起的大街上,可如何是好? “進來吧?!币恢睕]做聲的白星忽然道。 女人猶豫了下,到底是被兒子哭得難過,一邊道謝,一邊紅著臉進去了。 孟陽見狀,這才回到自己那邊。 小院是兩進的,推開大門左手邊就是馬廄,阿灰正在里面探頭探腦,見小主人領了一個陌生女人進來十分好奇,努力把長脖子探出來瞧。 哎呀,人,活人,聲音好大的活人! 白星順手摸了摸它的腦袋,被舔了幾下。 “姑娘,我就在這兒就行?!蹦桥耸只炭?,死活不肯往里走,指著馬廄對面的柴房道。 她本以為這對男女是年輕小夫妻,如今看來竟是錯怪了,既如此,自己怎好去人家姑娘的閨房里折騰呢? 白星不大愛跟人叨扯這些,左右柴房里也有一套舊桌椅,也就隨她去了。 過了會兒,她端著一碗熱水去而復返,“喝吧?!?/br> 這女人的嘴唇都干裂了,一張嘴滲出細細密密的血珠,恐怕一大早滴水未進就出門了。當娘的都撐不住,又該如何喂養(yǎng)小寶寶呢? 那女人嘴唇蠕動兩下,飛快地掉了兩滴淚,果然端起碗來將熱水一飲而盡,又掀起衣裳來奶孩子。 白星對幼崽有種天然的好奇心,忍不住低頭去看,就見他虎頭虎腦十分可愛,身上的小衣服也針腳細密,顯然是個被父母疼愛著長大的孩子。 雖然現(xiàn)在他們家很窮,但他有爹也有娘,娘寧肯冒著被蜜蜂蟄的風險,寒冬臘月頂著大風走街串巷賣野蜂蜜,也不丟棄他…… 她隱約有那么一點點羨慕。 過了會兒,孟陽在外面敲門,“白姑娘,白姑娘,你出來下!” 白星走出去,就見孟陽手里托著一碗熱氣騰騰的牛骨湯面,低聲道:“才剛我聽她隱約是北村口音,那里距此地可有三十多里呢,必然是空腹出來的。正好晌午我想做花卷,和了面,就臨時搟了點面……她是個喂養(yǎng)嬰孩的女子,我不便進去,勞煩你幫忙轉(zhuǎn)交?!?/br> 白星多瞧了他幾眼,點點頭,果然接了面進去,直接擺在那女人面前,“吃吧。” 這書生,當真心細如發(fā)。 這一大碗面剛端進來就覺rou香撲鼻引人垂涎,濃白的湯上又浮著幾點油花…… 這,這莫不是rou湯燉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