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擁有更大的力氣，很好的平衡與靈活性，這樣我就能夠做一些過去做不了的事。”

    在過去這個時代，她有兩次因為力氣太小而遭受了挫折。第一次是古達夜襲的時候她發(fā)現(xiàn)自己根本沒法兒完成“過肩摔”，第二次是在埃利都，她發(fā)現(xiàn)捆住原木的繩子斷開，竟然沒有力氣把那繩子拉住，差點兒眼睜睜地看著事故發(fā)生。

    丹尼爾伸手在桌面上點點，似乎在心里計算了一下，隨即點頭：“可以！”

    “耶！”伊南高興地?fù)]了一下拳頭，她這份歡喜讓丹尼爾看在眼里，丹尼爾也忍不住嘴角含笑，低下頭去不看她。

    “另外……”

    伊南欲言又止，似乎她這個請求稍許有些難以啟齒。

    “我想，之后我的這具身體，能夠稍許減少一些女性的特征——不是說我不喜歡自己的女性特質(zhì)，我很喜歡而且很自豪——但是我希望能與前兩個時代出現(xiàn)在先民們面前的形象稍許有些區(qū)別?！?/br>
    “我不想完全變成一個男人的模樣，那樣會影響我完成任務(wù)的心情?！币聊系拖骂^，看看自己被“投影”出來的身體，繼續(xù)說，“我只是想，形象上能夠稍微變得‘中性’一點?！?/br>
    她現(xiàn)在這副樣貌，可能太過明艷美貌了。在兩個歷史時期這樣走過一遭，伊南覺得不能低估了完美外貌對于古代先民的影響力——尤其是人類的自我意識還未完全發(fā)展成熟的時候。

    “一個同時匯聚了男性與女性魅力的，雌雄莫辨的身軀嗎？”

    丹尼爾捏著自己的下巴，非常認(rèn)真地審視眼前伊南的“投影”——被這樣一個男人如此認(rèn)真地審視，不可能沒有心理壓力，伊南只好將眼光轉(zhuǎn)開，等待從丹尼爾那里得到結(jié)果。

    “好，我會考慮一下?！?/br>
    “你這個請求的出發(fā)點，是不是從觀察者的角度出發(fā)，希望不要再被誤認(rèn)為神祇？”丹尼爾平靜地問。

    伊南點點頭：“是的?！钡つ釥柌碌搅怂南敕?。

    “是嗎？”丹尼爾微微偏過頭，“但其實這一次你已經(jīng)做得非常好了。你所處的時代里，王權(quán)取代了神權(quán)，開始了對人間的統(tǒng)御。大眾開始相信他們自己的力量。即便有一小部分人將你當(dāng)做是他們的神明，這也無關(guān)緊要。”

    說著丹尼爾甚至輕輕地一擊掌：“王權(quán)從天而降，這真是完美的轉(zhuǎn)折?！?/br>
    但是丹尼爾沒有提到，王權(quán)雖然登場，但是卻沒有完全抹去神廟的影響。尤其伊南最后離去時，親眼目睹她離開的杜木茲只會繼續(xù)加深對神的信仰。

    “不過，你需要了解：‘神’這個概念可能會變化，但是‘信仰’這件東西是不會消失的——它本就是人類社會的基石。”

    “只要一切神秘的未定的，無法掌控的東西，還存在，神明就會存在?！?/br>
    伊南心想：這好像也有點道理。

    “但是隨著人類社會的發(fā)展，人開始掌握工具，他們能使用的力量越來越大……神明的力量就開始削弱。因為人們會漸漸轉(zhuǎn)而相信自己。但是，所有原本賦予神明的東西，在人類社會中會以另一個形式存在——那就是命運?！?/br>
    “你我今天為什么能相遇？”丹尼爾問伊南。

    伊南閉著嘴，等對方自問自答——她好像開始漸漸了解這個男人的脾氣了。

    “了解‘重溯文明計劃’的人，清楚你擁有和磁場相適應(yīng)的體質(zhì)，也擁有相應(yīng)的知識；但是不知道的這些內(nèi)情的人，會認(rèn)為這是一種‘命運’。是‘命運’把你送到了我身邊?！?/br>
    伊南：嘖嘖，聽這話說的——這算是……科研狂魔級別的甜言蜜語了吧？

    “所以你不必?fù)?dān)心，往后你被誤認(rèn)是‘神’的機會會越來越小?！?/br>
    伊南偷偷皺皺鼻子，心想：那至少得先保證我不再被人“記憶成”神明才行吧。

    改換一個形象，或許會是一個讓“誤會”不再延續(xù)的契機。

    “不過，你的要求我記下來了。我會考慮的。”丹尼爾的聲調(diào)四平八穩(wěn)地說。

    “請……請千萬協(xié)調(diào)一點，我還是希望這具軀殼是具備美感的……別，別把我完全變成金剛芭比呀！”

    伊南小聲說，把一切希望都寄托在丹尼爾的“直男審美”上。

    “可以，”丹尼爾好像也不曉得“金剛芭比”是什么，就隨口答應(yīng)了，而且也沒把這事兒特別放在心上，“你的身體調(diào)整需要一段的時間，抵達目標(biāo)地點的時候你可能會出現(xiàn)一小段時間的虛弱與疲倦，那都是正常情況，無需驚慌?！?/br>
    “你休息一會兒，等待前往下一個歷史時期。祝你好運！”

    丹尼爾照例非常“官方”地送別伊南，伸手按下一個按鍵，隔壁立刻“哇”了一聲，歡聲笑語再次響起。顯然是伊南又被“打在了”大實驗室的光屏上，又能和整個項目組的伙伴們無拘無束地交談聊天了。

    丹尼爾再次靠向椅背，伸手揉了揉眉心：他覺得下一個階段的任務(wù)對于伊南來說，還挺……艱巨的。

    那就讓她先好好輕松一下吧。

    *

    伊南覺得眼皮很沉，渾身沒有力氣，幾乎連手指頭都抬不起來。

    這種感覺她闊別已久——確切地說，自從她加入“重溯文明計劃”以來，就沒有生過病，也沒有受過傷，當(dāng)然沒機會體會這種感覺。

    她昏昏沉沉地閉著眼，突然感覺有人小心翼翼地把清水淋在自己的嘴唇上，唇瓣感到一片清涼——