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孤苦伶仃

    池傲天等都聽到了剛才的怒吼，但是不好過來問，最后把霍恩斯推了出來。

    艾米一看就知道小矮人想問什么，無奈地搖搖頭，簡單地介紹了一下剛才暗黑精靈所說關(guān)于軍隊方面的事情，并且說了自己的想法?；舳魉姑偷匾宦?，艾米分析得還是蠻有道理，把更多的關(guān)注放在清官都難斷的“家務事”上。

    艾米看轉(zhuǎn)移不了話題，苦笑著勸兄弟們收起無用的好奇心——家丑實在不好外揚，自己的事情還是要自己來解決。

    霍恩斯看出艾米心里壓力很大，勸慰了兩句，表示守城方面艾米就不要多擔心了，把更多的精力投入到這些難以處理的事情上吧。

    瑩早已經(jīng)跑回了自己的房間，剛才的一切對于瑩而言已經(jīng)是必然發(fā)生的——從父親過去的做法來看，尤其是父母之間吵架，父親和祖父母之間吵架，女孩幾乎可以想象剛才父親的語氣和神態(tài)。在整個精靈村落中，根本找不到一個像父親這樣的人。

    艾米站在自己房門前呆立了一會兒，在成為一個少年傭兵前，從小一直和爺爺、池叔叔生活在一起，成年之后，相處的又都是大青山、池傲天、霍恩斯這樣疏財重義的少年。雖然在池寒楓的影響下，艾米對于掠奪錢財也極有欲望，但是這些手段都是因為兩個原因：首先，小傭兵團不斷擴大的表面和背后所帶來的更多冰雪少年的家庭負擔；其次，任何時候，要么不做，要么就把事情做得最好，包括掙錢，一定要利益最大化。這是艾米的準則。而實際中，艾米自己身上相當窮，即使在出入最盛大的宮廷宴會時也是一身標準的傭兵制服，幾乎所有的錢都用來投入到傭兵團的建設中，有時候給瑩買一件衣服也顯得囊中羞澀，好在瑩在這方面極為優(yōu)秀，不僅不需要買任何東西，偶爾買一次，都只買最便宜的——精靈女孩最常說的一句話：“我什么都不要，你不要亂花錢?！睘槭裁囱}相傳的父女間差距竟如此之大？

    別說沒有錢，即使有錢，難道就要滿足那個自稱是瑩父親的精靈嗎？艾米不敢肯定，如果是用100萬把瑩瑩從這個人手中買來，那么艾米肯定會去做。艾米雖然也常常自嘲是壞人，這個中年精靈卻需要用卑鄙來形容。

    如果池寒楓叔叔在一邊就好了，對付這樣卑鄙的人還真的需要池寒楓那樣羞天地、氣鬼神的無賴大法呀。想到這里，艾米嘴角不禁莞爾。

    艾米輕輕推開門，可以看到小女孩躺在床上肩頭緩緩地顫抖——英雄難過美人關(guān)，艾米算英雄嗎？唉，其實，不是英雄也難過美人關(guān)。艾米感覺自己的心如同破碎的花瓣飄落一地。

    輕輕地把女孩從床上拉起來，床單上已經(jīng)濕了一大片，艾米心疼地逗小女孩開心：“小家伙，你下次再哭一定要和我說一次，我找一個碗來接金豆，可以賣不少錢呢?！?/br>
    瑩心中一片酸苦，聽著艾米蹩腳的笑話為了讓艾米安心，嘴角微微上翹。

    “沒事了，你父親不就是喜歡錢嗎？這樣吧，等這次戰(zhàn)爭后，把小傭兵團撤到一個內(nèi)陸城市，據(jù)我所知，各地傭兵公會還留下不少關(guān)于尋寶方面的老任務，有些任務都好幾百年了，獎金也很大。我們都接下來，然后我們每天都去探險，嗯，到時候一定叫上綠兒，我們還可以偷偷地騎大青山的坐騎，另外，另外，你聽我說，我琢磨著大部分的財寶都藏在龍xue里，估計沒有什么龍敢頂撞綠兒吧，我相信收獲肯定會很豐厚——嘿嘿，如果實在不夠，就安排綠兒采用訛詐大法，搞他個天翻地覆。等把錢給你父親，不就可以了？”

    女孩雖然只有16歲，但是也知道這是艾米在逗自己開心，如玉纖手輕輕地攏著艾米的麻色卷發(fā)微微點頭。

    消息傳得相當快，瑩的情緒剛剛穩(wěn)定下來，得到消息的大青山就讓沙若來請艾米。

    大青山喜歡安靜，因此和池傲天住隔壁，另外一旁是沙若的屋子。推開門，池傲天也在房子里。這兩個人也算是一對怪人，都不喜歡說話，還都是一個師父教出來的——池寒楓現(xiàn)在只承認有兩個親傳弟子，艾米由于當初死活非要學雙手大劍，如果不是后來撿到了大青山這個寶貝徒弟，池門騎士槍配單手劍盾差點失傳，所以，報復心相當強的池寒楓根本不承認曾經(jīng)教過艾米三腳貓四腳狗的把式。

    大青山和池傲天兩個黑衣少年最喜歡做的事情就是呆在一間屋子里翻翻書下下棋，艾米有時候戲稱，池傲天正在對大青山和沙若進行第三者插足。

    池傲天和大青山都相當了解艾米，一眼就發(fā)現(xiàn)友人心中藏著抑郁。

    神圣龍騎士現(xiàn)在狀況相當悲慘，背后受重創(chuàng)，睡覺都必須趴著，寬厚的手掌拍了拍床邊的椅子：“坐。怎么，瑩瑩的父親又來了？”

    艾米苦笑著搖搖頭：“嗨，真想不到會遇到這種人。唉，你還記得以前我們生活在小村子里，看到那些書上講的，多少少年英雄出身平凡最后贏得無數(shù)美人，當時我們還納悶，要女人尤其是那么多女人干嗎，養(yǎng)著需要多少rou呀，池叔叔還笑我們?，F(xiàn)在，才知道，真的是做夢呀。說實話，如果能夠躲開瑩瑩的父親，我都想放棄一切躲到一個沒有人的山溝里生活?！?/br>
    “呵呵，”大青山憨厚地笑著，“你想得還挺好?！?/br>
    “嗯，真的很羨慕你和沙若，平平凡凡、平平淡淡、悠然自得，如果我也這樣就好了?！庇谢锇閭兣阒仔那橐埠昧撕芏?。

    “行了，你心情好了，我們也不留你，去開導一下瑩小姐吧?！贝笄嗌叫χ鹂?。

    “嘁——”艾米不屑地發(fā)出了嘲弄聲：“還來開導我，不是看你受傷，小心我滅你。”

    再次回到自己房間里，沙若還在小聲地陪瑩瑩聊天，小女孩的精神也好多了。對于艾米和瑩，兩個人的家庭都是殘缺不全的，對于處理家庭事務從來沒有任何經(jīng)驗，眼前這種困境也都只有走一步是一步了。

    為了防范真的遇到暗黑精靈刺殺，從當天起，艾米身邊多了4個隨身衛(wèi)士，分別來自草原精靈弓箭手和阻擊劍士營，還都是伍長以上的佼佼者。

    轉(zhuǎn)眼，已經(jīng)是被困守斷冰港的第六天，該來的援軍沒有到，派到帝都送信的小傭兵團狂鷲劍士營的一伍劍士倒是全回來了。帶回來的消息喜憂參半：

    從帝國內(nèi)陸趕來支援的一個混裝大隊2700人在斷冰港南40里遇到伏擊，狂鷲劍士專門帶回來了一份關(guān)于該戰(zhàn)役的簡報：在混裝大隊從大陸公路上通過時，突然前后同時遭遇到了襲擊，敵人就埋伏在大陸公路兩側(cè)的密林中，路兩側(cè)接近兩丈寬的排水溝根本沒有對敵人造成任何阻礙，身穿重甲的熊人戰(zhàn)士和半獸人戰(zhàn)士兩手揮舞著接近兩米的狼牙槊一擁而上，巨大的破壞力造成帝國軍隊瞬間崩潰。

    近戰(zhàn)中，這些異大陸軍人所表現(xiàn)出的超常的戰(zhàn)力根本不是帝國普通軍人可以抗衡的，戰(zhàn)斗不到1個小時就結(jié)束了。該大隊隊長、副隊長、三個中隊長全部陣亡，除了騎士部隊有100多人逃脫，其他所有軍人血戰(zhàn)而亡。據(jù)死里逃生的戰(zhàn)士們稱，其實參加突襲的敵人并不多，絕對不會超過一個中隊，但是由于帝國軍人沒有任何防御，尤其是騎士部隊，根本沒有展開的空間，戰(zhàn)斧、狼牙槊所表現(xiàn)出的大規(guī)模殺傷力又遠出乎意料，因此結(jié)果才如此懸殊。

    同天經(jīng)過這里到斷冰港集結(jié)的另外一個混裝大隊到達時看到敵人正在打掃戰(zhàn)場，指揮官格外謹慎，除了派出騎士部隊突襲敵人的殘兵，率領其他軍人向帝國帝都方向靠攏。

    讓艾米等感到欣慰的消息是，來自帝都史坎布雷的援軍主帥是再次被啟用的原火獅子軍團指揮官范子爵。

    聽到是這個家伙掛帥，小傭兵團的小伙子們同時長長地出了一口氣——在認識的軍人中，范子爵簡直狡猾得像只狐貍，也難怪此前帝都有一個傳聞，獅子河防區(qū)是一只火紅狐貍在領導一群火樣的獅子。唯一擔心的是，從范子爵此前的戰(zhàn)斗情況來看，絕對是沉穩(wěn)有余銳氣不足，就怕法諾斯軍人埋伏時間長了卻吃不到rou最后又下定決心來攻城。

    接下來的3天里，艾米、池傲天、霍恩斯等親力親為帶領傭兵、劍士營戰(zhàn)士以及土著居民們把斷冰港修得幾乎滴水不漏——3個城門不僅用鋼條完全給焊上，在城門后面全部都堆上了從房子上拆下來的條石；房子上的大梁也都弄了下來，一根根堆在城墻上，以備在敵人攻城的時候用；面向大海的一面鋪滿了大塊的碎石，不僅可以防止敵人用船沖擊，就算上來敵人也不可能發(fā)揮實力，還在海堤建造了高達5米的石墻。凡是14～60歲的男子一律輪換守城，并給其中最為知根知底的居民發(fā)給剛剛趕制出來的手弩——沒有敵人的射程遠威力大，但是總能管事吧。

    艾米每每自嘲自己不會成為優(yōu)秀的將官——所謂的名將都是建立在一將成名萬骨枯的基礎上。他怕打仗死人，尤其是死自己人。所以只能在守城方面下足工夫，工地上分兩班日夜不停地干。

    被困已經(jīng)是第九天了，深夜，艾米抖落一身的灰塵回到自己住的小院子，燈還亮著，窗戶上映射著小女孩看書的身影。精靈生性喜干凈，所以艾米再累也先去洗澡后再進屋。最近幾天瑩的情緒已經(jīng)平穩(wěn)了很多，艾米心情也好了很多。

    剛進洗澡間，艾米打著棕櫚油燈，突然感到了刺骨的寒冷——剛才不知道哪個小傭兵洗過澡，地下全是水，但是，在左側(cè)的墻上竟然有一處沒有落下任何水跡。艾米猛然投出手中的油燈，背后的冰之刃奪鞘而出，漆黑中艾米把大劍背在身后緊緊地貼在一面墻上——剛才，一定也有人這樣貼在墻上，所以才沒有讓水濺濕墻皮。

    外面的小傭兵立刻明白發(fā)生了什么，兩把漆黑的長劍撕裂了木門，被勁氣振飛的木屑紛飛打在墻上，4個護衛(wèi)同時闖入了浴室。艾米陡然踢翻了一個盛滿水的木盆，向四外潑灑的水在一處空地突然被攔截，一聲咒罵后一個掛滿水滴的虛影從窗戶里跳了出去。草原精靈剛剛把長弓拉滿，艾米連忙制止了即將射出的箭羽。

    瑩在屋子里也聽到了外面的響聲，立刻意識到發(fā)生了什么，光著腳就沖了出來，驚嚇中臉色變得一片蒼白?？吹桨缀螅活^扎進艾米的懷里哇地哭了出來。

    艾米囑咐四個親衛(wèi)不要把此事和其他人說，然后才陪瑩回到屋子里，小女孩半天竟然不能說出話，把女孩抱到床上時才發(fā)現(xiàn)女孩纖弱的左腳在剛才沖出大門的一瞬間被磕破了，鮮血不斷地流出。

    上藥的時候，瑩一動不動呆呆地看著艾米，等艾米上完了藥后慢慢地和艾米商量著：“艾米，我知道你很忙，但是我真的很怕，你看能不能每天拿出更多一些的時間陪我？”

    “好。沒有問題?！卑字绖偛虐熏搰樦?，剛才的那一瞬間，兩個人中不論是誰出了問題，對于瑩而言都是畢生難以面對的事情，連忙答應了下來。

    “你看，每天是12個時辰，每天睡覺是4個時辰，吃飯需要1個時辰，就是還有7個時辰，你很忙，你給工作再留出3個時辰，每天陪我4個時辰，好不好？”女孩臉上掛著淚水看著艾米。

    少年略微猶豫了一下，對于此時的艾米，時間是最為寶貴的，從早上起床到晚上，每天最少在城墻上泡6個時辰以上，吃飯都是和士兵在一起——外面就是數(shù)萬虎狼之師（是真正意義上的虎狼之師呀），說不定什么時候就會突然攻城，夜里睡覺的時候，所有的小傭兵都是和衣枕劍而眠。

    瑩看出艾米為難了，補充了一句：“我只要3天，我想我就不這么緊張了，好不好，艾米？”

    “好吧，我盡量……”艾米輕輕擁著愛人。

    第二天，艾米一早把霍恩斯請來，特地請了一天假，而霍恩斯對于昨天夜里的事情似乎也有所聞，絲毫沒有表示出詫異。除了正午去全城巡視了一番，艾米其他的時間基本都在陪瑩。

    第三天一早，突然有小傭兵來報，敵人陣營中似乎有了動靜，昨天夜里從后半夜開始，營地中的燈比以往多了很多，霍恩斯和池傲天都來找艾米交換意見，最后統(tǒng)一了看法——敵人前往各處埋伏的部隊估計已經(jīng)返回。

    艾米和霍恩斯連忙著手安排更多的平民參與白天的守城，大批的精銳士兵從城墻上撤了下來——按照艾米和霍恩斯的猜想，對方士兵擁有遠勝于人類的超常視力，尤其是在夜間，如此看來，真正意義上的戰(zhàn)爭極有可能在夜間爆發(fā)。

    忙到一半的時候，艾米突然想起了已經(jīng)承諾瑩的話，苦笑著和霍恩斯又叮囑了一遍，回到了屋子里陪瑩。當然，此期間幾乎每隔半個時辰就有一批小傭兵前來請示具體安排。艾米已經(jīng)不知道該對哪方面表示內(nèi)疚了。

    第四天，外面的情況已經(jīng)相當嚴峻了，根據(jù)斷冰港劍士營中隊長貴鬼的觀察，對方陣營中炊火數(shù)量至少增加1倍，也就是在過去兩個晚上這里至少增加了1倍的士兵。前往范子爵處聯(lián)系的狂鷲騎士也帶回來了援軍主帥的信件。

    艾米男爵閣下：（范子爵非常喜歡把比自己爵位低的人的爵位掛在嘴上，如果反之，則只稱呼對方的官銜。）

    從帝都出發(fā)3日后，為了避免被敵人偷襲，尤其是夜間偷襲，吾等每日僅行進20里路，并在5日前與敵人接觸。

    在過去的幾天內(nèi)，發(fā)生了幾次小規(guī)模的戰(zhàn)爭，互有傷亡。也甚為欣慰，敵人在這里與我們糾纏，就意味著貴處敵人并不會太多，因此我估計最近他們很難集中力量攻城。

    但，從前日起，敵人日常挑釁行為驟然減少，而昨日夜，本擬定偷襲敵人大營，誰知大營中空無一人。

    吾等擔心敵人已經(jīng)集結(jié)并將對斷冰港采取突然攻擊，因此，請小傭兵團諸位主將加強防御，援軍將在3日內(nèi)到達。

    艾米等無奈地看著信，這個范子爵還真不是一般的小心謹慎，不過，他的判斷也正確，斷冰港雖然不是什么大城，以4000正規(guī)士兵加數(shù)萬百姓之力，守城還是可以守幾天的。還好他謹慎，如果輕率冒進，萬一被法諾斯軍團伏擊最后導致精銳部隊全軍覆沒，估計帝都想再拉出一支同等質(zhì)量的軍隊至少是半個月以后的事情了。

    看著艾米擔心的樣子，尤其是隨著夕陽逐漸西下，艾米越來越擔心敵人是否會偷襲，瑩終于忍不住了：“艾米，你昨天和前天都陪了我4個時辰，今天，你陪了我2個時辰，剩下的兩個時辰，我還給你，你忙你的事情去吧——記著：”瑩亮麗的眼睛緊緊盯著艾米：“你答應我的，你一共陪了我10個時辰，而我還給你2個時辰哦。”

    艾米輕輕吻了一下可愛的女孩，連忙沖了出去。

    當天夜里，對于斷冰港當時的居民是此生難忘的一個夜晚。

    深夜2點，艾米和幾個主要干部抱著武器靠在城墻后面，城墻上都換上了小傭兵團直屬部隊，甚至包括兩大騎士隊伍都被排進了換崗表。城墻下面所有的民房里住滿了被征調(diào)的平民，門外就是擺滿武器的架子。

    法諾斯軍團的攻擊是凌晨2時1刻開始的，幾乎沒有任何預兆，第一波箭雨就落了下來，接著城墻下面上百條云梯搭了上來，斗大石塊從夜色里掛著風聲砸向了所有有燈籠的地方。在第一個10分鐘內(nèi)，小傭兵團死傷的戰(zhàn)士已經(jīng)超過了第一日所有的損失，大部分死難者甚至根本沒有看到敵人丑陋的嘴臉就已經(jīng)栽倒在城墻上。正面的垛口至少有20%被砸得根本看不出原來的模樣。

    犀利的警報在整個城市中回蕩著。

    城墻后面，小傭兵團最近剛剛趕制出來的大型拋石車開始發(fā)威了，cao縱這些器材的是小傭兵團最為精銳的部隊——魔劍士營。魔劍士們不斷地為石頭加持上相對穩(wěn)定的魔法，接著利用投石車發(fā)射出去，當石塊在空中快速飛行的過程，變成呼嘯的火球、晶瑩的冰球或者干脆是變成更大的土塊，呼嘯著砸向了敵人的陣地。

    直到這些燃燒的巨石不斷落下后，小傭兵團才大概地知道自己到底面對了多少敵人：在正面，至少有40架以上的投石車，和20架以上的撞車。攻城器材的后面，有3～5個大隊陣容整齊地等待命令，而自己腳下黑壓壓的軍人已經(jīng)把護城河完全遮擋住了。

    與人類士兵相比，法諾斯軍人在單兵作戰(zhàn)素質(zhì)上強太多了，這些軍人都把靴子掛在脖子上，從入夜后就開始緩緩爬行并埋伏到城下的，小傭兵團為了防止敵人偷襲，每隔一段時間就散射一陣弓箭，相當多的法諾斯軍人被箭釘在地上，但是，直到鮮血流盡也沒有任何士兵發(fā)出一絲動靜。

    “砍雷石！”一個少年大劍士從城墻上狂奔狂喊傳達著霍恩斯剛剛發(fā)出的命令。

    雷石是城市防御戰(zhàn)最常用手段，每隔一個垛口，用玄木掛在垛口外半米處，前面用鋼絲捆在垛口上，每一個布袋中扎著5～10個10公斤左右的不規(guī)則石塊，一旦砍斷后，袋子口會打開，里面的石頭滾滾而下聲大如雷故名雷石。10多米高的城墻，這么大的石塊一旦被擊中無論是哪里至少會失去行動力。石雨轟然落下，明顯可以感覺到斜搭而上的云梯被石塊砸得不斷顫抖著，城墻下石塊落地聲、慘叫聲、rou體落地聲不絕于耳。

    在夜間，人類的視力遠沒有獸人好，在城墻上原來的燈籠已經(jīng)全部被打滅，部分垛口已經(jīng)有獸人攀爬而上，對于守城方而言唯一的優(yōu)勢在于城墻上全部是小傭兵團的戰(zhàn)士，尤其是大劍士，在近身戰(zhàn)斗舍棄了鐵甲與盾牌防御的大劍士們用全部的敏捷去追求更快更致命的一擊，即使與天生就是戰(zhàn)士的半獸人相比也擁有相對的優(yōu)勢，再加上人數(shù)上的優(yōu)勢，除了兩處上來敵人已經(jīng)達到了20多人，大部分被突上的缺口被封上了。

    斷冰港劍士營以及平民高舉著火把從城墻下沖了上來，城外半人馬弓箭手箭雨再次發(fā)威，漆黑中，熊熊燃燒的火把成了最好的靶子，慘叫聲立刻響起。

    事實上，斷冰港第二次攻城戰(zhàn)中，半人馬弓箭手起到了極大的作用，從凌晨3時直到凌晨6時太陽升起，斷冰港所有士兵都不得不在黑暗中與敵人搏斗。草原精靈弓箭手沖上了城墻，這種一面倒的優(yōu)勢才略微得到解決，草原精靈和半人馬兩個種族對于弓箭的熟悉程度旗鼓相當，兩個種族都采用1.5米長的長弓，射程也基本相當，草原精靈在城墻垛口后面不僅有著高度的優(yōu)勢還擁有了天然的防御力，半人馬陣營立刻亂了，成片的半人馬倒在了還有殘雪的大地上。剩下的半人馬快速退到了安全距離之外——在任何攻城戰(zhàn)中，除非弓箭手與守城方相比擁有絕對的優(yōu)勢，否則沒有人傻到硬碰硬。但是，一旦有火把或者燈光出現(xiàn)，在巨盾的保護下，半人馬弓箭手就會作一次齊射，目的很簡單，就是保持視力方面的優(yōu)勢。

    法諾斯投石車發(fā)射的頻率更快了，在這方面，法諾斯軍團擁有比斷冰港守軍更大的優(yōu)勢，獸人們強壯的體魄可以制作并運用比小傭兵團大兩號的投石車，有效投石距離遠20步。如果不是必須把石頭投過城墻，小傭兵團所有投石車都會被摧毀。

    城墻攻防戰(zhàn)在精彩方面實在乏善可陳，和任何一場普通的戰(zhàn)斗一樣，攻方唯一的目標就是通過血rou之軀去消耗守城方有限的兵力，而守方的期望也只是利用城墻的優(yōu)勢集中更多兵力把敵人消滅在攀爬沒有任何攻防能力的過程中，直到攻防大部分兵力被消耗掉最終失去戰(zhàn)斗力。

    同樣和任何一場沒有結(jié)果的城市攻防戰(zhàn)一樣，當太陽升起來的時候，進行了整整3個小時的攻防戰(zhàn)結(jié)束了，不是因為雙方主帥不想打，而是實在打不動、沒有多余兵力再次投入了。

    該夜，由3個軍團組成的18000名法諾斯軍人最先投入戰(zhàn)斗的3個千人隊已經(jīng)沒有重建的必要了，后期投入的5個千人隊，死傷比例最低也超過了30%，4個千人長，49個百人長喋血斷冰港城下，負責發(fā)射投石車的一個完整的熊人千人隊陣亡率20%負傷100%，而他們cao縱的投石車中也只有20%還有被修復再次利用的價值。一個完整的半人馬千人隊陣亡率30%，受傷反而相當?shù)纳佟阋钥闯霾菰`弓箭手之功底。

    小傭兵團方面就更加慘重，傭兵團最高指揮層除大青山有傷不能參戰(zhàn)，其他5個負責人都作為一個普通的戰(zhàn)斗力被投入到第一線，在太陽升起前的最后一刻，因受傷而不得不坐鎮(zhèn)中央負責全軍指揮的大青山用微微顫抖的聲音命令自己手中最后一支完整部隊——小傭兵團狂鷲劍士營當做普通戰(zhàn)士進入城墻防御戰(zhàn)。

    大劍士營陣亡人數(shù)高達50%，草原精靈弓箭營陣亡30%，魔劍士營陣亡30%，狂戰(zhàn)士營和狂騎士營的戰(zhàn)士陣亡35%，至少有20個狂戰(zhàn)士最后進入狂化階段，騎士營戰(zhàn)士陣亡40%，斷冰港劍士營2000名劍士在一戰(zhàn)后包括重傷的戰(zhàn)士總數(shù)不超過800人，陣亡率竟然高達60%；參加協(xié)防的幾個小型傭兵團傷亡比率達到55%。該夜，斷冰港50%以上的家庭失去了自己的親人，甚至不只是一個。根據(jù)其后不完全統(tǒng)計，參加防御戰(zhàn)的15000軍民中，陣亡比率高達45%，沒有任何人沒有負傷。艾米左肩中箭，霍恩斯背部受傷，池傲天左肘受創(chuàng)，瑩從夢中驚醒匆匆趕來協(xié)助防守，小腿中箭……

    當?shù)诙煲辉纾虮鴪F匯總傷亡數(shù)字時，在座所有人都驚呆了，如果說唯一還讓小傭兵團干部們感到一絲慶幸的是，小傭兵團老團員陣亡人數(shù)相比較少，畢竟是經(jīng)歷過數(shù)次大規(guī)模的混戰(zhàn)廝殺，懂得如何在最危急關(guān)頭躲開致命的攻擊。

    后人對于法諾斯軍人還擁有4個完整的千人隊最后沒有投入戰(zhàn)爭感到大為奇怪，多數(shù)人認為，在攻城的最后時分，小傭兵團已經(jīng)到了山窮水盡的地步，而且數(shù)處城墻已經(jīng)被突破，當時作為法諾斯主帥不可能不知道。就事實本身而言，在戰(zhàn)爭進行到最后，法諾斯3個軍團長第一次達成了一致意見——放棄攻擊。在當時的情況下，如果把最后的戰(zhàn)力也投入，或許最終可以奪取城市，但是作困獸掙扎的小傭兵團必然會給法諾斯軍團帶來更大的創(chuàng)傷。西征軍團這次蛙跳戰(zhàn)略的核心在于奪取一個海港作為后續(xù)部隊的大本營，而不是消滅小傭兵團，在這種局面下，就算全殲面前敵人，并占領城市，帝國援軍就在50里外，受重創(chuàng)的法諾斯軍團能否守住城市已經(jīng)毫無懸念，如此，還不如留下有生的力量再作打算。

    攻城后第二天夜里，在呼嘯的東南風掩護下，法諾斯軍團悄然撤退了，正如任何一支偉大的軍隊一樣，雖然遭遇重創(chuàng)，雖然40%的同伴負傷在身，但是法諾斯軍團營地中被清理得干干凈凈，除了必要的軍旗外，所有的一切都被帶走了。

    以至于直到第三天，小傭兵團派出狂鷲劍士偵查時才發(fā)現(xiàn)眼前敵人已經(jīng)一個都不剩。艾米、霍恩斯、大青山、池傲天極為驚詫，派出了所有的狂鷲劍士營四處偵查，但是，在北部山區(qū)茫茫雪原間，法諾斯軍團似乎從來就沒有出現(xiàn)過。艾米立刻派人火速通知還在徘徊不前的范子爵閣下，隨后得到準確答復，援軍（此時已經(jīng)沒有了支援的意義）將在第二天抵達。

    就在斷冰港軍民喜慶守城成功的當天夜里，對于小傭兵團而言發(fā)生了一件驚天動地的事情：深夜，整整勞累了10多天的傭兵團團長艾米從熟睡中醒來，習慣地去撫摸了一下瑩——曾經(jīng)有著溫暖身體的地方只有冰冷的被衾。

    很多人都認為，傳說中的英雄幾乎無所不能，在吟游詩人傳唱中，這些圣人賢者似乎從來沒有犯過錯誤，似乎從來沒有七情六欲，似乎從來沒有人生的挫折。我們聽說過的每一個英雄人物都被籠罩在七彩光芒下，過著不食凡間煙火的日子。

    真的如此嗎？

    難道他們真的從來沒有挫折？難道他們從來沒有為自己的所作所為扼腕痛惜嗎？難道他們真的沒有讓一生悔恨的事情嗎？

    幸好，相對于人類社會而言，還有精靈和矮人兩個長壽的種族，帶著這個疑問，少數(shù)有心的學者走進了他們的社會，并有幸從經(jīng)歷過一些歷史事件的長者口中了解到不為現(xiàn)代人所知的千年之前的故事。

    用一句話來概括吧：英雄是書里寫出來的，而在生活中，每一個人都有其他人所不知道的陰暗面，后世的學者有意或無意地躲開這些故事。

    ——帝國大圖書館塵封最厚的一本書《當英雄不再是英雄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