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篇挑不出一點瑕疵。

    而且它們都有一個特點，畫風(fēng)一改往常，筆鋒柔和，下筆很輕，顏色也調(diào)得很淺，溫柔而繾綣。

    外界人人都稱謝明溯為鬼才畫家。所謂鬼才，說的就是他天馬行空的立意構(gòu)思和放縱不羈的畫風(fēng)。

    兩個孩子都是他一手教出來的，畫風(fēng)難免受他影響，多多少少都有他的影子。百曉生的畫風(fēng)張揚而熱烈，奔放豪氣。而司濛早期的畫風(fēng)更是深得他的精髓，隨意放縱，野xing難馴。

    畫風(fēng)很大程度會代表一個人的心境。最近幾年，他的心境漸趨平靜，畫風(fēng)也跟著有了很大的改變，慢慢變得柔和，少了很多棱角。

    不懂的人說他是江郎才盡。真正懂畫的人才知道他是越來越追求內(nèi)心深處的平和。

    可司濛絕對不是這樣的。這畫咋一眼看過去覺得它清淡溫和，通篇都很溫柔，可每一筆收尾的部分又是那么倉促和用力。

    顯而易見，畫畫之人還是心浮氣躁，內(nèi)心其實并不平靜，只是在刻意追求畫法和畫風(fēng)上的改變。

    為什么？

    謝明溯心里太清楚了。兩個孩子被捆綁在一起這么多年，百曉生生前很多人都分不清她和司濛，司濛一直活在她的光環(huán)之下。那種來自周圍人的壓力，司濛不說，他也深知她的痛苦。

    都說人死燈滅，人沒了，就什么都沒了?？砂贂陨煌Ｋ笆艿教嗳俗放?，有太多人喜歡她。而她卻在最當(dāng)紅的時候隕落，讓所有粉絲都心痛不已。

    當(dāng)年她的追悼會開了三天三夜。有無數(shù)粉絲從全國各地趕來吊唁。有些人甚至忍不住在追悼會現(xiàn)場失聲痛哭。

    百曉生的自殺一直是粉絲的心病，就像是埋在心底的一根刺，隨著時間的推移，只會越埋越深，難以剔除。

    隨著三水小姐這個名字在畫壇冉冉升起，越來越紅，越來越受到人們喜歡。她比起百曉生當(dāng)年，更有悟xing和靈氣，能在這個圈子爬得更高。

    同樣的年紀(jì)，同樣的天賦，又有相似的畫風(fēng)。外界不和諧的聲音當(dāng)然會越來越多。

    百曉生生前，司濛受她影響。死后，總有人帶節(jié)奏，拿司濛和她比較，司濛不可避免要承受各種惡意的攻擊。

    誰都想做梵高，不想做梵高第二。這個世界只需要一個梵高，第二、第三，往后的沒有任何意義。

    司濛急于擺脫外界扣給她的帽子，她想用不一樣的畫風(fēng)和畫法來回應(yīng)外界，她不是“百曉生第二”，她是獨一無二的三水小姐。

    這實屬正常，也情有可原。

    可錯就錯在，司濛太過急切了，太想擺脫百曉生的影響了。她忘記了藝術(shù)最是能反映一個人的心境。如果不能做到真正放下，不能做到真正心平氣和，心中依然存有不甘和怨念，她就無法徹底扭轉(zhuǎn)自己的畫風(fēng)。

    謝明溯慢騰騰地看完每一幅畫。然后放在桌子上，動作慢條斯理，從容不迫。

    “司濛，你如何評價你的這些畫？滿意嗎？”

    “不滿意?！彼緷魅鐚嵪喔妫骸氨绕鹞乙郧澳切┊?，它太完美了，我看不到一點瑕疵，可我就是不滿意。就算當(dāng)時是滿意的，過后也越看越不對勁兒。謝老師，您說這是為什么？”

    “什么感受？”謝明溯繼續(xù)問。

    “你在畫這些畫的時候是什么感受？”

    “我很專注，很投入，也很暢快?！?/br>
    “來，你來看這里?！敝x明溯隨手拿起手邊的一幅畫。

    那是《美人》系列的第一幅作品，是晏竟寧的半個背影。

    他指著畫說：“你看這些線條，每一筆收尾的時候為什么這么倉促，用力為什么這么重？你當(dāng)時在想什么？”

    司濛湊到畫前，仔細(xì)觀察那些線條。確實像謝老師說的那樣，每條線條在收尾的時候都是倉促的，而且用力過猛。這些細(xì)節(jié)都很不明顯，普通人或許輕易就忽略了?？烧嬲嫷娜艘谎郾隳芸闯鰜怼?/br>
    最致命的是她自己沒看出來。在謝老師提出來以前，她根本就沒注意到這一點。

    司濛覺得自己的后背涼嗖嗖的，一股冷流爬上脊背，沿著四肢百骸蔓延來，很快遍及全身。

    她怔怔看著自己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