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中的競爭陡然提升了一個檔次，徐夢班上臥虎藏龍的人才數(shù)不勝數(shù)，搞得徐夢連下課都不敢有片刻放松。

    徐夢知道這次小測沒考好，自認為做好了心理建設(shè)，不過卷子頂中紅字寫的“44”還是太過于有沖擊力，這種沖擊帶來的上頭感讓她暫時難以集中精力。

    徐夢走了會兒神，講臺上物理老師雄渾而有滲透力的聲音還在繼續(xù)，各種公式步驟已經(jīng)占據(jù)了半邊黑板，粉筆灰洋洋灑灑，在空氣里做著自由不落體運動。

    徐夢想起來初中的時候也有過類似的經(jīng)歷。

    初中物理老師年齡不大，尖尖細細的嗓音說話總是溫溫柔柔的。徐夢和幾個同學(xué)當(dāng)時是被召喚到辦公室?guī)兔Ω木碜?。物理老師那會兒看徐夢沒有哭的打算，還松了口氣，“我剛剛還在和他們說，怕你看到這個成績會哭?！?/br>
    徐夢還記得自己那時抬頭看向老師，倒是還能笑出來，“沒事的老師，我不至于”。不過旁邊的同學(xué)從她進門前就不時盯著門口，眼神放她那兒就沒有再移走過，自然也看到，她微微發(fā)顫的手臂。

    學(xué)習(xí)物理的征程對徐夢來說，一直都是一波叁折。物理的確是徐夢的短板，初中物理也許也是努努力還能基本跟走的，況且有徐峰開小灶。

    但上了高中，每節(jié)物理課對徐夢來說，似乎都是一場與智商的博弈。盡管老師夾雜著方言的普通話并不標準，不過總歸是中國話。

    上課的時候徐夢其實認真聽了，問題在于她聽不懂，或者聽懂了但不會做題。徘徊在及格線的成績讓徐夢有些絕望，但她還沒有放棄。

    老師每天布置那么幾道題，她做到凌晨一兩點，大多數(shù)時候原本就空白的地方仍舊是無解。經(jīng)過快一學(xué)期的殊死搏斗，離期末考試還有一周的時間了，徐夢的物理仍然沒有進步。

    下課后徐夢干脆虔誠的合上雙手，但其實并沒有在祈禱。她現(xiàn)在單純想掰開徐峰的腦袋看看，他兩明明一個媽生的，智商怎么就能差了十萬八千里？！

    當(dāng)徐夢看著卷子第N次在心里默問時，沒忍住狠狠掐了一把自己的人中，她要拿出理直氣壯的架勢通知徐峰這件一點也不理直氣壯的事，自己不能先倒下。

    晚上的時候徐夢洗漱好，拿出小桌子支在床上，破天荒地沒有看物理。要期末了，政治歷史也得抱佛腳了。

    等到10點半的時候徐夢才拿出手機，輕手輕腳走到陽臺，給徐峰打過去。

    夜晚的風(fēng)有些得勁，吹得陽臺上晾著的衣服飄來飄去，有些恐怖的味道，徐夢看了一會兒，還是決定低下頭。

    徐夢披了外套，但里面還穿著夏天的睡裙。風(fēng)灌進來，滲透進電話的呼叫聲里，一聲接著一聲，徐夢不自覺地顫抖，是風(fēng)太冷了。

    快掛斷的時候徐峰終于接了電話，“夢夢？”他的聲音有點沙啞，可能是太久沒開口說話？

    “哥，你是不想接我的電話嗎？！”徐夢盡量壓低了聲音，顯得自己是有些生氣的。

    在徐峰聽來她還是紙老虎的氣勢，“哥哥這不是業(yè)務(wù)繁忙嗎，夢夢有何指示，我悉聽尊便?！?/br>
    徐峰又折回自習(xí)室喝了口水，桌上還是徐夢去年送他的那個保溫杯，但保溫杯里的水已經(jīng)不熱了，要去接點熱水。

    徐峰拿著杯子，又換右手拿電話，手寫了一晚上的專業(yè)課，中指上凸出來的小腫包壓在手機側(cè)面時還有些發(fā)痛。

    徐夢聽到徐峰喝水時喉嚨滑動的聲音，想象出他帶著笑意的樣子，下意識咬住了指甲，但一開口還是語不驚人不罷休，“我真的是你親妹嗎？你確定我不是撿來的？”

    徐峰靠在已經(jīng)鎖住的后門邊，差點一口水噴出來，“嗯？如假包換呀！我親眼看著醫(yī)生把你抱出來的，你說呢？”燈光下，透明的門像一面鏡子，另一邊穿著白色羽絨服的女同學(xué)看著徐峰溫柔的笑眼，有些失落。

    “可我物理才考44分呀！”徐夢狠狠攥緊了手心，心里有一堆拳打腳踢的小人在咆哮。

    “那你覺得物理有趣嗎？”

    徐夢絲毫沒有猶豫，給出了否定回答。

    “……”

    徐峰磨砂著保溫杯，迅速組織好了措辭，“其實可能也不是智商的問題”，非常委婉地、中肯地保護著孩子的自尊心，“每個人都有擅長的與不擅長的，你看我，語文不就很一般嗎？哥哥不是在勸你放棄，而是要有因地制宜的思維，懂嗎？”

    “再說了，我們家有一個理科好的就可以了，文理搭配全面均衡懂不懂？”

    你以為是營養(yǎng)餐呢？還全面搭配。徐夢作出yue  的表情，悄悄吐槽了一下。

    “但我文科可能也不是多好……”徐夢摸了摸鼻子，有些沒有底氣，“我就是……有點，不對，一點點好奇”，好奇你學(xué)了什么。

    徐夢覺得，她在徐峰的世界里就像一個旁邊者。客觀存在的年齡差讓她永遠被徐峰甩在身后，她總是對他那個年齡的事物一無所知，該怎么才能融入他的世界，和他同頻共振呢？徐夢想不出好的方法，干脆模擬起他的腳步。

    不過既然徐峰都這么說了，也行吧，學(xué)文就學(xué)文吧。學(xué)科本無優(yōu)劣高低之分，奈何人各有智，沒錯，智力的智。

    回到自習(xí)室，已經(jīng)沒剩幾個人了，徐峰叁兩下就收好了東西，快11點了，樓管阿姨的鎖門聲陸陸續(xù)續(xù)傳來。

    徐峰的手機頁面還停留在通話記錄一欄，在剛剛那通電話下面顯示的是“夢夢班主任”。

    徐峰昨天下午的時候給徐夢的班主任打了電話，一是想了解徐夢的近況，二是關(guān)于分科的事想聽聽老師的意見。

    “徐夢呀，她文理科差不多，選哪個應(yīng)該都可以”，其實這樣勢均力敵的文理科成績是徐夢熬夜苦學(xué)出來的，徐峰搖搖頭，慶幸徐夢在學(xué)到走火入魔前向他發(fā)出了求救信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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