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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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太妃對秦婈道:“你再過來些,讓他看仔細(xì)了?!?/br> 秦婈走過去,柔聲道:“我的確不是你母后。” 這話一出,小皇子皺緊了眉頭。 七八分的委屈,瞬間涌進(jìn)他的眼睛里。 孫太妃嘆氣道:“韞兒,你現(xiàn)在難過,總好過你日后失望?!?/br> 孫太妃對秦婈道:“今日多謝秦美人了,你可以走了?!?/br> 秦婈頷首道:“是?!?/br> 見她要走,小皇子急急地去拽太妃的衣袖,指了指畫。 太妃被他拽的險(xiǎn)些閃了腰,連忙道:“這又是怎么了?” 小皇子追到秦婈身邊,秦婈連忙蹲下身子,與他平視,問道:“你是不是有話要說?” 孫太妃蹙眉,看向秦婈的目光立馬變了幾分,正準(zhǔn)備出言呵斥。 就見蕭韞將食指搭在秦婈的下巴上道:“沒有?!?/br> 許是太久沒說過話的緣故,這“沒有”二字,聲音不大,反倒是有些尖銳。 孫太妃瞪圓了眼睛,驚的舌橋不下。 秦婈不敢相信道:“太妃娘娘,是臣妾聽錯了嗎?” 孫太妃深吸兩口氣道:“你沒聽錯,本宮也聽見了。韞兒,你再說一次,好不好?” 蕭韞長長的睫毛動了動,垂下,又不說了。 “袁嬤嬤!” 袁嬤嬤走進(jìn)來道:“老奴在。” 孫太妃道:“快去把陛下請來,立刻!” 第16章 子嗣 壽安宮。 四周寂靜,角落的火盆偶爾會發(fā)出噼啪的響聲。 太妃拿著手里的畫像,對蕭韞道:“韞兒,你再說一次給你父皇聽?!?/br> 蕭韞如往常一般,低下了頭。 太妃繼續(xù)哄道:“你就再說一次,就像方才那樣?!?/br> 小皇子垂頭緊了緊拳頭,沒吭聲。 蕭聿靜靜看著他。 眼中若說沒有失望,那定然是假的。 這是他的嫡長子,皇子口不能言意味著什么,他心知肚明。 默了半晌,蕭聿沉聲開口:“來人,送秦美人回謹(jǐn)蘭苑。” 話音甫落,蕭韞立馬抬了頭。 蹙起眉頭的表情,和他父皇一模一樣。 秦婈知道蕭聿這是想逼他開口,可小皇子的眼神太委屈,叫她實(shí)在不忍心看。 蕭聿道:“盛康海,等什么呢?!?/br> 盛公公連忙行至秦美人身邊,小聲提醒道:“美人,走吧?!?/br> 秦婈頷首垂眸,輕聲道:“臣妾告退?!?/br> 除此之外,她一個字都不能多說,說了便是別有用心,以蕭聿和太妃的為人,是絕不會將一個別有用心的妃嬪留在皇子身側(cè)的。 蕭韞看著秦婈漸行漸遠(yuǎn)的背影,急的一把攥住了皇帝的袍角。 蕭聿身量本來就高,玄色的龍紋長袍更是讓他整個人都散發(fā)著一股威壓。 可他對面這個小人兒,身量還不及三尺。 一大一小,一個低頭,一個仰頭。 就這么對著望。 蕭韞眼眶憋的通紅,呼吸也變得急促,也不知過了多久,他才極小聲地,喚了一句,“母后?!?/br> 兩個字,猶如當(dāng)頭一棒。 令蕭聿整個人僵住。 蕭聿看著蕭韞這雙眼睛,不由深吸一口氣,他語氣放緩,一字一句道:“蕭韞,朕與你說最后一次,秦美人只是像你的母后,但不可能是你的母后?!?/br> 你的娘只有一個,不在了便是不在了。 誰也不能替代她。 可小皇子并聽不進(jìn)去皇帝的話。 他的目光仍停留在空蕩蕩的殿門口。 戌時三刻,小皇子被奶娘抱去睡覺,殿內(nèi)只剩蕭聿和太妃二人。 蕭聿坐在紫檀嵌樺木扶手椅上,蹙著眉頭,轉(zhuǎn)了轉(zhuǎn)手上的白玉扳指。 孫太妃猜得出帝王心思。 三年前,陛下既能冒著與太后撕破臉的風(fēng)險(xiǎn),將皇長子放到壽安宮來養(yǎng),便是不想讓蕭韞卷入宮廷紛爭。 失去生母且沒有母家扶持的皇子對著后宮意味著什么,沒有人比蕭聿清楚。 蕭聿的生母虞氏雖只是五品太仆司丞之女,但容貌卻是京城一絕,入宮便是盛寵,可以色侍君終不長久,新入宮的美人總是一茬接著一茬,令人眼花繚亂。 朱顏辭鏡花辭樹,帝王的寵愛也一樣,皆是人間留不住。 虞昭儀在蕭聿七歲那年病死后宮。 在那之后,蕭聿先是被養(yǎng)在孟妃宮里,后來孟妃因搬弄是非被貶去冷宮,這才被皇后,也就是當(dāng)今的楚太后接走。 孫太妃嘆了一口氣,想了想道:“我知道陛下所憂為何,可眼下,沒什么比韞兒的病重要,世上無不透風(fēng)的墻,大皇子如今已過三歲,便是陛下瞞的緊,想必也早就走漏了風(fēng)聲,陛下肯等他開口,那文武百官肯等嗎?” 蕭聿道:“太妃說的,朕又何嘗不知?!?/br> “我瞧那秦美人行事還算規(guī)矩,試試也未嘗不可。雖說不過一兩日的功夫,也瞧不出什么來,但她的眼神,倒是格外干凈透亮。”孫太妃用帕子捂住嘴,略重地咳了兩聲,“我這身子骨,也不知能撐到幾時,大皇子不可能永遠(yuǎn)留在壽安宮,總得有人照顧他,倘若那秦美人是個好孩子,那這是她的福氣,也是這宮里的福氣。” 蕭聿默了半晌,道:“太妃保重身子,等過兩日,朕便叫長寧回宮來看您?!?/br> 孫太妃擺了擺手道:“她被我養(yǎng)的太過任性,陛下不必管她,她愿意在驪山呆著,那便讓她驪山呆著吧。” —— 翌日一早,還沒等薛妃派人去謹(jǐn)蘭苑請人,秦婈便已候在咸福宮門外了。 咸福宮的小太監(jiān)手持掃帚,呵欠打了一半,便是一愣。 立馬躬身道:“美人稍等,奴才這就去通報(bào)?!?/br> 清月一邊給薛妃揉肩,一邊感嘆,“秦美人行事真是叫人挑不出錯處,規(guī)矩當(dāng)真是好?!?/br> “行事滴水不露,只怕不是規(guī)矩多,而是心思多?!毖﹀嗔巳嗵杧ue道:“罷了,你先讓她進(jìn)來。” 清月道:“奴婢這就去。” 秦婈頭戴金蟬玉葉簪,上著月白色織金紗通肩柿蒂形翔鳳短衫,下襲桃色妝花紗蟒裙,施施然走進(jìn)了咸福宮。 秦婈圭端臬正地朝薛妃福禮,“臣妾見過薛妃娘娘?!?/br> 薛妃彎彎眼,笑的比昨日還熱情,“meimei今兒來的可真夠早的?!?/br> 秦婈躬身道:“臣妾心里惦記替娘娘抄佛經(jīng)。不敢來遲?!?/br> “快坐,快坐?!毖﹀S意道:“可用過早膳了?” 秦婈道:“多謝娘娘關(guān)心,臣妾用過了。” 薛妃抬手撫了一下耳珰,感嘆道:“這剛進(jìn)宮的時候,總想著禮不可廢,可時間久了你就懂了,這深宮冷清,有個能說話的人不容易,所以啊,你也不必這樣拘謹(jǐn),咱們就似尋常姐妹那般說話就行。你在謹(jǐn)蘭苑若是有什么需要幫襯的地方,盡管同我說。” 秦婈笑道:“臣妾多謝娘娘?!?/br> 同薛妃寒暄須臾,秦婈便坐回桌案前開始抄寫經(jīng)文。 秦婈清楚,這后宮里可沒有無緣無故的好,薛妃今日待她這般熱情,多半與昨日太妃請她去壽安宮有關(guān)。 殿內(nèi)爐香四溢,薛妃一邊揉著手腕,一邊開了口:“對了,昨日太妃找你,是有什么要事?” 秦婈手腕一頓,停下筆,立馬起身,恭敬道:“此事臣妾實(shí)在沒法子回答,還望娘娘恕罪?!?/br> 薛妃故作驚訝道:“怎么了這是?” 秦婈頷首,猶豫了好一會兒,才道:“昨日臣妾被叫到壽安宮問話,袁嬤嬤特意囑咐臣妾謹(jǐn)言慎行……” 薛妃了然一笑,旋即若無其事道:“我不過是隨口一問,你怎的還請上罪了,好了,快坐下,既然這樣,我便不問了?!?/br> 秦婈道:“多謝娘娘?!?/br> 薛妃低頭喝茶,目光微變。 秦美人這話看似誠懇實(shí)在,但又何嘗不是拿太妃來壓她,叫她不好再過問。 自打蘇氏離世,這些年壽安宮仿佛隔絕在后宮之外,除了偶爾會去慈寧宮坐坐,與后宮其他人可謂是毫無往來。 眼下壽安宮突然和一個六品美人有了來往,能因?yàn)樯酰?/br> 自然是因?yàn)槟莻€口不能言的皇長子。 薛妃用指尖叩擊桌沿。 可是她這張臉,對壽安宮有了用處? 她再等等看。 這一等,果然又等來了壽安宮的袁嬤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