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才
他每天都在跟著盧克加班。 盧克燒玻璃, 他在一旁鼓風。 盧克磨玻璃,他在一旁記錄檔案。 難得阿曼德他們?nèi)齻€人來一回,坐下不到兩分鐘,就開始討論磨制玻璃的108種可能性。 再這樣下去, 他前途肯定會越來越跑偏, 希望就會越來越渺茫, 阿曼德他們?nèi)齻€人身邊也會出現(xiàn)別的學(xué)生。 比如那個以賽亞, 平時上課的時候就活躍的很, 經(jīng)常會故意設(shè)計一些很蠢的問題,去問蘭斯洛特老師。 再比如那個阿爾瓦, 每天都會從自己的飯食中省下兩個三個魚丸,第二天帶到學(xué)堂里來,送給阿曼德三個人每個人一顆。 再比如那個約翰尼,最心機的就是他了, 每天學(xué)堂下課的時候, 他都會故意留下來, 借著打掃學(xué)堂衛(wèi)生為名,跟三個老師搭話…… 這一個個心眼比馬蜂窩還多的小婊砸,可都等著趁虛而入呢! 不行,他不能再繼續(xù)坐以待斃了! 要知道,他的最終目標可是接近領(lǐng)主大人顛覆整個埃斯坦郡?。?/br> 他是一個經(jīng)驗豐富、手段成熟、心思縝密、目光遠大的間諜, 他絕不能繼續(xù)沉迷于琉璃工房的工作不思進取了! 他看著天上的月亮, 思索了許久, 忽然想起他在領(lǐng)地內(nèi)聽過的一個故事。 是關(guān)于那位被關(guān)押著的圣子的故事。 聽說那位圣子來頭極大, 一開始可趾高氣昂的很, 直到領(lǐng)主大人祭祀降雨, 為霍勒斯洗禮, 那圣子大人才忽然沒了之前的氣焰,在整個塔沙州中,也失去了他作為神廟圣子的光環(huán)。 他去見過那神廟的圣子一回。 從天明到天黑,赫克托幾乎是一刻不停地在禱告。 看似他依舊虔誠,可是賈森卻敏銳地感覺到了赫克托瘋狂禱告背后,那顆搖搖欲墜的虔誠之心。 不過是困獸之斗罷了。 就是不知道那位領(lǐng)主大人,是不是故意的了。 去領(lǐng)地內(nèi)的人說,這位領(lǐng)主大人可是天底下最虔誠的人,一位虔誠的信徒,又怎會故意去破壞另一個人心向光明的信心呢? 應(yīng)該是……無意的吧? 不過這件事情倒是給了他一點靈感。 賈森抬眸看向?qū)γ娴谋R克,“盧克?!?/br> 盧克從線裝本中抬起頭,“嗯?賈森你是又有什么想法了嗎?” 賈森晃了一記神,想到他還沒有完成的任務(wù),立刻堅定了本心,“暫時還沒有?!?/br> 盧克略有些失望地重新低下頭。 賈森輕咳了一聲,“盧克,你有沒有想過,你做這些的目的和意義是什么呢?” 盧克有些茫然地看向賈森。 賈森見引起了盧克的興趣,微微一笑,“你這樣辛苦,最后又得到了什么呢?” 盧克想了想,“玻璃啊。” 賈森:“……” 他不是那種容易氣餒的人,“可是,這制成的玻璃也是屬于領(lǐng)主大人的,并不是你的呀?!?/br> 見盧克臉上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賈森眼底閃過一絲精光,聲音也變得輕柔了,仿佛伊甸園里引誘夏娃的那條毒蛇,“你辛苦制成這么美麗的瑰寶,最后也不過就換來一兩枚銀幣的報酬和獎金……” 盧克皺起眉頭,“難道我們的一切不都是屬于領(lǐng)主大人的嗎?那一兩枚的銀幣,也是很多錢了呀,照理來說,領(lǐng)主大人甚至不用給我們這筆錢?!?/br> 賈森揉了揉太陽xue,他根本不是這個意思。 不過想到這一兩枚銀幣對盧克這樣的農(nóng)奴來說確實是一筆不小的財富了,他不得不又換了一個思路。 他耐心道:“話是這樣沒錯,一兩個銀幣確實是不少的錢了。但是你看那些農(nóng)奴們,拿多少糧食做多少事罷了。我們?nèi)缃褚呀?jīng)能夠吹制玻璃了,就拿這份錢難道不好嗎?至于研究怎么能夠成功磨制玻璃,首先這件事情就不一定能夠成功,其次,哪怕這件事情成功了,對我們賺錢難道有任何好處嗎?除了一開始能得一份賞錢,剩下的,還不是拿跟現(xiàn)在一樣的錢嗎?還不如將這些時間省下來,多吹制一些玻璃。” 盧克還是不理解,“可是磨制玻璃技術(shù)與吹制玻璃完全不一樣,出來的東西也不一樣啊?!?/br> 賈森凝視著盧克,“那又如何呢?得的不是一樣的錢嗎?” 盧克很是糾結(jié),“可能……這跟錢也沒有關(guān)系?!?/br> 賈森瞇起眼睛,“那跟什么東西有關(guān)?” 盧克眉頭皺了起來,他似乎是被賈森說服了,很長時間沒有說話。 賈森嘴角微微勾了起來。 就在賈森以為盧克確實是被他說服的時候,盧克開了口,“這是算學(xué)的進步,是材料學(xué)的發(fā)展,是機械的基礎(chǔ)?!?/br> 賈森聞言,卻是愣了一下,忍不住輕笑出聲,“無論是以上這三種哪一個,不過都是那些大人們的玩具罷了。磨制玻璃成功,也不過是給上面的大人提供多一份的玩具,玩什么不是玩呢?” 他卻見眼前的少年搖了搖頭,認真道:“這不只是一份玩具?!?/br> 賈森一怔,嗤笑了一聲,“那不然還能是什么?為了看太陽,為了看星星,為了看一切神明自有安排的東西,因為所用的工具極其華麗珍貴,凝結(jié)了無數(shù)人的智慧血淚,就說不上是玩具了嗎?” 他抬手,手肘靠在了旁邊的大樹上,手背托住了他的臉頰,聲音悠揚,“說到底,不過還是圖那幾位大人一樂罷了?!?/br> “不是。”盧克很堅定地道:“它的意義絕不止于此?!?/br> 賈森沒想到盧克這樣油鹽不進,這下輪到他皺眉了,“那你告訴我,這還能算什么?” 說實話,剛來埃斯坦郡的時候,他也被嚇了一跳。 他見過很多不務(wù)正業(yè)的領(lǐng)主,沒見過將不務(wù)正業(yè)都搞得這么風生水起,還帶著整個領(lǐng)地的人一起不務(wù)正業(yè)的。 他最佩服科琳娜的地方,就是他也是第一次見到一個窮成這樣的貴族,憑借著智慧還能玩出這么多花樣來,比那些大貴族還多的花樣。 “我第一次做出紡織機的時候,大人曾經(jīng)跟我說,或許有一日,可以讓全天下的人都穿上我們紡織的金銀絲布,這樣天下就不會再有在冬日里凍死的人了?!?/br> 賈森微微怔住。 隨后他搖了搖頭,“謊言。如何能讓天底下的人都穿上我們織的金銀絲布?哪怕是我們?nèi)找共煌?,也根本做不到?!?/br> “是可以的?!北R克認真地道:“發(fā)展算學(xué),解放生產(chǎn)力。” “什么生產(chǎn)力?”賈森有些茫然。 盧克很簡單的給賈森算了一筆賬,“假設(shè)現(xiàn)在的紡織機,一天一個人只能織三十匹布,那么十個人十臺紡織機一天就是300匹布。” “嗯,所以我說不可能……” 全天下有多少人?。?/br> “可是如果一臺紡織機一天就能織三百匹布呢?” 賈森微微撐大了眼睛,“這不可能。” 說完這四個字,他卻率先沉默了。 盧克微微笑了起來,“如果紡織的速度足夠快……” “哪怕機械上解決了速度的問題,人力還是會跟不上的?!辟Z森立刻提出了這其中的問題,“除非……” 盧克笑瞇了眼睛看他,“你想到了。” 賈森吞了一口口水,“除非……機械不需要使用人力?!?/br> 盧克擊掌叫好,“賈森,你真的是天才!” 賈森嘴唇翕動了一下,他想說,他可不稀罕做什么天才,在他看來,所有人口中的天才盧克跟瘋子沒什么兩樣。 可是,他又忍不住順著想下去,“所以領(lǐng)主大人才想要做鐘表,她從一開始就想過非人力的機械動力源……” “沒錯!” “不對,哪怕機械開到極致,麻草呢?哪怕搜羅全天下的麻草,短時間的供應(yīng)不會出問題,后期一定會出問題?!?/br> “那就去解決這個問題,想辦法在一塊地里種出更多的麻草。” 賈森很想說不可能,但是這一次,他說不出來了。 他怔怔地看著盧克。 盧克已經(jīng)放下了線裝本,雙手托腮,“肯定有很多人都覺得領(lǐng)主大人太過異想天開,其實一開始的時候,我們心里也多多少少有些……”他羞澀地笑了笑,“有些這樣覺得?!?/br> “可是,在領(lǐng)主大人的帶領(lǐng)下,我做出了紡織機,艾莫斯燒出了磚,這也是以前從來沒有過的東西。隨后我們用這些磚蓋起了更多、更堅固、更保暖的房子,還有伊恩的軍械工坊,或許未來,死于強盜或者野獸口中的人也會逐漸消失。” 賈森有些出神,“解放生產(chǎn)力?……” “嗯!”盧克臉微微漲紅了,目光灼熱又明亮,“大人說,如果地里每年都還是只出產(chǎn)這一點糧食,如果紡出來的金銀絲布永遠都只有那么一點,那么這些資源就永遠只會落在少數(shù)人的手里,永遠都會有很多人餓死、凍死。爭奪和搶占,也不過是從一個人的嘴里,落到了另一個人的嘴里,想要改變,必須從解放生產(chǎn)力開始?!?/br> 這段話他說得磕磕絆絆,有好些地方他已經(jīng)記不清楚了,但大概是這么個意思。 “算學(xué),是很重要的東西?!?/br> 賈森臉上不顯什么,內(nèi)心卻是一片驚濤駭浪。 這一刻,他忽然遠遠地觸碰到了那位領(lǐng)主大人的內(nèi)心。 算學(xué),學(xué)堂,還有這一切的一切…… 他原本以為頂多不過玩樂之物,最強也不過是她斂財?shù)氖侄?,更進一步,大概也就是想要借此控制整個埃斯坦郡的野心了。 他從來沒想過,是……救世嗎? 那個人心中想的,竟然是救世嗎? “爭奪和搶占,也不過是從一個人的嘴里,落到了另一個人的嘴里。” 或許盧克對這句話的理解還很懵懂,他卻深刻地明白這背后的血腥和殘酷。 那搶奪的人,只會是手握著刀劍和特權(quán)的貴族們,而被搶奪的人,永遠都是弱者,是那些低賤的農(nóng)奴們。 他一度覺得這個世界無聊至極,永遠在重復(fù)搶奪與被搶奪的循環(huán),永遠在殺人與被殺之間做選擇。 他已經(jīng)逐漸厭倦…… 他從來沒有想過,有一個人膽大至此,竟然敢去想徹底推翻這一切本應(yīng)是理所當然的規(guī)則,從根本上重建整個世界的秩序。 他的手指不可抑制地顫抖起來。 不知道過了多久,他勉強從喉嚨里發(fā)出來一點聲音,“這個世界上,或許真的存在神明這種生物嗎?” 要不然,他實在還是無法理解科琳娜這樣的存在。 盧克愣了一下,完全沒聽懂賈森說這句話是什么意思。 怎么忽然提起神明了呢? 看賈森臉色很不好的樣子,他想了想還是回答道:“神明當然是存在的呀?!?/br> 賈森終于回神,定定地看了盧克一眼。 這一刻,他才抑制不住地流露出嫉妒的目光,那種情緒根本壓抑不住,他的所有偽裝在這一刻全面崩潰,“你太幸運了?!?/br> 盧克搞不懂,怎么又說起幸運來了? 不過…… “這倒也是真的。” 賈森:“……” 他抿了抿嘴,扶著身邊的大樹站了起來,“我回去了?!?/br> 這一刻,他懶得偽裝,只想一個人呆一會兒。 盧克低頭看了一眼線裝本,“誒?可是這個……” “試試玻璃吧?!?/br> “?。俊?/br> “磨制玻璃,試試把玻璃粘成碎末看看。” 盧克“啊”了一聲,他怎么沒想到,為什么不能用同材質(zhì)的東西呢? 他連忙在本子把這一點上記了下來。 看著已經(jīng)走遠的賈森,他難免在心中感嘆:真的是個天才啊。 他托腮,想到了和賈森剛才討論的一切,不過,要比起大人的話……賈森還是差了一些。 …… 賈森深一步淺一步的往自己的住處走。 他住的那座房子很偏僻,是他精心挑選的,不同于其他學(xué)堂的學(xué)子大多數(shù)都住在一塊兒,他住的那棟房子里都是普通的農(nóng)奴,而且里面什么樣的人都有,最適合他這樣的人居住。 不等他走近那座房子,身后忽然一陣破風聲傳來。 他下意識地想要抵擋,側(cè)身躲過了脖子的重擊,腳窩卻是一痛,膝蓋直接落到了地上,發(fā)出了一聲悶響。 下一秒,一把銅質(zhì)的匕首貼上了他的脖子。 不等對方動手,賈森立刻發(fā)出聲音,“明天領(lǐng)主會來琉璃工坊?!?/br> “這話你上次已經(jīng)說過了,可是到現(xiàn)在你的任務(wù)還沒有任何進展?!?/br> “我已經(jīng)取得了她的信任。” “主人要的是她的命?!?/br> 賈森眼眸倏地咪了起來,隨后他感到脖子一痛,冰冷的銅制匕首劃破了他的肌膚,“明天,主人就能拿到她的命了?!?/br> “明天我要你帶我一起進入琉璃工坊?!?/br> 賈森怔了一下,而脖子上的銅制匕首陷得越發(fā)深了。 他瞇起眸子,“好?!?/br> 過了很久,那人才緩緩將銅制匕首從他的脖子上拿開,“如果敢不兌現(xiàn)你的承諾,你知道,想要殺你的不止我一個?!?/br> 一陣腳步聲響起,身后的人離開。 賈森緩緩轉(zhuǎn)身,看著那個消失在屋角的身影,緩緩的抬起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陽xue,“還真是讓人苦惱啊……”他自言自語地道:“選什么好呢?科琳娜死?還是我自己死?” 他搖頭晃腦,嘆著氣整了整自己身上的衣服,轉(zhuǎn)身進了屋子。 …… 第二天天剛朦朦亮,整個塔沙州就忙碌了起來。 因為大部分的農(nóng)奴們搬進了新房子而空置出來的那些木棚子如今都進入了全面的修繕整改。 這些房子,稍微看得過去的也就十幾間,剩下的都存在著各種問題。 對所有的木結(jié)構(gòu)上有蟲蛀現(xiàn)象的部分都進行殺蟲滅蟲,而松動的部分,也都進行了粗疏的填補和加固,填補用的就是磚頭,然后用水泥糊住。 這樣的結(jié)構(gòu)并不可靠,卻勉勉強強能住人了。 這一切修補工作都是為了從俄讓丘陵遷過來的那些新農(nóng)奴們。 第一批只有七十個人,這七十個人還都是不情不愿的過來的,真來了以后,這些人都傻眼了,懸著的那顆心也算是徹底放下了,如今可是睡覺都會笑出聲。 沒想到領(lǐng)主大人竟然還要為他們修繕房屋。 他們就過日子的勁頭更足了,每天都是最早一批起來的,一起來就投入到房屋修繕的工作中。 相比較于這七十個生活逐漸趨于安穩(wěn)的農(nóng)奴們,留在俄讓丘陵的那八個人如今卻是驚惶不安、如臨大敵。 最新來的那一批人中,其中有一個人病倒了。 病情發(fā)得危急,才幾天的功夫,人都已經(jīng)起不來了。 這是瘟疫,只要有過密切接觸,特別是□□類的觸碰,就會感染。 他們在接受培訓(xùn)的時候知道的。 但是經(jīng)過隔離觀察,一段時間內(nèi)不發(fā)病,就能基本確定這個人是安全的。 所有來到俄讓丘陵的人,都已經(jīng)在亞璜丘陵經(jīng)過了第一次的隔離觀察,再加上從亞璜丘陵到俄讓丘陵,路上還有大約5天的時間,細菌能夠潛伏這么久,才讓病人病倒,出現(xiàn)這種情況的概率應(yīng)該是很小的。 經(jīng)過了解以后才知道,他自己偷摸藏了一塊餅。 這塊餅是麥面做的,對農(nóng)奴來說,是難得一見的奢侈品。 在來俄讓丘陵的路上,他看那餅子有些變質(zhì),他就抓緊時間偷摸將餅子吃了。 也就是說,跟他同一批來的人,都有可能在路上被他染上。 每個人都很怕,被隔離的人惶惶不安,在俄讓丘陵工作的人更是壓力倍增。 可是工作要求他們必須迎難而上,保證所有人的生活,包括那一位病患。 也是在這個時候,又有三百個新的農(nóng)奴到了。 隔離房不夠用了! 新的隔離房還在建設(shè),可是他們都清楚,建的速度跟不上新來的人的增速。 “大人,現(xiàn)在怎么辦?” 弗迪南德臉色也不大好,“第二批到的人明天就能到隔離時間了?!?/br> 也就是說,明天就會有隔間空出來。 到第二天,所有人抓緊時間,將第二批到的農(nóng)奴轉(zhuǎn)移以后,立刻就對新到的那三百個農(nóng)奴進行了防疫檢查,然后又對他們進行了隔離。 可是這工作才剛做完,后面一批的農(nóng)奴竟然又到了。 “四百多人?現(xiàn)在都在俄讓丘陵外頭候著?”科琳娜站起來,“怎么回事?怎么會有這么多農(nóng)奴過來?” 亞璜丘陵原本的住房就有很多,經(jīng)過改造后,輕輕松松就可以容納一千多個人。 所以亞璜丘陵同一時間單批隔離人數(shù)的容納量遠超俄讓丘陵。 可是問題是,按照一開始預(yù)測的那樣,不應(yīng)該有這么多農(nóng)奴往埃斯坦郡來,他們的第一選擇應(yīng)該是貝塞高地才對,無論是亞璜丘陵還是俄讓丘陵,隔離單間都不應(yīng)該這樣快飽和。 “貝塞高地的幾個入口也設(shè)了臨時的關(guān)卡,聽說已經(jīng)殺了好幾批人了?!?/br> 弗迪南德雖然穩(wěn)重,說到底也不過是一個只有13歲的少年而已。 他從聽到這個消息到現(xiàn)在,還沒有緩過神來。 “見到一批殺一批,無論有沒有得病,一個不留……” 農(nóng)奴們又不是傻子,只要聽說這個消息的,自然不敢往貝塞高地去了。 科琳娜愣住了,雅各布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了瘟疫的蔓延?所以才對從斯羅郡逃出來的農(nóng)奴會痛下狠手? “雅各布退兵了嗎?” 如果雅各布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了瘟疫的蔓延,他應(yīng)該在第一時間選擇退兵。 “沒有?!备サ夏系?lián)u了搖頭,“我聽說是沒有?!?/br> “那是為什么?”科琳娜想不通。 …… 同樣對這一點想不通的還有賈斯特斯。 賈斯特斯就是騎兵隊的隊長,前些天剛從南門灰溜溜離開的那位。 如今騎兵隊已經(jīng)回到了大軍之中。 雅各布對賈斯特斯竟然沒有直接敲開辛加堡的南門而表示萬分驚訝,賈斯特斯也對他竟然從頭到尾根本沒準備策應(yīng)強攻,也表示萬分驚訝。 兩個人當天鬧了一點小小的不愉快,不過雅各布對他們騎兵隊還是保有基本的禮遇的。 特別是那位瑪麗安娜夫人,對他們招待得很是殷勤。 騎兵隊的所有吃住安排,都由這位瑪麗安娜夫人親自過目,親自安排,她隔三差五地就會出現(xiàn)在他們的帳篷里,對他們殷殷關(guān)切。 所以賈斯特斯才特別看不懂眼前的情況,“你們這是……要殺了我們?” “當然不是,只是另外給你們安排了住所,希望你們能住得更舒適一些?!?/br> 賈斯特斯看了說話的人一眼,又身后其他的騎兵一眼。 騎兵們都很沉默,靜靜地回視他。 賈斯特斯扭過頭,他沉默了許久,才啞聲道:“你們知道,你們這樣殺人根本阻止不了瘟疫的吧?” ※※※※※※※※※※※※※※※※※※※※ 三更完成~么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