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刀凌晨五點準(zhǔn)時起床。

    雖然上班時間是七點，但按照兔農(nóng)莊的習(xí)慣，現(xiàn)在就是正常起床時間。

    小刀洗漱完畢，走出房門。

    法神塔內(nèi)部構(gòu)造非常簡單，只有一條螺旋形階梯直上直下，往上三十層是法神大人的起居室，往下三層則是神侍的活動范圍。

    沒有法神大人的允許，神侍是不允許前往神明起居室的。

    小刀在廚房做了松餅和煎蛋，然后再在采購單上寫下需要的食材調(diào)料，從通訊戒指上發(fā)到了神侍終端。

    法神大人依然沒有任何響動。

    小刀吃完早餐，洗干凈餐盤，又回了房中。他打開一道門縫，以免法神大人有事叫他的時候，他沒有聽見。

    可是一連三天，小刀都沒有再見到法神大人。

    無所事事的小刀很失落。

    周末的時候，小刀和路亞在庭院的第六個噴泉池見面。

    路亞聽了小刀的煩惱之后，感同身受。

    “你也是個奮斗逼啊?！?/br>
    奮斗逼是什么小刀不明白，但他確實閑得發(fā)慌。

    好像就那一次搓澡之后，法神大人就判斷出了他工作能力的上限，無論大小事宜都沒找過他。

    小刀每天在法神塔里就像借地居住的租客，各過各個的。

    哦，他還不是租客，他不用交房租，就是個舔著臉蹭住的。

    “我覺得法神大人好像不在法神塔?！毙〉洞诡^喪氣。

    路亞吃著小刀自帶的便當(dāng)想了想。

    “有事出去了吧，或者去獵殺惡魔了？”

    小刀想說“那能不能和我說一聲”，但還沒說就乖乖閉上嘴。

    他誰啊，只是一個神侍，有什么資格過問神明的行蹤。

    小刀吃著自制的牛rou三明治，覺著自己要再這么白吃白喝下去不行，還是問問神侍總部有沒有別的活吧。

    路亞的通訊指環(huán)突然響起來，那是戰(zhàn)神殿在召喚他。

    惡魔戰(zhàn)士的訓(xùn)練時間很緊，根本沒有雙休，正合路亞的意。

    “小刀，說真的，你待在法神塔無所事事太浪費你的天賦了?！?/br>
    路亞三兩口吃完便當(dāng)就站起身，他拍拍小刀的肩膀。

    路亞和小刀一起并肩作戰(zhàn)過，知道最適合小刀的路數(shù)就是惡魔戰(zhàn)士。

    他相信小刀聽得明白。

    小刀捧著空飯盒，看著路亞瀟灑離去的身影，鄭重地點點頭。

    “那我是該種點東西?！?/br>
    小刀沒明白。

    小刀提著空便當(dāng)盒回法神塔的時候，居然再次見到了那普泰拉。

    不同于那普泰拉見著小刀就要換道走，小刀腳程在小兔族里也算快的，他嗒嗒兩步就追了上去。

    “那普泰拉先生！中午好！您吃了嗎！”

    正常人聽到這句話必須發(fā)自本能地停下來回應(yīng)。

    那普泰拉“嗯”一聲：“吃了?！?/br>
    隨后那普泰拉就覺得后悔。

    那天把小刀領(lǐng)到法神塔他就覺得過意不去，現(xiàn)在見著小刀他就下意識回避，害怕小刀說出些讓他心軟的話。

    “你的工作做得怎么樣？”那普泰拉先發(fā)制人。

    不管小刀回答“好”還是“不好”，他都有話圓起來。

    可小刀卻問：“我能在法神塔種點盆栽之類的東西嗎？”

    那普泰拉足足沉默了五秒，像是中央處理機當(dāng)了，他匪夷所思地看著小刀。

    這小孩居然一沒訴苦，二沒辭職，只是要種東西？

    “原則上可以……你也可以去請示法神大人。”

    小刀點點頭，他也想問。

    “法神大人好像不在法神塔，我見不到他。”

    小刀抱著空飯盒，眼睫微垂，就像小兔抱著僅剩的蘿卜纓子，十分喪氣。

    “法神大人也許不喜歡我，他不需要神侍?！?/br>
    “別的神明可以不要神侍，但法神大人是必須要的。”那普泰拉一時嘴快，剛說完就后悔了。

    那普泰拉在中央神殿已經(jīng)待了很久，即使神明不與神侍明言，那普泰拉還是會在其他神明的行為中探究出一絲隱秘。

    神明大多傲慢，自矜于自己的能力。他們本就是世界的創(chuàng)造神與守護(hù)神，受人供奉，稍微傲慢一些倒也正常。

    可這些傲慢的神明，每當(dāng)見到法神時總會安靜下來。

    他們的眼神里帶著一點不滿，敵意，甚至還有些畏懼。

    過去法神塔一直沒有神侍，可直到“墜落之日”開始，法神塔便開始住進(jìn)了神侍。

    這些神侍的首要目的不是侍奉神明，而是監(jiān)視。

    但詭異的是，法神明明知道，卻妥協(xié)接受了。

    那些監(jiān)視者并不能影響法神。

    他們只是法神對別的神明表現(xiàn)柔和態(tài)度的工具。

    那普泰拉至今也不知道法神的司職，總之絕對不是某些文藝作品里提到的魔法之神。僅僅那樣，是不會令神明畏懼的。

    當(dāng)然小刀前往法神塔沒帶什么目的，他只是不走運被分到那了。

    小刀愣愣地看著那普泰拉，下意識地重復(fù)著。

    “別的神明可以不要神侍，但法神大人是必須要的？”

    那普泰拉沒有再回答，他若無其事地往岔路口站，對著小刀揮手告別。

    “你繼續(xù)認(rèn)真侍奉法神大人吧，最近是他的惡魔狩獵季，是會忙一些?！?/br>
    惡魔狩獵季？

    小刀站在原地看著那普泰拉越走越遠(yuǎn)，也抱著盒飯自己回程了。

    據(jù)說最近惡魔又開始活躍，神明們便時常外出狩獵惡魔，甚至?xí)浇Y(jié)界之外擊殺試圖破開結(jié)界的高級惡魔。

    每次神明出征，也會帶上能狩獵惡魔的神侍，這些神侍能夠幫助神明應(yīng)付某些弱點古怪的惡魔。

    小刀吃了晚飯之后，就做好了決定。

    現(xiàn)在是法神大人的狩獵季，那么他也沒有安坐神殿的道理。

    他要請求法神大人帶他一起去，他保證不惹麻煩，一定會努力消滅惡魔，盡到神侍的責(zé)任。

    小刀考慮好后，這才滿意地看著窗邊新擺上一個辣椒盆栽，才是個翠綠的小苗苗，但看著也令人心情舒暢。

    房間中也擁有了一絲絲農(nóng)業(yè)的氣息。

    小刀照樣在房間一角點起神燭，拍了兩下再合掌說話。

    “敬愛的神明，您今天也很忙嗎？”

    “我雖然已經(jīng)在法神塔供職，但還是沒派上用場?！?/br>
    “唔……就算法神大人不喜歡我，但也不能吃白飯。”

    “我會繼續(xù)像您一樣努力！”

    “不知道您什么時候有空回應(yīng)我，真想向您當(dāng)面道謝。”

    ……

    小刀絮絮叨叨說完之后，這才安心上/床睡覺。

    只是半夜時分，小刀驚醒了。

    小兔族感覺敏銳，無論白天黑夜都十分機警。

    因此樓上突然傳來一點響動時，小刀便已跳上窗臺，單手勾著窗沿，面無表情地看著上方。

    小刀平常總是笑瞇瞇的，臉上還有點嬰兒肥，因此別人看他總覺得像糖一樣甜的。

    但小刀一旦面無表情，就帶上了一點冷峻。

    小刀在法神塔大約十五層的窗邊，看到了一點黑色的輕煙。

    那像是什么灰燼的余煙。

    小刀的瞳色漸深，他的呼吸變得輕不可聞，腳尖踏在墻壁上時也沒有發(fā)出聲響。

    小刀靜靜聽著，在原本空無一人的法神塔中，好像有誰打開了一個水龍頭。

    水龍頭一點一點地滴著水，水滴撞在地面，發(fā)出濕潤的膩響。

    可是法神塔內(nèi)是沒有水龍頭這類古老的用具的。

    小刀直接沿著墻壁和窗沿悄無聲息地翻了上去，然后他站在了法神塔十五層的露臺上。

    等小刀推開虛掩的玻璃門，順著那星星點點的黑色煙氣，走到這一層的正廳時，他看到了站在雪白廳房中的人。

    那是個身材高大，黑發(fā)黑眼的青年，一頭利落的黑色短發(fā)，眉眼稠麗，看人時眼神卻像淬著冰渣，殺氣滿溢。

    他穿著一身刺客般的緊身黑衣，背上背著一把三弦，手上拿著一把足有一人高的長刀。

    那把雪亮的長刀上還低落著點點黑色的液體。

    那些液體一落地面便化為黑色輕煙散去。

    這就是小刀聽到的聲音來處。

    小刀起初被這人強烈的存在感奪去視線，隨后才看到黑衣青年身后像是有一條空間通道。

    黑色的通道里星星點點，連著另一個世界。

    而那個世界中……滿是惡魔畸形的斷肢殘骸。

    但下一刻這條通道就被黑衣青年如擦掉桌上的水跡一樣，抬手抹去。

    黑發(fā)青年微微轉(zhuǎn)動著點漆般的眼珠，像是終于發(fā)現(xiàn)了小刀，他依然保持著側(cè)立的姿態(tài)，但他手上長刀卻隨風(fēng)發(fā)出陣陣輕吟。

    小刀站在離黑發(fā)青年三米遠(yuǎn)的地方，他能保證即使黑發(fā)青年突然暴起攻擊，他也能閃開并還擊。

    面對不知來歷的強者，小刀并不害怕，他有自己的職責(zé)。

    “這里是法神大人的神殿，”小刀調(diào)整著手腕的弧度，毫不畏懼地直視著對方，“身為法神大人的神侍，在您沒有出示許可之前，您不能待在這里?！?/br>
    黑發(fā)青年打量著小刀，像是沒想到小刀會說出這樣的話。

    身上好像還有奶味的少年直直地看著他，他確實沒有在這少年身上聞到恐懼的氣味。

    黑發(fā)青年扯起嘴角，露出一個冰冷的微笑。

    “我原本就住在這。”

    小刀愣愣地看著那位氣勢驚人的黑發(fā)青年，心中就像劈過一道驚雷般敞亮。

    “??！您，您就是……”

    黑發(fā)青年微微頷首。

    “前輩！”

    棕發(fā)棕眼像蜜糖一般的少年歡歡喜喜地笑了起來。

    “您一定是和法神大人一起外出狩獵惡魔的神侍前輩吧！”

    黑發(fā)青年沉默片刻，就像殺人魔準(zhǔn)備殺掉最后一個人質(zhì)時突然沒勁了，他將長刀收回刀鞘，并不回答小刀的話。

    小刀已經(jīng)高興起來，之前那普泰拉說過法神塔有同事，可是都在外邊忙，他今天總算見到一個了！

    “我叫小刀！是新來的神侍，請問您叫什么？”

    “……渡鴉?！?/br>
    渡鴉朝小刀隨意一點頭，就冷著眉眼走上螺旋階梯，剎那便失去了蹤影。

    酷得沒邊。

    小刀在底下喊：“明天早餐您下來吃嗎？”

    樓上沒回音。

    小刀心想，渡鴉前輩還真是怪害臊的。

    不過前輩到底是前輩，居然能和法神大人住在一起，他一定非常得力。

    怪害臊的渡鴉沒想到今天剛回來居然見到了小刀，但也只是不值得關(guān)注的小事。

    惡魔狩獵季剛剛開始，他的長夜還未結(jié)束。

    只是渡鴉從未想過，在他第二天打開傳送門離開神殿時，一只抱著便當(dāng)盒的小兔子也陰差陽錯地跟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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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刀：我來給您送便當(dāng)！

    渡鴉：……不吉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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