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婈朝二位行禮，“臣妾見過徐淑儀，何淑儀?！?/br>
    二人也連忙道：“美人不必多禮。”

    徐淑儀身著一襲湖藍色緞面襦裙，雖算不得傾城之姿，但也稱得上婀娜動人。

    站在徐淑儀身邊的何淑儀，若她沒記錯，她是何家三姑娘，其父是戶部尚書，其母是穆家女，這等身份，比之當(dāng)年的薛妃也是不逞多讓。

    不過看她目光柔和，語調(diào)也輕，性子應(yīng)該不似薛瀾怡那般跋扈。

    不一會兒，小太監(jiān)便將她們引進了正廳，還沒進門便能聽到說話聲。

    想來三妃已經(jīng)到了。

    三人進門后一齊福禮，“臣妾給太后娘娘請安?！?/br>
    而后又依次給薛妃、柳妃、李妃請安。

    楚太后笑道：“快、快起來，都抬頭讓哀家瞧瞧。”

    話音墜地，眾人的視線毫無疑問地落在了秦婈身上。

    秦婈抬眸的一瞬，三妃的表情與見鬼無異。

    薛妃瞪圓了眼睛，柳妃抬手捂住了嘴，李妃的反應(yīng)最大，手上的杯盞“哐”地一聲滑落在地。

    在殿中央轉(zhuǎn)了個圈。

    就連一向波瀾不驚的楚太后，都不免怔住。

    雖然早有心理準(zhǔn)備，但誰也猜不到，竟然會這般像。

    仿佛看見她，就會相信，這世上真有轉(zhuǎn)世一說。

    也難怪選秀那日，皇帝會離開絳雪閣了。

    楚太后緩了緩，笑著對著章公公道：“快賜座?！?/br>
    三人連忙道：“謝太后?！?/br>
    秦婈入座后，除了李妃收回了目光，薛妃和柳妃的目光依舊停留在她身上。

    薛妃攥緊了拳頭，目不轉(zhuǎn)睛地看著她。

    楚太后依次問話。

    問過了徐淑儀和何淑儀，太后看向秦婈道：“哀家聽聞，今早秦美人換了院子，住的可還習(xí)慣？”

    秦婈連忙起身，道：“多謝太后娘娘關(guān)心，臣妾住的甚是習(xí)慣?！?/br>
    聞言，薛妃的目光愈發(fā)晦暗。

    竟連聲音都是如此像？

    “那就好?！背竽﹃滞?，繼續(xù)笑道：“你們?nèi)蘸笕羰菬o事，可常來哀家這坐坐，說起來啊，這宮里也冷清太久了?！?/br>
    提起冷清，楚太后又像模像樣地嘆了一口氣，道：“陛下子嗣少，眼下最要緊的，便是替皇家開枝散葉，這才是宮里的頭等大事?！?/br>
    楚太后側(cè)頭又對章公公道：“你去太醫(yī)院知會一聲，明日讓劉院正給各宮的娘娘請個平安脈?！?/br>
    太后這話，無疑是在放箭扎三妃的心。

    秦婈這是無法窺得三妃的心聲，否則，只怕什么大逆不道的狂悖之言都能聽見。

    正是尷尬的時候，門外的小太監(jiān)突然高聲道：“孫太妃到——”

    孫太妃？

    秦婈循聲回頭。

    這后宮里，她與孫太妃的關(guān)系遠遠要好于太后。

    原因無他，孫太妃乃是長寧長公主的生母，倘若當(dāng)年鎮(zhèn)國公府沒出事，蘇淮安便是駙馬爺，孫太妃的女婿。

    思及此，秦婈的心一緊。

    那韞兒會不會……

    小太監(jiān)緊接著又道：“大皇子到——”

    秦婈眸色未改，嘴角也掛著笑意，可她渾身上下，無處不在顫抖。

    未幾，只見孫太妃牽著一個小人兒，跨門而入。

    孫太妃身體一向不好，她輕咳兩聲才道：“給太后娘娘請安?！?/br>
    楚太后道：“你我之間，怎還需要這些虛禮，快坐?！?/br>
    孫太妃勾了勾大皇子的手心，道：“韞兒，給太后娘娘請安?！?/br>
    大皇子身著四團云紋紬交領(lǐng)夾袍，頭戴白玉冠，生的白皙雋秀，眼睛似母，棱角似父。

    秦婈一眼就能認(rèn)出這是她的孩子。

    蕭韞一步一步走到太后面前，雙手交疊，唇抿的緊緊的，給楚太后行了個大禮。

    但沒說話。

    連一句“孫兒給太后請安”都沒說。

    然而太后絲毫不以為意，只是慈愛地招了招手道：“來，韞兒，讓哀家瞧瞧，你又長高了沒?！?/br>
    蕭韞垂眼走過去，也不親近人，眸中的疏離和他父皇一模一樣。

    楚太后摸了一下他的小臉，道：“哀家聽聞你父皇給你找了姚太傅當(dāng)老師，近來可用功？”

    蕭韞點了點頭。

    楚太后笑道：“如此便好。”

    接下來太后又問了他許多話，蕭韞要么點頭、要么搖頭，但一個字都沒說過。

    秦婈的心滿是疑惑。

    更疑惑，為何所有人眼中都沒有和她同樣的疑惑。

    半個時辰后，太后揮手說乏了，要歇息了，眾人紛紛起身。

    孫太妃對大皇子道：“韞兒，咱們走吧?！?/br>
    蕭韞一步一步走過去，把手放到孫太妃手里，小孩子不過三歲，身量很低，理應(yīng)是看不到秦婈的，可冥冥中仿佛有一根線，拽著他回頭一望。

    視線剛好對上。

    蕭韞停下腳步，轉(zhuǎn)身，與秦婈面對面，黑黢黢的眼珠，看了她好一會兒。

    孫太妃這才同秦婈對上了目光。

    下意識捂住了嘴。

    隨后想起宮中近來的流言，孫太妃道：“這位可是秦美人？”

    秦婈起身道：“臣妾見過太妃?！?/br>
    “免禮了?！睂O太妃呼吸微亂，低頭看著蕭韞道：“韞兒，走了。”

    蕭韞走到門口，又回頭看了一眼。

    只聽孫太妃又低聲道：“韞兒，她不是，走了。”

    回去的路上，秦婈低聲問竹心，“大皇子……方才為何不開口說話？可是生病了？”

    竹心嘆了口氣，好似早就料到秦美人會問這個問題，極小聲道：“大皇子不是不開口，而是開不了口?！?/br>
    秦婈腳步一頓，蹙眉道：“什么叫開不了口？”

    “美人小點聲?！敝裥睦^秦婈的手臂，道：“此乃是宮中禁忌，誰都提不得，奴婢給您說了，您日后可再別問了，太醫(yī)院說，大皇子是母胎里帶了怪病，三年都沒開過口，應(yīng)該是，啞癥?！?/br>
    話音甫落，蘇菱怔在原地。

    竹心疑惑道：“美人這是怎么了？”

    秦婈硬提了一下嘴角，輕聲道：“沒事?！?/br>
    第15章 母后

    香燭燃盡，風(fēng)吹珠簾。

    謹(jǐn)蘭苑門聲響動，驚鳥四散而逃，樹上的黃葉簌簌落了一地。

    太醫(yī)院院正寧晟否奉太后旨意來給各宮娘娘輕平安。

    謹(jǐn)蘭苑，正廳。

    寧院正摘了秦婈腕上的白帕子，皺眉道：“美人玉體雖無大礙，但微臣卻診出了似紫木祥的余毒來，這紫木祥一毒，美人可能不甚了解，少量還好，多了那可是要人命的?！?/br>
    紫木祥。

    秦婈眸色一僵。

    她哪里是不甚了解，她是非常了解，這根本就是秦大姑娘殉情時飲下的毒酒。

    但這件事，她是絕對不能承認(rèn)的。

    秦婈美眸瞪圓，故作驚訝道：“怎會如此？”

    寧院正道：“美人不必驚慌，這世上萬物講究相生相克，興許余毒并非是紫木祥之毒，而是膳食出了問題，美人可否將膳食錄拿給微臣瞧上一眼？”

    秦婈點了點頭，連忙道：“竹蘭，你速去尚食局找余司膳將淑玉苑和謹(jǐn)蘭苑的兩本膳食錄拿過來?！?/br>
    竹蘭連忙道：“是，奴婢這就去?！?/br>
    半晌過后，寧院正一邊翻膳食錄，一邊搖頭道：“不對啊，這膳食一切正常，并無相沖之物啊……”

    秦婈用帕子捂住嘴道：“這……該如何是好？”

    寧院正表情漸漸嚴(yán)肅，安慰道：“此毒尚未入體，有藥可解，還請美人稍安勿躁?！?/br>
    秦婈起身道：“那便多謝寧院正了?！?/br>
    寧院正道：“此乃微臣分內(nèi)之事，美人客氣了。”

    寧院正走后，竹蘭和竹心一臉心疼地看著秦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