征戰(zhàn)(二)
明月殿所在的大陸叫瀚海洲, 是離北瀾洲最近的一個大陸,但北瀾洲很少有修士去過這個洲, 這洲不歡迎外客。很多人到了瀚海洲都會莫名其妙地失蹤, 是故北瀾洲外出游歷的修士情愿選擇更遠的大陸也不要去瀚海洲。不過游歷的修士不去,不代表北瀾洲幾大宗門不清楚瀚海洲的情況,畢竟是離自家最近的大陸, 不打聽清楚誰也不放心。 瀚海洲面積大約只有北瀾洲的一半, 整個洲都被明月殿控制,它占據(jù)了整洲八成以上的資源, 剩下的全是不入流的小宗門, 分著明月殿施舍的殘羹冷炙。這些小宗門被明月殿壓制了幾十萬年, 幾乎喪失了反抗的勇氣, 如果北瀾洲能抓住這次機會, 將瀚海洲收攏囊中, 這些小宗門被壓制慣了,估計也不會反抗。 但要是等上幾十年之后就不好說了,人一旦嘗到了自由的味道, 想要再把他們關起來就難了。這也是北瀾洲急著要趕往瀚海洲的主要原因, 他們想趁著明月殿余威尚在的時候, 借機將瀚海洲收歸己有。洲內的資源就按照出力多寡分配。 北瀾洲諸宗也正是這原因, 在出發(fā)前幾乎押上了自家所有家底, 有戰(zhàn)船、兩界飛舟的宗門都駛了出來, 戰(zhàn)船上妖族道兵的數(shù)量比人族修士還多, 這么多艘戰(zhàn)船一起出發(fā),周圍還有無數(shù)深海巨獸壓陣,再沒有靈智的海獸看到這大部分都逃得遠遠的, 連神識都不敢靠近。 路上唯一的波折大約就是海浪了, 可每次有海浪的時候,戰(zhàn)船和兩界飛舟都會勾連在一起,海里壓陣的道兵回到宗門洞天,顧皎坐在甲板上方的船艙里只能感覺到一點點顛簸。她倚在窗前看著波瀾起伏的深海,心中暗忖不知陽神修士能不能抵抗這種大自然的天威。 “當然不行?!壁w宇飛丟了一張玉牌出來,隨口跟顧皎閑聊道:“我大哥上回渡劫的時候就出現(xiàn)了這種海浪,他差點被海浪撕碎?!?/br> 顧皎幾人面面相覷,有這么一個“坑哥”的弟弟,趙宇霆實在太辛苦了。遠洋航行旅途無聊,趙宇飛、季辛夷和姜明秀就來找顧皎說話,顧皎順便拉上了陳瑯嬛和玉素心開了一個牌局,眾人一起打牌玩。眾人一開始還看不上這種凡間的玩意,但玩了一會就發(fā)現(xiàn)這游戲還挺讓人上癮的,大家沒事就來顧皎房里玩耍了。 按理顧皎幾個都是女孩子,趙宇飛身為男子不適合跟她們混一起,可趙宇飛性子大大咧咧,把這幾個女孩子都當成meimei,顧皎幾個也不由自主地把趙宇飛當成了好“姐妹”。趙宇霆和霍臻哭笑不得,但幾個女孩子都是有分寸的人,這次去外洲身邊有個男人照顧也好,兩人也就睜眼閉眼了。 桑九烏倒是警惕了趙宇飛一段時間,后來發(fā)現(xiàn)這孩子腦子不大好使,對他就從戒備轉成憐愛了,大宗門的氣運之子也養(yǎng)出這么“單蠢”的性子,除了先天呆傻外也沒別的理由了,只要他不覬覦女兒,桑九烏還是贊同趙宇飛跟女兒在一起的,總要有個干苦力的人。 陳瑯嬛也丟出一張牌說:“你兄長不是才元嬰嗎?” 趙宇飛理所當然道:“我大哥的元嬰能跟一般人的元嬰相比嗎?我大哥的元嬰比得上尋常陽神修士了,他不能抵擋這種天威,別的陽神修士肯定也不行?!壁w宇飛這話太有道理,讓五人無言以對,趙宇飛又補充道:“當然霍大哥例外,他不是人。” 顧皎撲哧一聲笑了,他這話似乎也沒錯,霍臻以前還真不是人,他是上界的仙人。 趙宇飛又問五人:“你們去了瀚海洲以后準備怎么辦?” “什么怎么辦?”五人不解的看著趙宇飛,她們是跟宗門出來的,當然是聽從宗門吩咐。 趙宇飛猶豫了一會,悄聲問五人:“你們會不會覺得我們跟之前那人沒什么不同?” 顧皎詫異看著趙宇飛,沒想到趙宇飛這個土生土長的世家弟子居然能有這么端正的三觀,不過在修行界強行套入這種三觀不合適,人還是要適應整體大環(huán)境,格格不入的人生活容易不開心。 “那怎么能一樣?”季辛夷奇怪地看著趙宇飛:“那人是來侵犯我們,我們這是去報仇?!苯餍?、玉素心也一臉理所當然,陳瑯嬛對瀚海洲更是恨之入骨,害死阿娘的罪魁禍首在上界,兇手已經死了,她滿腔的仇恨無處發(fā)泄,她只能將仇恨都轉移到瀚海洲頭上。 趙宇飛想說侵犯我們的只是一人作為,跟瀚海洲的人無關,他見顧皎對他微微搖頭,他默默吞下了反駁的話,繼續(xù)跟眾人說笑斗牌。等眾人玩了一圈,各自回自己房間修煉時顧皎喊住了趙宇飛,“飛師兄?!?/br> 趙宇飛知道顧皎是擔心自己,他苦笑地對顧皎說:“阿菟你放心,我沒事的,我就是一時有些想不開?!?/br> 顧皎道:“飛師兄你這些想法霆師兄、霍師兄都清楚。” 趙宇飛輕嘆一聲:“我知道?!彼褪敲靼撞挪焕斫?,大哥明知道瀚海洲大部分人都是無辜的,為何還要對瀚海洲下手? “飛師兄,霆師兄、霍師兄承擔的一個宗門的重任,到了他們那個地位,已經不能單純的以正義來判斷一件事的對錯了。你覺得瀚海洲的人無辜,那么我們北瀾洲死在戰(zhàn)場的人無辜嗎?我們宗門那些被迫出關的長輩無辜嗎?還有如果血海壓制不住,在整個大陸泛濫,北瀾洲的凡人和低階修士無辜嗎?” 顧皎幾個問題丟出來,讓趙宇飛張口結舌,他從來沒想過這問題。 顧皎輕嘆一聲,“飛師兄,宗門和宗門之間、大陸和大陸之間,只有利益沒有對錯。北瀾洲想要更強,就需要有更多的修士,那么多修士修煉資源哪里來?如果我們固守一個大陸,等哪天瀚海洲發(fā)展了,他們會不來攻打我們嗎?” 顧皎看著無言以對的趙宇飛,嘆息地說:“飛師兄,初期積累都是殘酷的,而想要維持自己的想法是需要實力來支撐的?!笨吹厍虬l(fā)展就知道了,絕大部分資本主義國家發(fā)展都是靠對外掠奪和壓榨本國百姓發(fā)展的。她所在的國度雖沒有對外掠奪,但是在初期最困難的時候,本國百姓幾乎是把命都拿出來建設國家的。 趙宇飛就是被嬌慣太過了,趙家若是讓他多經歷些,他也不至于想不開了。顧皎說完了想說的話,也不再多言,讓趙宇飛自己想清楚,她偏頭看著窗外蔚藍的海水,海浪已經過去,海面恢復了平靜,這么美麗的色澤,這里起碼也要有五六千米的深度吧?顧皎看了一會就不敢多看了,她怕自己看多了會得深??謶职Y。 顧皎的話趙宇飛沉吟良久,他對顧皎作揖道:“多謝師妹指點。”他雖還沒有徹底想明白,但已經不像之前那么反感這次出征了。 顧皎微微一笑:“我也不是指點你,我是說服我自己?!彼睦镆埠芊锤羞@次戰(zhàn)場,但她反對有什么用?沒有人會聽他們的。 趙宇飛心有戚戚地說:“我們什么都做不了?!?/br> 顧皎說:“誰說我們什么都做不了?我們改變不了大局,但可以修改細節(jié),至少我們可以少殺幾個不該死的人?!鳖欚ńo自己的底線就是不濫殺凡人,只要凡人不對自己造成生命危險,她就不動手。 趙宇飛佩服地看著顧皎:“顧師妹我發(fā)現(xiàn)你特別會調整心態(tài),這是不是跟你家世有關?!鳖欚ㄉ磉叾际顷柹翊竽?,能修煉到陽神的修士外表再溫和,內里都是獨斷專行的,不獨斷專行他們是不可能修煉到陽神的。 顧皎生活看似優(yōu)越,實則日子怎么樣也只有趙宇飛能體驗一二了,他從小也是大能環(huán)繞,少有的幾個相對好說話一點的就是趙宇霆、趙宇和兩兄弟,不過兩人對這個弟弟也是管束為主,甚少溺愛他。 顧皎笑道:“都是疼愛我們的人,他們出發(fā)點也是為了我們好,我們又何必跟他們爭執(zhí)讓他們傷心呢?我們年紀小就應該多尊老。” 趙宇飛深以為然,“顧師妹說的沒錯?!彼H人都老了,他應該尊老愛幼。 趙宇霆和霍臻兩個年紀大的人尷尬地站在門口,進也不是退也不是,兩人無奈的暗忖,真是兩個孩子。 前往瀚海洲的行程出乎意料的順利,戰(zhàn)船在海上航行了三個多月就到了瀚海洲,顧皎心驚于修行界的廣大,按照戰(zhàn)船的速度,要在前世圍繞星球兩圈都足夠了,而這里只是達到一片最近的陸地,整個修行界該有多廣大? 在大部隊即將到達瀚海洲前,霍臻派了先行部隊去探路,如果瀚海洲能接受北瀾洲在本洲搭建傳送陣法,并且接受北瀾洲的控制,他們也不會動手,但要是不愿意就只能手底下見真章了。顧皎覺得能做到大佬的人別的不說,臉皮一定是厚的,要不厚臉皮又怎么認為人家會愿意接受殖民? 北瀾洲先行部隊領頭人是天河,他是孔雀,凡間的孔雀是留鳥,飛不高也飛不遠,但修行界的孔雀族妖修卻是戰(zhàn)力極強的種族,天河身為霍臻的師兄,又是飛禽類妖族,是最佳的先行兵。戰(zhàn)船上眾人都翹首以盼,希望天河等人能早點回來,芍藥更是坐立難安,時不時地望著天空,暗暗祈禱天河能平安無事地回來。 天河一走就是半個月,這半個月除了上頭幾個大佬心態(tài)穩(wěn)定,大部分人都有點繃不住了,他們都在猜先行部隊是不是遇到什么危險了,這一日晚上顧皎正在打坐修煉,突然聽到空中響起響徹云霄的鳴叫聲,顧皎不由自主地推門而出,而戰(zhàn)船的甲板上站滿了跟她一樣被鳥鳴聲叫出來的人。 一人指著天空遠處的幾個黑點說,“來了!” 顧皎眉頭微蹙,她目力極好,遠處的黑點正是他們派出去的先行部隊,但人數(shù)不多,起碼少了一半,顧皎心中微沉,難道先行部隊出什么問題? 飛在最前面的正是天河,他看到戰(zhàn)船后振翅一扇,人就已經到了戰(zhàn)船上,霍臻正好說話,天河已經著急的稟告道:“掌門!瀚海洲那邊憑空冒出一個骨頭很硬的小子,一聽說我們要在他們洲建造傳送陣就把我們趕出來了,幾個兄弟還被他們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