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節(jié)
這一覺,馬小樂睡得算是踏實的??伤锰?,并不說明一切就風(fēng)平浪靜了,該發(fā)生的還是要發(fā)生,躲不過的。 馮義善知道了他和吳儀紅之間的勾當(dāng)事兒,確認了! 說來這得怪吳儀紅和夏老太。兩個人從外面不緊不慢地回來了,進了政府大院也還不停嘴,反正是夏老太在數(shù)落,吳儀紅在裝孫子道歉下保證。 馮義善從馬小樂的宿舍出來后,心里平靜不下,不想回家,所以要到辦公室去呆會兒穩(wěn)一穩(wěn)。走到前后院的拱門時,他聽到了前面夏老太和無疑紅的聲音,想想有點難為情,不好答話,便躲在門旁的小矮松后面,想等她們過了在走。 不過馮義善沒白躲,他聽到了夏老太和吳儀紅的談話,要不可能他這輩子也就不知道了。 夏老太嘮嘮叨叨的,“我說你也真是的,以前我看著你那么緊,也不耽誤你去找男人,你說像馮鄉(xiāng)長那樣的,你找就找了,怎么的也還能照顧我們點特別的,可你千不該萬不該,你不該又和那馬小樂那驢玩意兒又偷偷搞在一起?!?/br> “我,我那么不是一時糊涂嘛,娘,我都說了,以后不會了,你就別說了?!眳莾x紅哪里還敢有點脾氣,盡是陪著臉。 “我說,是讓你記牢了!”夏老太倔里強氣的,“你說你,就今個晚上,你還跑到莊稼地里和那小子亂搞!小心他撐破你肚皮!” 吳儀紅被說得一聲不吭。 這段對話,馮義善在矮松后面聽得那個叫清楚,一個字音都沒跑掉。 眩暈!這是馮義善的唯一感覺。本來他已經(jīng)相信了,馬小樂和吳儀紅之間沒啥,沒想前后也就一分鐘時間,一切都變了。 已經(jīng)不再沖動的馮義善躲在矮松后并沒有啥舉動,剛才馬小樂說的話提醒了他,這事,咋弄都不光彩,就得按著、捂著。 馮義善拖著兩條沉重的腿,在夏老太和吳儀紅離開后也走了,爬到了自己的辦公室,一屁股坐進沙發(fā)里,覺著心里頭窩囊,沒想到自己一直看好的馬小樂,竟然搞起了自己的小女人?!昂眯∽?,有你受的!”馮義善猛地拍了下桌子,“呼”地一聲站起來,“明天就讓你好看!” 對吳儀紅,馮義善覺得就用稀里糊涂這個詞就夠了,不能講明了,要不臉上掛不住,不說,就當(dāng)是啥也沒有。不過馮義善不想白便宜了吳儀紅,“這個二sao子,以后可別想從我這里搞啥實惠了,凈給我白日日吧!” 這一切,睡夢中的馬小樂還不知道。 早晨起床后,馬小樂還沒下床,右眼皮就“咔咔”地跳起來。“娘的,左眼跳財,右眼跳挨,不是啥好兆頭?!?/br> 洗漱了,到食堂去吃飯。之后,來到辦公室,打算整理下,好多天沒收拾了,很凌亂。 收拾到九點多,老王鬼鬼祟祟地進來了,遞了支煙,“馬秘書,咋回事啊?” “啥咋回事?”馬小樂坐下來喝了口水,歇息著。 老王一臉不安,向前靠了靠,“剛才我在隔壁辦公室里聽說了,柳編廠的事情說是不讓你管了,說啥要換換思路,吉遠華當(dāng)廠長了!” “什么!”馬小樂驚得跳起來,“吉遠華頂替我當(dāng)編織廠廠長!”這個消息確實讓馬小樂吃驚,昨晚上吉遠華還是一敗涂地的,今一早就翻盤了?苦思不得其解,馬小樂愁眉苦臉地走來走去,一會兒攥拳頭,一會兒拍巴掌。 老王看馬小樂這樣,張了張嘴,但沒說話,只是嘆了口氣。 “老王,沒事,不就一個廠長么,算不了啥?!瘪R小樂大度地擺擺手,在他心里,廠長確實不算啥,他所擔(dān)心的是昨晚到底發(fā)生了什么,怎么陡然間好像天地倒懸了。 “這,這?!崩贤踵絿佒?,欲言又止。 “還有啥話,盡管說么,咱又不是第一天認識了?!瘪R小樂心里也直打鼓,瞧這樣,老王嘴里可能還要蹦出啥意外來。 “好像,好像這辦公室你也不能呆了。”老王的聲音很小。 “啥??!”這是馬小樂最嘴擔(dān)心的事,“開除我了?憑啥??!” “不是開除?!崩贤跣÷暤?,“我聽說是要在傳達室給你安張桌子,讓你專門收發(fā)信件、報紙啥的。” “這他娘的跟開除有啥區(qū)別??!”馬小樂一腳把凳子踹翻了,“我還不如回小南莊村做我的村長呢!” “哎呀,馬秘書,你認為你還能做回你的村長么?”老王扶起了凳子,“沒那事了!你在鄉(xiāng)政府呆不下,你回哪個村都不行!所以照我的想法是,要你干啥你就干啥,再慢慢想辦法?!?/br> 馬小樂木訥地點點頭,沒想別的,只想昨晚到底發(fā)生了啥事。馬小樂也知道,不管發(fā)生了啥,看來馮義善還是相信了吉遠華,他和吳儀紅之間的事,馮義善已經(jīng)很相信了,要不不會這么對待他。 “馬秘書,你得挺住啊。”老王看了看馬小樂,“我得趕緊走了?!?/br> 老王剛走,吳儀紅就進來了。 【187】 兩條路 “吳主任,你對馮義善都招了?”馬小樂一看吳儀紅進來,迫不及待地迎上前去問。 “我還來問你呢!”吳儀紅一臉的緊張,“我可啥都沒說,可今個上午馮義善做出的幾個決定好像是有苗頭,可他對我倒沒啥!” “他怕丟人!”馬小樂一下明白了,“馮義善肯定是知道咱倆的事了,他之所以不對你怎么樣,是怕事情大了容易張揚,臉上不好看?!?/br> “剛才看到老王進來了,都跟你說了么?” “說了。”馬小樂神情黯然,“沒把我開除就算好了?!?/br> “他既然要悄悄解決事情,肯定不會那么做的?!眳莾x紅想了想,“小樂,你現(xiàn)在做信件收發(fā)員,能撐得住么?” “啥撐住撐不住的。”馬小樂苦笑了一下,“要是把我直接打回到小南莊村去,那可就糗大了,頭都抬不起來半點兒!” “能想得開就行。”吳儀紅安慰似的話語讓馬小樂很不舒服。 “吳主任,你也得悠著點?!币桓逼乒拮悠扑さ臉幼樱拔以趺礃硬畈欢喽际敲髦牧耍隳?,那馮義善不是個善茬,小心他暗地里給你弄一絆子,摔死了都不知道!” “你可別嚇唬我?!眳莾x紅后退一步,“我得趕緊走了,要是讓馮義善看到我在你辦公室里,不知道又要咋想了?!痹捯徽f完,不等馬小樂回答,惦著腳后跟走了。 “唉。”馬小樂一聲輕嘆,“自作自受,阿嬸早就提醒過了,自己也知道個中的厲害,咋就沒個警惕性的呢!”馬小樂唉聲嘆氣地收拾著桌子,“別等來人催了,主動點好看?!?/br> 其實馬小樂的辦公桌也沒啥可收拾的,幾分鐘打個包就算完了。馬小樂轉(zhuǎn)著身子看了看辦公室,又走到后窗戶向外望去。 一小群灰色的鴿子在排房的屋脊上著落,“咕咕”地叫著,旁邊就是食堂,煙囪里冒出淡淡的草煙,已經(jīng)開始準(zhǔn)備午飯了。煙囪一側(cè)是兩顆大柳樹,綠垂條已經(jīng)變成淡黃色,兩只喜鵲停在樹梢,“喳喳”地叫著。 “還叫喜呢!”馬小樂用力打了下窗戶的鐵框子,想把喜鵲趕走,可是距離太遠,根本不起作用?!叭詹凰赖臇|西!”馬小樂的大罵聲還沒落,辦公室的門開了,韓旭走進來。 沒說話,兩人相互看了下,事情是明擺著的,韓旭來算是例行公事講講罷了?!皯?yīng)該知道了吧。”韓旭問了,他的眼神里沒有讓馬小樂感到氣憤的東西,馬小樂也很平和,“知道了,沒什么?!?/br> 韓旭沉默了會,“馬小樂,從工作上來講,你很優(yōu)秀,我也很佩服你,可是生活上,你犯了個大忌,你不該沾頂頭上司的女人?!?/br> 馬小樂咧嘴一笑,沒說話,提著包走了,“傳達室的桌子放好了么?” “放好了?!?/br> 馬小樂走下辦公樓的時候,回頭望望,說不清心里是啥滋味。 傳達室的老孫對馬小樂的到來表示了熱烈的歡迎,有個伴說說話挺不錯。老孫特意從抽屜里拿出平時舍不得抽的好煙分給馬小樂,馬小樂也不客氣,接過來就抽。 “行,小伙子,拿得起放得下,其實傳達室也挺好,不累人?!崩蠈O呵呵笑著。 馬小樂心里可不舒服著呢,“你懂啥,年紀輕輕的就窩在這里收發(fā)信件?” “好,有點骨氣。”老孫依舊笑吟吟地,抬手指指對面的辦公樓,“有想法就行,你早晚能回到那樓里去!” “這話中聽!”馬小樂把東西朝桌子上一放,去食堂吃飯了。今天提前去一會,和柳淑英說說話。本來還對她說她沒事的,沒想到自己先保不住了。 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 馬小樂的事上午老早就進了柳淑英的耳朵里。一見馬小樂過來了,柳淑英趕緊將他喊到一邊問起來。馬小樂沒有拐彎抹角,實話實說了,說是因為吳儀紅的事,馮義善生氣了。柳淑英聽了默不作聲,只是幽幽地嘆了口氣。 馬小樂拍拍柳淑英的肩膀,反過來安慰道:“阿嬸,難過啥呢,人活一輩子,干啥不行呢,再說了,三天河?xùn)|三天河西,沒準(zhǔn)他馮義善也會出啥事,到時我再回辦公樓里去!” 話說得很輕松,柳淑英使勁擠出一個笑容,抹了抹眼角到后堂忙去了。馬小樂心里其實挺難受的,低頭看看自己的襠里的東西,用手拍了一下,“成也是你,不成也是你!” 午飯吃得很憋悶,馬小樂知道會被說閑話,干脆就沒在食堂吃,讓柳淑英用飯盒裝了,帶回到宿舍去。 馬小樂邊吃飯邊想,到了這個份上,自己如果不折騰一下,估計以后就沒啥奔頭了。馮義善這邊是沒戲了,不管怎么著,馮義善都不會再給他機會的。不給也成,馬小樂也不奢望了,不過該在他手里的還得在他手里活,不能讓別人拿過去占了便宜。編織廠就是,馬小樂思來想去,不能讓吉遠華白占了這個便宜,順便也給馮義善來個回馬槍。馬小樂覺得應(yīng)該給肖瀟通個電話,或者親自去市里一趟,要她拒收編織廠的貨物。這么一來,編織廠肯定就得歇工完蛋。 不過想想這編織廠能讓全鄉(xiāng)的老百姓從中受益,馬小樂又不忍心斷了鄉(xiāng)親們的這條財路。 俗話說不怕想不妙,就怕想不到。 馬小樂吃完午飯睡了個覺,醒來后才一拍腦袋,“傻了,傻了,傻得冒泡了!”說完,興沖沖地來到辦公室,給肖瀟打電話。馬小樂告訴肖瀟,他要自己成立家“通樂編織公司”,和“沙墩鄉(xiāng)編織公司”搞競爭。肖瀟很上路,說這不是小意思嘛,反正她只收他的貨,其余的免談。肖瀟的回答是在馬小樂的預(yù)料之中的,他只是想證實一下,或者說是想得到點安慰。 馬小樂覺得這么做挺合適,既打擊了馮義善和吉遠華,也能讓鄉(xiāng)親們繼續(xù)賺錢,到時把柳編啥的都賣給他就是了。 開廠的人選馬小樂也有了,金柱!這家伙,最近兩年在縣里也沒混出個啥來,還在醫(yī)院做門衛(wèi)呢。 廠子的事算是不愁了,可馬小樂覺得那畢竟是個小事,關(guān)鍵的大事是他的前途,做個信件收發(fā)員,是個人就能干,那是養(yǎng)老的地方。但是在沙墩鄉(xiāng),政府大院,要想混就是兩條路,一條是馮義善,另一條是莊重信。 現(xiàn)在馮義善這邊算是堵死了,莊重信那邊,興許還有點機會。 【188】 瞎刺撓 的確,莊重信那邊的機會不是沒有,馬小樂心里有數(shù),只要柳淑英向莊重信開個口,他就能再回到辦公樓里去,離開傳達室??墒邱R小樂心里也清楚,柳淑英向莊重信開口的代價是相當(dāng)沉重的,她剛好落進莊重信的口袋里去。 能這么做么? 一邊是極其愛慕欽敬的女人,一邊是自己談不上很美好卻是充滿希望的前途,馬小樂撮起了腦袋。他知道,只要他向柳淑英開口,柳淑英是不會拒絕的??墒撬幌氲角f重信嬉笑的嘴臉,還有他不斷撬動著的十指在柳淑英身子上游來走去,心里猶如萬爪撓心,很不是滋味。 “馬小樂,樓上還有你雙鞋,趕緊去拿了!”辦公樓里有人對著傳達室一聲喊。 是有雙臭鞋子放在櫥柜里,那是馬小樂活動身體時穿的,平常腳上的牛皮鞋舍不得用來躥騰。馬小樂拉開傳達室的門,瞅了瞅四周,沒啥人,趕緊往辦公樓里走去。他覺著有點難為情,尤其是被以前的熟人碰到的時候,問馬小樂你咋了,到傳達室干門衛(wèi)了? 來到曾經(jīng)的辦公室,空的。吳儀紅幫他安排的這間辦公室是額外的,到現(xiàn)在也沒有別人提出要來。尤其是馬小樂出了事,就更不用說了。人們都說這屋子邪,進去就沒前途。 馬小樂是很懷念這里的,一個人的辦公室,那可是副鄉(xiāng)長級別的待遇。 又把房間看了看,馬小樂依依不舍,最后又走到后窗戶,再次體會下居高臨下的感覺。 馬小樂又看到了一張女人雪白的腚盤子,在女廁所的門口里面。這女人馬小樂不認識,估計是哪個村來辦事的。擱在平時,馬小樂會津津有味地琢磨一番,看這女人到底是咋回事,提著褲子在門口向外張望??涩F(xiàn)在正愁自己的大事呢,哪還有心思整那些個破事。 還別說,不整是不整,可馬小樂腦瓜了一閃耀,想起了林佳萍,當(dāng)初林佳萍因為沒帶手紙,提著個褲子撅著光腚盤子也在門口喊呢。 想起林佳萍,馬小樂一跺腳,“哎呀,怎么把這茬給忘了呢!” “噌噌噌?!睅讉€跨步,馬小樂下了樓梯,直奔傳達室,“孫大爺,你沒事幫我瞅著點,有啥信件的給分一下,我家里有事,得回去下,估計明天回來!” “行,你去吧,你沒來這里的時候我還不是照樣弄得妥妥當(dāng)當(dāng)?shù)??!崩蠈O呵呵笑著,對馬小樂揮了揮手。 馬小樂出了大院,直接到街邊上鉆進了去縣城的班車。他要去找林佳萍,讓林佳萍來找她舅舅莊重信,給他安排個事兒。 中午時分,馬小樂站在了在榆寧縣輕工商場門口。 林佳萍對馬小樂的到來十分驚愕,說這么時間都沒看到他來,以為病死了呢。馬小樂一聽,覺著一頭晦氣,不過也不好發(fā)作。倒是林佳萍還不不饒,問他的病是咋好的。 馬小樂咬著牙根,說林佳萍你開啥玩笑,啥不好咒,咒我病死! 林佳萍一臉的嚴肅,“馬小樂,我沒開玩笑,你不是得了那啥重度肺結(jié)核,絕癥么?” “林佳萍,我日不死你啊,還沒完沒了了呢,這么咒我干啥你?!”馬小樂興沖沖的來,卻被林佳萍接二連三地刺撓著,終于忍不住了。 “瞧瞧,啥樣兒啊?!绷旨哑己呛堑匦α?,“幾天不見,長脾氣了啊?!?/br> “啥長脾氣了呢,要是一見面我說林佳萍,你不是得了那啥羊癲瘋么,絕癥,沒病死啊?你會咋地?”馬小樂很認真。 林佳萍一見,好像真沒那回事,一時臉上也有怒氣了,“肯定是我舅舅騙我的!” “你是說莊書記?”馬小樂也覺著里面有的故事。 “是啊?!绷旨哑嫉闹彼愿襁€是沒有絲毫的改變,“那不是有人給我介紹對象嘛,我說不要,一個人過挺好。我舅舅知道我心里想著你,也就是因為這,他對我說你已經(jīng)不在政府大院,回家養(yǎng)病了,估計也沒幾個月時間了,得的是肺結(jié)核,發(fā)現(xiàn)的時候已經(jīng)是重度了,超晚期?!?/br> “這是莊重信說的?”馬小樂瞪大了眼。 林佳萍是直爽,不過也不是傻子,見馬小樂這樣,頓時收住了嘴巴,“好了,這事不說了,到此為止!” 馬小樂想想,這事也沒啥大不了的,過去就過去了,再說了,莊重信那么咒他,也是為了他的外甥女,再加上本來對他也有點看法,可以理解,就是不可以理解也得理解,因為還有事求著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