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袖的房間很安靜，盡管今天陳京梅在家，但她早已對唐袖談戀愛這件事默許。

    只要唐袖自己守好底線，做事有度，她沒必要和已經(jīng)成年的女兒起觀念沖突。

    一門之隔，唐袖罕見地坐在學(xué)習(xí)桌前伏案疾書。宋珹坐在她旁邊，桌前擺著唐袖各科的課本。

    紙上寫著數(shù)學(xué)和物理的一些計算公式，以及化學(xué)的方程式，唐袖打算臨時抱抱佛腳。

    “珹哥?！碧菩渫蝗惶痤^，“我如果把這些都背下來，能及格么？”

    她倒不是有多大的追求，只是想及個格，滿足一下自己卑微的虛榮心。

    “你之前學(xué)過一遍，多復(fù)習(xí)復(fù)習(xí)，有及格的可能?！彼维A說的很保守。

    唐袖聞言丟下筆，仰頭靠著椅背，心態(tài)一下子就崩了，連連感慨：“我就不是學(xué)習(xí)的苗子，坐了這么半天除了屁股疼，沒別的收獲了。”

    “……”

    宋珹舔了下唇角，換一個角度勸她：“但只要你把寫的這些背下來，排名就能上升十幾位?！?/br>
    唐袖不信，“有這么多？”

    “嗯，不學(xué)無術(shù)的不止你一個?！彼维A直接往她胸口插刀子，“所以你但凡努努力，就能從一眾頹廢喪志的人中脫身?！?/br>
    “哦?！彼磻?yīng)平淡。

    但下一秒，她又乖乖坐直身體，拿起桌上那張紙，開始嘟囔著背誦。

    ……

    一個小時后，唐袖終于再次說出人話，“我背下來了背下來了，快快快，快考我默寫?！?/br>
    宋珹嗯了一聲，嘴角上揚，開始考她那些自己早已混瓜爛熟的公式。

    每從他嘴里吐出一個問題，唐袖就滿眼自信地俯頭在紙上寫下答案。一個接著一個，她果然全都背得正確。

    “我要收回剛剛的話，我是個學(xué)習(xí)的天才。”唐袖拿起那張沒有瑕疵的練習(xí)紙，神情嘚瑟地繼續(xù)吹噓：“一個小時就有這么大的成果，要是我一直學(xué)到高考，還不得同你進最高學(xué)府啊?！?/br>
    “進不來，別做夢了?！彼维A抬起手指摸了摸她的臉蛋，話很殘忍，笑得卻純良無害：“不過，倒是不用去撿垃圾了?！?/br>
    “……”

    “切，我厲害死了。”唐袖小聲叨叨，垂眼看著那張紙，人生第一次有了學(xué)習(xí)好的實感。

    宋珹嗯了一聲，抬臂看了眼腕表，道：“中午了?！?/br>
    “你有事？”唐袖下意識問。

    “嗯，物理老師約了我去學(xué)校，說過幾天有個比賽，建議我參加?！?/br>
    這個物理競賽，就是上次柯柔和他說的那個。

    兩個人一組，而四高高三組選出的代表就是宋珹和柯柔，兩個物理分?jǐn)?shù)最高的學(xué)霸。

    “那你快去吧，我自己再看會兒書?！碧菩渲朗虑榈闹匾?，一點小性子都沒耍。

    宋珹站起身，穿上棉襖，揉了揉她的腦袋，俯身親吻告別：“等我結(jié)束，給你打電話?！?/br>
    唐袖雙頰微有緋紅，點點頭，“拜拜?！?/br>
    ……

    宋珹離開，唐袖心底難掩失落。

    她現(xiàn)在真的有些過于依賴他，每每和他分開，她的情緒都需要自我調(diào)適，不然就會下意識郁悶。

    公式背完，唐袖開始翻理科課本。本著多看一句記一句的想法，她打算再超幾名不學(xué)無術(shù)之徒。

    ……

    下午兩點，唐袖開始頭疼，胸悶氣短。她迅速跑去開窗，風(fēng)往里灌的那瞬間，她感覺自己滿血復(fù)活。

    果然，書對她來說是毒，沾染多了就會受傷。

    像往常一樣，她拿了個墊子，翹腿坐上了大理石窗臺。

    吹著速急的冷風(fēng)，唐袖背靠著墻刷手機。

    點開微信，她一眼就看到自己的置頂聊天。她勾了勾唇，點進與宋珹的聊天框。

    【還要多久結(jié)束啊？要不我去找你？】

    她迅速打好一串字，手指剛剛抬起，手機屏上方彈出一個貼吧通知。

    那是她上次隨手關(guān)注的校園貼。

    一瞬間，唐袖漆黑的眸子一瞇，臉色瞬間垮了下來，只因那消息的標(biāo)題并列了兩個人的名字。

    宋珹柯柔……

    室內(nèi)明明只有她一個人，唐袖歪了歪嘴角，輕嗤一聲笑了出來。

    奶茶店？

    兩個人？

    有圖有真相的。

    說什么物理老師找他？

    唐袖一下子從窗臺上跳下來，拿起一件棉襖，一邊穿衣服一邊往外走。

    陳京梅在廚房準(zhǔn)備食材，見她出來，迅速迎了上來，“袖袖，雪還沒停呢，你要出去?。俊?/br>
    “嗯?！碧菩涞皖^穿鞋，態(tài)度非常敷衍，“看書看得頭疼，出去溜溜買杯奶茶?！?/br>
    “那你拿把傘吧?！标惥┟范紫律?，迅速在鞋柜旁的柜子里拿出一把黑傘。

    唐袖瞟了眼，接過時語氣生硬：“謝謝?！?/br>
    “外邊路滑，你小心點?！标惥┟愤€是不放心，多囑咐了幾句。

    “知道了。”

    房門落鎖，唐袖快步下樓。

    走出小區(qū)，她在道邊攔了輛出租車。上了車，她神色復(fù)雜：“師傅，去第四高中?！?/br>
    ……

    十五分鐘后，唐袖來到了那家奶茶店。她與里面的人隔著一條馬路，互不打擾。

    宋珹和柯柔對面而坐，桌上不知放著什么，他們倆看起來相談甚歡，十分投機。

    唐袖一手打著傘，一手掏出手機。

    凍紅的手指有些僵硬，讓她解鎖的動作有些費力。

    微信界面的置頂消息顯示草稿，那條她在家就寫好的信息遲遲沒有發(fā)送。

    手指按上刪除鍵，一秒鐘刪了個徹底。她現(xiàn)在不想給他發(fā)信息，也不想給他打電話。

    她就想看看，他什么時候出來。

    掃落木椅上的積雪，唐袖坐了上去。她打算再給宋珹一次機會，只要他今天不和柯柔有親密舉動，不論多晚出來，她就對今天所有的事既往不咎。

    雪雖然有見小的趨勢，但還是零零碎碎地飄在她的黑傘上。最終，雪化為水，從傘沿滴落，灑在她的周圍，一切一切，狼狽又可憐。

    “走不走？”

    突然聽到聲音，唐袖抬起眸的瞬間有些茫然，卻也暗含希冀之色，隨后便是一閃而過的失望。

    是路過的司機大叔。

    她擺了擺手，拒絕：“不走，在等人?！?/br>
    聞言，司機大叔搖上車窗，車子緩緩駛離。

    奶茶店里的兩人還在交談，唐袖心情煩躁地從口袋里掏出一盒煙，那是還未拆開的，是她買回來很久……遲遲還沒打開的。

    也是她經(jīng)過觀察，發(fā)現(xiàn)的宋珹愛抽的牌子……

    她自嘲地勾了勾唇角，粗魯?shù)厮洪_了封層。

    下著雪，又吹著陰涼的冬風(fēng)，唐袖的打火機怎么也打不著火。

    蹙眉，臉上浮現(xiàn)不耐，她站起身，背頂著風(fēng)吹來的方向，終于擋住了些許的涼風(fēng)。

    點上了煙，她瞇起眼狠狠吸了一口，卻緩慢地呼出煙霧。

    同時，眸子如死亡一般漆黑，難以逃脫對面的兩幢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