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失道寡助

    “歐羅，你要做什么？！”中年傭兵也擁有著躋身戰(zhàn)魂榜的實力和經(jīng)驗，面對死亡威脅沒有任何一絲驚訝，臉沉如水，壓低了聲音狠狠地問，左手背在身后給自己的親信打了一個小手勢。

    “抱歉！閣下。在祖國和職業(yè)忠誠兩者之間，我別無選擇。至于為什么，閣下去問教廷吧……”

    鐵木哥拉邇身后的兩個親衛(wèi)利用歐羅略微猶豫的一瞬間，猛得把自己手中的長劍沖著歐羅臉上擲去。

    再優(yōu)秀的軍人，只要襲擊他的臉部正中，都會產(chǎn)生一種距離上的錯覺，歐羅下意識地向后一仰，瞬間知道自己犯了錯誤，手中的弓弦隨即松動，鐵木哥拉邇在剛才的一瞬間立刻拔劍、下錯身體，淡藍色的箭羽從披著重甲的肩部射入，根本沒有停留直接貫穿而出，再透過另外一個士兵的身體最終射入墻上垛口上。

    “精靈弓箭手反叛……快……立刻鎮(zhèn)壓……”

    這樣的喊殺聲傳到鐵手攔江和寒寒兩位極度疲憊勇者的耳朵里，兩個人心里同時一沉，臉色變成死灰……完了……兩個人心里冒出了同一個念頭。

    ……

    在很多時候，人不得不相信離地三尺有神明這樣的說法，甚至，更不得不相信有無形的命運之手在冥冥中cao控著一切。

    羅德城之戰(zhàn)，按道理，應(yīng)該沒有任何懸念。一個人口10多萬的城市，擁有15000多軍人和傭兵，還有兩大龍騎士助陣，沒有任何應(yīng)該輸?shù)目赡苄浴６聦嵣弦矌缀跞绱?，在魔法歷6年夏1月4日凌晨4時，羅德城城墻雖然多處被投石車擊破，數(shù)千軍人和百姓戰(zhàn)死城頭，但是，鐵手攔江大公爵手中還有一個千人隊的精銳預(yù)備隊沒有投入戰(zhàn)爭，而已經(jīng)組織好的民壯50%還沒有投入一線戰(zhàn)爭。

    就在這一刻，被汗血傭兵團倚為防守長城的草原精靈弓箭手千人隊突然全線背叛了。

    在眾神大戰(zhàn)早期，神圣教廷做了幾件讓世人（僅指艾米諾爾大陸）根本看不懂的事情，前者如突然宣稱骯臟甚至還未開化的法諾斯大陸的獸人為神之選民之一，還有就是在眾神大戰(zhàn)中為什么不站在一直唇齒相依的艾米帝國方，這一系列看上去不可理喻的事情，被并稱為神圣教廷四大謎團。這四大謎團又和諸如雷葛預(yù)言艾米不能也不會成為幻獸騎士等幾個謎團并稱為“眾神大戰(zhàn)十二大謎團”。

    神圣教廷四大謎團之三，就是在岐阜城陷落后，神圣教廷總部進行了對南疆一系列的“報復(fù)”行為。

    魔法歷6年春1月，兩位紅衣大主教受教皇陛下全權(quán)委托處理岐阜城善后事宜，考慮到戰(zhàn)后必定傷亡慘重，兩位大主教還專程帶了500人的牧師團，以期望盡可能快地救死扶傷。但是，岐阜城的慘狀像刀子一樣剜進了所有牧師的眼睛。根據(jù)教廷系統(tǒng)內(nèi)資料，岐阜城全城僅13歲以下男童就6730余人，與這個數(shù)字形成鮮明對比的是，在岐阜城四個城門附近伏倒的數(shù)萬變成焦炭模樣的尸體——黑龍騎士團的鐵腕手段把牧師們?nèi)拥搅吮┐箨憙隽藗€透心涼。絕大多數(shù)牧師心地善良，根本無法想像，竟然會有一支軍隊做出如此喪盡天良的事情。

    或許真的是陰差陽錯吧，未久，德里城正規(guī)軍被秘密屠殺的事件也暴露了，再之后，部分村鎮(zhèn)向黑龍騎士團低頭并提供隨軍壯勞力等消息也傳到了烏魯，對于教廷而言，類似這樣的消息有點來之不易……對，需要用來之不易這個詞來形容。

    池傲天以5000偏師席卷花語平原南疆，屢戰(zhàn)屢勝，攻城奪地，這對號稱距離神最近的教廷完全是一種尊嚴上的挑戰(zhàn)，而且，在帝都血夜后，教廷一直極力貶低艾米帝國等敵對國家的戰(zhàn)力以鼓舞民眾士氣，黑龍騎士團遠征軍無疑給教皇陛下一個閃亮的耳光?，F(xiàn)在，教廷終于有了一塊遮羞布——根本不是黑龍騎士團戰(zhàn)無不勝，而是一些無恥的叛教民眾里通外國、謀殺神職人員等等。

    對于充滿虛榮和惱怒的教廷而言，這些消息已經(jīng)足夠了。在烏魯，教皇陛下做出了嚴懲賣國賊、教jian的決定后，不難想像，在岐阜城第一線，憤怒的牧師們必定會把這個命令無限升級。

    短短的10多天里，凡是在池傲天大軍遠征途中可能經(jīng)過的村鎮(zhèn)一律被調(diào)查，凡是有支持過遠征軍跡象的村鎮(zhèn)全部被判處了極刑——身穿白袍的教兵雖然沒有勇氣與池傲天的軍隊一爭長短，但屠殺自己人卻一點都不慢。剛剛躲過池傲天殺戮的無辜民眾最終躺在了自己人的刀下。在教廷的刻意宣揚下，這個消息快速向內(nèi)地傳去，教廷的意思很簡單——用無邊的殺戮杜絕類似事情的再次發(fā)生，把殺戮的軍隊困死在大草原上。

    就在此時，有可靠消息表明，一個異族村落接待過池傲天北征軍團，并向他們提供了足量的弓箭等補給。兩位紅衣大主教極為重視此事。出于慎重考慮，兩位主教大人派兩撥密使前往這個美麗的小村落探查究竟——其結(jié)果是不言而喻的。草原精靈們沒有想到遠道而來的客人心藏不軌，尤其是孩子們，極為誠實地回答了幾乎所有問題，更讓密使們感興趣的是，在這個小村落中發(fā)現(xiàn)了大量本應(yīng)屬于教兵的武器裝備，而其中甚至有很多神職人員的物品。

    人證和物證都是復(fù)數(shù)的。

    這一切足以讓任何一個人下決心——兩位大主教在秉承教皇旨意的前提下，沒有把這個小村落太當(dāng)一回事，更沒有把此事上報烏魯，而是直接下達了屠殺的命令——兩位大主教直到下達命令時還沒有搞懂這個異族村落到底是由什么民族組成，作為為神獻身的高貴身份，他們也不想搞懂這些無聊的事情。

    由牧師們偽裝成一支龐大的商隊突然襲擊了草原精靈小村，圣言、譴責(zé)、雷咒、定身……牧師們在耀陽滿天中得到了最大限度的神圣魔法精靈的呼應(yīng)，無數(shù)白色魔法光波山呼海嘯一般籠罩了整個小村落。精靈們沒有想到圣潔法袍下竟然會藏著如此齷齪的攻擊，還沒有來得及組織任何抵抗，小村已經(jīng)被夷為平地。根據(jù)事后不完全統(tǒng)計，700多草原精靈血染碧草。

    這一切，恰好被遠處的精靈瞭望者看到了，淡藍色的風(fēng)系長箭急速得射向草原精靈最高權(quán)力組織——長老團。

    這樣的惡性事件，結(jié)果是不言而喻的，再加上已經(jīng)知道了森林精靈的立場。17位長老中，只有1個年紀最老的長老還希望與神圣教廷再次進行交涉，其他16位長老一律認為應(yīng)該對神圣教廷開戰(zhàn)，最起碼，必須撤出在神圣教廷一方參戰(zhàn)的族人。

    最終，魔法歷6年春1月底，草原精靈第一次以王國的名義宣布全族進入戰(zhàn)爭狀態(tài)。正式對外表明的敵人是濫殺無辜的神圣教廷，而盟友則是還沒有及時表態(tài)的宗主國——森林精靈。

    同天，草原精靈勢力范圍內(nèi)所有神職人員被驅(qū)除出境。

    同天，宣布戰(zhàn)爭的消息正式進入傭兵公會和魔法師公會，同樣在當(dāng)天，數(shù)百騎最為健壯的精靈騎乘最好的戰(zhàn)馬在大草原把這條消息散布給所有的草原精靈以及擁有草原精靈血統(tǒng)的半精靈。

    看到城墻上一片混亂，蘇文先是一驚，接著就想到了這不會是什么陷阱吧，但是，老軍人還是在瞬間作出了制勝的決定——攻城！10多面青色的迅龍旗幟同時高高揚起，每一面旗幟代表著一個中隊，軍鼓瞬間擂響。青色的盟軍全線出動，喊殺聲中，近千架云梯像巨浪一樣向羅德城席卷。

    “快！一起大喊：‘草原精靈是內(nèi)應(yīng)，鐵手攔江被射死了！’”叮囑完這一句后，蘇文才來得及回頭看池傲天的命令。

    狂馳而來的騎士撥轉(zhuǎn)馬頭直接奔池傲天中軍沖來，幾個森林精靈怕兩者發(fā)生不必要的沖突，帶著狂鷲落下來。草原精靈騎士把一支長箭遞給了森林精靈，箭桿上刻著字，哦……是下位精靈語，長箭緊接著被送到了森林精靈副隊長青布拉手中，好消息就這樣經(jīng)過兩次中轉(zhuǎn)后池傲天才得知。

    “全線進攻！”草原精靈沒有理由設(shè)圈套，池傲天沒有絲毫猶豫，立刻下達了命令，緊接著召喚出要離龍。

    “沖——沖啊——”

    戰(zhàn)爭在這一刻，已經(jīng)完全沒有了懸念，得知族人整個村落被屠殺的消息，而自己還在這里替劊子手賣命，憤怒的草原精靈們一律把傭兵團干部和劍士營軍官作為自己的目標(biāo)，這樣短的距離，從反叛的一刻開始計算，不到1分鐘，整個南城墻上除了兩個箭樓外，所有的軍官都被閃電一般的箭羽除掉。

    傭兵們和劍士們從震驚中清醒過來，緊接著就看到城墻外黑壓壓全線突進的軍團，沒有軍官的指揮，還要面對身邊袍澤射來的冷箭，城墻上一片混亂。

    寒寒和鐵手攔江同時跨上巨龍升空，就在同一刻，青洛和池傲天帶動坐騎閃電一樣沖了上來，城下沒有了草原精靈的威脅，在兩個人身后是數(shù)以百計的狂鷲精靈騎士，兩三百米的距離對于森林精靈簡直太妙了，綠色的短箭似乎直接忽視了距離，從離弦到入體的時間短到可以忽略。

    兩位火系巨龍騎士頓時感受到無邊的壓力。

    池傲天血一樣的寸延龍槍尾隨在箭雨后破空而來，鐵手攔江當(dāng)然已經(jīng)知道了這把傳聞來自神界龍槍的威力，手中盾牌斜推了出去，就在這至關(guān)緊要的一瞬間，大公爵勇者直覺猛地感覺到一股死一樣的威脅從遠處悄無聲息地逼近了，在綠色的箭雨中突然閃現(xiàn)兩支帶著弧度的弓箭，一前一后射來，大公爵揮劍全力斬落一支后剛要斬落第二支，沒有想到，這支短箭竟然在不到1米的距離里突然急速轉(zhuǎn)變了方向，劃過了一個70°的小彎從持盾的左臂腋下射入，強勁的射力從肩膀上帶出一團血霧。啊？黑色閃電的成名絕技——隨意箭。傳說中，這是一種加持了強力魔法的短箭，能夠隨著意志而在極小的范圍內(nèi)突然變換方向，栽在這個絕技下的勇者相當(dāng)多。

    “寒寒！組織突圍！我?guī)е仳T士斷后！快！”失去了克制森林精靈的最佳武器，鐵手攔江當(dāng)機立斷，毫不猶豫下達了撤退的命令。

    兵敗如山倒，在敵人有力的吶喊聲中，沒有軍官指揮，整個羅德城防御圈瞬間崩潰了，剛才還在奮勇殺敵的勇士們立刻變成了為了逃命而不惜向自己揮動手中長箭的逃兵敗將，慘敗，到此時，已經(jīng)沒有任何人能夠力挽狂瀾。

    ……

    第二次羅德城攻防戰(zhàn)，歷時19個小時，最終以汗血傭兵團慘敗告終。該戰(zhàn)役，鐵血傭兵團參戰(zhàn)為5個千人隊以及團長直屬騎士小隊，總計5323人。此戰(zhàn)役后，除臨陣叛變的草原精靈弓箭手千人隊，活著離開羅德城的傭兵總計1310人，乘亂逃出城市的還有1200多位其他傭兵團的傭兵和1500多名劍士以及3000多居民。同樣在該戰(zhàn)役中，黑龍騎士團參戰(zhàn)主力5057位，盟軍19830人，裹脅的無辜百姓62845人，戰(zhàn)役后，黑龍騎士團、小傭兵團戰(zhàn)死總數(shù)238人，重傷100余人，盟軍戰(zhàn)死8932人，裹脅而來的百姓僅13000多人見到了第二天的朝陽。

    攻克城市的當(dāng)天，羅德城除了10000多妙齡女子，其余十多萬居民全部被就地屠殺。看到了勝利的果實，盟軍包括被脅裹來的百姓早已經(jīng)忘記了自己的立場，全數(shù)參與了為期兩天的勝利大掠奪party。池傲天履行了自己的諾言，這座城市并沒有被大火焚燒，而是相對完整地交給了裹脅來的居民，讓他們隨意把這里的一切都搬空。這就是池傲天要的效果，抵抗，凡是抵抗者，沒有任何生路。

    草原精靈千人隊在此一戰(zhàn)，傷亡同樣慘重，僅368人活了下來。精靈們謝絕了池傲天和青洛的挽留——理由太多了，作為精靈如果不是族人受到的屠殺，他們絕對不會射殺自己的袍澤，而在這一戰(zhàn)中，草原精靈和森林精靈都有人死在對方的箭下，這也是精靈們無法面對的。城破當(dāng)天下午，精靈們互相扶持著準備返回長老團所在的部落。

    修整兩天后，黑龍騎士團遠征軍繼續(xù)向北推進，從羅德城開始，遠征軍已經(jīng)踏上了大陸公路，從這里開始，真正進入了神圣教廷的腹地，在前面，一連串的城市星羅棋布……

    在修整的兩天中，蘇文作為池傲天的代言人，冊封了11位戰(zhàn)功卓著者為花語大公爵封地內(nèi)的終身貴族并享有相當(dāng)?shù)姆獾?，蘇文閣下替池傲天鄭重承諾，北征軍最終所獲得的封賞，絕對不會差于池田萌小姐遠征軍。維持軍人戰(zhàn)爭的動力，就是這么簡單，一邊是無邊的仇恨，一邊是無限榮耀的封賞。

    這個消息傳回烏魯和史坎布雷后，教廷、西帝君大本營為之震驚。原本并沒有期望汗血鐵騎可以擊敗黑龍騎士團，但是絕對沒有想到在正面的攻城戰(zhàn)中竟然沒有撐過24小時。在這種情況下，大本營再次提高了對黑龍騎士團的重視程度，命令諾頓第三軍團立刻結(jié)束修整，星夜穿過界林趕往花語平原，為了增加勝算，大本營又從傭兵帝國中調(diào)撥了兩個新軍團參加花語平原的會戰(zhàn)。

    為了提高教區(qū)人民士氣，為了紀念第一座真正意義上抗衡過侵略者的城市，教皇陛下做出了一個特殊的決定——修建一座無與倫比的大教堂。這座教堂規(guī)模之大無可匹敵，她將在羅德城原址的基礎(chǔ)上建設(shè)而成，以原城墻作為教堂墻壁，內(nèi)立數(shù)百根巨大的石柱，在石柱之間架設(shè)橫梁建筑房屋，最大的一個唱經(jīng)廳面積達到20000多平米。根據(jù)緬陽帝國提議，在這個大教堂內(nèi)，同時供奉兩位至高無上的神明。東部教堂日之所出，供奉光明神；西部教堂日之所落，供奉戰(zhàn)神。

    這座曠世大教堂最特別之處在于它的材質(zhì)。為了紀念在圣戰(zhàn)中無辜蒙難的教民，教皇陛下遣特使，把黑龍騎士團侵略中所有戰(zhàn)死的軍民頭骨從各地運到羅德城，在奠基儀式上整齊地碼放在地底，期望這些無辜死難者能夠在天堂享受神的庇護。在大教堂中，所有的器具均用人骨制成，進入大教堂第一眼看到的是象征12位主神的12盞直徑6米的巨型吊燈，每一盞都用89顆顱骨構(gòu)成，中心懸燈，燈光透過顱骨眼睛部位射向地面，在燈下任何一個部分仰頭向上，都會看到有一個骷髏目光如炬正視著你；每一個廳，都有一座由人腿骨制成的十字架；每一幢室內(nèi)門上都懸掛著人指骨制成的懸簾；在最大的洗禮廳中甚至有一座用人額頭正中最堅硬的“念骨”制成的教皇皇冠；教堂內(nèi)每一盞乳白色的氣燈均為人皮制成；在所有走廊的兩側(cè)，都有惟妙惟肖的雕塑，雕塑逼真到讓人無法分辨的地步，原因也很簡單，這些雕塑完全是在真正的人骨上建立模型制成；而教堂內(nèi)1200多位身披黃金戰(zhàn)甲的魁梧騎士也正是在這場戰(zhàn)爭中遇難貴族尸骨上塑造的……等到大教堂真正落成的一天，這些遇難者全部籠罩在神的光芒之中。

    同樣，為了彰顯主神威嚴，教廷在大教堂前面立了整整10萬黑色的十字架，教廷把羅德城戰(zhàn)死的所有遠征軍軍人的尸骨全部挖出，并把此前被釘在十字架上1萬多冰封大陸的軍人骨骸從大陸公路上運來，用黑色喪布裹上，一具具釘在了十字架上。

    教皇陛下放言：希望在大教堂竣工的那一天，能夠把池傲天也釘在大教堂前的十字架上。

    這座興建中舉世矚目的大教堂被教廷命名為“圣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